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黑夜和白天對我現在來說,沒什麼區別。
便利店就在小區不遠處,夜晚天氣轉涼,我的雙腿有些發冷,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身後有一串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始終和我保持著一定距離。
「噠噠!」
「噠噠!」
那聲音越來越近,沉重、急促。
就在我意識到不對要開口呼救時,嘴巴被一隻大手牢牢地捂住。
一具滾燙熾熱的身子已經繞到我身後,將我緊緊地鉗制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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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
我掙扎著在那人懷裡扭動,可根本敵不過那巨大的力氣,被半拖半抱著不知到了何處。
背後突然抵到了堅硬的地方,似乎是牆壁,有風從一個方向吹來,像是條狹窄無人的通道。
捂著嘴的手松開,我來不及溢出一個音節,就被人堵住了唇。
雙腕被單手扣在一起,腿也被兩條肌肉堅實的大腿鎖住,碰到了那個器官。
是個男人。
他低低地悶哼一聲,我總覺得尾音上揚的音調有些耳熟。
那個男人正面對著我兇狠而肆意地吻著。
他一定知道我是個瞎子。
可不管我怎麼想擺脫他,都不能撼動那人半分。
眼淚順著漆黑無光的眸子流下來,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盯上我的。
誰能救救我?
舌頭卷進來,我狠狠地咬了口那人的唇,嘗到鮮血的滋味。
那人一個吃痛,松開了我。
「救命!來人啊!」
我急忙大聲地呼喊,那個男人突然松開我,灼熱的氣息陡然遠去,我癱軟在地上。
「書書!你沒事吧!」
有人跑過來將我抱在懷裡,呼吸很急促,聲音關切。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終於控制不住撲到那人懷裡,脫力地昏了過去。
9
徐竹清又救了我。
我無法想象如果她昨天不在,會造成什麼可怕的後果。
徐竹清說她提前完成了畢業論文,就想來看看我,沒想到剛好聽到我的呼救,便匆忙地趕了過去。
我的眼紅腫酸澀,嘴唇也疼得厲害。
徐竹清幫我報了警,可是那個男人似乎早有預謀,早就避開了所有監控。
警察雖然在調查,可是一直沒什麼結果。
我是個瞎子,除了知道對方是個男人,個子很高很瘦之外,幾乎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信息。
事情這麼拖著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在家裡頹廢了好一陣子,毫無心思出門。
徐竹清照顧我幾乎是極盡溫柔妥帖,給我擦臉時仿佛在擦什麼寶物一樣,小心翼翼。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原諒她曾經的錯誤。
不過她也不是每天都有空陪著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書書,我回家有點事,牛奶幫你熱好放在床頭櫃上,記得喝哦。」
「我知道了阿清,你去忙吧,你已經陪著我夠久了。」
不過我的視線好像沒落在她身上,她捧住我的臉,把我換了個方向,手指微微地摩挲下我的側臉,輕笑出聲。
她笑得很好聽,尾音稍微地上揚,有一種勾人的意味。
有什麼東西快速地滑過去,泥鰍一樣抓不住,就溜走了。
門被關上,發出一聲悶響。
徐竹清走了。
10
尹爸尹媽早年背井離鄉做生意,至親都已不在人世,有一筆不小的積蓄。
但骨子裡節儉守舊,而且唯一的女兒天生盲眼,所以一直沒有搬離這個老街區生活了十幾年的房子。
房子不大,三室一廳的規格,但是布置得很溫馨,所有尖銳的地方都被包上一層軟和的毛茸茸的小罩子,防止碰傷。
這些都是小七告訴我的,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我捧著溫度適宜的牛奶杯,有點想念嘰嘰喳喳的系統。
小七沒辦法違背書中的設定,讓我的眼睛痊愈,但它就像個高級人工導航,可以告訴我周圍的一切。
我想好好地替原本的尹書活下去,可看不見的道路比想象中似乎黑得多。
我起身慢慢地走到窗子邊,想把窗簾用扎帶扎起來。
熟悉的位置空空蕩蕩。
我疑惑地一步步地摸到牆壁邊,碰到了窗簾捆在一起褶皺成一簇的結。
或許是阿清幫我扎好的吧。
但以往阿清做了什麼一般都會告知我一聲,是忘記了嗎?
我推開窗,手不小心蹭到尖角,不過不算很痛。
夏日湿熱的風吹過來,黏黏膩膩的,不如春天舒爽。
我稍微地站了會兒,就把窗子關上了。
手邊掠過一種毛茸茸的觸感。
臉上的湿熱瞬間化作一種徹骨的寒意,順著我的指尖湧上心頭,將我整個人澆灌得冰涼。
屋子裡有人。
甚至這個人可能就在我的旁邊,靜靜地盯著我。
那個毛茸茸的東西,是窗角上的小罩子。
可明明我開窗的時候,手被劃到,應該是掉在了哪裡。
我感覺我像個僵硬的木偶,定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都窒住了。
這個人是怎麼悄無聲息地進來,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看著我?
如果我呼救的話,他會直接S掉我嗎?
我想哭,想尖叫,可理性告訴我,我要裝作沒發現他的樣子,才能走出這個屋子。
從臥室到客廳,短短幾步路卻猶如百尺懸崖一樣漫長驚心。
我不知道我是以什麼表情旋開門把手,走了出去,甚至連盲杖都沒有拿,就慌張地往前跑。
直到撞到一個人懷裡。
「你怎麼了,書書?怎麼哭了?」
徐竹清溫柔關懷的話語一如既往,修長的手指擦過我的眼角。
那聲音仿佛是從天堂傳來,拉回快要被地獄吞噬的我。
我緊緊地摟住她的腰,埋在她長而順的發絲裡,淚流滿面。
11
從我遇到徐竹清開始,好像就一直在麻煩她。
徐竹清說,她把手機落在了客廳,這才折回來拿,結果看到我驚慌失措、淚流滿面的樣子。
我靠著她,感受到她把我的手輕輕地包在掌心裡,小心地安撫。
她的手真的很大,但摸上去骨感纖細,應當是一雙十分漂亮的手。
「尹小姐,我看了您這層樓道裡的監控,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陌生人進出的蹤跡,您確定當時屋子裡有其他人嗎?」
來家裡的還是上次報警時詢問過我的王警官,很正氣凜然的聲音。
「王警官,我說的是真的,那扇窗戶真的被人碰過了,我明明被割到過手,是有人把那個罩子重新套上去的!」
我急忙把手伸出來,可是當時隻感到細微的疼痛,我也不確定有沒有留下印子。
我聽到王警官嘆了口氣。
「尹小姐,不是我不相信你,隻是您家除了您和徐小姐,真的沒有人進去過,其他地方我們也檢查了,沒有可疑的痕跡。」
「沒有嗎......」
我喃喃道,心裡五味雜陳。
眼前的黑暗明明已司空見慣,我卻像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一樣害怕。
徐竹清是怎麼把王警官送走的,我已經記不清了,隻會抱著肩膀縮在沙發上,微微地顫抖。
「阿清,我沒有說謊,真的有人,你相信我!」
「好了,書書,我信你,現在去睡覺好不好?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徐竹清的話聽上去很無奈,又有些寵溺。
我知道,徐竹清不相信我。
畢竟沒有犯罪分子會潛入一個瞎子的家裡,卻什麼也沒帶走,僅僅是幫這個瞎子在玻璃尖角上套了個毛絨罩子。
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那個人的目的。
「阿清,你今晚能陪我嗎?我......我害怕。」
我拉著徐竹清的裙子,似乎這樣能給我安全感。
「好。」
徐竹清從善如流地答道,好像期待了很久一樣。
我把這個奇怪的想法拋之腦後。
12
我畏寒,即使是悶熱的夏夜,也不會整夜地開著空調。
徐竹清背對著我,可能是不習慣和人同睡一床。
但隻要她在我身邊,就有一種奇妙的安心感。
困意席卷而來,我的呼吸漸漸地緩慢均勻。
我夢見一朵巨大的食人花,將我吞了進去,食人花腹腔的黏液湿答答的,我泡在裡面難受地掙扎,渾身都是粘膩潮湿的感覺。
我掙扎得越用力,那朵食人花吞咽我的動作便越劇烈,我感覺我在那朵食人花的胃裡,化成了一攤水。
「唰唰!」
淅淅瀝瀝的水聲將我從那個奇怪的夢中叫醒。
我沒有變成水,是臥室的洗手間裡有人在洗澡。
「阿清,你在洗澡嗎?」
「嗯。」
徐竹清的聲音裹在水霧裡,有些發悶。
那種雌雄莫辨的性感更為突出抓人,我悄悄地紅了臉。
女主的聲音真的太好聽了,我作為一個女孩子,都忍不住心髒「怦怦」跳。
「哦,好,不要洗太久了,會著涼的。」
今晚好像真的有點熱,連我臉上都黏黏糊糊的。
我摸到床頭的遙控器,打開了空調。
愜意的涼風很快地把房間變得清涼起來,水聲隔著門,像一首催眠曲。
我蓋上薄被,重新進入夢鄉。
好像過了很久,身側的床才重重地一陷,夾雜著水珠的湿潤和幹淨的皂香。
是我經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我恍恍惚惚地想到,原來阿清這麼怕熱嗎?
以後還是開著空調吧。
這次我沒有再做噩夢,我躺在陽光普照的花園中,有一朵蒲公英飄了過來,輕輕地碰過我的唇。
13
是吊橋效應嗎?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每次遇到危險時,第一個出現在我面前的人都是徐竹清,所以我變得比想象中還要依賴她。
甚至,我對徐竹清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感覺。
「阿清,你一直在這裡陪著我,會不會覺得很無聊啊?」
今天天氣很舒服,我窩在沙發上靠著徐竹清的肩膀,電視機放著狗血的肥皂劇。
「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我是個瞎子,你能幫我做很多事,可我什麼都幫不了你。」
「那就幫我一個忙吧。」
「什麼?」
頭一輕,徐竹清從沙發上站起,似乎去了什麼地方,又去而復返。
我被她從沙發上拉起來,兩隻手被塞入兩條細長的帶子。
徐竹清引導著我的手,圈住她的腰。
「幫我系圍裙吧。」
原來是圍裙的綁帶。
她的聲音仿佛是在哄人,沾了蜜糖一般誘人沉淪。
我胳膊環在她腰間,磕磕絆絆地系上蝴蝶結。
徐竹清的腰很細,但這個姿勢還是讓我整個人都撲到她懷裡。
我聽到一陣有力且頻率很快的心跳。
「咚咚!」
不知是我還是她的。
「我去做飯。」
帶著熱氣的身體驟然從我面前抽離,我捂住劇烈跳動的心髒,感到一種莫名的失落。
14
徐竹清做菜的手藝堪比五星級大廚,還貼心地幫我在飯碗中碼好菜。
可我端著碗,卻有些食不下咽。
「阿清,你對其他的朋友也這樣嗎?」
我鬼使神差地問出那個問題,徐竹清笑了笑,聲音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沒有其他的,你是我唯一在乎的人。」
「你是不是在騙我?你性格這麼好,怎麼會隻有我一個朋友?」
「萬一我是個醜八怪呢。」
「怎麼可能!阿清一定是個大美人!」
「書書,你又看不到我的臉,為什麼這麼說?我記得你第一次遇見我,也是這麼肯定。」
笑話,徐竹清可是女主,女主怎麼可能不好看呢。
「你聲音這麼好聽,長相也肯定差不到哪兒去。」
「那你要不要摸摸看?」
徐竹清把臉貼在我的手心,順著光潔的額頭,我摸到她有些高的眉骨和挺秀的鼻梁,眼型狹長微挑,一雙唇薄而柔軟。
英氣又豔麗的長相。
指尖劃過一個凸起的小塊,隨著我的手指微微地滾動,有吞咽的聲音。
「阿清,你的喉結好像要比一般女生突出很多。」
我知道有少部分女孩子的喉結會比一般人大,但像徐竹清這樣明顯的,似乎真的不多見。
「嗯......是天生的,吃飯吧。」
徐竹清聲音莫名地滯澀,我沒有多想,低頭認真地吃飯。
她的廚藝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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