被凍在太空十三年,我終於回家了。
我那閃婚三天就被扔下十三年的倒霉老公,正在家門口等我。
我將離婚協議書雙手奉上,九十度鞠躬:「不好意思,耽誤了你這麼多年!你和嫂子的結婚典禮我一定來」
他面如白紙地籤了字,拂袖而去。
後來,一個和我長得有六分相像的小男娃淚奔著衝進我的辦公室,一把摟住我的腰,放聲大哭。
「你不要我和爸爸了嗎!」
「媽媽呀!!」
我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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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從太空回來的第一場直播,搞砸了。
電視臺特別派了記者過來,採訪我和沈默兩個太空歸來的「聯盟英雄」。
鏡頭打開,燈光亮起,主持人開始念稿……
突然間,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個小豆丁,左扭右扭,衝破了無數大人的阻攔,水靈靈地衝到了鏡頭下。
現在小孩都這麼想紅嗎?
我正在嘀咕,下一秒,那個小豆丁撲上來,抱住我的腰,放聲大哭。
「媽媽!
「你不要我和爸爸了嗎!
「我們等你這麼多年,嗚嗚嗚嗚嗚嗚嗚媽媽!
「你們離婚的話我要跟你走!」
我懵了,沈默懵了,工作人員懵了。
全球的吃瓜網友沸騰了。
不到一分鍾,「楚寧始亂終棄」「楚寧十三年歸來第一件事竟是拋夫棄子」「楚寧渣女」之類的詞條刷遍了社交媒體熱榜。
我看著領導黑成鍋底的一張臉。
完蛋。
2
兵荒馬亂過後,辦公室隻剩下太空署內部的幾個人。
領導氣得在辦公室裡暴走:「多好的宣傳機會,怎麼就給浪費了啊!這能出多少材料啊!!」
他恨鐵不成鋼:「平時讓你們家庭關系一定要搞好,出了這種事,還播報出去了,多影響仕途!」
我迷茫:「不是我孩子啊。」
領導的目光在我和小豆丁之間來回遊走,一臉不信:「不是嗎?長這麼像?」
我茫然向沈默:「像嗎?」
沈默摸著下巴端詳了片刻,「啊」了一聲。
「我知道了,和你小時候,像個六七成。」
作為我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沈默的話很有說服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譴責我。
我「啊……」了半天,氣勢弱了三分。
「但是我沒可能有小孩啊!」
沈默一臉不信:「當年你不是結了三天婚!」
我暴怒:「然後呢!然後江彬他懷了是嗎?」
我將身後的小豆丁扯出來,蹲下身:「小朋友,你幾歲了?」
小豆丁乖乖伸出一個巴掌。
我繼續暴怒:「這娃五歲,我走了十三年,江彬懷了七八年是嗎?」
「現在地球科技到這種水平了嗎?」
全屋子的人都陷入了迷茫。
門突然被推開。
江彬氣喘籲籲地出現在門口,一張臉慘白。
3
太空署門口的咖啡廳,服務員剛上了咖啡,我一口氣幹了大半杯。
要喝點什麼壓一壓,不然我就會扯著頭發尖叫發瘋。
我看著對面的江彬,有點欲哭無淚:「不是,到底怎麼回事啊大哥?不想離婚咱們好好商量,無冤無仇的毀我形象,我領導都哭了你沒看見。」
江彬坐得筆直,一張帥臉繃得很緊:「不好意思,是我的問題。」
不是故意的,我松一口氣。
我和江彬的分手不算太和諧,我真怕他報復我。
「不是,這孩子你從哪找來的?」我納悶。
「他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江彬深吸一口氣,「如果耽誤了你的工作,我可以做出賠償。」
我覺得我領導真的會開口說個數。
「沈默說他和我小時候長得很像,你確定沒關系?」我納悶。
江彬一張臉繃得更緊了,他掃了一眼隔壁的卡座。
沈默正把小豆丁夾在腋下,狂揉他的臉,一邊揉一邊發出詭異的笑聲。
「真的好像我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撇嘴要哭的表情,更像了。」
江彬嘆了一口氣。
「這孩子大眾臉,跟誰都有點像。
他是不是在點我?
「明天離完婚,我和念念就會飛去 H 市,以後就和你更沒有關系了。」
他站起身來,朝小豆丁一招手。
小豆丁掛著淚從沈默魔爪底下掙扎出來,撲進江彬懷裡。
「那明天時間照舊。」他平靜地看著我,「如果你想的話。」
「那就照舊唄。」我也起身。
江彬臉色一沉,說了再見。
小豆丁一步三回頭,還想管我叫媽,被江彬一把拖走了。
沈默湊上來:「你有什麼頭緒嗎?」
我看著他們一大一小父子的背影,迷茫地搖了搖頭。
4
十三年前,我被催婚催得受不了,和相親對象江彬見了兩面就閃了婚。
結婚第三天,太空署給我發了緊急召集令,讓我去太空站修飛船。
當時情況極其緊急,作為太空署首席工程師,我和沈默自然義不容辭。
最後一道程序完成之後,我們駕駛的太空艙突然失控。
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阻止不了它帶著我們滑向深空。
在與太空署的通信斷掉之前,太空署建議我們進冷凍室,等待救援。
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 13 年。
我在地球上睜開眼的時候,無數閃光燈差點沒把我的眼睛閃瞎。
應付完淚流滿面的太空署同事,和激動萬分的記者媒體,我火速回家。
我隻想好好洗個澡,在我的小床上腳踏實地地睡一覺。
打開家門,卻有個三十多歲的高大男人猛地起身,朝我快步走來。
那個瞬間,我還以為他是太空署派來給我收拾屋子的同事。
我和他熱情握手。
「辛苦了辛苦了,我想先休息休息,明天在單位見吧。」
他成熟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迷茫。
我弱小無助的心暗叫了一聲不好。
什麼記憶從我冰凍了 13 年的腦子裡慢慢蘇醒。
他一張臉冷若冰霜,握住我的手。
內斂自持的聲音響起,無比陌生。
「不辛苦。
「認識一下,我是你的丈夫,江彬。」
5
我從太空回來,腦子就不太好了,看什麼都覺得隔著一層。
原本想回家緩一口氣,沒想到家裡給我憋了個大的。
我緊急聯系了太空署的復健師。
「哦,很合理啊。」屏幕上的復健師打了個哈欠,「你的其他生理機能基本沒變,就是大腦記憶功能還是受了時間流逝的影響,越是不重要的東西,忘記得越快。」
我有點心虛,偷偷看江彬。
被當面指成不重要的東西,他倒是很淡定。
「對大腦有損害嗎?還能想起來嗎?」他問。
復健師搖了搖頭:「沒損害,但是記憶這玩意兒,說不太準,不過既然是不重要的東西,忘記了就忘記了唄。」
「這個是小問題,真正的大問題是鈣質流失和肌肉萎縮,我本來想明天發個單子給你們的,既然你們現在問了,我就直接說了……」
復健師講了好大一通,我聽著那一大堆醫學術語就頭暈,沒跟上。
江彬記得很用心,還提了幾個問題。
掛了電話。
「你是醫生?」我後知後覺地發現衣架上的白大褂。
江彬點了點頭:「小兒心髒外科。」
對上他的眼睛,我有點心虛。「不好意思啊,把你很多東西忘記了。」
江彬緩了一口氣,看著我,眉眼溫柔。
「沒事。
「你回來就好。」
6
我和江彬不尷尬地相處了兩個月,進展迅速。
倒不是我這個人有多自來熟,主要是江彬相處起來太舒服了。
家務拿手,做飯好吃,說話做事溫和從容。
當他從廚房端出我從小最喜歡的那幾道菜的時候,吸了十三年營養液的我簡直想抱著他的褲腿叫爹。
但他也很嚴厲,不符合復健師單子的事情,一樣都不準我幹。
確實比我那個二百五的養父更像爹。
復健師看了我的身體數據,滿意得直拍江彬的肩膀。
「好好好,比沈默那個單身狗恢復得好多了,都是你的功勞。」
我給江彬偷偷豎了個大拇指。
江彬眼底浮出一抹笑。
「下階段,為了恢復肌肉,得每晚按摩。」他看看單子,看看江彬,「還是你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江彬就點了頭。
嘶。
要命了。
按摩是很舒服,但是給你按摩的人很帥很性感的時候,按摩就變成了一種折磨。
江彬身量高,肩寬腰窄腿還長,每次上門穿著休闲西裝,那成熟穩重精英男的氣質,很對我的胃口。
我戰戰兢兢,一按一哆嗦,搞得自己全身熱汗。
「楚寧。」江彬按我肩膀,「放松,你這樣容易受傷的。」
我越想放松越放松不了。
江彬不知道按到我哪根麻筋,我嗷一聲彈起來,翻過身眼淚汪汪地看他。
他臉上少有地滑過一絲尷尬,輕咳了一聲把我按了回去。
「你還記得我別的什麼嗎,楚寧?
「你想想?」他循循善誘。
我想著想著,還真分散了注意力。
「好像還真有。」
「嗯?」他聲音很輕,「什麼?」
我沉默:「還是不說了吧。」
「醫生說過可以從記憶點入手,如果你還記得什麼,一定要說出來。」
他追問幾次。
說完我就後悔了。
「我就記得你好像活挺好的。」
7
這是真的。
我隱隱約約記得,結婚第二天,我下床趕去太空署的時候,腿都有點發軟。
江彬的手一頓。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耳朵紅了,但是還裝得一臉鎮定自若。
有點可愛。
我一整個心潮澎湃。
按摩完,他扶著我起身的時候,他的臉近在咫尺,我實在沒忍住,啵了一口。
他身體一僵,捏住我的手。
「做什麼?」他眉眼深沉,有些嚴厲。
我叛逆勁就上來了。
我摟著他的脖子,又啵了一口。
「怎麼著,親自己的老公。」我拿下巴看他,「違法嗎?」
他一怔,立刻像是老房子著了火,將我拐到了床上。
之後的兩天,我們基本就沒下床。
夜裡睡著的時候,昏昏沉沉之間,我感覺他在摸我的臉。
「楚楚。」他語氣虔誠,一遍又一遍地吻我的額頭。
我不耐煩地縮進被子,又聽到他低低的笑聲。
他將我擁進懷裡,最後親了我一口。
「睡吧。」
以前的我真是有品啊。
我在夢裡感嘆。
「你就這麼談下去了?」沈默發信息問我。
「有什麼不好?」我看向江彬。
他正在做飯,衝我笑了一下。
我心髒一滯,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蔓延開來。
完了,愛上了。
8
在家待得無聊,我纏著江彬帶我出去。
他先是不肯,我挽著他的手臂,可憐巴巴地看他。
「想跟你約會呀。」
他耳後一紅,點了頭。
到了外面,江彬去給我買吃的,手機放在桌面上,我百無聊賴地到處看。
他的手機響了,我無意間瞄了一眼。
屏保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舉著個大大的冰激凌,吃得滿臉奶油。
第一反應,啊可愛!
第二反應,這踏馬誰啊!!
我一把撈住了江彬的手機。
江彬端著我最喜歡的糖水走過來,腰細腿長,勾住了路過幾個小姑娘的視線。
啊,好吃。
但是如果是別人的菜,吃了是會食物中毒的。
我指著屏幕,問江彬:「這是誰呀?」
江彬愣了一秒。
「網圖。」他老平靜了。
你是變態啊!哪個成年男人用小男孩的照片當屏保!你還不如說是你的病例!
我內心咆哮,快憋成內傷。
江彬從善如流收了手機:「你喜歡小孩嗎?」
我心思全跑偏,好久才反應過來:「啊?不咋喜歡吧,我覺得還早吧,說不上喜歡不喜歡……主要我連仙人球都養不活……」
畢業之後就一直在太空署被領導壓榨,我連對象都沒時間搞,結婚都是閃婚,孩子對我來說,和天邊浮雲沒什麼區別。
「這樣。」江彬眸子閃爍,垂了眼睛,不說話了。
9
又一次江彬要出門採買的時候,我偷偷跟了上去。
從我們開始滾床單開始,江彬基本晚上都留在我這睡,但是中午有雷打不動的兩個小時,他會出門,說是買每天的生活用品。
現在想來,這兩個小時很是可疑。
我跟著他左拐右拐。
江彬啊,你可千萬不要出格啊。
我在心裡祈禱。
江彬走進了公園,環視一圈,朝一個長椅上走了過去。
長椅上坐著一個長發如瀑的年輕女孩,江彬坐到了她身邊。
「爸爸!」有個舉著冰激凌的小男孩從滑滑梯的地方跑過來,一頭扎進江彬懷裡,蹭了他一襯衣的奶油。
女孩笑著拿出毛巾給小孩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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