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怕啥?這不是還有你弟弟嗎?剛子當初供楊楊讀了大學,現在楊揚工作也穩定了,也該到了他回報他哥的時候了!是吧,楊楊?」
林楊從後視鏡裡瞟了我一眼,見我面色平靜,便放心道:
「是啊!嫂子你放心,以後我跟小雨肯定會幫你們的。」
得了林楊的保證,林剛笑得像個兩百斤的胖子:
「哈哈哈!我這個弟弟就是孝順!我說媳婦兒,你壓根兒不用擔心房子的事兒。你想想,咱弟弟都住上市中心的大房子了,難道以後還能眼睜睜地看著咱們露宿街頭?」
「大不了咱們到時候住進弟弟家,反正他家房子大,一家人住著也熱鬧。」
一家人和和美美、說說笑笑,車裡的氛圍好得不得了。
但他們好像都忘了,車是我的,房子也是我的。
他們理所當然地把我的一切都當成了他們自己的所有物,無恥得令人發指。
終於,我們一行人到了銀行。
在監控底下,我小心翼翼地開口問林剛:
「哥,你們非要把這二十萬拿走嗎?可不可以少一點?我懷著孕,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林剛的語氣再次變得不耐煩起來:
「你少廢話!說好了二十萬就是二十萬,你要敢反悔,信不信老子再揍你一頓!」
我的表情害怕極了,眼裡充滿了淚花,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林剛這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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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不知道,幾個滿面春風的人帶著一個臉頰紅腫、嘴角有血、滿眼含淚的女人來取錢,並且一取就是二十萬的巨款,這怎麼可能不引起工作人員的注意?
終於,當我在存款單上籤下「救我」兩個字之後,銀行人員終於以大額取款需要特殊處理為借口,將我帶到了後臺保護起來,然後幫我報了警。
等警察來的那段時間,我去了一趟衛生間。
鎖好門後,我一邊摳嗓子眼,一邊原地轉圈圈,轉了大概四五十圈。
看著鏡子裡我發紅的眼白、飄忽的步伐,我滿意地笑了。
8
警察很快就到了。
不出五分鍾,就來了兩輛警車,從車上下來了四個警察。
當林剛他們被警察控制起來的時候,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壓根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林剛不知所措地搓著手,語氣怯怯的:
「警察叔叔,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們都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羅燕擰了擰眉,抱怨道:
「抓錯人了吧?那麼多逃犯不去抓,在這兒嚇唬我們小老百姓。」
婆婆一聽就火了,她叉起腰,叫罵起來:
「就是,你們就算當警察也不能憑空誣賴好人啊!你們隨便抓人,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們去!」
林楊被他媽的這番操作嚇死了,趕緊堵住他媽的嘴,然後衝警察道歉:
「警察先生,我媽沒文化,你們別跟她一般見識。對了,我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事啊?您告訴我們,如果是我們的錯,我們一定任憑法律處置。」
好歹林楊是這群人裡受教育程度最高的,雖然同樣認為自己是被抓錯的,但用詞方式卻比那仨人高出了不止一個等級。
這時,我被一個女警攙扶著從後臺走了出來。
腳步飄虛,眼神疲憊。
看了我一眼,林楊立馬懂了一切:
「老婆,是你報的警,是嗎?你說你,不願意借咱們不借就是了,家務事而已,何必浪費警力資源?」
我呆呆地看了林楊幾眼,像是傻了一樣。
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我現在頭好暈,你說的話我都聽不明白。」
婆婆愣住了,然後拽了拽林楊的衣袖:
「兒啊,她不會是被打傻了吧?」
林楊一臉無奈地看著他媽,似乎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怎麼會攤上這麼一個豬隊友。
林剛此時卻大喊大叫起來:
「她訛人的!老子打那兩巴掌壓根沒下死手,咋可能把她打成這個樣兒?劉賤人,你趕緊跟警察說明白,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
看著他兇狠的面目,我一臉驚恐。
我雙手抱頭,哭了:
「別打我了,別打我了,錢都給你,都給你還不行嗎!」
林剛更加憤怒了,他氣得臉紅脖子粗:
「你個賤人!別在這兒胡言亂語,你再哭,信不信老子立馬打死你!」
他一邊吼,一邊作勢要衝我衝過來。
「啊啊啊!別打我!別打我!」
我崩潰大哭。
林剛當然沒碰得到我,距我還有好幾米的時候,就被警察攔了下來,然後喜提銀手镯一對。
9
他們林家人被一窩端地帶去了警察局,我則被帶去醫院做檢查。
由於還在孕期,我無法做 CT,隻能做核磁共振。
檢查結果在我預料之內,並沒有什麼異常。畢竟隻是打了兩個巴掌而已,當然查不出來什麼,甚至連輕微傷都不能算。
但是,我會裝啊!
我走路歪斜、眼神飄忽,虛弱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誰能說我沒病呢?
在女警的攙扶下,我來到了急診醫生面前。
「你哪裡不舒服?」
醫生抬眼問我。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突然像是不受控制一樣幹嘔了半天。
好一會兒才說:
「醫生,我頭暈、惡心,頭還特別疼。」
「什麼時候出現的這種症狀?」
我沒說話,看著醫生的眼睛直發呆。
兩秒後。
「醫生,你剛說什麼了?」
眼神一片迷茫。
醫生無奈,隻好又問了一遍:
「我說,你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這種症狀?」
我這才開始回答:
「哦,是今天、今天下午。被我老公他哥打的。哎喲,醫生,我頭好痛,我肚子裡的寶寶不會有事吧?」
醫生面色凝重:
「打到頭了?」
我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是的,我躺在床上,他衝過來就是兩巴掌,嘴巴都流血了。」
「欸?這裡怎麼有個黑點?」
我伸出右手,向那個「黑點」的方向抓去。
「抓不到呀,怎麼回事?」
醫生沉思片刻,吩咐我把其中一隻眼睛閉上,睜開另一隻眼睛,想看看到底是哪隻眼睛出了問題。
我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害怕地問:
「醫生,我的右眼看不清了,那個黑點就在右眼上!醫生,我的眼睛還能治好嗎?」
醫生看著我發紅的眼睛,嘆了一口氣:
「別多想,安心治療。」
隨即在病歷單上打上了幾個字,我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
【疑似腦幹損傷、角膜組織受損、腦神經壓迫。】
10
我靠著精湛的演技,成功把林剛送進了拘留所。
因為林楊是我的丈夫,而且他和婆婆、羅燕都沒有動手,所以他們三個第二天就被放出來了。
不過沒關系,該做的我都已經做完了。
雖然在住院,但我也沒闲著,讓我閨蜜陸芊芊幫我把家裡林楊的東西都打包扔了出來,然後又換了一把門鎖,把林楊徹底趕出了我的家門。
做完這些,我還讓她把之前林楊放在銀行門口的車也開走了,換了鑰匙,不讓林楊再佔到我一絲一毫的便宜。
醫院病房裡。
芊芊一邊給我削蘋果,一邊罵林楊:
「他算什麼男人!自己哥哥被騙了錢想幫忙自己去賺啊,惦記自己老婆的錢算什麼本事!」
「靠,自己懷孕的老婆被打了,屁話不敢說!連我家旺財都比他強,我家旺財在外面都知道護著我!劉雨,你嫁給他都不如嫁給一條狗!」
我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就是就是!林楊真不是好人!」
陸芊芊把削好的蘋果塞到了我嘴裡,恨鐵不成鋼地說:
「你閉嘴吧。當初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林楊不是良配?他沒車沒房,上面還有個哥哥,他們舉全家之力才供出他這麼一個大學生,他畢了業自然得擔負起回報他們大家庭的責任,橫豎你都得不到一點好處。你倒好,非跟我抬槓說林楊對你好,現在好了,長記性了吧?」
我一邊啃蘋果,一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臉比蘋果還紅。
想起當初天真的傻話,我就臊得慌。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當初明明芊芊都那麼努力地勸我了,我為什麼還是像一頭倔驢一樣往火坑裡跳?
看著我乖乖認錯的樣子,芊芊的臉色終於有所緩和:
「長記性了就好,就怕你跟有些傻女人一樣,被打了之後,對方給了一個甜棗就又傻乎乎地原諒了,一輩子被人壓在頭上。」
我的頭頓時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不可能,我不可能原諒他們。我已經決定好了,我要讓林剛留案底,打掉肚子裡的孩子,跟林楊離婚。我連手術都預約好了。」
陸芊芊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還差不多,還算你有出息!」
11
我心情剛變好沒一會兒。
林楊和他媽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劉雨,你趕緊給我兒子籤諒解書!不就是跟你借點錢嗎?你至於把我兒子送進監獄嗎?現在剛子蹲局子了,羅燕回娘家鬧著要離婚了,你滿意了?我告訴你,你趕緊給剛子籤諒解書,否則剛子要是離婚了,我也不讓你好過、我也讓我兒子跟你離婚!」
婆婆看著我的肚子,臉上全是勢在必得。
無非是覺得我在孕期,為了讓肚子裡的孩子有個爸爸,我不可能同意離婚。
可她錯了。
既然都發現自己的老公是個混蛋了,我幹嗎還要為了一個混蛋生孩子?
從婆婆、林剛、林楊他們三人的表現來看,他們這一家子都是壞種。
孩子身上是否帶有他們的劣質基因我雖然不能確定,但至少有一點我能確定,那就是如果我把這孩子生下來,這孩子一定會有一個混蛋父親、奶奶和大伯。僅從這一點來說,我就不該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既然孩子都不打算要了,那我要這個老公還有什麼用?
離婚,正合我意。
可惜林楊沒有給我現在答應的機會。
林楊制止了他媽的話,然後跟我打起了感情牌:
「老婆,我哥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被要債的逼得太緊了,一時上頭才不小心動了手。我已經說過他了,他也保證以後不再犯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你這次就原諒我哥吧,等他出來,我讓他給你賠罪!」
笑死,又是同樣的套路。
一個來軟的,一個來硬的,就不能有點新意嗎?
「我呸!」
芊芊直接朝林楊臉上啐了一口。
然後直接開罵:
「林下頭啊林下頭,你可真不要臉!」
「你哥一時上頭,那他咋不扇那些要債的、不扇他老婆、不扇你跟你媽,就扇我們家小雨?」
「你別忘了,小雨還懷著孕呢!她為了養胎辭了工作,手裡就那點錢傍身,你倒好,一伸手就要二十萬!咋地,讓她自己貼錢給你生孩子啊?你們家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被芊芊這個大美女如此不留情面地罵一通,林楊的臉刷一下就紅了。
他默默擦掉了臉上的口水,嗫嚅道:
「沒有,都是誤會……」
婆婆覺得自己兒子被欺負了,生氣了:
「你憑啥罵我兒子?哪裡來的狐媚子,我們的家事哪裡輪得到你管?那彩禮本來就是我們的錢,現在我們有困難了,拿過來用用有啥不對?再說,她自己生孩子自己拿錢有啥不對?難不成沒了那二十萬,她還生不成了?」
我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沒那二十萬,我確實生不了,所以我已經決定打胎,然後跟你兒子離婚了。」
我說完之後,病房頃刻間就安靜了下來。
12
婆婆看著我,瞪大了眼睛:
「你說什麼?打胎離婚?」
我笑嘻嘻地點了點頭:
「是的呢。」
林楊急了,語氣急切中帶了幾分冷意:
「小雨,你瘋了?你這樣做的話有沒有想過你以後怎麼辦?你一個打過胎的女人,還離異了,到社會上不得到處遭人嫌棄?以後哪個男人還會要你?」
每一句看起來都像是對我的關心,卻每一句都在 PUA。
男人總想用他們制定的道德枷鎖和貞操觀念來控制我們,企圖讓我們成為他們的傀儡,這是他們千百年來的固定套路。
有些人被他們成功洗腦,認為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她們會為了素未謀面的未婚夫而死、會在面臨被「玷汙」的風險的時候選擇自戕、會在丈夫死後獨自一人把幼小的孩子養大。
為了所謂「貞潔」的名頭,她們有的付出了青春、有的付出了生命,可她們用自己最寶貴的人生換來的也不過是一座座冰冷的貞節牌坊,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而那些不被他們洗腦的女性,則被他們扣上了「浪蕩」的罵名,在歷史的滾滾長河中永遠被刻在了恥辱柱上。
林楊以為,他也能用這種腐朽的道德觀念來束縛住我。
可我讓他失望了。
因為,隻要我沒有道德,道德就束縛不住我!
我才不在乎什麼流言蜚語,如果有人因為我打胎離婚而看不起我,並不能證明我有多差,隻能證明對方的人品有多差。我不會因此陷入自證的怪圈,隻會默默地遠離他,以防他被雷劈時劈到我。
看著林楊自信滿滿的眼睛,我笑了:
「你一個害女人打胎的男人都不怕被人瞧不起,我一個受害者怕什麼?」
林楊急壞了:
「那不一樣,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芊芊實在聽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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