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身為爸爸,什麼時候給予過我幫助和鼓勵?
真的隻是基因問題?
這次期末考試,我明明可以考得比唐珊珊更好。
我算過那幾道故意空出來的題目,我完全可以做對。
我爸轉身離開,似乎不再對我抱有期待。
我喊住了他:「爸?」
爸爸回頭:「嗯?」
我問出了困住自己很多年的問題:「爸,你年輕的時候,為什麼不拼一下?媽總是嫌棄你無能,你又為什麼要娶她?」
讓我媽媽去找她心愛的班長,不好麼?
我爸也可以找一個知冷暖的女人。
我爸隻憨笑,歲月抹去了他的一切志氣:「我從小不愛學習,怎麼可能學得好?至於你媽媽……我當時很喜歡她,又恰好她正處失意,很需要錢。我家裡給得起彩禮,於是我們就結婚了。」
我沒再繼續說什麼。
或許,人生就不該將就。
任何事情都不可以。
全力以赴,才能不留遺憾。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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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了,外婆來到我家。
但我知道,她是被舅媽趕出來的。
可饒是如此,外婆還是在私底下叮囑我媽:「你是姐姐,要多幫襯你弟弟。你可隻有一個弟弟。」
我在隔間,剛好可以聽見廚房的動靜。
外婆到現在,還在幫著舅舅吸血。
據說,當初我媽並非學習不好,而是為了成全自己的弟弟,她才選擇了放棄。
我媽十分為難:「媽,家裡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老大還沒大學畢業,以後還要買房子結婚。現在家裡還有兩個女兒在念書。我哪有闲錢支持你兒子。」
外婆不樂意:「衛舒年紀也不小了,再過一兩年,就能出去打工,反正以後要嫁人,念這麼多書幹什麼?村裡金鳳家的閨女,十八歲就外出打工,去年都給她哥買車了。」
我媽毫不猶豫,點頭稱是:「現在廠裡不收童工,等衛舒十八歲,就把她送去廣東電子廠。」
外婆又出餿主意:「你不是領養了一個女兒麼?我瞧著那孩子漂亮聰慧,不如直接把她嫁給老大,還能省下一筆彩禮錢。」
我愣了。
外婆想讓唐珊珊嫁給我哥?
可唐珊珊怎麼可能看得上我哥呢。
外婆的算盤,打得真響。
別人嘴裡的外婆,都是真善美的存在。我的外婆,卻像大灰狼。
怎麼專盯著女性吸血?
女孩隻是性別不同,並非生來就有罪!
這時,一道年輕男人的咳聲打斷了廚房的談話。
是我哥。
他都聽見了。
難怪,前世的時候,我哥就對唐珊珊格外好。
他該不會真喜歡唐珊珊吧。
我哥:「外婆、媽,下午一家子出去逛街吧,順便給珊珊買幾套新衣服,這是她在咱家的第一個新年。」
外婆和媽媽都十分贊成。
我合上手裡的數學卷子,換了一套語文卷子,繼續刷題。
逃離這個家的念頭,愈發強烈。
我沉浸在語文思維中,一整張卷子寫完後,隻覺得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疲憊但也充實。
等我走出小隔間,發現家裡已經沒人了,我竟然毫無察覺。
一家子高高興興從商場回來時,我正在吃水煮面條。
可幾人進門的瞬間,笑容戛然而止。
真奇怪。
好像我是什麼瘟神。
不過,唐珊珊很快恢復甜美,當著爸媽的面,她仿佛將我當做了親姐妹:「衛舒,阿姨給咱們都買了新衣服,你快過來試試。」
我已經不記得多久沒買過新衣服了。
幾乎每天都穿校服。
好在,一中的衝鋒衣可以御寒。
我沒反駁,十分順從他們。
因為,我明白,隻要有衝突就會消耗精力。
可精力隻能放在我的學習上。
不知是我無意,還是唐珊珊故意的,她讓我看清楚了衣服上的標價。
我的這件 129 塊,而她的羊絨大衣是 1899 元。
她的一件衣服,比我的手機還貴。
但我沒吱聲,甚至沒有露出任何不滿的表情。
我穿上廉價棉服,是鵝黃色的,很襯膚色。
外婆打量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著待價而沽的商品,她大概在想,我這樣的女孩子可以「賣」多少彩禮了。
外婆的胳膊肘戳了戳我媽。
我媽心領神會,竟也罕見的對我露出笑意:「這丫頭長開了,也沒那麼醜。」
唐珊珊穿著高檔羊絨大衣,本該高興的,可她打量了我幾眼,臉色卻變得不好看。
我敷衍了幾句,又一個人回了小隔間,並很快脫下了棉衣,疊成塊狀,墊在了屁股下。
我不會成為他們售賣的商品。
屋外,我媽低聲埋怨:「一天到晚拉著一張臉,好像全家欠了她似的!」
外婆笑起來很慈祥,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通體生寒:「用不了幾年,衛舒就能換幾十萬彩禮,到時候可以給老大結婚用。」
我媽這才語氣放緩:「還算她有點用。」
我不禁冷笑。
媽媽既然曾經淋過雨,為什麼還要撕毀我的雨傘?
我翻開高考卷,開始提前刷模擬題,大腦自動屏蔽掉了屋外的所有動靜。
知識點在我腦子裡不斷起舞,我的小宇宙也逐漸膨脹,無盡擴大。
14
很快,高三一屆正式高考。
雖然還沒輪到我,但我同樣緊張,是為了顧琛緊張。
他是學神,是我的榜樣,他也是一個極好的人。
我當然期待他能考一個好成績。
我一直沒去打擾過顧琛,直到高考分數出來,顧琛總分 718,是理科省狀元。
我在記事本上寫下了 718 分。
我盯著這個數字,心情無比雀躍。
下一次高考,還有一年時間,我也可以麼?
目標一下就更清晰了。
我甚至野心勃勃,在 718 旁邊,又寫上了一個 730。
我要挑戰顧琛,也要挑戰我自己。
高二升高三的這個暑假,我每天早點五點外出晨跑,在外面隨便吃兩個包子,回來就把自己反鎖在小隔間,進入瘋狂刷題模式。
外面一切仿佛都與我無關。
每晚六點之後,我就會外出撿廢品。時間久了,撿廢品的阿姨們開始認識我,哪個小區裝修,有不少廢品,她們還會提前告訴我。
進了三伏天,小隔間不通風,也沒有裝空調,我每天早晨起來,基本上渾身是汗。
但隻要可以保證每天安靜的刷題四小時以上,我就無比充實開心。
這天,我做了一個噩夢。
夢見了高考前夕,我特意避開了媽媽送來的牛奶,可誰知,唐珊珊和我哥還在我的水裡下了安眠藥。
我拼命的趕去考場,卻還是遲了,隻能任由命運將我無情推入深淵。
唐珊珊嘲諷我:「你隻有打工的命,早點去打工,才是你的宿命。」
我哥:「你是家裡的女孩,你不打工補貼家用,誰補貼?我是你哥,你就該為了我付出。」
驚夢醒,我嚇到了。
但很快,我就開始安撫自己,隻要事情還沒真正發生,就還有回旋的餘地。
我繼續刷題。
這一世,我不會給他們任何迫害我的機會。
我命隻由我!
我開始拼命刷題,外加拼命攢錢。
等高考來臨之際,我不能住在這個家裡。
他們需要一個會賺錢的工具,而不是一個會花錢的大學生女兒。
暑假轉眼結束,我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裡,無法自拔。
積攢的小金庫已經接近 5000 了,我小心翼翼存起來,藏得很隱蔽。
每一樁事,我都十分謹慎。
15
顧琛是狀元,是一中所有人的偶像。
八月底,他在校論壇上與大家告別,我反反復復盯著最後一句話:「加油,我在北大等你。」
等你?
而不是等你們。
我晃了晃腦袋,一定是我多想了。
不過,得知顧琛要啟程去 B 市,我還是悄咪咪去了一趟高鐵站。
我之所以知道他今天離開,且他會乘坐高鐵,是因為前不久我和他加上了微信,他發了一條朋友圈。
我還以為,會有不少一中的學生來送他。
可當我抵達南城高鐵站時,卻隻看見了顧家人。
我不敢上前,就躲在遠處多看了幾眼,直到顧琛離開候車大廳。
學神走了。
一年後的今天,我也會乘坐那輛高鐵,趕赴北大。
正要轉身離開,忽然有人摁住了我的肩。
我嚇了一跳。
一轉身,就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眸子,顧逸一手叉腰,似笑非笑,一臉少年氣:
「你怎麼在這裡?是不是為了送我哥?你偷偷摸摸幹什麼?你暗戀我哥?」
我突然炸了毛:「我沒有、我不是、你胡說!」
顧逸卻仿佛沒聽見,自顧自話:「其實吧,你長得挺好看,比你們班的唐珊珊還好看,就是穿著打扮有點土,人也有點呆,你是不是小傻子?」
我:「……」你才是個小傻子。
顧逸:「我哥喜歡聰明的女孩子,他那人不看外表,隻注重內在,我建議你好好學習。對了,我哥昨天特意交代我,讓我保護你,替你保駕護航,所以,這一年,你安心準備高考就行。」
我呆了呆。
學神竟然記得我?
顧逸嗤笑出聲:「你還敢說,你不暗戀我哥?」
我做賊心虛,拔腿就跑。
暗戀麼?
不,顧琛更像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照亮我該踏上的那條路。
他讓我對自己更有信心,也讓我意識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區別。
16
接下來的日子,我沒有和學神聯系過。
但每次學到疲憊時,我都會翻開他的朋友圈。
他每隔幾天都會曬一次北大的校園,諸如食堂的飯菜、操場的球架、圖書館的藏書……
這些照片,讓我的憧憬變得更加具體、鮮活。
我也渴望去切身體會那樣的生活。
半年過去,我全神貫注學習,每次都能把分數控制在 80% 的正確率,而且次次都精準控分,甚至被眼尖的班主任看出了端倪。
班主任找我談話。
我說出了實情。
班主任一時間心情復雜:「唐珊珊同學,表面上看著挺好的。不過……人不可貌相。你既然藏拙,老師也不會逼迫你。」
我鄭重說:「老師,我隻想安安靜靜渡過高三,不想遇到任何波折,我的基礎並不牢靠,我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班主任釋然一笑:「好,老師明白了。老師期待你最後的高考成績。」
老師竟然有些興奮。
而我,則從一開始的興奮,逐漸轉為平靜。
在一次次的模擬考之後,我對自己的實力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所以,大家都在緊張備考時,我反而放松起來。
終於,又是一年高考季。
哥哥提前回來了一趟,他和我媽故技重施,打算勸說我放棄高考,早點外出打工。
畢竟,唐珊珊花銷太大。
再加上,我哥也有他的如意算盤。他要買房結婚,可憑他的能力,是不可能辦到的。
他會盡可能的壓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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