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高考結束。
他一聲不吭,消失在我的世界。
我氣得直跳腳。
他大爺的。
我好吃好喝供他這麼久,如今考完試就翻臉不認人了?
三年,我計劃了整整三年啊!
我想著,等他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再給他來個誰都拒絕不了的深情告白。
告訴他,這三年來,我是如何步步為營,如何默默地在背後守護著他。
萬一他頭腦一熱,就從了我呢?
可這個天殺的蕭澤,居然給我來失蹤這套。
我頭一次覺得他那個酒鬼老爹說得不錯。
蕭澤就是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19
來人果然是黎樂樂。
班花的影響力還是挺大的。
雖然她在隔壁班,但我們班好多男生也都喜歡她。
Advertisement
眾人擋在她身前,拉著她敘舊。
一時半會兒,她竟然都沒發現我這個表哥。
等等。
蕭澤專門把她邀請過來。
他們倆不會已經在一起了吧?
看蕭澤如今這個復仇的架勢,難道是想先在同學面前說包養我,然後再把我一腳踢開,說他對我隻是玩玩而已。
殺人誅心?
但他難道不知道,他如果真和班花在一起了,我就是他的大舅哥啊!
就算他是蕭澤。
但睡完妹妹睡哥哥?
他是不是也太冒昧了?!
我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
我和黎樂樂關系並不差。
在學校裡假裝陌生人,隻是因為她說,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有個二世祖哥哥。
她嫌丟人。
我可不想和她上演兄妹為一個男人反目成仇的戲碼。
想到這裡,我用餘光,怨念地盯著蕭澤。
他小子要真敢這樣,我和他拼命!
正想著。
忽然聽見蕭澤叫我。
「池少,你妹來了,不打個招呼?」
「黎樂樂?池少?妹妹?」
剛剛還在談論我和黎樂樂風流往事的人,全都當場石化。
我也不例外。
但蕭澤哪管我們死活。
大少爺雲淡風輕地笑笑,調侃道:「池予,你們家,家風挺開放的。」
我好像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了。
蕭澤這是要把我的所有老底都揭穿啊。
為了羞辱我,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胸口像是被壓了塊大石頭。
我真的有點想走了。
20
黎樂樂看到我。
愣在原地。
水汪汪的大眼睛,漸漸漫起一層水汽。
我起身,朝她露出一個苦笑。
家裡破產後,家裡各種各樣的親戚,全都現了原形。
真正想要幫我們的,我媽不想連累他們。
不想幫我們的,我媽也不想讓他們看笑話。
她愣是一聲沒吭。
反正幾十年了,她一直當著闊太太,也沒有固定單位。
所以哪怕在一個城市,我們還是很容易讓自己銷聲匿跡了兩年。
至於表妹一家。
她家本來就不在這座城市,自然也是斷了聯系。
黎樂樂徑自把我從蕭澤的身邊拉起來,眼睛紅紅的,聲音有些哽咽。
「哥,你和大姨這兩年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我媽還有外婆,找你們都快找瘋了!」
聞言,我眼眶一紅。
當初我媽剛進 ICU 的時候,我有想過聯系她們。
但沒兩天,就有人找到我。
並且給我介紹了當會所公關的生意。
介紹人說,憑我的條件,如果遇到一個高質量的金主,月入百萬不是夢。
再加上醫院那邊還給我通融了繳費時間。
所以我決定先去搏一搏。
畢竟是見不得人的工作,誰都不知道,當然更好。
沒想到的是,搏倒是真的搏成功了,但搏在了蕭澤的手上。
憑他昨天的表現來看,我今後的日子,不太好過。
21
「蕭澤?」
黎樂樂看清我後面的人,急忙把我拉到她的身後,警惕地問:
「你對我哥做了什麼?」
我愣了一下。
這好像和我預想中的畫面不太一樣?
蕭澤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問我做什麼,你問他啊。」
一想起昨晚的經歷。
我的臉瞬間熱得像火燒一樣。
這些同學也就罷了,他難道要我告訴我妹,我被一個男人包養了?
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她的同班同學。
正當我不知所措時,黎樂樂拉起我的手。
擔憂道:「哥,你發燒了?」
她剛問完。
蕭澤眉頭一皺,起身想把我拉回他身邊。
黎樂樂卻死死拽著我不放:「哥,我帶你去醫院。」
蕭澤沒理她,而是看向我。
「你生病了?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不說?」
黎樂樂也是個犟脾氣,低聲呵斥道:「蕭澤,你趕緊給我放手!」
我把手臂從妹妹的手裡抽出來,對蕭澤說:「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妹性格一向這樣,你別往心裡去。」
黎樂樂震驚地看著我:「哥!你知不知道,他——」
「別鬧。」
我朝她搖頭,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
畢竟現在蕭澤才是我的金主。
一百萬的卡,比我的尊嚴重要百倍、萬倍。
孰輕孰重,我拎得清。
也得罪不起。
黎樂樂氣鼓鼓地坐到一邊,死死地盯著蕭澤。
但蕭澤一個眼神,立刻就有人上來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我則被蕭澤拉到了門外。
22
蕭澤抬手扣住我的後腦勺。
將我拉向他。
額頭抵住我的額頭。
雖然之前已有過肌膚交融,可他驟然靠近,我的心跳還是停了一瞬。
我能感覺出來,此時的蕭澤,對我是溫柔的。
雖然隻有片刻溫存。
我還是忍不住胡亂地想,好歹處了三年,就算他對我有諸多誤解,也不全是恨吧。
我心有疑慮,但又什麼都不敢問。
我怕會像以前一樣,就算問了,也隻能得到他冷冰冰的答復。
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為好。
「我沒什麼大礙。」我把他推開,「發燒而已,別掃了你的興。還是進去吧。」
既然蕭澤要報復我,主角怎麼能離場呢。
他連黎樂樂都叫來了,索性一次性到位。
蕭澤沒動,隻是緊緊拽著我的手腕。
「你真這麼想?」
我扯出一抹笑,乖順地回:「當然。」
回答完了,但蕭澤看上去並不怎麼開心,眉宇間甚至還有些惱怒之色。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好半天,他嘴角微勾,無奈地發出一聲嘆息:
「池予,你還真是——」
話音未落。
我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緊接著,眼前一黑。
直接沒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我人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23
窗外。
晨光熹微,天空剛露出一絲魚肚白。
空蕩蕩的病房,隻有機器傳來的嘀嘀聲。
人一旦生病,就容易變得脆弱。
我下意識看向身旁。
空無一人。
嘴角尷尬地扯出一絲苦澀。
妄想什麼呢,池予。
你居然以為蕭澤會留在這裡。
我在心裡不斷告誡自己。
你與蕭澤已經是雲泥之別。
曾經他是窮小子的時候你都得不到,現在還有什麼資格妄想一個豪門貴公子。
他恨你都來不及,難道還會替你守夜嗎?
下一秒。
門開了。
明明熄滅下去的希望,又噌地燃起。
「哥。」
「你醒了?」
進來的是黎樂樂。
她麻利地幫我把餐盤拿起來,又從袋子裡把小米粥拿出,小心翼翼地放到上面。
「哥,我問過護士姐姐了,你剛醒,要吃得清淡些。」
她頓了頓。
「哥,你瘦了好多。」
聞言,我眼眶頓時有些湿潤。
想起剛才,自己竟然差點就把失落寫在臉上。
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要是被黎樂樂發現,我剛才因為看到她而失望,她應該也會難過吧。
「哥,蕭澤他——」
聽到蕭澤的名字,我的手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連勺子都不小心掉在地上。
害怕被黎樂樂窺破心事。
我朝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提這個人。
黎樂樂向來懂事。
我說了不提,她就緘口不言。
這是屬於我們兄妹倆一直以來的默契。
就像當初。
她說不想讓人知道有個惡霸哥哥,那我就絕不會讓人發現這件事。
包括蕭澤。
所以他今天故意叫來樂樂,就是為了戳破我和樂樂曾經的謊言嗎?
隻是,為了讓我難堪?
小米粥我隻吃了半碗,就再也吃不下了。
「哥,再吃一點吧。」黎樂樂很是心疼,「你的情況,我都了解過了。有什麼坎,大家一起邁過去不好嗎?」
「哥,我們是家人啊。」
「我媽說,小時候要不是大姨託關系找了最好的醫院,我和我媽早就一屍兩命了。你們有難處,為什麼不說呢?」
她一邊責備我和媽媽的不告而別,一邊抹眼淚。
「還有那個蕭澤,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離他遠點,聽見沒啊。」
我點點頭。
「好。」
24
直到出院。
蕭澤都沒有出現過。
他好像很忙。
整整兩周,除了偶爾發消息簡單過問我幾句近況,再沒有多餘的話。
而我因為黎樂樂的出現。
也不敢再去那些地方。
隻能一邊學習,一邊重新開始做一些兼職。
輟學是沒有出路的。
我得學。
得拿到文憑。
隻有這樣,將來才有更多的機會賺錢,還債。
如果可以。
真希望媽媽還能重新當她的闊太太。
即使老公沒了,兒子也能成為她,新的依靠。
25
又過了月餘。
在馬不停蹄的忙碌中,我幾乎快要完全淡忘和蕭澤發生的一切。
包括他在我身上殘留的痕跡。
就像年少時突然出現的夢一般。
隻是短暫地停留了一晚,又突然消失不見了。
唯獨那張百萬的銀行卡。
時刻提醒著我,一切都不是夢。
然而沒想到。
我還沒完全淡忘他,就又見面了。
這一次。
我穿著外賣服。
他穿著六位數的潮牌 T 恤。
站在一家私人畫廊的門口。
我手裡提著,他點的外賣。
他手裡牽著,別的女孩。
26
蕭澤見到是我,也愣住了。
「你好,你的外賣。」
我露出標準的八顆牙,努力保持著微笑。
蕭澤看上去好像有些慌亂。
我說了兩遍,他才反應過來。
急忙放開女孩的手。
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我下意識想要抽回。
所有的東西,就這麼散落了一地。
下一單就快要超時了。
如果他們再投訴我……
估計又要被扣不少錢。
我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急忙道歉,幾不可聞地懇求他:
「對,對不起,能不能……別給我差評。」
蕭澤伸在半空的手,硬生生地又收了回去。
我怕他不答應,又說道:「這裡一共多少錢,我可以轉給你們。拜託。」
蕭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池予,你就非要和我這麼見外嗎?」
女孩撩了下頭發,轉頭問蕭澤:「認識?」
蕭澤沉默地看著我,沒說話。
女孩聳聳肩膀,直接替他做了安排:「既然是熟人,就算了吧,重新點一份就是了。」
我感激地看向那女孩:「謝謝。我一會把錢轉過來,實在對不起!」
說完,我忙不迭地跑了。
重新騎上電瓶車的剎那,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下來。
私人畫廊。
蕭如意一邊收拾著地上的垃圾,一邊調侃:「那小子就是你拼死都要護著的人?」
「我看剛才他都要哭了,不會是誤會了什麼吧?」
「你不追上去解釋一下?」
「弟弟?」
蕭澤搖頭:「不了。蕭家的事情還沒完,我不想把他扯進來。」
他頓了頓。
「再說了,他以前也騙過我,這次是他自己誤會,也算扯平了。」
蕭如意嘖嘖兩聲。
真不愧是她蕭如意的弟弟。
也不知道被他盯上,是那孩子的幸運還是不幸。
27
回到出租房,躺在床上。
結束一天的疲憊。
平時,我基本沾床就能睡死過去。
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卻怎麼也睡不著。
滿腦子都是蕭澤與那女孩牽手的場景。
刺眼得很。
早知今日,就不該辛苦籌劃那三年。
什麼攻心為上,統統都是放屁。
我那會兒就應該趁他無權無勢的時候,狠狠地欺負他,弄哭他,讓他患得患失,而不是今日變成回憶殺來作踐自己。
我越想越氣。
越氣,就越是想他。
我快瘋了。
鬼使神差地。
我掏出手機,打開地圖。
輸入了上次記下的他家的地址。
騎電瓶車過去。
居然要三個小時。
我有點想要退縮。
可轉念一想。
三年都忍了,多這三個小時又如何。
28
三個小時後。
我撥通了蕭澤的電話。
接通後,不等他開口,我不耐煩道:
「下樓。」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窸窣聲。
我蹲在他家樓下。
抽出一根剛才在路上買的煙。
許久不抽,技術都生疏了,嗆得我難受。
很快,蕭澤頂著雞窩頭,匆匆忙忙地下來了。
褲子反了。
拖鞋也沒換。
整個人,滑稽得很。
蕭澤喘著粗氣,愣在原地,眼尾好像有些泛紅。
「你怎麼來了?」
我惡狠狠地回他:「怎麼,怕老子撞破你和別人的好事?蕭澤,老子今天就問你一次,你到底什麼意思?」
蕭澤嘴角微勾,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來。
我心裡難受得緊。
他還有心思笑?
我氣不打一處來。
「你是不是有病!」我罵道。
蕭澤指了指我的煙,眼神意味不明地說道:「給我一根。」
他發現了?
我心跳如擂鼓。
從煙盒裡抽了一根給他。
他彎腰,用嘴把我手裡的煙叼著,忽然湊近,低聲道:
「借個火。」
我以為他是要和以前一樣。
沒想到。
他卻直接抽走了我的煙。
冰涼的唇,落在我的唇上,舌尖一點一點,侵蝕。
我不記得是怎麼和他回家的。
回過神的時候。
我已經躺在那張不久前才放縱過的床上。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