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上一世這個語重心長的人是我，我勸張耀去讀書，自己給自己鋪了一條血包的路子。
「我不上大學自然有不上大學的出路！跟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懂。」
「現在都是自媒體時代了，人家做主播的一年能賺幾個億！」
張耀洋洋得意的樣子仿佛已經把幾個億賺到手了。
看大家不說話，他又繼續：
「我們公司那個頭部主播，長得還不如我呢？一年賺幾千萬，我肯定賺得比他多。」
「媽不是不讓你做這個什麼播的，這也不耽誤你上大學啊。」我媽試圖在挽回。
張耀已經不耐煩了：
「上大學隻會影響我賺錢的速度。行了行了，別說了。」
「我已經跟公司籤約了，要是現在反悔得賠幾千萬呢。你給我賠嗎？」
我爸媽還想說什麼，一下子被這幾千萬嚇住了，不敢開口。
當然了，他們肯定也在想，說不定他們的寶貝大兒子真的能賺幾個億呢？
有些人就是貪得無厭的命，你妄想改變他們的命運，最終隻會讓報應落在自己頭上。
5
籤約過後的張耀確實開啟了吃播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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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的發展卻不像他想象得那麼順利。
他按照公司的要求，每天錄好多個吃播的視頻，可發出去卻一點流量都沒有。
張耀每次去問公司，公司給的回復大概都是：
【你吃的東西不夠吸引人，拍攝手法不夠吸引人，拍攝地點不行等等。】
偏偏張耀覺得這裡肯定沒有他自己的問題，一定是設備不夠好，家裡面的裝修不行。
知道這些是因為我媽又給我打了電話，說張耀想要一套錄視頻的設備。
從設備到配件，加上他要換最新的手機，我媽一開口就是五萬。
「婷婷，我看了耀耀拍的視頻，可好了！」
「網上那些特別有名的人拍的都沒有他的好！」
「可惜了，咱們耀耀就是缺一套專業的設備。」
我也不知道她對寶貝兒子哪裡來的自信，就憑張耀拍的那些主題模糊，毫無剪輯的視頻，怎麼看出來比幾百萬粉絲的吃播拍出來的質量高的。
「那太可惜了媽，我就知道耀耀肯定比別人有本事！必須得給耀耀把設備都買全了！」
我媽見我一口答應，笑得合不攏嘴：
「還得是咱們婷婷識大體，錢還打在媽那個卡上，等你弟弟以後出息了，肯定對你差不了。」
我媽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忘給我畫大餅。
我裝作聽不懂：「什麼錢呀？媽。」
「什麼錢？當然是你弟弟買設備的錢了！」我媽聽我不出錢一下子把聲音拉高了。
「弟弟買設備我肯定是支持啊，可我哪有這麼多錢啊，媽。」
「你上次不是說接了那個大項目能賺好幾萬呢嗎！正好拿出來給你弟弟買這些設備！」
我媽記性倒是不錯，還記得我說的大項目，可惜那個項目本來就是我編出來的。
「你還說呢媽，我那個項目都到手了，可你那天非把我叫回家，說張耀的志願沒報。」
「這不公司看我家裡事兒多就把項目給別人了。」
從前都是我媽要多少錢我就給多少錢，從來不和她藏心眼子，所以我媽對我說出來的話絲毫都不懷疑。
我媽被我噎了一下：
「那你平常不攢錢啊！一個丫頭片子能花多少錢，把攢下來的錢都拿出來！」
「攢錢了啊，但是那個項目談了好多甲方呢！這下項目不讓我接手，人家都讓我賠錢呢。」
「我這幾個月都吃的饅頭鹹菜。媽，要不我最近都回家吃飯吧！」
「回什麼家吃飯！在公司不能吃嗎！我現在又要照顧你爸又要照顧張耀，哪有時間做你的飯！」
「不回家也行，媽，你給我點錢，等我撐過這段時間了我就還你。」
一聽我要借錢，我媽更是連連拒絕：
「我哪裡有錢給你，養你這麼大有什麼用！」
說完，我媽【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等我再打過去之後，我媽早就關機了。
既然上一世怪我插手太多，那這次我可不管了，我也想知道張耀這吃播路到底能走多遠。
6.
果不其然，我媽還是花了五萬給張耀買那些設備。
我偷偷關注了張耀吃播的賬號，看見他的設備全都換成了新的，甚至連臥室的裝修都換了。
可惜還是沒有流量。
張耀每天在家裡摔摔打打的，動不動就罵人，搞得我媽越來越謹小慎微，幾次打電話和我哭訴，要我回家看看。
我可一點都不可憐她，相反的，我還得回去點把火呢。
一進家門我就聞到了一股子臭味，像是進了樓下的垃圾場。
這股子臭味越離張耀臥室近，就越明顯。
原來張耀自打換了新設備還沒有流量之後，性情就愈發的乖張，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他的臥室。
每天隻有點外賣、上廁所的時候，才肯出臥室一步。
自己的垃圾也不扔，跟住在垃圾場裡沒什麼區別。
我爸看著他這個樣子又隻知道抽煙，屋子裡彌漫著食物的腐臭味和二手煙的味道。
多在這個家待一分鍾我都覺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婷婷呀，你說這可怎麼辦啊，你弟弟這幾天都不愛出門了，我和你爸也不好說什麼，你快給想想辦法！」我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拉著我。
「媽，這做吃播我哪懂啊，我像他這個年紀可想不出這麼多賺錢的主意呢。」
我像張耀這個年紀的時候正上大一，我媽隻給了我第一個月的生活費，後來就借口哭窮再也不給我錢了。
沒辦法我隻能一邊上課一邊出去做兼職，助學貸款的錢還是畢業了之後才還上的。
我媽逢人就說：「養丫頭就是省錢，一分錢不花也就算了，成年了就能往家裡拿錢了。」
當時我還為得到我媽誇獎而沾沾自喜，現在想起來真是蠢透了。
我媽根本不會想我當初受的苦，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網上那幫人可真沒眼光！明明耀耀拍得那麼好！他們卻不好好看！也是一群沒本事的！」
「媽，我聽說人家好多網紅都買流量呢，你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紅。」
我媽被我的一句話點醒：「是呀！誰做生意不打廣告啊！這流量怎麼買啊？你給耀耀買點。」
「這我哪會呀，耀耀肯定懂，我這都是東一句西一句聽來的。」
聽我拒絕，我媽又不可惜了：「你說你這一天天的，錢也賺不到，對你弟弟也不上心，看你以後怎麼指望著你弟弟。」
我指望著他別發瘋把我殺了就行。
「媽，我看人家好多主播都是找專業的人剪視頻呢，能節省不少時間。」
「要是有人替弟弟剪視頻，那他肯定能專心做主播了。」
「還能僱人呢？」
見我媽懷疑，我趕緊給她推了一個代剪視頻的微信。
我媽看人家的朋友圈，果然夠專業，有不少的視頻的點贊量都是上百萬。
我媽果然信了。
畢竟這可是我給他們量身定做的微信。
7
我媽要留我在家吃飯。
可我一看，桌子上全都是張耀剩下的殘羹冷炙。
原來張耀每天都點一堆外賣，錄完一個視頻就開始催吐，然後接著吃錄下一個視頻。
實在吃不下的就留給我爸媽。
自從張耀正式做吃播開始，我爸媽就沒做過飯了。
我怕多待一秒鍾我就要惡心得吐出來，趕緊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或許是因為我媽覺得張耀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我留下也沒什麼用了，所以痛快地放我走了。
當天晚上，我那個剪視頻的微信就收到了張耀的好友申請。
【剪一條視頻什麼價格？】
【根據時間和視頻類型不同，價格也不一樣。你要什麼類型的？】
【我是做吃播的，一條視頻五分鍾左右。】
【五分鍾的視頻有點長，兩千一條，剪十條送一條。】
【這麼貴？你金子做的視頻嗎？】
【你這吃播的視頻肯定和別的不一樣，你吞咽的鏡頭我都可以給你剪掉，吃一口吐一口也不會被發現。】
【還能吃一口吐一口？】
【當然了，我剪的很多吃播都是這樣的。】
【那也還是有點貴吧……】
【我這是優質視頻，正常情況下我隻接粉絲五十萬以上的客戶，你嫌貴就算了。】
在我的欲擒故縱下，張耀還是和我達成了協議，決定先剪幾條視頻試試。
我那吃一口吐一口的說法大概給了張耀靈感，果然他發給我的視頻裡都是邊吃邊吐的。
就是可惜了這些糧食了。
不過這和他平常全吃完再催吐也沒什麼區別。
看來我得加快進度了，免得他浪費更多的糧食。
我隨便在網上找了一個大學生兼職剪輯的，給我報價是幾百塊錢。
我拿著張耀給我的視頻轉身給了代剪輯的，一條視頻就賺了一千多塊錢。
別說，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在這個家見到回頭錢。
大學生剪出來的視頻質量就是高。
張耀的視頻發出去之後觀看的人數明顯比以前增加了一大截。
我沒忍住又給代剪視頻的大學生發了幾個紅包，畢竟能達到這個效果可不容易。
一直失敗有什麼意思，讓他先感受成功的喜悅再跌進泥潭才有趣。
8
張耀的流量越來越高。
我媽也變得愈發的愛吹了起來，走在小區裡活像一隻開了屏的花孔雀。
逢人就是：「我兒子可是大網紅！」
「要我說你們家孩子上大學有什麼用？還不是出來打工，哪比得上我兒子！」
我爸每天拿著張耀淘汰下來的手機。
起初還會有鄰居願意順著她說幾句，時間長了大家見她都躲著走，生怕被她拉住後要聽她講寶貝兒子的光輝事跡。
公司見狀又給張耀買了許多推送，並且籤訂了附加合約，如願地於每晚十點鍾準時直播。
張耀如願以償地過上了自己理想中的大胃王吃播生活，受苦的卻是周圍的鄰居。
張耀每天直播三個小時，不止吃東西，還放音樂帶貨，引得周圍鄰居都到小區物業投訴。
物業上門做調解，可我媽卻拿出了撒潑放刁的本事來，拿著擀面杖在門口，決不允許別人打擾到她的寶貝兒子直播。
推搡之間，我把樓下住的一個老太太推倒了，老太太一下子骨折了，家裡人一邊叫救護車一邊報警。
等我知道的時候，我爸我媽已經坐在派出所了。
派出所的大廳裡，我爸在一旁罵我媽沒眼色，也不知道攔著點。
我媽在一旁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咱們又不是故意的憑什麼被帶到這來啊！」
我媽看到我來，又開始拉著我前前後後敘述了一遍：
「是那個老太太自己撞上來的！怎麼能怪你爸呢？」
哭了一會兒，我媽似乎想通了：
「她們就是嫉妒！嫉妒我們耀耀有本事！見不得我們耀耀賺錢！」
整個大廳都是我爸的罵聲和我媽的哭鬧聲。
警察三番五次告訴她們要肅靜，可他們完全不聽。
我爸更是直接把矛頭對準了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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