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清冷的。
楊晗是我見過第二個，讓江浔言語裡帶上護著兩字的人。
「小晗，不要跟鋼镚一般見識，今天出來玩，開心就好。」
江浔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神色的變化。
柔聲細語的一句，如同追加的飛刀，扎在了我的心上。
6
那天我沒有發作，隻是後來借了機會問了江浔。
沒料到，江浔聊起她，便是嘴角揚起，有一種說不出的驕傲：「她是我新招的市場部經理，我準備當負責人培養的，剛從國外回來，之前沒有幹過這個，結果在我的手把手地教導下，很快就拿下了幾個大單子。」
「她現在就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未來可以做我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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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眼裡話裡都是驕傲的江浔，心默默地沉了下來。
手把手帶，那便是朝夕相處。
說起她，又滿是驕傲，就算自己老婆不開心也沒有發覺，心裡明顯已經有了她的一定位置。
好一個最得意啊。
我想他肯定是忘記了，一開始創業的時候，他的想法沒有人支持和相信的時候，是我陪著他一次次地打氣，一次次地修改，最後一次次驗證到成功。
後來開始成功後的他，因為清冷，情緒輕易不外漏。
也是我，一點點陪他在名利場上四處周旋，直至遊刃有餘。
因為帶孩子，我才從公司退了出來。
沒想到，僅僅不到半年，他已經多了一個最得意，也是被他欽定的左膀右臂出來。
那時我便開始想，可能我們的婚姻，我們這近二十年的路。
會迎來第一道難關。
為了讓這道我預見中的難關不出現，我提出回到了公司。
並將楊晗劃到了自己的手下。
我沒有想趕她走，也沒有想使絆子。
我信江浔的話，覺得楊晗是一個人才，所以我隻想她在我手下，可以安分守己，為江浔的事業做大做強。
事實證明，女人一旦發現危機，就應該鏟除。
7
當然，後來的事情也沒有意義了。
江浔的事業越來越大了，楊晗終究還是上位了。
我們也交鋒過，贏過，輸過，都有。
現在回頭想，隻覺得可笑，為了一個後來身邊全是女人的江浔，這場較量上，我和楊晗誰都沒有成為那個最後的贏家。
我離婚了，被當成了一個棄婦，連女兒的撫養權他都沒有爭，就將我娘倆掃地出來。
後來更是屢屢打擊。
楊晗也在江浔身邊出現新歡後，吵了幾次架，在行業內公開撕了江浔數次無果後，黯然的退場向尋家公司另謀出路。
卻還是被暴富且記仇的江浔公開封S。
最終渺無音訊。
給趕到這個廉價出租屋後，為了女兒，我也不是沒有去求過江浔，哪怕他可以忘掉以前我們所有的種種，不念我這個青梅竹馬加前妻的情分。
至少，女兒還小，能不能給她一個好的成長環境。
我還清楚地記得那天。
陽陽發燒，確診肺炎，我借遍了所有可以借的人，最後卻還差五百。
我抱著幾乎昏迷的陽陽，跪在醫院的走廊，對醫生拼命磕頭，乞求他們大發慈悲，先治我女兒，給我時間，我一定籌到錢。
最終，我沒有求來醫生的憐憫。
倒是引來了聞訊而來，滿臉冷笑的江浔。
我求著他。
可面對我的，是江浔掐著我的下巴，把我的頭高高挑起：「李喬，現在的你，真像一個小醜啊，可悲又可笑。」
「想要錢，簡單啊，出去賣啊。」
我含著眼淚，不顧他的嘲笑，我隻想陽陽沒事。
為了女兒，哪怕讓我跪在他的面前。
舔幹淨他的鞋。
我也願意。
我真的在他的各種報復下，自認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可惜，哪怕是我卑微到塵埃裡。
始終也沒有打動江浔那顆被鋼鐵包圍的心，他隻是一腳一腳地踢在我的身上。
我緊緊護著懷裡的女兒，顫抖著問他，為什麼這麼恨我。
江浔隻回答了一個「滾」字。
並讓我做好心理準備，迎接他接下去更徹底的手段。
那天滂沱大雨，他把陽陽拎到一邊，把我踢到門口的積水裡，笑得肆意，笑得瘋狂。
大概是上天長眼。
就在那不久後，陽陽生日的那天，他就出事了。
也讓我嘗到江浔那不知從哪裡來的針對我的恨意。
我靠著門，聽著江浔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哽咽呼喊，眼淚不斷湧出：「江浔，求你離開好嗎？？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快S的人。」
「我真的剩下的日子，真的不想再見到你了。」
8
送陽陽上學的時候，江浔已經離開。
這讓我不由松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必要到非常，這輩子我都不想陽陽再見到江浔。
就讓陽陽的記憶一直停留在自己的爸爸S了就好。
固然，現在的江浔隱約回到了從前的樣子，可誰也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時候會恢復記憶，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
恢復記憶的江浔，定然會回到那個寡情薄義的狀態。
他不是沒愛過，是愛過以後變成了那個樣子，所以再次變回，又有什麼可以奇怪。
「媽媽再見～」
我看著陽陽站在學校門口咧著缺牙的嘴對我笑著揮手告別，我也同樣回應，這些年，我們生活雖然一直很苦，可陽陽卻表現得一直很乖。
隻可惜的是，我再也不能看著她這樣長大了。
正當悲傷的情緒剛湧上心頭，我的手機卻收到了一筆轉賬信息。
看著上面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已經是天文數字的金額。
我知道，一定是江浔幹的。
「張助，這錢……」我立刻打電話給了江浔的助理，要把錢退回去，並不是我不心動這筆錢。
隻是這筆錢算什麼？贈予還是其他？
無論怎麼樣，在失憶的江浔操作下，一旦他恢復記憶，怎麼打官司，我也贏不了，再說我S後，這錢陽陽也沒有辦法留著。
她太小。
「行，這麼大筆的，我手機操作不了，一會我去銀行。」
那頭也沒有廢話，並說了勸過，可江浔卻是一副非要補償我的作態，勸不住下，也隻能打了過來，而且張青說。
「江總說，這是他全部的身家，結婚的時候答應過你的，以後工資卡歸你管。」
我冷笑了一下：「是這麼說過，不過一年以後，他就拿了回去。」
那頭沒有回話，我也掛斷了電話。
準備向銀行走去。
剛結婚的時候，他對我承諾了很多，可到後來……
江浔用盡了一切的借口，把昔日的承諾。
一一毀掉了。
9
把錢轉了回去後，我在櫃臺人員驚訝的目光裡走出了銀行。
不過還沒有走幾步。
腹部就一股疼痛襲來，差點讓我摔倒在地。
我捂著腹部走向了早餐店，可拿到早點後，我看著平時常吃的糯米飯又沒有了食欲，甚至一股惡心感湧了上來。
終於我倒了下去。
再醒來，我發現我已經在了醫院，旁邊是醫生在說話。
「江先生，您太太的胰腺癌已經是晚期，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住院進行化療，還是有一定可能性延長患者的時間，不然這樣下去……」
「大概也就三個月時間了。」
我暈倒以後立刻就被人發現了，正好江浔打電話過來，被路人告知以後，他也出現在了醫院。
聽著醫生的話，我無聲地看著花白的天花板，心裡滿是三個月這個字眼。
三個月。
陽陽該怎麼辦？我還沒有讓她準備好接受以後的日子沒有我啊。
就在診斷報告出來後，我已經開始計劃，為陽陽找一個適合的收養家庭啊，隻是在此之前，我要編好一個謊言，讓陽陽開始習慣身邊沒有我。
醫生走了出去，一個身影緩緩地蹲在了我的身邊。
是江浔。
我不想看他，隻聽見他在旁邊抽泣。
都三十二的老男人了，咋還這麼沒用，動不動就哭。
從昨天到今天，我都見過他哭了三次了，這哪還是那個一腳一腳踢到我汙水裡，冷笑著讓我接受新一輪手段的江大總裁呢？
「喬喬，你不要我的錢可以，但是我們住院治療好不好？」
江浔蹲在我的身邊，小心翼翼，甚至低聲下氣。
像極了曾經那個，每當我生氣，就會用這副態度哄著的大學江浔。
我歪了歪頭，看向了他。
是很像，可他不是了。
腰部，背上，一處處還明顯的疤痕都在時刻地提醒我，很多人和事情，早已隨著時間，物是人非。
我瞥開眼，不再去看，滿腦子繼續想著對於陽陽的打算。
自從成年以後，我早已和那個心心念隻想要兒子的父母撇清了關系了，身邊要好的朋友，也在江浔那些年的報復裡，一個個搬離了 c 市。
福利院，我也完全不放心，這些年的新聞裡。
鬼知道，陽陽能不能遇到一個好的福利院。
想到這裡，正當我的大腦神經就像被擰緊的繩子抽得厲害，旁邊江浔卻還在哽咽地嘮嘮叨叨。
我終於不耐煩了：「江浔，能不能不要讓我見到你，講實話，這一切，我都拜你所賜。」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S嗎？以後不要出現在你面前嗎？現在我要S了，你卻來假惺惺幹什麼？」
我口氣生冷，畢竟在他昏迷前，對我的手段簡直稱得上有S父之仇罷了。
心情好，叫人折磨我一下。
心情不好，親自找上門凌虐我一番。
曾經我一直都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能換來他如此的不擇手段，也要換得幾聲冷笑。
不過現在我不想知道了。
我隻想他趕緊，立刻，馬上就消失在我的面前。
想到陽陽還在學校，我連忙準備起身，結果卻被江浔拉住了手。
「……喬喬，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不是非常恩愛嗎？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10
江浔屢屢地問，終於讓我爆發了。
「江浔，能不能不要問我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啊，你就是那麼理直氣壯給出了軌，理直氣壯地換著一次次的女人，理直氣壯地把我和陽陽趕了出去，理直氣壯的還要趕盡S絕。」
我甩開了江浔的手，看著這個曾經救了我，卻將我推入永世黑暗的男人。
如果我有能力，我真的恨不得帶他一起去S。
「你問我為什麼？我還想問你為什麼？我李喬，到底哪裡對不起你江浔了！」
「你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地欺負我這個跟你二十年的青梅竹馬，江……」
我氣得後槽牙都要壓碎了，可我還是沒能繼續罵下去。
因為我看見被我甩開的江浔，緩緩地起身。
他紅著眼睛，低著頭。
緩緩地跪了下去：「對不起，我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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