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你也知道,我其實是有錢人家走丟的大小姐。」
我開始絞盡腦汁編造理由。
「我的零花錢每月就有幾十萬。
「我會有門當戶對的未婚夫,住大別墅,開豪車……
「所以以後沒有人再敢欺負我了,我也就不需要你了。」
人人懼怕的校霸第一次低下了頭。
他看起來很難過。
「寶貝,我惹你不高興了。
「所以你騙我,對嗎?」
「當然不是。」我猶豫了一瞬。
終於還是狠下心腸。
「你太窮了。
「連好看的鑽戒都買不起。」
……
說完這句話,我深吸一口氣。
轉身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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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小跑到拐角。
才偷偷往回看了一眼。
校霸沒追過來,他還在那個面館門口站著。
平常被一群混混圍住也不漏怯的人。
此時慢慢彎下了腰。
一點一點蹲到了地上。
13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我腦子裡面還朦朦朧朧記著這個夢裡面發生的情節。
太逼真了!
簡直不像假的嘛!
我胳膊向外一翻,從床上爬起來。
想要立刻告訴盛庭這個奇怪的故事。
……可是臥室裡面已經沒人了。
安靜、空蕩。
隻有時針滴滴答答的聲音,提醒我一覺睡到了中午。
太陽從窗簾縫隙中透進來。
床頭櫃上是一杯泡好的蜂蜜水,下面墊著一張便箋紙。
字跡遒勁有力。
「冰箱和櫥櫃有吃的,我有事出去一趟。」
竟然把美女一個人扔在家裡!
在被子裡蛄蛹了一圈又一圈後,我肚子餓得叫了起來。
於是終於披上了毛毯,艱難地爬向了櫥櫃。
這裡面和整個房間一樣。
各種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
我在食物零嘴那一個區域裡上下翻看,查找有沒有我喜歡的口味。
卻不知道碰到了什麼地方。
聽到咔噠一聲。
一個金屬質的盒子從角落裡掉到了地上。
原本自帶的環扣已經生鏽脫落了。
這樣一磕,裡面的東西自然而然露了出來……
是曲奇餅幹。
像是很久之前做的。
泛潮發黃,看起來根本不能吃了。
盛庭這個人,還留著這種東西做什麼?
我好奇地拿起一個放在手掌心。
小貓爪子的圖案。
雖然不新鮮了,但依稀還能看到上面的印記。
最中間一個小小的心形圖案,特別可愛——
就像是……
我愣怔住了。
就像是,我自己常常在家裡實驗的烘烤甜點。
在中間加上的那一個標記一樣。
這樣的想法剛剛冒出頭。
一瞬間,許多零散又不連貫的記憶就亂七八糟地向我腦海中湧來。
似乎在我曾經遺忘的角落裡。
我也會這樣子給一個少年做餅幹。
他背起過我,慢慢走過下雨的操場。
那天的空中都是星星。
他的衣服濺上了許多泥水。
我趴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揉了揉少年的頭發。
我說:「累不累呀?」
他慢慢回過頭。
朝我笑了笑。
當我就要看清那個人的臉的時候……
系統這個瓜皮突然上線。
一聲金屬音,直接打斷了我的回憶。
「宿主,我探查到了盛庭的狀態。
「他現在超脆弱!」
「您快去來一個安慰擁抱體貼三件套,一定能把他拿下!」
14
我揉了揉耳朵,嘆口氣。
雖然很想和我盡職盡責的系統提議能不能不要這麼一驚一乍,不過下一刻。
還是老老實實起身。
拽了一件大衣就出門了……
四號線轉三號線。
兜兜轉轉,我又反方向回到了市中心。
隻不過不是在酒店那塊人流密集的場所了……
跟著系統的路線指示。
這次我轉了不少的地方,最後來到了一個偏僻的拐角處。
坐車和走路的時間太久。
已經傍晚了。
斑駁的土牆旁豎著一盞路燈。
那一點點昏黃的燈光把這裡映襯得更加暗淡。
我還沒有走過去,便看見了幾條長長的影子。
順著拐角延伸了過來。
然後是不斷的、連續的兇狠聲音。
「許少花那麼多錢僱你,連個人都看不住?
「別不是收了阮大小姐的錢,故意把人放跑了吧。
「老實點,阮遙去哪了,痛痛快快說出來。」
……
搞什麼,這是……找我?
猛然聽到這些,我整個人都一激靈。
頓住腳步,我扶住旁邊的磚瓦,探頭看去——
在拐角前面那個狹窄的空地裡。
許多人圍在一起。
幾乎每個人手裡都拿著棍棒小刀這樣的器械,一擁而上地圍毆最中間的那個青年。
那人背對著我。
穿著的 T 恤已經滲出了血,可仍繃直了脊背,不肯彎下。
直到許森西從陰暗處走出來。
他渾身一塵不染。
簡直像是剛參加完一場會議。
可聲音卻壓抑極了。
「我聽說你是這個行業裡最厲害的人。
「隻要你想看住一個人,沒有人可以從你的眼皮底下消失……
「所以盛先生。
「許多天前我都再也不能聯系上你。
「而今我真的不得不懷疑,阮家到底給了你多少錢,讓你連自己的職業道德都不要了?」
15
許森西深吸一口氣,頓了頓。
「我隻問你一句話,阮遙到底在哪裡?」
盛庭慢慢抬起頭。
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似乎笑出了聲。
「許先生,我想你大概忘記了,我好像來你們這裡做保鏢沒多久。
「甚至合同還沒籤,說好的什麼勞務費更是一分都沒拿到過。
「和我談什麼職業道德呢,我不是早和你說我不幹了麼大少爺!」
盛庭話音一落。
許森西的臉色頓時沉了幾分。
他目光往旁邊一掃。
一個拿著棍子的立馬往前一步,把東西高高舉了起來。
「媽的,怎麼和許少說話呢?給你個機會,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許森西把手一抬。
輕輕擺了擺。
「你要錢嗎?你要多少錢,可以帶我去找阮遙。」
短暫的沉寂。
月亮似乎也慢慢爬了上來。
我一動不動地看著盛庭的背影。
看著他猛地動作,一瞬間就抓起旁邊那人手裡握住的棍子,然後用力向許森西的頭上揮去。
「錢什麼錢?老子要的是阮遙這個人!」
——那一刻,夢境、記憶和現實紛紛重疊。
那個背著我走過操場的校霸和盛庭拓印在了一起。
許久許久之前。
他似乎也曾經這個樣子擋在我的身前。
在我被欺負的時候。
第一時間站出來,奪下別人手裡的東西,兇狠地威脅。
「我盛庭的人,你們誰再敢碰一下……
「別怪我卸掉他的胳膊。」
現在,他又試圖用另一種方式把我藏住。
許森西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雙手緊緊攥成拳,不斷地恨聲重復著。
「什麼?
「你他媽到底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
我飛奔過去,握住盛庭的手,和他十指交叉。
「我喜歡他,我愛他,我想要和他過一輩子。
「這句話,你明白嗎?」
16
什麼意思。
喜歡什麼意思,愛什麼意思。
我以前從來不去思考。
系統叫我去攻略誰, 我就去攻略誰。
反正我被許諾,隻要任務成功, 就可以得到財富、運氣、地位……
許多許多的回報。
可此時此刻。
當系統真的宣布攻略成功。
我才發現,原來付出愛意,收獲愛意, 其實是這樣一件開心的事情啊。
就好像走了很久很久的路。
然後在道路盡頭,發現原來有個人,一直在等你。
我說完那句話後。
許森西愣了一瞬,整個身子似乎都輕微顫了顫。
我想, 也許我發朋友圈和他解除婚約。
他來到酒店大堂的那天, 可能就想了很多——
我究竟是不是和他賭氣。
我說的男朋友是真的還是假的。
還有, 他究竟又是誰?
而現在,在我消失幾天後。
一切似乎塵埃落定、真相大白。
許森西終於慢慢抬起頭。
他看著我,眼睛裡面已經帶上了紅血絲。
「阮遙。
「別鬧了,你男朋友怎麼可能是他?你們才認識多久。
「他, 他怎麼配得上……」
我打斷了許森西的話。
「許森西,不要再讓我聽見這樣的話。
「你是在提醒我, 我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一個多麼大的錯誤嗎?」
許森西抿住嘴。
臉色霎時變得灰白。
我不再理他, 抬手摸了摸盛庭的臉頰。
那上面有幾道斑駁的血跡。
不知道是他的, 還是對方的。
我嘆口氣, 按照過去的那段記憶。
要不是這些人帶著武器作弊,事情也不會折騰到現在……
我捏了捏他的手。
「回家吧?」
他低頭看著我:「嗯。」
旁邊許多人對看了一眼。
他們還敢衝上來嗎?
但我也知道, 就算發生什麼,盛庭也會很快護住我。
於是我們互相攙扶著離開。
直到徐森西叫住了我的名字。
「阮遙。
「如果我說, 那天訂婚宴把你一個人丟下,我真的後悔了呢?」
我笑笑。
「那和我沒有關系了。
「許森西,已經結束了。」
17
雖然靠近市中心,但這條小路偏僻安靜, 實在沒有多少人經過。
我和盛庭慢慢走著,腳步聲一步一步。
噠噠作響。
天上星星好多。
想起讀書的時候,他背著我回家的許多許多次。
「盛庭,你還記得……」
我抬起頭。
發現他竟然一直在看我。
目光灼灼。
「嗯,嗯?」
他伸出手。
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放在手心中央——
打開後,是一枚很漂亮、很精致的鑽戒。
「我幫你戴上?」
我看著他把戒指一點點戴到我的手指上, 突然明白。
其實,他一直記得。
記得我離開時說過的那些話。
「我的男朋友不能連一個鑽戒都買不起!
「我以後可是要過富婆日子的。
「我很怕窮哦。」
……
盛庭咳嗽了兩聲, 撓了撓鼻尖。
「今天本來是準備出門取戒指的, 沒想到遇到了意外。
「你……嚇到了?」
我搖了搖頭。
那戒指閃閃發光,我隻是覺得……
一定很貴吧。
盛庭得打多少拳呢。
所以他在離開之前,給我安排了一個保鏢。
「也像」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眉眼彎彎。
「阮阮不用擔心。
「我說過我會努力的。
「我已經還完欠債了,正在試著開一家公司,雖然不大, 但慢慢步入正軌。」
我想起他書架上一大堆的專業書籍。
似乎已經看了很多了。
系統突然插話進來。
「宿主別聽他謙虛, 他那個項目在行業裡小有名氣,是很有潛力的!
「我竟然沒有查到這個消息!
「他是不是聽說了你的訂婚宴,才故意來當保鏢的啊?」
我忽略了系統的大呼小叫。
下一刻。
盛庭彎下身下,蹲在我的面前。
「阮阮, 我背你。」
我一愣。
「你受了傷,怎麼可以?」
他哼了一聲,輕輕巧巧把我拉上他的脊背。
「那點小傷算什麼?別太小瞧我。」
月光溫柔。
像走過的曾經。
也像我們會一起去往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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