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微

八卦是人類的本性，我不怪他們。

因為我曾經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我抿了口香檳，環視全場，正好撞進一雙漆黑的眼眸裡。

我雲淡風輕地移開視線，不再看向祁樾那邊。

所有人都在心裡默默祈禱葉巖初能夠出現，這樣他們就可以看一場免費的大戲。

隻可惜直至宴會快結束，葉巖初也沒有出現，他們沒看到他們想看到的修羅場，我都替他們可惜。

就連我在衛生間都聽到了有人在討論我跟葉巖初。

「沈初微那麼高傲一個人，怎麼可能會願意養一個私生子？」

「平時裝得家庭美滿的樣子，不照樣雞飛狗跳。」

溫水淋在手背上，我靜靜聽著兩個女人的談話。

「沈初微嫁給葉巖初那是高攀，我還以為沈初微會忍氣吞聲呢，結果人家連離婚協議都讓律師擬好了。」

「喲，那沈初微豈不是賺翻了，葉家那麼有錢，沈初微不得扒葉家一層皮……」

女人的聲音卡在嗓子眼，尷尬地看著我，手還搭在門把手上。

我雲淡風輕地看著她，回道：「我沒要多少，葉家的皮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扒的。」

兩個女人面面相覷，我轉身離開。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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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角落裡吹風，想要醒一醒酒，身後傳來聲響，我順著聲音看過去。

男人五官隱在黑暗裡，左肩闲散地抵在門板。

我眯眼想要看清男人的模樣，男人的悶笑聲傳來，那股子慵懶不屑的勁兒，化成灰我都聽得出來。

我無聲翻了個白眼：「祁總，您是想要扮鬼嚇人嗎？」

他含著笑意問：「那我嚇到你了嗎？」

我不屑挑眉：「我想沒有。」

「那真是可惜，我很想看看姐姐被嚇到的樣子。」

他腔調裡有幾分戲謔，他向前幾步，垂下眼眸，凝視著我鬢角因他呼吸而輕輕顫動的發絲。

「你要離婚了。」

我下意識地後退，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對，我要離婚了。」

我提醒他：「要是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拍到我跟你的照片，會影響到我分財產。」

祁樾挑眉睨著我，向後退了兩步，將我們之間的距離拉得更大。

「那我們確實應該保持距離，我的錯。」

他痛快承認錯誤：「在你的離婚判決下來之前，我會跟你裝出不熟的樣子。」

我喝得有些醉，看著祁樾英俊的臉，冷不丁笑出聲來。

腦子裡不斷盤旋著這些日子裡，一直讓我困惑的問題。

我問他：「是你讓人放出葉巖初跟蔣青青的照片嗎？」

葉家實力雄厚，要不是有人指使，斷然沒有人會敢將照片曝光出來。

而能夠跟葉家對抗的，也就隻有祁家了。

祁樾皺眉：「我承認我自私，我就是想要得到你，不管動用多麼下三濫的手段，我都要得到你。

「我渴望能夠擁有你，沒有人，沒有哪件事情，可以改變我對你的渴望。

「但是我絕對不會讓你成為眾人眼裡的笑柄，讓你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我喜歡你，我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

他盯著我，眼睛裡滿是認真的神色：「所以，不是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

祁樾輕笑：「天上不會掉下一把傘，那把傘是我讓人送給你的。」

我不明所以地皺眉，他開口解答了我的疑惑：「半年前，你在酒店門口淋雨哭的時候，有人給你送了傘。」

我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那是我第一次懷疑葉巖初出軌了，我看到他摟著一個女人進了酒店。

我打電話問他在哪兒，他說他在加班。

他邊回答我的問題，邊親了那個女人一口。

我當時隻感覺天都要塌了。

不知不覺竟然一直在雨裡站著，不顧旁人的眼光。

當時有個人給我遞了一把傘，原來是祁樾授意的。

「我知道你是個很驕傲的人，不會希望你的合作方看到你狼狽的樣子，所以我沒有親自上前。

「當時我隻見過你兩次，我都懂得去維護你的驕傲，但是你那個老公呢？

「他隻會將你的驕傲踩在腳下踐踏，讓你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24

葉巖初依舊不肯在離婚協議上籤字。

源源不斷的消息傳到我耳朵裡，葉巖初夜夜買醉，嘴裡總是念叨著我的名字。

蔣青青出了意外，孩子沒了，連子宮都沒有保住。

李倩倩陰陽怪氣：「還真當我們都是傻子啊？葉家這是給你表態呢，懲罰小三，連子宮都摘了。」

我沉默良久，問她：「那葉巖初呢？他作為罪魁禍首就美美隱身了嗎？」

李倩倩瞬間安靜了下來。

葉家實在是過於恐怖，我不想繼續將自己的未來耗在這樣的家庭裡。

我跟祁樾時不時會聊幾句，關系比之前親近了許多。

沈豪沒過多久便出現了重大失誤，祁家毫不留情地撤資，給沈氏留下一個爛攤子。

祁樾聊起沈豪時語氣很是不屑：「沈氏在他手裡絕對不過幾年就會破產，真不知道腦子都長到哪兒去了。」

祁樾不用明說，我也知道他是在給我出氣。

如果說是我出現了同樣的失誤，祁樾絕對不會那麼決絕地撤資。

25

葉巖初流水一樣的求和短信，源源不斷地發送到我的手機裡，我最後有些煩了，直接將手機關機。

不知道是誰給葉巖初出了個餿主意，他開始每天蹲守在我家門口。

我走到窗邊就能看到他。

我以為他堅持兩日就會放棄，沒想到竟然也堅持了許久。

我從車上下來，葉巖初見到我，丟下指尖的煙。

我有些無奈：「你不上班的嗎？」

「老婆……」他低聲喊我。

我皺眉：「你要是不肯籤協議離婚，我會跟你走訴訟離婚，到時候對誰都沒有好處，尤其是你，我現在已經不在沈氏了，我無所謂沈氏跟葉氏是否會因為這個導致股票大跌，但是你做不到，葉家的人也不會允許你這樣。」

葉巖初緊抿著唇：「我不在乎，我隻要你回到我身邊，蔣青青已經處理幹淨了，我再也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

「我現在才知道我一直都是愛著你的，我已經知道錯了。」

他聲音染上哀求：「我再也不會逼你吃藥了，你想要幾個孩子，我們就生幾個，我保證我會對你好的。」

我冷漠地看著他，他現在所承諾能夠給我的，是我在七年的婚姻生活裡夢寐以求的。

但是，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了。

我隻想要自由。

不再是葉巖初的妻子，別人眼裡的那個賢妻。

而是沈初微。

我依舊冷漠地看著他：「我隻要求你在離婚協議上籤字，不然我就會提出訴訟。」

葉巖初盯著我，眼眸裡復雜的情緒如暗潮湧動。

下一秒，他竟然直挺挺地跪了下來。

我垂眸睨了他一眼，沒有絲毫猶豫地轉身離開。

大雨傾盆的雨夜，跪地求前妻和好的上位者霸總。

像極了我在年少時看的言情小說。

簡直就是追妻火葬場的標配。

女主一般在這個時候就心軟了，但是現實生活中，我隻會覺得葉巖初傻逼，他的膝蓋在我這裡沒有那麼金貴。

26

我枯坐了一夜，葉巖初在樓下跪了一夜。

天蒙蒙亮的時候，葉巖初的秘書將他帶走了。

隔著一段距離。我都能看出他臉色慘白，整個人狼狽不堪。

葉巖初病了，得了肺炎。

葉夫人給我打了通電話，電話裡她沒了平日裡那種囂張的氣焰，隱約帶著些討好的意味，我反而有些不習慣。

「巖初病得挺重，嘴裡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你能不能來醫院看看他？」

我的語氣冷漠又疏離：「葉夫人，我想我跟葉巖初現在不是可以去探病的關系。」

葉夫人在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畢竟我這些年一直都表現得很溫順，從來不會拒絕他們的任何請求。

「葉夫人，我已經跟葉巖初說過了，如果他不願意協議離婚，我將會提出訴訟，如果走訴訟離婚，肯定會對葉氏造成不良影響，您還是勸勸他盡快在協議上籤字吧。」

掛斷電話後，我看了眼坐在我對面喝酒的祁樾。

祁樾抬眼看向我：「你要去嗎？」

我搖頭：「不去。」

他腔調有些陰陽：「我可是聽說他在你家樓下跪了一夜才生病的, 真是一往情深, 連這種招數都能想出來。」

我輕笑，將他的酒杯滿上。

祁樾悶悶不樂：「姓葉的真是不懂事, 他隻有在離婚協議上籤字, 我才能光明正大地追求你。」

他炙熱的視線落在我臉上, 我被他看得臉紅。

果然年輕小狼狗炙熱的愛意永遠都會讓老阿姨心動。

27

估計是葉夫人的勸告起了作用, 葉巖初松口了。

他說他願意在離婚協議上籤字。

他臉色不太好, 神情憔悴, 要是以往我會心疼死。

我沒有絲毫猶豫地在協議上籤字, 我的決絕似乎刺痛到了他。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要跟我離婚嗎？」

我說：「對，已經很久了。」

葉巖初的眼神暗了下來, 他聲音有些低：「這些年委屈你了。」

我沒有反駁他，因為我已經不想再去回憶，我在這段婚姻裡遭受到的那些痛苦。

我隻想要新的未來，一個不受感情, 不受家庭限制的未來。

到了這個歲數, 我終於想要為自己活一次了。

我深吸一口氣，發動了車。

「【奔」我跟葉巖初從民政局並肩出來, 我看著手裡的離婚證, 似乎空氣都比以往香甜了許多。

反倒是葉巖初像霜打的茄子, 臉上隻有悲傷。

我一眼就看到在不遠處的黑色賓利, 那是祁樾的車。

他說他要帶我去慶祝我離婚。

我轉頭看向葉巖初, 我對他說：「你知道為什麼在你犯錯的情況下，我沒有強硬要走你的半副身家嗎？」

葉巖初有些茫然地看著我：「因為你不是一個貪心的女人。」

我輕笑，葉巖初跟我同床共枕七年, 就跟祁樾說的一樣, 居然真的一點都不了解我。

「不，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很貪心的人。」

我原本想要告訴他，我也出軌了, 這樣我就能夠傷害他，但是我猛地想起房產還沒有過戶。

我還是等到過戶之後再告訴他吧。

我最後憋出一句：「保重。」

葉巖初嘴巴動了動, 卻沒有發出一個音節。

我轉身離開, 再也沒有看葉巖初一眼。

我上了祁樾的車，祁樾看著我手裡的離婚證，對我說：「恭喜。」

我看著手裡的離婚證，發自內心地勾起唇角。

是啊, 恭喜我自己。

「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姐姐了？」

祁樾的語氣裡滿是抑制不住的激動。

我看向祁樾, 眨了眨眼：「你還得排隊呢，我還要享受一段單身時光。」

祁樾的臉色沉了沉，最後還是輕笑：「好好好, 我會乖乖陪在姐姐身邊，看著姐姐享受單身時光。」

我現在隻想要跟自己獨處，想想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奔向屬於我的未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