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保安看在我的面子上,給她接電話的機會。
誰知電話一接通媽媽就大喊出聲:「不能放棄治療。不能放棄,不就是五十萬嗎?丹丹名下那套房子賣了,就有錢了。」
說罷,媽媽老淚縱橫看著我。
「丹丹,你快去把你那套房子抵押貸款,天賜現在急需五十萬手術費,不然就救不回來了,你身為姑姑,不能這麼狠心。」
我一個眼神,保安配合默契把她拖了出去。
我的房子,是爸爸臨死前,力排眾議指定給我的,隻有五十平的一個小房子。
當時為了這套房子,媽媽氣得哭了好幾夜,最後才捏著鼻子認下被我搜刮走一套房子的事實。
而哥哥名下那套,卻是一百六十平的大房子。
媽媽名下還有一套一百三十平的房子,很早之前就跟我明說,讓我不要覬覦。
如今天賜需要錢,卻打起了我小房子的主意。
7
剛剛安撫好導師,哥哥就來找我。
短短幾日沒見,哥哥眼睛裡都是紅血絲,身上纏滿了繃帶,看著我的眼神中透露著無助和傷感。
「丹丹,天賜那孩子太可憐了,小小年紀就被媽傳染了梅毒。」
本來安靜的辦公室,像菜市場一樣,導師皺起了眉頭:「你怎麼就確定是你媽媽傳染給孩子的?」
哥哥傷痛地眸子中滿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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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蔡文靜說是媽傳染的,但媽一直潔身自好,怎麼就一定是媽的緣故了呢?」
我順勢提醒:「哥,小侄子在裡面,母乳你給監護室的護士了嗎?無論如何,孩子的母乳,要跟上。」
哥哥跌跌撞撞站了起來。
「母乳!」
「母乳!」
「對,是那些來路不明的母乳。」
說罷,他拉住我的衣服就往外拖。
「丹丹,梅毒是不是也可以通過母乳傳播?」
見我沉默,他又瘋瘋癲癲地笑了。
「你懂什麼?我去問兒科醫生,我去問主治醫師。」
說著,他不顧我的掙扎,拉著我的衣服就往兒科重症監護室跑。
想著待會有可能發生的場景,我對聞訊趕來的保安誠懇道:「大哥,您看我家亂糟糟的,拜託您待會幫忙求求情,讓我媽媽去照顧我大嫂他們吧。」
這麼熱鬧的場面,怎麼能少了我媽媽的見證?
保安大哥撇撇嘴,到底沒說出什麼,點頭答應了。
我被拉扯到重症監護室的時候,媽媽已經和嫂子一起等在了那裡。
哥哥拉著我就往護士臺走:「護士,我兒子,重症監護室五床的周天賜,我想問問,他那病症,有沒有可能是母乳導致的?」
護士一臉莫名,查詢半晌才蹙眉:「孩子感染梅毒雖然有母嬰的途徑,但也不是一定。」
「······」
護士話還沒說完,哥哥松開拽著我的手,疾步衝到跟著走過來的蔡文靜面前。
一腳踹在蔡文靜胸口:「你這個賤人,我當初說無數次,外面買的母乳不一定靠譜。」
「你說我小題大作,現在害慘了咱們的兒子。」
「你這個敗家精。」
越說越不解氣,哥哥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蔡文靜的身上,我冷冷看著,隻覺壓在心口的那股鬱氣都舒緩了不少。
嫂子左擋右擋:「你怎麼就認定是母乳的緣故?」
亂糟糟的場景下,隔壁等候產檢的孕媽媽手機裡一條新聞傳了出來。
「據我臺報道,蓮花市荷花鄉桂花小區的花某某,因孕期感染梅毒,導致孩子一生下來就沒了氣息。」
「遂產生報復社會的念頭,在母嬰群到處販賣有毒母乳給健康的嬰兒。現已致一位新生兒死亡,本臺提醒大家,健康衛生刻不容緩,切勿掉進陷阱,害人害己。」
哥哥打人的拳頭松開了,蔡文靜的哭喊也止住了。
仿佛被按了靜音鍵,蔡文靜不顧滿身狼藉和流血的鼻子,手抖著打開手機。
她買母乳的群,正在轉發這一社會新聞。
賣給她母乳的,就是花某某。
嫂子脫力坐在地上,哆嗦著唇,擠出一句:「丹丹,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但凡你有點良心,我們天賜也不會遭這麼大的罪。」
「周易,這一切都是丹丹的錯,她是學醫的,她怎麼可能不懂,她眼睜睜看著咱們天賜感染病毒卻不提醒,這一切都怪丹丹。」
8
哥哥像直立行走的黑熊,又要來打我。
重症監護室的護士大喊:「五床周天賜的家屬,五床周天賜的家屬,五床周天賜沒氣息了。」
這一句話,仿若定神符,哥哥也不動彈了,蔡文靜直挺挺暈倒了過去。
媽媽猩紅著眼睛,仇恨地看著我。
「都怪你, 害死了天賜。」
我至今都搞不懂哥哥嫂子還有媽媽的腦回路。
舉例子擺事實,這件事就是賴上一圈,怎麼也賴不到我的身上。
可她們這麼多年對我的壓榨已經成了生理反應,無論遇到什麼為難的事,往我身上推準沒錯。
媽媽報警了。
說我蓄意謀害小侄子,隻為圖謀家產。
蔡文靜從急診室出來,舉著吊瓶,急匆匆跟警察舉報,這一切都是我的緣故。
「警察同志,周丹丹嫉妒我丈夫得到的房產比她多,於是故意勾結花某某,給我兒子喝毒母乳,隻為了擊垮我們。」
「我們孩子被毒死了,大人之間誤會重重,她正好趁虛而入,拿走所有財產。」
我都要氣樂了。
這世上,顛倒黑白,奇葩自私的人,怎麼都被我遇上了。
警察詳細調查以後,洗脫了我的嫌疑。
看在媽媽和嫂子悲傷過度的份上,口頭教育了她們一番,又怕我心理扭曲有陰影,還悄悄遞給我一個橘子。
「難過的時候剝開一顆,被酸哭了也不會有人笑你。」
我很感激警察的暖心,但我根本就不難過更不會傷心。
天賜有這番下場,隻能怪他愚昧的老媽。
9
蔡文靜想把孩子接回家買墓地安葬,哥哥和媽媽卻不同意。
「死孩子隻會髒了我家的輪回路,萬一我大孫子以後想要投胎到我們家,被這小死鬼嚇到了怎麼辦?」
「就是,買墓地多少錢啊?你怎麼這麼能作?你就算把孩子接出來,我也會半路撒到臭水溝裡,我們家沒有短命鬼。」
蔡文靜木著一張臉,隻堅持:「我一定要接天賜回去,入土為安。」
周圍人來人往,小護士小聲問:「決定好到底怎麼處理了嗎?」
蔡文靜忙湊上前:「帶回家,安葬到墓地,別人有的,我的孩子也不能少。」
本就不耐煩的周易,一把薅住蔡文靜的頭發:「你是不是要死?」
「老子還沒跟你計較害死兒子的帳,你還跟我發癲!」
蔡文靜疼得蹲在地上,大滴眼淚落下來,悽楚地看著我:「丹丹,我們都是女人,你體諒體諒我這個做母親的心,幫忙勸勸你哥哥。」
媽媽抱著手,看著周易打蔡文靜。
我心底翻了個白眼,表面唯唯諾諾:「媽?」
想要置身事外,那不能夠!
媽媽唬著一張臉,氣得滿色青紫:「夠了!」
「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還嫌不夠丟人是吧?」
蔡文靜欺負媽媽習慣了,聽了這話,立馬耀武揚威。
「周易,聽見沒,媽讓你別丟人,快把孩子接回去。」
哥哥本就黑的臉,越發黑紫,盯著蔡文靜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我丟人!」
「我好好的兒子,被你這個婊子糟踐沒了,你還說我丟人。」
哥哥抄起垃圾桶,一下又一下磕在嫂子的臉上。
見嫂子還能尖聲叫喊,哥哥拖拽著她來到護士臺,把蔡文靜的頭拼命磕在護士臺堅硬的大理石臺面上。
我氣結,也隻得聽之任之。
「離哥」「媽的,我好聲好氣勸你,你不聽,老子好不容易盼來的兒子。」
周圍保安和護士被哥哥眼底的瘋狂嚇到了,瘋狂打電話報警。
也是,幾千塊錢的工資,遇到這種不要命的,誰敢往前湊。
蔡文靜頭上的血越來越多,慢慢的,媽媽從開始的暢快,到驚慌。
「丹丹,你快去勸勸你哥哥,別鬧出人命,不然不好收場。」
哥哥已經紅了眼,我過去, 還能有好?
「媽, 我害怕,哥隻聽您的話, 您快去看看, 不然哥哥坐牢, 咱們這個家就完了。」
媽媽顫顫巍巍, 推著我去拉開盛怒的哥哥。
我才不要去, 萬一哥哥把我打死了,我媽媽再幫我籤一份諒解書,我死了都白。
見我油鹽不進, 媽媽又擔心哥哥真把人打死了。
隻能硬著頭皮擠進去:「周易,把人打死了,你也得坐牢,咱們有的是法子搓磨人,你別衝動, 快聽媽媽的。」
「等回家, 你一天打她八頓, 也不會有人說你什麼,反正咱們捏住了蔡文靜的把柄, 我們讓她往東她不敢往西,你別衝動啊我的兒!」
哥哥已經打紅眼了,哪有心思聽媽媽叨叨。
哥哥油鹽不進, 嫂子已經閉過氣去,媽媽硬著頭皮去拉哥哥, 哥哥暴怒間,把媽媽推到了座椅邊。
媽媽的太陽穴, 恰好撞到鐵座椅尖尖的凸起上, 當時就沒了氣息。
哥哥卻尤不解氣,對著蔡文靜拼命拳打腳踢,直到警察的辣椒水噴到哥哥的身上, 哥哥才如夢初醒, 看著昏死過去血流不止的蔡文靜和已經沒了氣息的媽媽,呆愣在原地。
蔡文靜沒有搶救過來。
哥哥身上背負兩條人命, 我身為家屬, 拒絕在諒解書上籤字。
隻哭著對警察說:「哥哥也要為自己的錯誤, 付出代價了。」
警察再次仔細調查了之前的監控, 嫂子的短視頻還有她們和我的電話微信記錄,洗脫了我圖謀家產的罪名。
哥哥的事在我們當地掀起了軒然大波,嫂子之前發的短視頻, 有很多小姐姐唏噓留言。
【了解一切後, 我隻心疼那個無辜的孩子還有被牽連其中的小姑子。】
【逝者已矣, 但願那孩子下輩子不要再遇到這樣糊塗的父母。】
【母嬰健康科普教育,刻不容緩, 無知是一切禍事的開端。】
【······】
我跟領導申請調去其他城市工作, 獲得了批準。
哥哥行刑後,我賣了三套房子,拿著大筆遺產,去新城市, 開啟了新生活。
離開那日,陽光明媚,前路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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