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出意外進了 ICU。
我給老公打電話，他冷笑：「上次騙我說你爸中風，這次是病危，呵呵，下次是什麼？」
「你明知道今天是薇薇的生日，一定要這樣宣示主權嗎？」
他掛斷了電話，繼續陪小女友在海島度假。
一周後，老公回到家，剛好趕上公公的頭七。
出事的不是我爸，是他爸。
1
我和陸天明是家族聯姻。
生了一兒一女之後，陸天明徹底放飛自我，開始花天酒地。
他借故出差那天，剛好是新晉小花李薇薇的生日。
李薇薇在海島上秀出高定珠寶，人們一時猜測不已，這個小花和陸氏珠寶集團到底是什麼關系。
「據說是陸氏一手捧起來的。」
網友們紛紛吃瓜。
李薇薇的動態配文：「某人親手養大的玫瑰花，好看嗎？」
不知說的是漫山遍野的玫瑰，還是說她自己。
圖片是小島上一夜之間盛開的玫瑰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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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季節哪裡有玫瑰？是前幾天有人一株株遷過去的。
其中浪費的人力、物力，奢侈至極，真是一場盛大的生日。
而我正對著陸氏的財報發愁。
這個季度陸天明沒怎麼抓營銷，還把品牌和新出道的李薇薇綁定，模糊了高定珠寶的定位，流失了很多高淨值的年長粉絲。
此消彼長的是，這個季度花在藝人身上的宣傳經費翻了好幾番。
眼看要面臨虧損，這是陸氏成立以來從沒發生過的事。
我聯系不上陸天明，就去找婆婆，讓她轉告公公，該管一管陸天明了。
婆婆看了賬單，長嘆一口氣：「還好陸家有你。」
公公出門喝酒去了。
2
陸天明的脾性遺傳自公公。
公公常年出入商務會所，婆婆一直忍氣吞聲。
婆婆打電話叫公公注意節制，公公卻一向喜歡和她對著幹。
到了半夜，公公在 KTV 喝嗨了，暈了過去。
醫院通知家屬，隻有我和婆婆在家。
姓陸的父子倆天天出去鬼混，我們早已習慣。
到了 ICU，我打電話叫陸天明回來。
「喂？你又有什麼事？」陸天明的聲音很不耐煩。
背景音裡有女孩子的嬌嗔，聲音分外耳熟。
我耐著性子解釋：「家裡出了事，爸爸在 ICU——」
話還沒說完，就被陸天明打斷：「你明知道今天是薇薇的生日，所以要宣示主權嗎？你爸的中風又犯了？這點事你自己不會處理嗎？上次我在外面出差，你非要我陪你去看你爸，結果到了醫院他活蹦亂跳的，讓我損失了多大一筆生意，你知道嗎？！」
「我爸沒有中風……」
「那就是找借口查崗咯？我告訴你，徐佳敏，我早就對你沒感覺了，你別整天盯著我，出去點幾個男模開心開心，不好麼？少裝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我看了就想吐。」
陸天明冷漠地說：「你們父女倆最會騙人，早知道你留學那幾年玩得那麼花，你以為我會娶你？」
說完，陸天明掛斷了電話。
我的心像被剜了一塊。
當初為了求娶我，陸天明在我爸面前伏低做小，結果聯姻一結束後，他就對我爸不再恭敬。
還不知道聽了誰的傳言，說我當初在國外放浪形骸，專門找外國人睡。
我是談了幾個外國人，可他約的洋妞也不少啊！
「陸天明，爸爸的身體真的很不好，你再不回來，可能就見不到最後一面了。」
我又發了好幾條消息，陸天明都沒有回復。
既然他以為是我爸住院，就讓他誤會到底好了。
就算今天出事的是我爸，他作為女婿，也理應回來看一眼！
上次我爸住院，他從飯局上匆匆趕來，身上還帶著刺鼻的香水味。
這次又是被哪位小姐的溫柔鄉絆住了？
我想到了今天過生日的李薇薇。
陸天明的女友中，她是最漂亮也最囂張的一個。
有好幾次，李薇薇舞到面前，我都故作不知。
陸氏集團的繼承權，隻能屬於我的孩子。
好不容易把陸家親戚收服，婆婆又對我愛護有加，如果爭一時之氣，把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的一切拱手讓人，我才不甘心。
我回到婆婆身邊。
「媽，現在天明根本不會聽我的話，還是您打吧。」
「委屈你了，佳敏。」
事實證明，誰打都沒用。
陸天明的手機關機了。
或許是玩嗨了，忘記充電了，畢竟他有好幾部手機。
3
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
公公本來就三高，一口氣喝了太多酒，還疑似服用了助興的藥物。
他的身體早就被酒色掏空，現在沒閉眼全靠那口氣吊著。
「天明……我要見天明……」
趁著他還清醒，醫生叫我們進去聽遺言。
公公見來的人是我和婆婆，有些失望。
他強撐著身體，指著婆婆：「你出去。」
婆婆瞪大了眼睛，還是聽話地出去了。
「兒媳，」他小聲對我說，「天明在外面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我一直沒跟你媽說……現在，我怕來不及了。」
我強忍著惡心，聽這老登把私生子和私生女的事情抖出來。
「該給你們的那份，不用擔心，我剛剛改了一下遺囑，把雅芬的那份拿出一半來，給那兩個孩子……」
雅芬是婆婆的閨名。
我聽話地點著頭。
「爸，您放心，這麼多年了，媽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公公苦笑著：「我知道我對不起雅芬，但那兩個孩子，我也不能不管，隻能請她多擔待著點了。」
我裝作贊同的樣子：「沒錯，是不是應該提前給他們母子幾個準備一些房子、車子，還有現金？」
「那倒不用，這幾年我也給得不少了。」
就等著你這句話呢。
待公公又暈過去後，我收走了他的手機。
果然看到他給陳律師發過去的要更改遺囑的消息。
時間緊迫，陳律師正在往這邊趕來。
「我決定不改遺囑了，，雅芬的份額不要動。。」
我用公公的號給陳律師發了消息。
4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公公又暈了過去。
他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已經承受不住治療的風險。
「上人工肺還是放棄治療？」
醫生正在咨詢婆婆的意見。
按院方的意思，繼續救治的意義已經不大，隻能是活受罪。
「放棄吧。」我說道。
婆婆還要再說些什麼，我把她拉到角落，把剛剛的事情解釋了一遍，又給她看了公公的手機聊天記錄。
她翻了一會兒，哆哆嗦嗦著說：「拔管，快拔管。」
希望陳律師晚點到，不要給公公更改遺囑的機會。
公公被推進太平間的時候，一個花枝招展的中年婦女，帶著兩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來醫院鬧事。
「孩子他爸啊，你走得好突然啊——」
那名婦女鼻涕一把淚一把，旁邊兩個年輕人有些尷尬。
我卻從年輕人的臉上看到了公公的一點影子。
婆婆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那個婦女就衝著她磕頭喊「姐姐」。
「姐姐，這兩個也是陸老爺的親骨肉，我來帶他們認祖歸宗的……」
我衝到婆婆身前：「哪裡來的潑婦？我們不認識，再拉拉扯扯的我要報警了！」
說完，我示意婆婆，趕緊去辦死亡證明，千萬不能讓他們接觸到遺體，更不能讓他們做親子鑑定。
保安們把那一家人拉開，給我和婆婆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5
辦好手續後，陳律師也趕到了醫院。
那名老三好像見到了救命稻草：「您就是陳律師，對不對？你怎麼沒通過我的好友哇？老陸說過讓你照顧我的——」
陳律師一個箭步躲開，連忙擺手：「我不認識你、不認識，你別過來。」
6
公公的遺體被順利送到了火葬場。
拿到骨灰盒時，婆婆放聲大哭起來，我也松了口氣。
「佳敏，謝謝你。」婆婆紅著眼睛，「我們陸家對不起你。」
我拍了拍婆婆的肩膀，陸家又何嘗對得起過她？
婆婆和公公門當戶對，結果公公還是在外面彩旗飄飄，竟然連私生子都搞出來了。
還好婆婆的娘家還沒倒，公公生前沒敢把人領進門。
「佳敏，還是得委屈你，把來的客人擋一擋，就說老爺還在治療，不好見人。至於陸家人，要打起精神來應付，他們恨不得現在就把咱們娘倆吃了。」
我答應下來。
陸天明那邊倒是開機了，看到婆婆的來電他也有些心虛。
但一如既往地，他把鍋甩到我頭上。
「徐佳敏，你又跟媽告狀了？」
我在這邊處理著葬禮和遺產分割的事，忙到腳不沾地。
他卻悠闲地吹著海風，腦子裡還是那些點拈酸吃醋的芝麻大的事。
「你給我記住，這回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回去的，而是因為我媽！」
「下次再耍這種花招，我會讓你連這個少夫人都當不下去。」
陸天明惡狠狠地說。
我心平氣和地回應：「說完了？那就趕緊收拾東西回來參加咱爸的葬禮吧，分遺產還有得忙活呢。對了，別帶什麼不幹不淨的人回來，讓記者拍到了不好。」
陸天明似乎感覺到我話裡有話，反問：「你爸真去世了？」
「等你回來再說吧。」
這次是我掛斷了電話。
耳聽為虛，現在就算我跟他說明真相，他也不會相信。
7
婆婆主持著召開了家庭會議。
除了在海島上準備出發的陸天明，其他人都到齊了。
他們望著陸天明空空的位子，婆婆還要為他遮掩：「天明在國外，有事耽誤了，這幾天天氣不好，他的飛機不能起飛。」
聞言，大家表情不一，這裡有的人前一天還在非洲、沙漠、南極，今天也準時到了。
陳律師清了清嗓子，開始宣讀遺囑。
陳律師的父親也是律師，陳家世代為陸家服務，絕對忠心不二。
他盤點了陸老爺子的股份、不動產、古玩收藏，還有一些海外基金。
公公去得突然，按之前保存在陳律師那裡的紙質遺囑，這些財產大部分歸陸天明，剩下的那些婆婆佔一半，包括陸家的祖宅，另一半歸有繼承權的其他人。
至於病危那晚的小插曲，陳律師沒有向我們說。
「老夫人、少夫人，請過目。」
婆婆戴上老花鏡，看了半天。
「老爺子留給我天明的那些股份，先過戶到佳敏的名下吧。」
婆婆話音剛落，陸氏的親戚們開始大聲抗議。
但陸天明不在，我這個配偶在法理上可以代表他。
「二伯，天賜最近還好吧？」我對抗議得最大聲的二伯問道。
他忽然泄了氣，喃喃道：「好，好著呢。」
二伯的兒子曾經因為去斯裡蘭卡收購藍寶石，剛好那裡發生動亂，被困在一處槍林彈雨的貧民窟。陸天明根本不願意插手，是我聯系了當地的辦事處想辦法把人撈出來的。
「三姨，天冷了，您最近也要保重身體呀。」
三姨的臉瞬間漲紅了，她有常年的風湿病，多虧了我父親遍尋名醫，讓她少遭了許多罪。
我掃視了一圈，這屋子的人，多多少少拿過我的好處。
他們默契地閉了嘴，不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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