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會有別人覬覦你,接近你,把你從我身邊奪走,一想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是我,我就嫉妒得快要瘋掉了。」
他輕撫我逐漸僵硬的脊背,神色黯然:
「遙遙,別怕我,隻要你不願意,我什麼都不會做。
「我不會讓任何人破壞遙遙的幸福,哪怕是我也不行。」
「隻是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想著把我推給別人了,」他語調平靜,聽上去卻莫名委屈,「哥哥心裡也會難過。」
我點點頭,聲音幹澀:「好。」
【核心數據已收錄。】
15
在系統的幫助下,我終於找到惱羞成怒、憤而出走的三號。
現在我有些慶幸系統回來得及時了,看他墨鏡口罩手套麻繩扳手一套齊全的樣子,感覺是想吃一些國家飯的。
隨便一猜都能猜到他的想法:殺了他,代替他。
他覺得我不會選他,那就隻能讓自己成為唯一的選項。
誰也想不到,被害者和兇手會是一個人吧。
幸好,他們是一個人。
前面兩次都太順利了,我放松了警惕,忘了眼前人是個慣會與我作對的硬茬子。
在我說明了來意後,他不僅沒有答應,反而幹淨利落地拒絕了。
Advertisement
「我不要。」
他自嘲地看著我,眼神中帶著幾許悲涼。
「這麼多年來你從沒關心過我,你給了他們愛,卻隻給我永遠的恨。
「我一開始以為,爸媽去世,你需要一個寄託。如果恨比愛更能讓你活下去,那恨就恨吧,或許早晚有一天你會釋懷。」
「但我現在才知道,你不愛我,也不恨我,」他低低地笑了一聲,像是在嘲笑自己,「你根本不在意我。」
我上前一步,急急出聲:「不是,你聽我說……」
他卻捂住我的嘴:
「這張嘴,說不出我想聽的話,就不要說了。
「林遙,你真殘忍,你願意把你的溫暖分給任何人,唯獨我連一點光亮都討不到。
「你叫他們哥哥,叫周煜,你叫我什麼?我猜猜,一號?」
我才意識到,他們並不清楚三次任務的順序。
哥哥和周煜都以為自己是最後一個。
哥哥認為,是他陰差陽錯傷了腳,才換來我溫和的態度。
周煜覺得,是因為另外兩個做錯了事,愛上了我,我才會對他這麼冷漠。
隻有三號,他得到的太少了。
因為他是第一個,我還沒有學會怎麼去愛人,他隻能這樣想。
「現在,你還要把唯一獨屬於我的東西奪走。」
他松開了我:「我的記憶,我對你的感情。」
16
我跌到地上,撐著身體的手臂微微顫抖。
「你根本不明白,你會死的。」
他蹲下來,掐著我的下巴逼迫我揚起。
「死,那又怎麼樣?死很可怕嗎?比失去自我更可怕嗎?
「在我看來,你現在做的事,才是想殺我。」
他想到什麼,竟然愉悅地笑出了聲:
「不,我死了,你就會永遠記住我了對不對?
「你會不斷回憶我們的過去,想起那些記憶。
「隻是我,隻有我,唯一的周煜。」
似乎他這樣想,連死亡都變得可親了。
直到他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皺了皺眉:
「你的嘴怎麼這麼白,還有,你是在抖嗎?」
針扎般的痛苦以及系統刺耳的警報都讓我的大腦快要爆掉了,我急促地呼吸了兩次,試圖緩解疼痛,卻隻是徒勞。
憑我一個人,想要對抗世界 bug 的消除程序,還是過於勉強了。
他終於變了臉色。
「你在做什麼?停止!」
我固執地搖頭。
他急了,緊緊握住我的雙肩,語氣兇狠,臉上卻寫滿了慌亂:
「既然我想死,那就讓我去死好了!你現在這是在做什麼?
「明明一直對我這麼惡劣,明明一直都不在意我,明明我死不死都和你沒關系,你為什麼……」
死都不怕的人,卻因為我疼,露出這種表情。
剛剛我連說話都困難,但或許是疼到極致,我反而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力氣,狠狠拽住他的領子拉近:
「因為那他媽都是我裝的!我在乎你!我不想你死!」
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表情空白地任由我栽倒在他的懷裡。
「哥哥,」我抖得厲害,意識昏沉,「不死,行不行?」
「……」
我的發被撥開,他似乎嘆了口氣,也可能沒有。
我枕在他的胸口上,聽見他失速的心跳。
「好。」
【核心數據已收錄。】
17
我十分慶幸我的系統非常有眼力見兒,麻溜地給我傳回主空間。
畢竟在小世界裡,我疼得血壓狂掉,是立刻要進搶救室的程度。
隻可惜,因為幹預清理世界 bug,我又被罰了幾個任務,暫時沒辦法回家了。
系統數落我:【早同你說了,不要管這些事,直接回家多好。看,受了苦不說,還要加班。】
突然,它意識到問題:
【不對啊,你怎麼會那麼疼?你的道具呢?一個都用不上嗎?】
我無言沉默。
它尖叫起來:【你故意的?你用自己去對抗消除程序,有什麼差錯你也會被攪碎的,你是不是瘋了!】
我掏了掏耳朵,有些心虛:
「苦肉計,總得逼真一些嘛。」
所以才把三號放在最後啊。
所以,「她是你養大的,你慣會知曉怎樣讓她心疼」?
誰又不是呢。
18
周煜以為,林遙的說法隻是在哄騙他。
等他真的成功後才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他經歷了三段人生,如今,全想起來了。
第一次,他失去父母,又遭遇車禍,生活艱難。
但這卻是他最喜歡的一輩子,如今想來也是甜蜜又幸福。
這一次的遙遙坦率可愛,因著他的遭遇,對他格外同情。
黑暗中遇到這樣一束光,她是這樣好,他怎麼會不對她產生念想?
林遙的關心日夜澆灌出愛的囚籠。
他想,隻有自己在籠子裡,太不公平了。
如果……打擊她,限制她,否定她,這些風雨自然會把她留在他身邊,不是嗎?
周煜看著沒發出去的短信,最終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他用手背掩住眼睛,倚在沙發上,深深嘆了一口氣。
不明白他怎麼變成了這樣一個陰暗的人。
身體已經有殘缺了,竟然還想用這樣下作的手段得到全然信任他的妹妹。
他哪裡配得上她呢?
不一會兒,他感覺到林遙小心翼翼地將毛毯披在他身上。
她以為她的哥哥工作太累了,在沙發上睡著了。
不會知道在半小時前,他還在想到底怎樣才能永遠困住她。
算了,就當哥哥吧。
他想。
他繼續裝成道貌岸然的樣子,意識到遙遙有意撮合他和另一個女人也隻當不知。
直到他發現圈裡有名的浪蕩子竟然敢覬覦他的珍寶,震怒之下,他暴露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她是我養大的,她是我的。」
第一次就這麼結束了。
第二次,他躲開了車禍,但失去了遙遙的關心。
不輕不重的針對,不知道算不算霸凌,他清楚沒人會為他出頭。
直到日漸膽怯的他發現妹妹對他的維護。
他畫了很多畫,多是一些景。
直到某天,當他回過神來,他燒掉了手中的紙,熟悉的眉眼在火光中燃盡。
僅僅是想象,就讓他起了反應。
閉上眼睛,他顫抖著為自己紓解。
「唔,遙遙……」
絕望地流下眼淚。
周煜,你真惡心啊。
之後他扔掉了所有的畫和畫具。
他不再畫了。
隻有一張張照片填滿他的房間,給了他遙遙正關注著他的錯覺。
注視我吧,遙遙,哪怕隻有片刻。
第二次不明不白地結束。
第三次,他們關系不好。
隻有他自己知道,看似針鋒相對,其實更多的,他隻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他害怕,等恨也消失,留給他的隻有無盡的冷漠。
所以當她要離開時,他才會這麼慌張。
她什麼都不要了,也不要他了。
出了這扇門, 他還有什麼理由, 什麼借口去見她?
他奪過她的行李,將她壓在門上,吻了上去。
他想問她, 現在是不是很得意, 明明對自己這麼惡劣,他卻還是犯賤地愛上了她。
張口,卻隻有不倫不類的威脅:
「這麼多年吃我的穿我的,該還了。
「這輩子,別想甩開我。」
他將一切的都想起來後,林遙不見了。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打定了主意, 一個都沒想選。
周煜輕輕地笑了,如果林遙在這兒, 她會發現, 現在的她認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誰了。
「遙遙,」他聲音溫柔繾綣,「說過要永遠在一起的, 怎麼可以丟下哥哥呢?」
19
不愧是懲罰任務, 難度比以前提高了不止一點。
我看著傷得血肉模糊的左腿, 暗自皺眉。
女扮男裝還能操作一下, 跛了可就當不了皇帝了。
【有人來了。】
在系統提醒的同時,我悄悄向後隱匿身形, 但是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卻掩蓋不了。
我隻能握緊手中匕首, 內心不斷催促那不靠譜的兄弟:
什麼路痴黃雀,再不來蟬要被螳螂吃幹淨了!
然而出現在眼前的並不是追殺的人。
「小姐,今天的總裁好像有點奇怪。他今天陰晴不定,竟然還說,不要總是拿無關人員的事來打擾他。」
「享算」看著那張臉,我有些失神:
「周煜?」
聽到我叫出他的名字, 他似乎很愉悅。
他的食指抵在唇邊:「要不要猜猜看,是哪一個呢?」
好的,確實是他,但是……
我有些疑惑:「你怎麼會在這兒?」
周煜單膝跪在我腳邊,端詳我的傷勢:
「臣是剛剛上任的翰林院修撰, 願做三殿下股肱之臣。」
看來是來協助我做任務的。
我的傷腳毫不客氣地踩上他的肩膀:
「聘則為妻,奔則為妾,你千裡迢迢跑來, 隻為與我私相授受,不好吧?」
這個戀愛腦, 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啊。
他以為我落到這種境地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讓他放著輕松的生活不過來陪我出生入死的嗎?
周煜卻順勢將我打橫抱起, 語氣從容,又帶著些許笑意:
「那還望殿下早日下聘,將臣娶回去。」
他低下頭, 靠近我的耳邊, 聲音輕輕:
「哥哥已經等很久了, 遙遙舍不得讓哥哥一直等下去的對嗎?」
又是這套!
我沒有掙扎,坦然地被他抱著去治療,緊繃了幾天的神經漸漸松懈了下來, 幾乎要睡過去。
她是你養大的,你慣會知曉怎樣讓她心疼。
真被他給說中了。
算了,事已至此。
享受吧。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