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嗯」了一句:「你是不是覺得我會說沒關系?」
他愕然抬眼。
「梁予,以後沒事就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冷聲說,「這件事,我不會原諒你。」
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我一向性子軟,可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以前我還抱有一絲希望,如今看,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梁予的臉色有些難看:「真的要這樣嗎?我們認識那麼久,我知道我上次有些衝動了,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但是……」
「沒有但是。」
我甩開他的手就要離開,卻被他攥住手腕。
「等等。其實我今天來找你是想確認一件事。」
他斂了眉,神色嚴肅且認真,「交換生名額,是你做了手腳讓何韻被擠下去嗎?」
4
哪怕我知道梁予不再對我有情意,也不敢相信他會問出這樣的話。
望著他眼裡的懷疑,我明白了他是認真的。
原來這些年我在他那裡根本就沒有一丁點的信任。
Advertisement
比陌生人還不如。
什麼證據都沒有,就那樣想當然地,武斷地將帽子扣在我的頭上。
我氣得手都顫抖了。
竭力壓抑著怒火問:「是何韻告訴你的?」
「不是,但是我想不到其他人有什麼理由做這件事。」
他遲疑開口,「畢竟我們前段時間解除婚約的事鬧得不太愉快。」
我在心裡冷笑一聲,原來他也知道我會生氣。
「之前你根本就沒有去國外交換的想法,怎麼會在解除婚約後,突然就想去了?」
瞥見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梁予底氣有些不足,卻仍舊質問我,「你不覺得時間太巧了一點嗎?而且……」
「而且我有充分的理由做這件事。」
我接下話,「因為我嫉妒何韻,你是不是就想說這個?」
眼前人默然。
心髒被扯著疼,我卻突然想笑。
原來這就是劇情的強大嗎?
手拿惡毒女配劇本,不管我做沒做,在別人的眼裡,我都是那個壞事做盡的人。
「不管你怎麼想,我隻能告訴你,不是我做的。」
我冷冷地看著梁予,「我不否認,之前對我們之間的關系產生了誤會。但是從此以後,我們就隻是鄰居關系。」
5
有關於我仗著家裡有錢搶了何韻交換生名額的事,不知道怎麼就傳出來了。
甚至謠言還愈演愈烈。
學生們義憤填膺,開始聯名要求學校嚴查,要求給大家一個公平公正的結果。
何韻更是堵上門來,明明眼眶泛紅,卻倔強道:「我知道我和你不能比,但是我不會放棄的。人在做,天在看。」
這是我第一次和她單獨見面。
以前梁予護得緊,每一次我都隻能遠遠看一眼,或者瞧上一個背影。
何韻的長相並不是一眼驚豔的那種,可是很耐看。
她家裡的事或多或少傳了一些出來。
我站在原地久久沒有說話,隻是仔細地打量著她。
難怪梁予會不顧一切地拋棄我。
原來淤泥裡開出的花朵是這樣的美。
真想叫人毀掉。
「喂!」她在我面前揮了揮手。
我猛地回過神,打掉她的手,冷聲道:「離我遠點。」
後背冒出冷汗,恐懼從小腿慢慢向上爬,直至蹿上頭頂。
大概沒有想到我會這麼給她難堪,何韻氣呼呼地走了。
見人走遠了,我才靠在樹幹上緩神。
剛剛那一瞬間,我竟然會生出想要讓何韻消失的想法。
腦海中仿佛有一隻惡魔,突然地出現。
它用蠱惑的聲音告訴我:「去吧,把她推到湖裡去。去吧,用任何方式讓她消失。這樣就沒有人來和你搶梁予了。梁予本來就應該是你的,是你陪伴了十多年長大的人,是說好會一輩子守護你的人。」
我松開緊握著的手,掌心已經隱隱看得見血痕。
回到公寓,我才發現自己仍舊在抑制不住地顫抖。
隻要面對何韻,我就好像控制不了自己,會生出一種想要傷害她的本能。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
我有些頹然地倒在沙發上,隨手將一隻玩偶抱在懷裡,以此獲取安全感。
玩偶是一隻可愛的粉色兔子。
我想起這是梁予花了一百多個遊戲幣才抓到的兔子。
當時在商場,路過一個抓娃娃機。
我隨口一句「好看」,梁予就和那隻兔子槓上了。
我在一邊看著他失敗了一次又一次,張了張嘴,想叫他停下來。
最後卻把話咽回去了。
我那個時候在想,他會做到什麼地步?
或許失敗太多次就會自己放棄了。
可梁予沒有。
他最終將那隻兔子捧到了我的面前,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
拿到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些想掉眼淚。
後來的很多年,梁予都用實際行動表明我在他那裡有多重要。
他將所有的偏愛給了我。
而今,他卻早就忘記了我們之間的種種。
忘記了他為了逗我笑一下,會有多努力。
忘記他曾經有多害怕失去我。
我想著這些過往沉沉睡去,卻被深夜的一通電話吵醒。
6
我急匆匆地趕到了醫院,爸爸正焦急地等在手術室門外。
「媽媽怎麼樣了?」
老爸摸了摸我的頭:「還在搶救,會沒事的。」
我努力平復呼吸。
然後才從老爸那裡得知媽媽在外面的時候突發心髒病昏迷,幸運的是旁邊正好有人看到,及時送到了醫院。
我看著眼前的好心人,有些意外。
此人正是蔣家桀骜難馴的小少爺,蔣越。
也是和梁予打架最多的人。
小時候的蔣越很愛逗弄我。
看著我生氣的樣子,他就笑得尤其開心。
梁予見我被欺負,總要和蔣越打上一架。
其實他就是嘴賤了一點,我們幾個關系還是挺不錯的。
這樣打打鬧鬧了好多年,直到高中後,蔣越一聲不響去了國外。
到最後竟是連一個告別都沒有,甚至連聯系方式都換了。
好像在刻意拉開距離。
我還記得自己那段時間還真情實感地傷感了一陣。
梁予看到我這個樣子,更是氣得揚言隻要蔣越回來就要揍他一頓。
等到手術室的燈滅了,天已經蒙蒙亮。
好在送醫及時,媽媽並沒有什麼大礙,隻是需要好好休養一陣。
我和老爸總算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這回多虧了小越。冉冉,幫爸爸好好謝謝他。」
老爸留在醫院照顧媽媽,我則帶著蔣越去吃飯。
「怎麼想起回來了?」
路上我隨意起了一個話題闲聊。
蔣越單手插兜,好似聽到了什麼好笑的問題,玩味地勾了勾嘴角:「想回來就回來了,不需要理由。」
眼前的人生了雙狹長深邃的眼,黑白分明,侵略性頗強。
隻是一笑起來,就如同冬雪消融。
我聞言一愣,反應過來後也揚了揚嘴角。
是啊,哪裡需要什麼理由,想做什麼就去做好了。
嚴格算起來,我都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竟然還不如眼前這個比我小一歲的人通透。
我帶著蔣越去平日裡常去的餐廳吃飯敘舊,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撞見了梁予。
他的手還牽著何韻的手。
我看著他的手動了動,似乎想要松開,最後還是緊緊握住了。
「算了,換個地方吧。」我輕聲對蔣越說。
這間餐廳算不上多高檔,勝在味道好。
再加上離學校不算太遠,從前我和梁予經常來這兒吃飯。
蔣越將目光在我們幾個人之間轉了一圈,挑了挑眉,輕輕點頭。
我有些意外,蔣越可是最愛湊熱鬧。
遇到這種事,他以前是一定會留下來的,甚至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看來這些年在國外,到底還是成熟穩重了。
我帶著蔣越轉頭就要走,梁予卻攔住了我們。
他的目光和蔣越對上:「什麼時候回來的,你們怎麼在一起?」
這話聽得我忍不住皺眉。
果然旁邊的何韻也變了臉色。
「才回來兩天。」
蔣越的語氣輕松,「被家裡逼著回來聯姻的。」
我忍不住側目。
原來蔣越這樣的渾小子,肆意了這麼多年,最後還是得聽家裡人的話。
他輕笑一聲,對梁予道:「都是老朋友了,到時候來喝酒。」
7
我回到學校,帶著所有的成績單去找了老師。
這個世界確實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尤其是對我這個角色,有很深的惡意。
我有些無奈,但也不想就這樣坐以待斃。
那些吵得厲害的同學並不知道真相是怎麼樣的,他們隻是單純地想要發泄情緒或者吃瓜。
在大部分人的眼裡,我家有錢,我享受了好的生活,這原本就是一種不公平了。
所以他們想將我拉下來,想看到我跌落。
可是我並不是那種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富二代。
或者說,大多富二代並不是草包。
相反的,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會更加注重這些,學的東西也更多。
最後我申請退出交換。
望著老師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
我隻是有些慶幸,還好這些事家裡都不知道。
其實我本來也不是多想去,隻是當時發生了退婚事件,就算我早就預料到會有這個結局,心裡還是忍不住難過,正好想以此來逃避而已。
現在媽媽正需要人照顧,我也不能隻顧自己。
更重要的是,這或許是劇情給我的警告。
我想逃脫劇情,就會有各種意外來讓我沒有辦法離開。
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卻不想在樓下看到了好些天沒見的蔣越。
蔣越回國的消息在圈子裡傳開後,他的局就沒少過。
我也專心在處理自己的事。
「請我上去坐坐?」
蔣越的語氣散漫輕佻,一點沒有覺得在這樣的時間說這樣的話有多麼不合適。
我拒絕無效,還是帶著人回了家。
他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進門倒頭就躺在了沙發上。
剛剛我就聞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想來是才從哪個聚會出來。
我掏出手機想要聯系他家司機,他一把搶過。
「這點酒根本不會讓你醉。」
我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手機還來。」
蔣越隻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
暖黃的燈光打在他身上,衝淡了他身上的疏離感。
瞥見我氣急敗壞的樣子,他輕笑出聲,眼尾懶洋洋地微向上揚,像勾人的妖精。
一起長大的那些年裡,他很多次這樣逗著我玩。
直到此刻,我才終於有了一些實感。
蔣越回來了,還是我最熟悉的樣子。
他不是男主,不是我熟知的角色,隻是書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
可他是我這些年真真切切的朋友。
我看得有些發怔。
該說不說,蔣越長得是真好看,和梁予完全不同的類型。
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手機,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然後丟下一個重磅炸彈:「周冉,和我結個婚怎麼樣?」
8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