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想殺你,又不會真的殺你。」
她做出被嚇到的樣子,誇張地抖了一下,然後嘆了一口氣,認真起來:
「這個世界連科舉制都沒有,選官看的還是家世和名氣,根本沒有推行『人人平等』的基礎……
「至少要再過幾百年吧,封建王朝才發展到一半呢,而且這個世界還有蛇神後裔這種存在,神仙和凡人注定難以平等……
「我隻能背著你盡可能地去傳播這種思想,讓最底層的可憐百姓能夠生出從泥裡站起來的心氣,再多的,我根本做不了……」
靈毓說到最後,惆悵不已。
我沒有告訴她,我其實一直很佩服她。
我想當皇帝,為得更多的是自己。
而她想扶我當皇帝,為的卻更多是被壓迫的人。
何其有幸,得遇靈毓。
26
回到國師府,已經是黃昏時分。
夕陽無限好,燭夜坐在光裡,卻比光還耀眼。
我酒勁上頭,直接撲進了他懷裡。
燭夜抱住我,聞到我身上濃重的酒氣,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
「怎麼喝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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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夜給我喂了點醒酒湯,見我沒有其他不適,便抱著我去洗澡,想讓我早點睡,
我神思還有些迷糊,在浴池裡纏著燭夜,不讓他走。
要和他洗個鴛鴦浴。
前幾天我來了月事,和燭夜歡好時,用的都是手。
早饞了。
……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沒有宿醉感。
但估計是昨天和鍾靈毓在山上吹了太久涼風,竟有些受寒,開始咳嗽。
上輩子好像也有這事——
那次我病的比這次要厲害得多。
於是白天,書桌上總會多出各種熬好的湯藥。
夜裡我發熱時,也會有一隻手覆上我的額頭。
我沒有看到臉,也沒有聽到聲音,但我知道,那是燭夜。
哪怕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生分到了極點,可我生病時,他還是會來照顧我。
怎麼能不動容?
現在想來,我上輩子對燭夜動心,就是從那晚開始。
細枝末節的愛,不易察覺,可一旦察覺,便最打動人心。
而這輩子,我看著燭夜搭在我手腕上的手。
「你還會醫術?」
燭夜看了我一眼:
「不會,但我肉白骨,靠的從來不是醫術,是神力。」
我:「……」
看來我真是病糊塗了,居然會問這麼傻的問題。
燭夜說完,將神力自我手腕處,注入我體內。
我的病立刻不藥而愈。
我該高興的,卻又想起了上輩子。
當時燭夜不給我注神力,是因為他已經被婚契反噬得很虛弱了吧?
想到這裡,我止不住心疼,翻身將燭夜壓倒在床上,吻上去。
多做幾次,把上輩子差的,都補回來。
27
下午,我從床上爬起來,給靈毓寫信,問她身體情況。
我記得上輩子我生病時,她也病了,這輩子估計也難逃。
果然,靈毓回信,說自己現在頭昏腦漲、咳嗽咽疼,好想來一顆感冒藥。
我不知道感冒藥是什麼東西,但想來是可以治病的東西,於是我決定成為她的感冒藥。
深更半夜,我在燭夜的幫助下,避開了所有耳目,潛入了靈毓的房間。
將軍府已經被收回,靈毓如今和她母親住在新購買的宅子裡。
靈毓看到我,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來了?」
我將手搭到她手腕上:
「給你治病。」
我沒有燭夜那麼厲害,今天和燭夜學了一整天,再加上之前修來的功力,也沒辦法讓鍾靈毓一秒痊愈。
但可以減輕她生病的痛苦,讓她早點好。
靈毓羨慕地看著我:
「要是我也有神力就好了,小時候看電視劇,最羨慕裡面的仙女了……」
我很認同鍾靈毓的想法,雖然我不知道電視劇是什麼,但我上輩子對燭夜的神力,也垂涎過。
我收回手,準備離開:
「燭夜還在外面等我。」
鍾靈毓望著我,誇張道:
「救命,我現在更羨慕你了——我還單著身呢!」
我瞥她一眼,無情戳破她的偽裝:
「你羨慕什麼,你明明是不婚主義。」
上輩子天天和我說單身多好多好,最煩的就是母親逼她出嫁,說在原本的世界,26 歲還沒嫁人的女生有不少,但在這個世界,她簡直就成了天上地下第一朵奇葩……
鍾靈毓聽了我的話,下意識笑起來,又愣住:
「欸,你怎麼知道我是不婚主義?」
我自知失言,裝作沒聽到,直接走了。
身後,鍾靈毓望著遠去我的背影,輕嘆:
「希望你和燭夜能有個好結局,不會像 x(書)裡那樣,虐來虐去,虐到最後無人生還……
「不過這輩子,很多事都和 x(書)裡記載的不一樣了,你肯定能過得很好。」
鍾靈毓說完,又忍不住低聲咒罵老天:
「搞什麼?我就一個人自言自語,也消我的音?」
院門外,燭夜耳朵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面容隱在夜色裡,晦暗不清。
28
鍾靈毓養好病後,在我的安排下,和她母親離開了京城。
名義上是回北方老家祭祖,實際上隻有鍾靈毓母親一人會北上,替我經商搞錢。
而鍾靈毓本人,會南下,去燭夜所在的封地,替我制作火炮這類跨時代的武器。
燭夜身為國師,封地在龍興之地附近。
當年,此封地位置一出,直接震動朝野。
一眾大臣聯名上書,勸皇帝另選別處做為國師封地。
認為龍興之地政治意義非凡,即便貴如國師,也不該獲封在此。
但皇帝一意孤行,最終還是選了龍興之地,隻是不靠近中間區域。
上輩子,我也曾因此疑惑過。
後來才知道,這一切並不是皇家的恩賞,而是皇家的算計——
龍興之地內,設有一座巨大的囚禁法陣。
束縛著燭夜,讓他無法催眠皇族之人,更無法對皇族之人開殺戒。
上輩子,我曾去過燭夜的封地。
那裡與其說是封地,不如說是禁地,被看管得很嚴,裡面荒無人煙,非皇族嫡系之人,不能進去。
但裡面有山有水,地方又大,非常適合藏匿起來練兵和搞研究。
鍾靈毓不是皇族嫡系,但有燭夜相助,為她在陣法上另開一個通道是很容易的事。
此刻,我望著鍾靈毓的母親:
「明年二月,天氣將會異常,連綿的暴雪將席卷北方,釀成雪災,進而影響到京城,您北上這一路上,可以多買些糧與碳……」
鍾靈毓詫異地扭頭看向我,伸手搭上我的肩膀,將我拉到一邊:
「你那個穿越者朋友到底是誰?居然比我還細心,連雪災這種 x(書)裡一筆帶過的 xx(劇情)都扒拉了出來,告訴了你?」
我笑起來:
「你以後就知道了。」
送走鍾靈毓和她母親,我騎馬回城。
回來時正好撞見申景暉在街上強搶民女。
我皺起眉,直接一鞭子抽了過去。
29
申景暉看到是我,敢怒不敢言。
我瞥了眼還被申景暉拉著的少女,冷聲道:
「放開。」
申景暉記起上次在宮裡的事,不甘不願地松開了手。
我一把將少女撈起,讓她坐到我身前,問她家在哪裡。
少女怯怯地報了個位置,我騎馬帶著她離開。
申景暉望著我的背影,氣到額頭青筋暴起。
到了住處,少女下了馬,就要跪地磕頭向我道謝。
我攔住她,道了聲「不必」,就一轉韁繩,離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越發忙碌起來。
因為上次鍾家的事,三皇子黨和太子黨越發看不對眼。
我點燃了這把「火」,又開始往裡面塞「柴」。
長寧和申景暉的婚事,還沒黃呢。
我隱在幕後,先給三皇子那邊遞了一堆申景暉的罪證。
三皇子因為申景暉是皇後的外甥,一直想打壓申景暉所在的侯府,如今有了機會,立刻帶著人行動起來。
我又將三皇子針對太子和申景暉的各種動作,全部告知了太子那邊。
很快,太子那邊也有了不少動靜。
兩邊你來我往,打得不可開交。
我這個「拱火之人」,為之忙到沒睡過一場長覺。
好幾次趴在書桌上睡著,然後被燭夜小心翼翼地抱到床上。
好在,成果是非常喜人的。
在我兩邊遞罪證的推動下,短短六個月,便有一大堆屍位素餐的官員因被兩黨爭鬥波及,紛紛落馬。
而早在這之前,我就已經選好了替代這些官員的人選。
又費了很多心思,將他們不動聲色地安插進去……
其中就包括那天我從申景暉手裡救下的少女的兄長。
少女的兄長其實才能平平,但少女本人十分聰慧,又有謀略,幫著她哥哥成為小吏,在小吏圈子裡混的如魚得水。
我看中了她的才能,幾番運作,將她收入了麾下。
……
年節到來之前,太子黨和三皇子黨的爭鬥終於有了初步結果——
三皇子黨贏了。
三皇子有皇帝的偏心,又有貴妃家族撐腰,貴妃受封為皇貴妃的那天,宣告著太子和皇後的落敗。
申景暉和長寧公主的婚事作罷,申景暉本人過去幾年做過的種種惡事,也在這幾個月內被一一翻出。
申景暉被打入了大牢。
得知這個消息時,我正在國師府內練習射箭。
一箭,將代表申景暉的靶子射倒在地。
30
長寧婚事沒了,太子和皇後又被三皇子和皇貴妃壓制,很是難過。
我自覺有些對不起她,便為她辦了一場宴會,邀了一堆才子佳人陪她玩,逗她開心。
宴會的效果超乎我的預料,長寧竟直接相中了一個溫柔才子。
我派人調查了一番,發現這人沒什麼問題,就任由長寧與其來往了。
……
安南王忌日這天,京城下了一場大暴雪。
我冒著風雪出城,去到他的墓前祭拜。
並非真有孝心,而是為了向京城之人,展示我有孝心。
先前我和鍾靈毓演的那幾場,在一定程度上壞了我的名聲。
這世道便是如此,一個男人娶了妻還想著別的女人,世人會嘆他痴情。
一個女人嫁了夫君,還想著別的男人,世人就會罵她不守婦道,水性楊花,紅杏出牆。
好在我本身並不在乎這些人口中的名聲,燭夜倒是在乎——
他會替我催眠這些人,讓他們無法再開口拿這些話貶低我。
而在這個世道,若想要傳出美名,那走「孝」之一道,便是最好的選擇。
果然,在我祭拜完安南王,披著一身厚厚的雪回城後,京城人士便對我贊許有佳,甚至有人寫詩,吟誦我的孝心。
彼時,我正坐在國師府的書房內,聽到這個消息,想起的卻是安南王的墓。
他的墓前被人打掃過,很幹淨,還擺了一些昂貴的酒肉果蔬。
我小時候很渴望父愛,但知道安南王不是自己父親後,對安南王便無愛也無恨。
可有的人,哪怕近二十年未見安南王,依舊放不下他……
我忍不住搖了搖頭,輕嘆:
「皇後……」
……
年節過去,元宵當晚,燭夜邀請我一起去看燈會。
我欣然同意。
火樹銀花,花燈如晝。
正逛得興起時,卻撞見了太子。
許久未見,太子又瘦了許多,乍一看,有些嚇人。
擦肩而過時,他喊住我:
「阿昭……你還記得這個香包嗎?」
他拿起腰上掛著的香包給我看。
香包有點醜,是去年元夜,我親自做給他的。
也是我兩輩子做過的唯一一個香包。
燭夜牽著我的手緊了緊。
我抬眸,望向太子:
「時間過去的太久了,我早已經忘了。」
31
事後燭夜吃醋,向我討要香包。
我送了他一條發帶。
上面有我用金銀絲線親手繡出的蛇形紋路,比太子那個香包精致漂亮多了。
我笑著吻住燭夜:
「你值得更好的。」
……
元宵節過,天氣卻反常地再度降溫。
北方出現雪災,災民南下,有一批聚到了京城。
我早有準備,又有鍾靈毓母親的財力支持,開始搭棚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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