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持纖細的體態,我自十三歲起,每日被逼著隻吃一頓,常常在夜裡餓得腹痛打滾。
父親將薛瑩培養成一個合格的主母,卻將我往一個妾室的方向培養。
不過後來父親沒料到我和嫡姐都入了宮,除了皇後是正妻,其餘女子皆是皇上的妾。
自幼都不曾學過的東西,後來進了深宮如履薄冰,我就更沒有機會學了。
我前世S時,不過也才十七歲。
「怕做不好就學。」
男人溫熱卻有些粗粝的手牽上我的。
「隨爺來書房。」
周宴殊命人在書房裡搭起了一張新的案桌,要求我每日隨他去書房看書算賬,直到我學會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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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多少日子了,我S後,府中的產業一並交由你打理。爺就在一旁,你有什麼不懂的,盡管來問。」
府中產業?
聽到這四個字,我心下一動,面上卻作乖順狀:「妾會好好學的。」
5
鎮南王府家大業大,卻人丁稀薄,隻因鎮南王府的男丁基本都上了戰場,為國捐軀。
周晏殊也不例外,他本是少年將軍,卻在西徵的戰場上中了西域奇毒。
太醫說中此毒後,表面看著如正常人一般,實際上毒藥深入肺腑,早已無力回天,周晏殊如今過得正是數著手指頭過活的日子。
可周晏殊是王府世子,他因在戰場上中毒而去世,朝廷必定不會坐視不管。就算我成了寡婦,那也是個金尊玉貴的寡婦。
是以我毫不為自己即將成為寡婦而感到擔憂。
周晏殊兵部的虛職還掛著,每日時不時去兵部衙門轉一圈,要不就是在書房中看書。
我也跟著他去書房看書。
一連看了近兩個時辰,我已然腰酸背痛,周晏殊還坐在那裡,姿勢都不曾動過。
我輕手輕腳地過去,抬手捏上他的肩。
察覺到他身子一僵,我輕撫他僵硬的肩膀,聲音低柔:
「夫君坐了許久,身上可是酸了?妾幫您揉揉。」
我手下力道不輕不重地捏著。
「妾讓廚房熬了梨湯送過來,夫君緩緩再看吧。」
「薛瑤。」周晏殊突然出聲喚我。
「夫君請說。」
他放下手中筆墨:「你是世子妃,當端莊自持,不需要如此討好獻媚。」
我手下動作一頓,面不改色地道:「人前妾自然端莊自持,可如今又沒有旁人,妾學累了,關心侍奉夫君,怎能說是討好獻媚?若是夫君不喜,那便罷了。」
我說著收回手,抬腳就要離開。
周晏殊轉過身,抬手攬住我腰身,將我抱到他腿上。
我驚了一瞬,抬手撐住他肩膀。
「夫君方才讓妾端莊自持,如今這是在做什麼?」我輕輕推他,語氣有些嗔怪,「這可是在書房。」
呵,男人,說一套做一套。
我心裡存了氣,推他的動作大了些,周晏殊抓住我手腕,將我摟得更緊。
「我是說,你顧好自個兒,不必對我如此小心翼翼。」他緩緩道,「我沒多少日子了,你與其在我身上費心思,不如多學學如何安身立命,讓自己過得好些。」
聽他這麼說,我氣消了大半。
周晏殊是怕我與他有了情誼,在他S後徒增痛苦。
我環上他脖子:「大婚之夜,夫君不碰我,也是這個緣由?」
大婚那夜,在我為他解開腰帶,卸下衣袍,預備和他行周公之禮時,他卻著中衣睡下,隻說大婚一天,自己已然累了。
「我的身子毒,染了你怎麼辦?再說若是有了孩子,隻怕也會得了胎毒。」
周晏殊輕輕摸上我腹部。
「我派人留意著,從旁支給你找幾個孩子過來,讓你記在名下。日後老了,你也不至於沒有依靠。」
我看著他夕陽下清俊溫柔的眉眼,有些愣住。
我嫁到鎮南王府,自然是做好了與周宴殊做真夫妻的準備的。
我知曉男子重欲,即使是將S之人,為了一時暢快,也未必能管好下半身。
可周宴殊竟能為我著想,還為我想好後路。
從來沒有人對我這樣好過。
可這樣好的人,卻是注定短命。
我攬住他脖子,湊過去吻住他有些發涼的唇瓣:
「世子忘了我說過的嗎,美好本就易逝,我不需要留住,隻需要曾經擁有就好了。」
我捧著他的臉,察覺到他耳垂燙得驚人。
「這樣在苦痛時,還能有一點回憶,可以聊以慰藉,不是嗎?」
周晏殊低低一笑,聲音微啞:「娘子倒想得開。」
6
不多時,鎮南王帶著側妃回了江南府邸。
京城的鎮南王府便隻剩我與周晏殊兩人,每日看書算賬,不免有些寂寞。
周晏殊不知從哪兒抱了兩隻狸花貓回來,哪兒都是圓圓的,憨態可掬,直叫人看得心都軟了。
一隻叫湯圓,一隻叫饅頭。
我每日的日子就是去書房看書算賬,喂喂貓,與周晏殊待著,或是出去玩玩。
日子平靜又愜意。
直到遠在金陵的父親遞了一封信到我手上。
他先是表明了對我成為鎮南王世子妃的震驚,而後又讓我多多打點,想法子為我那嫡兄在京城或是金陵謀個一官半職。
畢竟金陵是鎮南王的封地。
我將信燒了,回了封言明我如今處境的信。
信中隻透露出一個意思:自身難保,無計可施。
信送走後沒多久,周晏殊恰好不在府中,皇後身邊的宮女傳來懿旨,要我入宮。
皇後是天下女子之首,自然不免要同各家夫人交際,這要求並不奇怪。我讓身邊的丫鬟記得稟報回來後的周晏殊一聲,便坐馬車入了宮。
皇後薛姮高坐於殿上,見我之後,唇角勾出一絲笑來。
前世我在她身邊伺候了半年,知道她一旦露出這種笑,就沒什麼好事。
但如今我不是她身邊的宮女,而是鎮南王世子妃,自然沒了前世的驚懼。
我笑意盈盈,上前去行了個極標準的禮:
「妾身見過皇後娘娘。」
「快起來。」
她允了我平身,笑意嫣然。
「瑤妹妹,本宮等你入宮等了許久,可沒等來你,卻等來了舒兒。莫非瑤妹妹不想入宮?」
她面上笑著,話語裡透出的惡意與試探卻毫不掩飾。
「娘娘說笑了,」我微微頷首,「妾身不慎容貌受損,這才未能與娘娘相伴。如今妾身已嫁為人婦,前塵往事,就莫要再提了吧。」
「也是。」
薛姮賜了座。
「說起來,你與本宮出自同族,本宮自然也希望你有個好歸宿。如今你嫁給周宴殊,本宮與他一同長大,自然知道他為人秉性如何。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該是他負起責任的,饒是不喜,也會盡心盡力。」
她說這話時還是笑著的,卻語氣古怪,若是我不曾重生,不知曉她的真面目,必然聽不出其中暗含的酸味。
我驟然想起前世在她身邊伺候時的種種,心下了然。
薛姮又道:「深宮寂寥,本宮也沒個知心好人,瑤妹妹不若常常入宮來,同本宮做伴?」
「妾身也想入宮陪伴皇後娘娘左右,不過……」我剎住話頭,欲言又止,「夫君如今本就身子不好,又是一人在府中,妾身總得陪著,恐怕不能常常入宮。」
「妾身記得,姐姐薛瑩與舒姐姐也在宮中,都是薛氏同族,娘娘何不讓她二人來做伴?」
「薛瑩?」薛姮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你那姐姐薛瑩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本宮的嬤嬤調教她,她竟將嬤嬤打了,她這心性不行,本宮可得好好將她磨一磨,已經把人送去浣衣局了。」
她幽幽道:「本宮當初帶進宮來的,若是你就好了。」
把嬤嬤打了?
我有些驚訝,不過想起薛瑩的性子,她會做出這事來也並不奇怪。
我微微頷首:「姐姐性子是張揚了些,不過也是因家中父母寵愛太過的緣故,娘娘為磨姐姐的性子,實在是良苦用心。」
薛姮岔開話頭:「本宮還未問過你,周晏殊待你如何?」
「夫君待妾身自然是極好的。」
我看到薛姮面上笑容一淡,她道:「都是自家姐妹,若是周晏殊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本宮,本宮也好為你出頭啊。」
「娘娘說笑了,」我搖搖頭,面上浮起羞澀的笑,「剛入府世子便用蜀錦為妾身裁制了幾身衣裳,更是常常陪著妾身,關照體貼,妾身不曾受委屈。」
薛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看在眼裡,繼續道:「說起來,還是妾身對不住夫君,與世子成親後,本想盡快懷上孩子,為世子延續血脈。可大夫看過,竟說妾身自幼體寒,需食湯藥調養上半年……」
我還未說完,就聽到薛姮有些尖厲的聲音:
「周晏殊碰你了?」
我神色一怔,面上有些疑惑地發問:「娘娘,您怎麼了?」
察覺到自己失態,薛姮正了正神色。
「周世子中了奇毒,身子虛弱,怎能為了子嗣,就不顧世子的身子?瑤妹妹,這可是你的不對了。」
她一副教訓的口吻,我也隻能應下:「皇後娘娘教訓的是,妾身日後定以世子的身子為先。」
薛姮聽到我這話,揚起一抹怪異的笑:
「既如此,瑤妹妹就抄上二十遍佛經,為世子祈福吧。」
7
從坤寧宮出來,我轉身回望當今聖上親手題字的牌匾,微眯了眯眼。
此番進宮,倒是試探出了前世不曾知曉的東西。
薛姮,總算抓住了你的軟肋。
前世,薛姮讓薛家派二女入宮,一人在她身邊為婢,另一人入宮選秀,看似兩手準備,實際各有用處。
前世我留在薛姮身邊,得知薛姮並未懷孕,她的孩子是假,根本就不可能被生出來。
那個「孩子」的唯一用處,就是流掉嫁禍給白貴妃。
入宮選秀的薛氏女會與她裡應外合,扳倒貴妃;而在她身邊伺候的,則是充當了她的借孕工具。
薛姮並非不孕,可她另有心上人,不願生下皇上的孩子,便想借同族女子的肚子。
前世孩子剛呱呱墜地,便被接生婆抱走,我還未來得及看上一眼,便血崩險些喪命。
在鬼門關走了一圈,我挺了過來,被封為嫔,兒子被皇後親自撫養,闔宮都羨煞我有如此運氣。
可我知道那運氣是從薛姮手指縫裡漏出來的,她不介意我暫時蹦跶,因為她知道我總歸會S。
我生下的那皇子記在薛姮名下,她又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隻想讓孩子有一位母親。
薛姮有心置我於S地,幾次三番對我下手,可都被我躲了過去。
後宮之中爾虞我詐,為了活命,我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腦子裡想了無數個計策。
可前世千防萬防,我沒料到皇後找到了薛瑩,她約我以姐妹敘舊的名義相見。
那時皇後步步緊逼,我急需找個幫手,前世的我以為,薛瑩雖心高氣傲,可到底未真正做過害我之事,畢竟是同父異母的姐妹,或許能讓她到我身邊來幫忙,我便赴約了。
沒想到,等來的不是我以為的「姐妹敘舊」,而是S身之禍。
我S前聽到的那聲音,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的。
我前世的S,薛瑩是動手之人,而在背後下令的,是皇後。
這兩人,一個我都不會讓她們好過。
我去了一趟浣衣局。
浣衣局的姑姑得知我的身份,很快叫了薛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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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