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下意識知道不能答應他。

可拒絕的話來到嘴邊,在舌尖上繞了幾圈,硬是說不出口。

江晟用濕漉漉的眼睛,渴求地瞅著我。

我又想到江晟給我的轉賬。

算了,人怎麼可以為了尊嚴跟錢過不去呢?

我隻是看在錢的份上,嗯,就是這樣的。

我充分說服了自己,應允道:

「好吧,我睡客廳就好……」

「沒事,你睡我隔壁房間。」

江晟喜上眉梢,屁顛屁顛地跑去給我鋪床鋪。

夜裡,我又夢到了過去。

那天是周末,我如常與表妹前去圍觀江晟打籃球。

他身姿矯健,搶籃板,帶球過人,假動作,進球,一氣呵成。

落地時,江晟的腳突然崴了一下,接著跌坐在地上,痛楚地抱住小腿。

比賽被迫中斷,隊友圍了過去。

表妹憂心忡忡地拉著我上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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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晟強撐道:

「沒、沒事……抽筋了……」

隊友為他拉伸放松,但手法不對。

江晟疼得齜牙咧嘴,面白如紙,我看不下去,自告奮勇地上前。

「我知道怎麼按摩,讓我試試吧。」

我蹲下脫掉他的球鞋,讓他把腿架在我膝蓋上,用拇指按揉他小腿肚上的承山穴。

江晟的表情逐漸放松,他輕喘道:

「謝謝你,璟然……」

「不客氣,舉手之勞。」

我剛抬起頭,被江晟結結實實地吻住。

05

這感覺過於真實,我甚至感受到他噴灑在我鼻尖上的熱氣。

周圍的景象如同陷入迷霧中,整個世界隻剩我跟江晟。

我羞惱交加,渾身血液滾燙,扭動身軀想掙扎,胸前卻仿佛被巨石壓迫著。

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睜開眼。

我望著昏暗的天花板微微喘息。

媽耶!怎麼會做這種沒下限的夢啊!

都怪江晟那些莫名其妙的心聲,搞得我都不正常了!

我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唇。

是錯覺嗎?感覺嘴唇濕濕的,好像真的被親過一樣。

我低咒一聲,翻身拉過被子捂住頭。

隔天睡醒,江晟的家政阿姨已經把早餐準備好。

江晟坐我對面,他表面上正兒八經地吃著燕麥粥,內心的想法卻是:

「跟老婆一起吃早餐好幸福,感覺我們像在同居一樣,哎,老婆什麼時候才能跟我住在一起?」

我努力催眠自己,這是幻聽這是幻聽!

今天是周末,正好我不用值班,我想著吃完早餐就回家當宅男。

江晟驀然問我:

「璟然,今天我公司搞團建,需要醫務人員在場,你方不方便跟隊?」

還要跟江晟相處?再這麼下去,我感覺自己快要被掰彎了。

我剛想推辭,江晟的心裡話傳來:

「他要是願意去,我給他五萬塊酬勞會不會太少?」

五萬?

我把拒絕的話吞回去,重新回答:

「可以,正好我今天沒事做。

江晟又在心裡狂呼:

「又可以跟老婆相處了!」

他笑瞇瞇地道:

「那好的,我給你五萬塊作為跟隊費用,你看可以嗎?」

「可以可以。」

我捂住自己的良心,為了賺錢謀生,不丟人,不丟人!

江晟拿出一套定制運動服給我,我穿上後與他一同出發。

江氏團建的地點,是有「天然氧吧」之稱的「湖光巖」自然風景區。

抵達後先簽到,接著是合照、熱身小遊戲。

為表親民,所有領導層都穿著與員工同款的衣服。

讓我意外的是,我竟在人群裡看到了楚綿綿。

她也瞧見我,隔著幾個人跟我點頭微笑打招呼。

我微微頷首回應。

看楚綿綿與其他人相處的情景,她應該隻是普通員工。

我無意識看向不遠處的江晟,他正與幾名男子交談著,與楚綿綿絲毫沒有眼神接觸。

人前裝不熟,人後都住一塊了,搞地下戀是吧?

不知為何,我心裡酸酸地很不是滋味兒。

昨天江晟說楚綿綿不住他家,敢情兩人天天上班就能朝夕相處。

什麼讓楚綿綿裝病隻為了見我,果然隻是我的臆想罷了。

很好,從此刻開始,我要屏蔽江晟的所謂心聲!

我暗下決心。

然而……

「老婆該不會在偷看我吧?」

「老婆穿了公司的定制運動服,四舍五入我倆就是穿了情侶裝。」

「好想過去找老婆貼貼~~」

為毛江晟的想法會勢不可當地入侵我的腦子啊!

我猛然醒悟,我該不會是,被什麼臟東西纏上了吧?

不,我作為醫生,得用現代醫學去解釋這些異常現象。

哪天有空,去找精神科的同事問問好了。

為了不受江晟的心聲影響,我刷著手機轉移注意力,不時抽空看看場上的情況。

大草坪上正在玩多人跳繩比賽,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江晟是運動健將,他身姿矯健,惹得女員工們捧心尖叫。

我仿佛看到了他年少時打籃球的場景。

江晟不管到哪裡都是人群的焦點,他這種眾星捧月、天之驕子,與我是兩個極端。

我一心二用地繼續看手機,小番薯 APP 上有同城網友爆料,說湖光巖這一帶有瘋子出沒,讓遊客們注意安全。

瘋子?

我正要點開細看,場上傳來一陣驚呼。

「啊——!」

06

原來是楚綿綿所在的隊伍卡到繩子,好幾個人摔倒了。

後勤人員趕忙將他們扶到休息區,我拎著藥箱過去為他們做檢查。

我蹲下為她清洗傷口,楚綿綿淚眼汪汪地強忍著痛楚。

她平日受一點小傷,江晟就火急火燎地喊我出診,這回豈不是把他心疼壞了?

思忖間,江晟過來了。

「沒什麼事吧?」

江晟語調平緩地問。

我頭也不回道:

「傷到真皮層了,注意消炎,每天用碘伏清洗,處理好了不會留疤的。」

楚綿綿軟軟道:

「謝謝你,程醫生,又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

旁邊的女員工耳尖地聽見,八卦地問:

「哎呀,綿綿你認識程醫生啊?」

楚綿綿臉色微紅,她心虛地瞄了江晟一眼。

「是、是啊……」

又有一名女員工搭話:「居然有這麼帥的醫生朋友,怎麼沒聽你提過啊?」

率先提問的員工開玩笑:

「帥哥當然得藏起來啊,不然會被搶走的。」

楚綿綿滿臉窘迫,我是沒放心上,身後的江晟心聲卻炸了。

「你們瞎開什麼玩笑!璟然是我的!楚綿綿你快跟她們解釋清楚!要是別人誤以為你跟璟然是一對,我跟你沒完!」

我瀑布汗。

江晟你沒事吧?

難道你生氣的對象不應該是我嗎?

江晟的怒火蔓延,我如芒在背,不敢回頭瞧他。

楚綿綿結巴道:

「不、不是啦,我跟程醫生,隻是普通朋友……」

「程醫生是我的朋友,綿綿和他隻見過幾次。」

大老板發話,那倆女員工「哦哦」地附和著。

你們的關系好亂,我不想摻和。

我飛快給楚綿綿貼上創可貼,遠離是非之地。

一輪熱身運動過後,接下來是騎行活動。

員工們分成幾組,騎上雙人自行車,前往山上的燒烤場。

我竟被分到與江晟一組。

我倆一前一後騎在雙人自行車上。

為了不再聽到江晟的心聲,我耳朵裡塞著藍牙耳機,把音量調到最大。

效果立竿見影,我的耳畔隻剩樂曲聲了。

剛出發時周遭還有許多江氏員工,騎著騎著,大家都拉開了距離。

我和江晟屬於第一梯隊,遙遙領先。

未多時,原本燦爛的陽光消失了,頭頂上的烏雲仿佛墨汁暈染了宣紙,滾滾而來。

陣陣狂風卷起地上的殘葉和細沙,枝葉颯颯作響。

要下雨了?

明明方才還風和日麗,夏季的天色真是說變就變。

江晟和我都不約而同地加快蹬腳踏的速度。

很快,雨滴噼裡啪啦砸了下來。

大雨如注,濕氣彌漫。

我和江晟及時趕到一處小涼亭避雨。

我倆都氣喘籲籲。

我耳朵裡還播放著悠揚的樂曲,與淅淅瀝瀝的雨聲融為一體。

颶風卷著雨絲撲進涼亭裡。

我和江晟不得不往涼亭內側躲去。

江晟自然而然地伸手攬著我肩膀,以保護者的姿態道:

「你往我這邊靠一點,別把衣服打濕了。」

「打濕了也沒關系……」我避嫌地退開點。

不知道這小子又有什麼腦內活動,我將耳機往內推了推,確保不會聽到不該聽的。

一道白色閃電豁然撕裂天幕,緊接著響起一陣炸雷。

咔嚓——!

巨大的轟鳴聲讓整座山脈為之顫動。

我嚇得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我忘了身旁是江晟,不及細想就蜷縮起腦袋往旁邊躲。

07

江晟立即圈起臂膀將我護在懷裡。

我自小就怕打雷,遑論是這樣振聾發聵的雷鳴,差點沒把我嚇尿。

我下一秒就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一個大男人害怕打雷已經夠丟人了,還往別的男人懷裡鉆,叫我把老臉往哪裡擱?

我臉頰發燙,飛快離開江晟的懷抱,他卻沒松開:

「沒事,我幫你捂住耳朵。」

我逞強道:

「不打緊,就是聲音太響,我、我有點……」

正說著,眼前再次閃過電光。

咔嚓——!

那雷聲仿佛就在我頭頂劈下來一般。

我驚得魂飛魄散,再次一頭扎入江晟懷中。

江晟身上獨特的氣息縈繞著我,他一手緊緊摟著我,另一手捂著我的耳朵。

「沒事,沒事,有我在……」

溫柔的低語,輕拍後背的手,溫暖的懷抱,都給了我十足的安全感。

我喉嚨哽住了,胸腔裡脹滿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愫,又酸又澀,還夾雜著些許感動。

小時候,父母忙於工作,很少管我。

自懂事起,我就時常獨自在家睡覺,好幾次半夜下雨,我被雷聲驚醒,哭著喊爸爸媽媽,回應我的隻有滿室的昏暗和靜謐。

最後,我隻能用被子裹住自己,躲在衣櫃或者床底下,強忍著恐懼小聲啜泣。

爸爸說過,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要是被他知道我害怕打雷,他指定打我一頓。

我打小就學會隱藏情緒。

十五歲時,父母因車禍身亡,家逢巨變,我也隻是紅了眼圈。

我早已習慣獨自面對困難和苦楚。

從來沒指望過別人能成為我的依靠。

我還在顧影自憐,江晟的心聲又無孔不入地傳了過來。

「老婆害怕打雷啊?啊啊啊,表面高冷內心脆弱,這反差萌我太愛了~~好想一直把他抱在懷裡保護他~~」

見鬼,怎麼又聽見了?

我這才發現耳機掉了。

我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撿,江晟很體貼,一直幫我捂著耳朵。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江晟安撫地給我順著頭發,柔聲道:

「沒關系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弱點,怕打雷沒啥好丟臉的,我也有弱點啊,我特別怕蜘蛛。」

「是、是嗎?蜘蛛確實挺瘆人的……」

我逐漸放松下來。

我跟江晟分享了彼此不為人知的小秘密,感覺彼此的距離又拉近了。

不過,我心裡有些慶幸,還好對象是他,換作是別人,我更社死!

雨勢漸漸減弱,天色也亮堂起來。

天幕裡偶爾傳來幾陣雷鳴,但距離都挺遠。

我耳根通紅地推開江晟。

「江總,謝謝你……」

江晟不舍地放開我,我側著頭不敢與他對視。

江晟緩聲道:

「璟然,你別跟我這麼見外,喊我阿晟就好。」

我尷尬一笑:

「好、好的,就是一時改不了……」

「你現在開始改口,慢慢習慣就好。」他循循善誘:「要不,你現在試一下叫我阿晟?」

「現在嗎?有點……」

我正想說有點難為情,一旁的草叢猝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一抹黑漆漆的人影躥了出來。

江晟立即警覺地把我護在身後。

那人蓬頭垢面,滿臉胡須,穿著骯臟的背心和大褲衩,腳踩人字拖,身上散發出陣陣惡臭。

流浪漢嗎?

我正納悶,對方陡然從褲兜裡掏出一桿擼子。

「別動!」

他竟有武器在手,江晟舉起手示弱道:

「大哥,你想要什麼?別開槍,我們都聽你的。」

江晟的心聲響起:

「好漢不吃眼前虧,他若是求財,我們配合便是了,可不能讓他傷了老婆。」

這種危急關頭,他首先考慮的還是我?

我心頭發熱,說不感動是假的。

那流浪漢指著我倆道:

「你倆,給我親個嘴!」

08

我和江晟難以置信地對視一眼。

親個嘴?

是我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沒聽說過搶劫犯會提這種匪夷所思的要求。

見我倆愣在原地,流浪漢不耐煩地晃著擼子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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