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尖嘯讓我忍不住雙手捂住耳朵,蜷縮了下身子。
惡魔的面前,佇立著一位神明。
我隻能看見他的背影。
身形高挑,懸浮於半空,渾身披著淡藍色的光輝,肩胛處純白神翼若隱若現,神聖不可侵犯。
天地間驟然被一層寒氣籠罩,萬裡長空瞬間凝霜,似乎連時間都被凍住了。
那惡魔瞬間不得動彈。
刺骨的寒意襲來,我裹緊衣服瑟瑟發抖。
隻見神明緩緩抬起手,掌心一抹幽藍光芒悄然浮現,霜寒之力匯聚,壓縮為一個小球,球內無數雪花旋動。
下一秒,小球化為利刃朝著惡魔斬去,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在空中劃出長長的冰藍色尾焰。
惡魔頭顱落地,無半分反抗之力。
我睜大眼睛,心跳聲如鼓,嚇得渾身發抖。
神明偏了偏頭,就要往這邊看過來。
我下意識縮回腦袋,蹲下身抱住雙膝,把自己蜷縮成一團,似乎這樣就可以掩蓋自己的存在。
我聽前輩說過,那是冰寒之神,主宰世間一切冰雪與寒冷,力量強大。同時,他也是淨世衛盟的統領者。
要是現在被他發現了,我一定會死得渣也不剩。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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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腿都蹲麻了。
感覺周遭的寒意散了不少,這才敢抬起頭。
結界沒了,我還在原來的街道上。
我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與此同時,口袋裡的手機振動起來。
掏出來一看,是我老公。
「赫斐斯!」
我飛速接起。
「星祈現在在哪裡?給我個地址,我去接你好嗎?」
劫後餘生,聽見他的聲音莫名就很想哭。
我重重點頭:「好,我在這裡等你。」
發位置給赫斐斯,沒想到他很快就到了。
看見他的那刻,我飛奔過去,撲進他懷裡:「赫斐斯!」
聲音都變了調。
赫斐斯將我穩穩擁住。
「星祈怎麼了?」他撫摸著我的後腦勺,語氣中帶著慌張,「怎麼在發抖,冷嗎?」
剛才的事自然不能告訴他。
我隻能在他懷裡搖了搖頭,悶聲:「沒有,就是想你了。」
看見赫斐斯的這一刻,心裡的恐慌害怕終於如潮水般退去。
我逐漸冷靜下來。
「嗯,我在這裡。」
赫斐斯可能察覺到了什麼,臉上出現異樣的神情,但他沒逼問我。
攥在手中的冰糖葫蘆都快化了,赫斐斯一點沒嫌棄,把它吃下肚。
晚上,我使勁往赫斐斯懷裡鑽,恨不得整個人黏在他身上。
赫斐斯也默默地抱緊我。
9
即便如此,這晚我依舊睡得不太安穩。
還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夢裡,我還是被冰寒之神發現了。
他閃身來到我面前,帶來鋪天蓋地的威壓。
我嚇得跪倒在地,不斷哀求他:「求求你,別殺我。我沒有害過人。」
他不聽,冷聲說:「惡魔都該死。」
於是一下子就把我給殺了,都不費吹灰之力。
我死了。
但是在用第三視角看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赫斐斯出現了,他衝到我身邊抱住我的屍體,悲傷地嘶吼我的名字。
可是我已經死了,在他懷裡毫無動靜。
赫斐斯憤怒地質問神明為什麼要殺我。
神明冷淡垂眼:「看清楚了,他是隻惡魔。」
話音剛落,我的屍體現出本體,露出了黑乎乎的犄角和尾巴。
赫斐斯嚇得一下子把我扔開,滿臉不可置信:「這是什麼?這不是我的星祈!」
夢境到這裡戛然而止。
我掙扎著醒來,出了一身冷汗。
睜開眼睛,見赫斐斯正擔憂地看著我。
「星祈,星祈。」他柔聲喊我,「老婆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我怔怔看著他不說話。
他把我按進懷裡:「沒事的,我在這裡。」
從他胸膛源源不斷傳遞過來的暖意很快驅散了心底的寒冷。
我往他懷裡縮了縮,輕聲:「嗯。」
過了一會兒,我問他:「赫斐斯,你喜歡我嗎?」
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我早已確認了這個答案,但心裡的不安還是想要在此刻親耳聽見他肯定的回答。
「當然喜歡,」他很堅定,「我愛你,老婆。」
我抬起頭,不依不饒:「真的嗎?那無論我是什麼樣子的,你都愛嗎?」
「嗯,都愛。」
他說:「永遠愛你,最愛你。」
我聽得開心,竊喜地翹起嘴角。
但想到我隱藏身份的事,又默默平復了下去。
我有點心虛:「那要是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不會很生氣,就不愛我了?」
他的回答依舊很果斷:「不會。」
隨即沉吟了一會兒:「但我可能會『懲罰』你。」
「啊?」我一愣,「怎麼懲罰?」
赫斐斯笑著親了親我的唇瓣:「秘密。」
「好吧,」我也沒糾結,「那你要輕一點噢。」
他很輕地笑了一下:「好。」
「老婆為什麼會這麼問?」他說,「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我支支吾吾:「嗯……就是、就是,做了個噩夢,夢見你不要我了。」
赫斐斯立刻反省:「我的問題,沒有給足老婆安全感。」
話音剛落便吻了上來。
唇齒相交,氣息相融。
他親得很兇,我很快被親得飄飄然。
好在我理智尚存,在擦槍走火之前推開了他。
「唔……困了,快睡覺吧。」
我可不想明天再遲到。
「嗯,睡吧星祈。」
赫斐斯抱著我,在令人心安的懷抱中,我再次閉上了眼睛。
10
最近赫斐斯很忙,在得知他第 N 次沒空吃午飯後,我去餐廳打包了飯菜,打算給他送過去。
至於為什麼我不親自做,那是因為我對自己的廚藝徹底不抱希望了。
自從上次在家裡差點炸了廚房,赫斐斯便再也不讓我做飯。
而是要求我想吃什麼就向他點餐,他來做。
接受了自己沒這個天賦的事實,此後我每天心安理得地接受赫斐斯的投喂。
他廚藝很好,我簡直擁有了一個全能老公!
為了給他一個小驚喜,到了他工作的地方,我才發消息告訴他我來找他了。
五分鍾後,赫斐斯出現在面前,把拎著飯盒的我領進去。
迎面走過來幾個他的同事。
看了我幾秒,隨後陸陸續續地喊:「嫂子,嫂子。」
我被喊得老臉一紅,躲在赫斐斯身後回應:「啊,你們好。」
我很少很少來赫斐斯工作的地方,雖然他告訴過我不介意。
但平時又沒什麼事找他,他每天都按時去店裡接我一起回家呢。
要不是最近見他忙得都沒時間吃飯,我也不會在他工作的時候跑來打擾他。
到了他的辦公室,屋子裡隻有我們兩個人。
我把手裡的飯盒遞給他:「這是我親自……」
赫斐斯露出不贊成的神情,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勾了勾唇角,繼續說:「這是我親自給你點的,親自送來的午餐,你要好好吃噢!」
赫斐斯放下心來:「好。
「老婆吃過沒有?」
「吃過了,」我說,「其實我打包的份量有點多,要不你問問你還沒吃飯的同事要不要一起吃?」
赫斐斯面不改色:「他們都吃過了。
「我能吃完。」
「那好吧。」
看著赫斐斯吃完,又聊了會兒天,我提出要回店裡。
赫斐斯要送我過去,被我拒絕,隨後硬要把我送到門口。
走出幾十米外,我轉頭,見他還站在原地看著我,身邊還站著他的一個同事。
我朝他們揮揮手示意,轉身繼續往前走。
就在這時,身為惡魔敏銳的五感聽見了那邊傳來的說話聲。
模模糊糊,聽不太真切。
但確實是赫斐斯和他同事的聲音:
「你認真的……他是人類……
「那小身板能受得住……」
赫斐斯:
「我知道,我會……
「閉嘴。」
……
後面的便聽不見了。
我有點好奇,他們在說什麼?
不過我也沒有偷聽別人說話的想法,很快將這事拋在腦後。
11
圓月之夜就要到了。
我有點苦惱。
主要是這天晚上,惡魔會變得和平時很不一樣。
要麼變得愈發嗜血殘暴;要麼進入求偶期,交合欲望強烈。
像我這種沒什麼力量的惡魔,自然是後者。
這是我有了伴侶後要度過的第一個月圓之夜。
聽說非常非常難熬,且比較費伴侶。
不僅容易做出些難以啟齒的事情,還會控制不住地顯出本體。
這樣的情況下和赫斐斯在一起的話,實在是太危險了。
但是該找什麼借口騙過他呢?
我想了好幾天,都覺得自己想到的理由不太靠譜,容易被聰明的老公發現。
距月圓之夜還有一天,我心不在焉地一口口塞著晚飯。
看著赫斐斯發呆。
正要張口,就見他拿起手機接了個電話。
應該是有什麼要緊事,足足打了五分鍾。
掛了電話,他來到我身邊:「抱歉,星祈。」
嗯?我豎起耳朵。
「今晚要加班,不能陪你一起睡了。」
我有些詫異,這麼巧!可真是天助我也。
我雀躍地點點頭:「嗯嗯,沒事的。」
而後又問:「一整晚都不在嗎?」
「大概率。」
聽他這麼說,我有點擔心:「出什麼事了?很嚴重嗎?」
「沒什麼的,」他搖頭,「普通的加班,有個項目沒完成。」
男人起身,來到我面前,俯身吻了吻我的額頭:
「早點休息星祈,不要又打遊戲打到凌晨,知道嗎?
「還有今晚別出門了,乖乖在家。」
我乖巧點頭:「嗯嗯。」
赫斐斯上樓換了衣服,穿了件修身的長款大衣,將他身材襯得越發高挑,多了幾分凜然之氣。
出門前,我走過去抱了抱他:
「明天見,赫斐斯。」
「明天見,老婆。」
12
很快,太陽落山了。
最後一抹澄澈消失在天際,溯城被黑暗覆蓋。
皎潔圓潤的月亮高懸於空中,揮灑著銀輝。
怦、怦、怦、怦……
主臥,我躺在床上,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越來越大。
我翻了個身趴著。
頭上的純黑色犄角和尾脊骨處的尾巴幾乎是不受控制地顯現出來。
從心口滋生出一簇火苗,順著經脈和血管蔓延至全身,化成熊熊的烈焰,灼燒著我身體的每一寸。
讓我徹底被熾熱滾燙的火焰吞噬。
一片炙熱中,那不可忽視的瘙痒,如同百蟻啃噬著我的肌膚。
我緊緊咬著牙,感覺眼睛被一層水霧覆蓋,看不真切。
太難熬了……比我想象的還要難熬一百倍。
好想赫斐斯。
想見他,想讓他抱抱我、親親我,對我做更過分的事……
可是我這個樣子,肯定會把他給嚇跑,然後他就再也不愛我了。
這麼想著,眼眶裡的淚水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滴落在枕頭。
我把腦袋埋在枕頭,委屈得嗚嗚哭。
自顧自哭了一會兒,還是難受得受不了。
於是拖著癱軟無力的身子艱難地爬起來,把赫斐斯掛在衣架上的外套拿過來。
將其抱在懷裡,嗅著上面熟悉的氣味。
像個小變態。
我在心裡一邊唾棄自己,一邊把外套披在裸露的肌膚上,想象是赫斐斯在抱著我。
大概是心理作用,真的感覺好受了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
感覺自己狀態好多了,不至於失控。
我拿出手機,給赫斐斯撥了個電話。
對方應該在忙,鈴響了三十多秒才被接通。
「老公……」
我輕輕喊了一聲,努力控制住語氣,不讓自己發出不像話的音調。
「嗯。
「老婆,怎麼了?」
那邊低沉的嗓音傳來,很溫柔,並且帶著幾分莫名的壓抑。
「我,」我編了個謊言,「剛才我看了個恐怖片,有點害怕,還有點想你。」
那邊頓了幾秒,這才開口:「我也想你了,老婆。」
他聲音有點啞:「別害怕,我現在回去陪你好不好?」
「不用,你……」
忽然聽見了他那邊隱隱約約的背景聲,似乎是……嘶吼?
聽起來有點像惡魔。
我心猛跳,下意識攥緊了身上的外套:「赫斐斯,你在哪裡?剛才那是什麼聲音?你不會是去了危險的地方吧?」
「沒有去,老婆,是同事在看電影。」
他低聲安撫我:「我很安全,不用擔心。」
他又溫柔地哄了我幾句。
「好吧,」我放下心來,「你忙,不用特地趕回來,聽見你的聲音我已經好多了,不害怕了。」
又聊了幾句,想著不能再打擾他工作了,我依依不舍地掛斷電話。
體內的燥熱褪去不少。
還好,最難熬的時刻我已經挺過去了。
收回犄角和尾巴,我緩緩閉上了眼睛。
13
後來我是被房門打開的聲音吵醒的。
睜開眼朝門口看去,見赫斐斯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床上的場景就被對方毫無保留地看了去。
被子凌亂地散在旁邊,我渾身上下脫得差不多,隻裹著他的外套躺在床上,但外套遮不住全身,兩條腿白晃晃地露在空氣中。
我愣了幾秒,意識到什麼,臉色暴紅。
「那個、赫斐斯,我、我……」
我慌亂地扯過被子想要遮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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