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威武

上一世,我一心輔佐幼弟登基,卻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


再睜眼,我毫不猶豫毀了那封遺詔。


「三皇子還小,這個皇位,我先替他坐著。」


不等眾臣反駁,有人高聲跪下。


「恭迎女皇!」


帶頭的正是我的老相好們。


捧著玉璽的宰相。


舉著虎符的大將軍。


還有,總是叫囂著要幹死我的攝政王?!


1


我是權傾朝野的長公主。


殺過的人比未央宮的磚還多。


父皇駕崩前,許我垂簾聽政,直至胞弟成年。


六歲的駱昀緊緊抱著我,哭得可憐兮兮。


「長姐,昀兒隻有你了。」


因為這一句話,我護了他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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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禍亂,我掛帥上陣,手中一杆紅纓槍,橫掃千軍。


京中內鬥,我肅清朝堂,翻手為雲覆為雨,斬盡宵小。


我所求的不過是,蕩天下不平事,為萬世開太平。


百姓對我褒貶不一。


有的說我巾幗不讓須眉、紅顏更勝兒郎,是庇佑子民的英雄。


有的罵我牝雞司晨、越俎代庖,是殺人不眨眼的絕世女魔頭。


還有的造謠我好男色、喜群戰,面首多到未央宮都住不下了。


我不服氣。


誰好男色?


誰喜群戰?


我,駱錦書,芳齡二十五,連男人的手都沒摸過。


畢竟,我摸過的或是摸過我的,皆已死在我的紅纓槍下。


造謠是吧?


那便造吧。


哼,惹到我算是惹到棉花了。


陸丞相光風霽月,崔小將軍勇猛無雙,攝政王刁蠻任性。


本宮甚喜。


還政那晚,我拉著駱昀把酒言歡,商量擴建未央宮之事。


「這裡,搭個涼亭。」


陸懷謙懼熱,半夜三更同我商議國事時,經常議著議著就脫了外袍。


燭光搖曳,薄衫松垮,膚若凝脂,如切如磋。


有那麼幾次,我渾身燥熱,差點把持不住。


涼亭好。


涼亭耐燥。


嘿嘿。


本宮愛造。


「這裡,再擺個練武場。」


崔庭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照理說我不該對他有非分之想。


但架不住我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女子。


每到盛夏,他喜歡在軍營光著膀子晨練,還喜歡在河邊沐浴,讓我幫著把風。


那腹肌、那胸大肌、那肱二頭肌。


嘿嘿。


本宮愛看。


「還有這裡,打通了當廚房。」


攝政王的脾氣爆歸爆,但勝在廚藝精湛。


不管是五味杏酪鵝還是蟹粉獅子頭,亦或是桂花慄子糕,都精準踩在我的味蕾上。


有時候軍營的大鍋飯吃膩了,我派人悄悄把段景延綁過來,威逼利誘他給我開小灶。


他梗著脖子不幹,我拿紅纓槍指著他的命根子。


「幹不幹?」


「幹......」


段景延罵罵咧咧做出四菜一湯。


「駱錦書,老子早晚幹死你!」


「有本事你就幹死我。」


要不是看在我的胃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份上,我早就霸王硬上弓幹死他了。


嘿嘿。


本宮愛幹。


轉眼間,駱昀十六歲了。


我終於能卸下重擔,認真思考終身大事。


「昀兒,你說長姐選誰當長驸馬?」


下一秒,我的笑容僵在臉上。


腹部猝不及防插進一把匕首。


明亮的火光中,駱昀目光狠厲。


「未央宮意外走水,長公主不幸遇難,追封為端陽長公主。」


「念其無夫無嗣,特準陸丞相、崔小將軍、攝政王殉葬。」


我倒在血泊中,拽住他的衣角。


「為,為什麼?」


「長姐,要怪就怪父皇太過偏心吧。」


駱昀親手擰斷我的脖頸,頭也不回地走出宮門。


2


再睜眼,我回到了父皇駕崩的那天。


他顫顫巍巍著把傳位遺詔遞到我的手中。


「論文韜武略,昀兒比不上你。」


「論手段謀策,昀兒亦比不上你。」


「但你是女子,我朝從未有過女子稱帝的先例。」


「朕藏了道密詔在未央宮,若昀兒日後暴虐無度、苛待百姓,你可廢之,另立明主。」


「當然了,明主是誰,由你決定。」


「朕的錦兒,父皇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我跪得筆直,向他磕了個頭。


「父皇,一路走好。」


他閉上雙眼的那刻,那封遺詔被我毫不猶豫扔進火盆。


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我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


枉我殚精竭慮、嘔心瀝血,卻被唯一的親人背刺,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這一世,我不要再為他人做嫁衣。


天道不公,我便當自己的天道。


目睹一切的大總管周海駭然,正欲抱著年幼的駱昀逃跑。


我一記掌風打暈了二人,隨手丟到黑不見底的密道。


門外,文武百官蠢蠢欲動。


推開養心殿的大門,我面容哀戚:「父皇,薨了!」


「他臨終囑託本宮,三皇子尚且年幼,難堪大任。」


「這個皇位,本宮先替他坐著。」


不等眾臣反駁,有人高聲跪下。


「恭迎女皇!」


帶頭的正是我的老相好們。


捧著玉璽的陸宰相。


舉著虎符的崔小將軍。


還有,總是叫囂著要幹死我的攝政王?!


有人不服:「長公主是女子,怎麼能當皇帝!」


「遺詔呢?長公主莫要信口開河、擾亂朝綱。」


「微臣跪天跪地跪君王,就是不跪女子。」


我冷笑三聲。


袖中的銀針飛出,正中那三人的啞穴。


「真吵。」


走下臺階,我扼住其中一人的下巴。


「本宮再說一次,哦不,朕再說一次。」


「朕要當開國以來的第一任女帝,誰敢攔著朕。」


他怒目而視,不肯低頭。


我記得他是戶部侍郎,後被駱昀重用,擢升戶部尚書。


黃河決堤那年,朝廷撥款三十萬兩,他一人獨吞十萬兩,害得無數百姓流離失所、餓殍滿地。


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我殺雞儆猴,用力擰斷他的脖頸。


就像駱昀殺我那般果決,他當即沒了呼吸。


底下一片哗然。


「妖女!你竟敢謀害朝廷命官!」


「御林軍何在,還不速速擒拿妖女!」


「你把三皇子怎麼了,他為何不在殿中。」


「我等隻尊三皇子為帝,妖女休要痴人做夢。」


我的擁趸反擊。


「長公主才德兼備、心懷天下,當皇帝有何不可!」


「誰人不知長公主是出了名的疼愛三皇子,她怎麼可能搶親弟弟的皇位。」


「說不定是三皇子深知自己年幼、難堪大任,特意拜託長公主暫代皇位的。」


「等三皇子過幾年再大些,長公主自然把皇位還給他。」


我暗暗記下哪些人反對、哪些人支持,又有哪些人保持中立。


御林軍匆匆來遲,把養心殿團團圍住。


為首的統領華軒擲地有聲:「長公主恕罪,微臣救駕來遲!」


「罪臣家屬皆已帶到,請長公主示下!」


3


我莞爾:「華卿不必拘禮,你做得很好。」


上百號的老弱婦孺被御林軍押到殿前,那些出聲駁斥我的官員顫抖如篩。


「我的兒、相公、爹爹,救我!」


可笑。


我若沒有十成的把握,怎敢堂而皇之繼位。


上一世,我怨父皇不公,暗自準備宮變。


卻被他臨終前的那番言論打動,徹底放下謀逆的念頭,一心一意輔佐駱昀坐穩皇位。


想著大不了過幾年等駱昀著實無法勝任君王的位置,我再叫他退位讓賢。


當個衣食無憂的闲散王爺不要太爽。


可是,我得到了什麼?


得到被自己的親弟弟殘忍殺害的結局,得到死了還要累及無辜的收場。


兩世為人,我依舊不理解父皇。


他明明那麼喜歡我,親自教我讀書寫字、騎馬射箭和治世之道,不止一次說過我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


父皇子嗣寥落,自母後病逝,他未再續弦,隻有我和駱昀兩個孩子。


我以為,皇位是我的囊中之物。


論年歲,論才學,論膽識,駱昀終其一生都追不上我。


但隨著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漸漸意識到他雖愛我,卻更愛他自己。


因為思念母後,他大興土木、勞民傷財,隻為還原當年二人相遇的景象,以便他睹目思人。


因為害怕死去,他遍尋長生的妙方,信小人遠忠臣,還不是朱砂深入骨髓,行將就木。


因為懦弱怕事,他對北狄屢次的挑釁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惹得邊境民不聊生。


百姓苦昏君久矣。


他總說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即便我作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子,也到了嫁人的年紀。


他說陸懷謙運籌帷幄、崔庭英勇善戰、段景延大智若愚,不管我嫁給誰,皆是駱昀的助力。


我一身反骨。


憑什麼女子天生就該地位卑賤、就該對男人俯首稱臣、就該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拱手讓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惜,上一世的我終究是仁慈了。


空有抱負,卻被駱昀步步桎梏。


讓百姓們在水深火熱中煎熬了數年。


我愧對信任我的將士,對不起萬千子民。


但這一世不同了。


沒有人能攔著我做我想做之事。


攔我者,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鮮豔的豆蔻隨意指向一人:「禮部尚書何遠道,科舉舞弊,貪汙受賄,該當何罪?」


陸懷謙:「罪該五馬分屍,家眷流放三千裡,此後三代不得科考。」


接著指向他的身後:「兵部侍郎潘朗,好大喜功、謊報軍情,該當何罪?」


崔庭:「罪該凌遲處死,家中成年男子一律斬首,未成年男子入宮當太監,女眷充入掖庭局或教坊司。」


我又指向他的斜前方:「九門提督郭濟營,通敵叛國,私販軍械,暗中屯兵,又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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