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

「陳卿卿的哥哥聽到你喜歡極了自己的妹妹，就天不怕地不怕。他本就饞涎婉兮姐姐的美貌，昨日等姐姐出府上街，他直接光天化日之下，一把拽住姐姐的手就要拖走。嚇得姐姐當場昏過去了，就連護著姐姐的貼身婢女也遭他的毒打。還好陳府侍衛趕到，抓住了此人。」

我的心不禁涼了起來。

上次行刺本就是我的計劃，就是為了讓我和趙懷秉的事情傳得更盛一些。

這樣陳府的人知道後，便會得意忘形。

我太清楚他們的品性了，他們要麼畏縮如鼠，要麼有了底氣行事會肆無忌憚。

我料到陳轲延會做強搶民女這種放肆的事，但不曾想到他竟然來到京都，直奔吳婉兮。

我惶恐看過去，趙懷秉怨恨地瞧了我一眼。

趙懷秉跟著趙懷郦急急走出去時，都不曾瞧我一眼。

8

由趙懷郦出頭稟告此事，趙懷秉再介入提交各種陳家作惡證據。皇上果然勃然大怒。

劉氏大放厥詞，陳轲延意圖侮辱丞相之女，皇上立即下旨判處絞刑。

而其餘之人則被流放。

我雖然算是報了仇，但心中一直不痛快。

尤其是趙懷秉見我的眼神愈加冷漠。

若不是我的計劃，吳婉兮不會遭這無妄之災。

可是我連去看望她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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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趙懷秉奉旨代皇上去看望吳婉兮。趙懷秉剛走不久，皇後那邊就派人來了。

我沒有推脫，直接跟著宮女來到皇後寢宮。

皇後是一個年老但色未衰的女子，一看就是平時自己保養。

算起來，我的母親和她年紀差不多，當初陳大人就是因為見我母親貌美娶回府中當妾。隻不過隻幾年光陰，母親就衰老得厲害。

「這位就是陳卿卿姑娘吧。」皇後示意讓我坐下。「難怪殿下會喜歡你喜歡得要緊，這般貌美讓我一介女流看著都心動。」

我笑著回復道，「再美的女子都比不上皇後，皇後才是宮中一等一的女子。」

這番話果然引得皇後開心。

「對了，我聽說陳家對你不好。」皇後瞥了我一眼，然後端著茶淺飲一口。

我頷首微笑，「不知皇後今日叫奴婢來是有什麼事。」

皇後放下茶杯，笑笑道，「那本宮就直接說了。陳平等人僥幸被流放，姑娘心中應該更想讓他們慘死吧。」

見我不語，皇後又說道，「本宮會幫你，絕不會讓他們還苟活。」

我抬頭看向皇後，「不知皇後想讓我為你做些什麼？」

皇後贊許笑道，「姑娘果然聰明，本宮需要你幫我做些事。」

「我猜，太子殿下真正喜歡的是吳家姑娘吧。」

我驚訝地看向她。

「那就麻煩姑娘幫本宮亂一亂太子的心境吧。」

我聞言，一下子跪在地上，「那就拜託皇後履行諾言。」

皇後確信隻有我才能接近趙懷秉。

那天從皇後宮中出來後，皇後很開心，賞了我一盒首飾。

9

當晚，我跪在地上求趙懷秉。

「此事因我而起，我想去看望婉兮姑娘。」我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我想當面道歉。」

趙懷秉半晌沒出聲。

就在我打算再次張口求情的時候，趙懷秉應允了。

「婉兮沒有怪你，隻不過你應當去看看的。」

趙懷秉說這番話的時候，聽不出絲毫情緒。

第二天，趙懷秉就帶我去吳府。

吳婉兮看起來好很多了，臉上氣色都紅潤了些。

可以看出，吳家人以及趙懷秉兄妹對她是有多照應。

看到我來了，吳婉兮一下子笑開了顏，她拉著我的手就坐下。

「懷秉哥哥，我們兩人說說閨房話，你可不許在旁邊礙著我們。」

趙懷秉絲毫不生氣，還笑著連連答應。

一副寵溺的樣子。

我看到這情景，慌忙別過頭。

心中有些疼。

看到趙懷秉離開，房間中隻剩下我們二人，吳婉兮這才看向我。

「我知道這件事你耿耿於懷，但是卿卿，你是你，那賊人和你沒有半點關系。你無需再自責。」說著，吳婉兮站起來轉了一圈，「況且，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我這才臉上有點笑意。

吳婉兮一下子開心了，「好卿卿，你笑起來才更好看呢。」

吳婉兮真的很美好，長得好看，家世也好，性格也溫柔善良。

連我都忍不住羨慕她。

「這杯茶水算是我向你謝罪了。」我端起茶杯向吳婉兮一呈，吳婉兮淺笑著，毫不猶豫接過喝下。

那裡面有我下的毒藥。

等到趙懷秉進來後，我向二人欠了欠身行禮，「奴婢就不打擾殿下和婉兮姑娘獨處，奴婢先行回宮，做自己的事了。」

趙懷秉見到吳婉兮高興很多，對我的神色也緩和很多。「去吧。」

算了算時辰，吳婉兮還有一個時辰毒發。

這一個時辰內，我必須完成皇後囑咐的事。

等到太陽落山時，趙懷秉怒氣衝衝回來，抬手就將我侍奉的茶打翻在地上。

「婉兮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看著趙懷秉帶著恨意的眼神，我心裡像是被針扎過一樣疼。

我點點頭，「是我做的。」

想了想我又補上一句，「因為我嫉妒她。」

「毒婦！」趙懷秉勃然大怒，「婉兮對你不薄，你怎麼忍心？」

「要殺要剐，全憑殿下定奪。」我跪下來，恭恭敬敬說道。

趙懷秉正要說什麼，大點突然闖入很多侍衛。

「太子殿下，我等奉皇上之命，前來搜宮。」

趙懷秉陰沉著臉，又轉向我，「你究竟還做了什麼？」

我看見房內的人悉數四處搜尋，這才起身。

「殿下，清者自清，你定要切記。」

話音剛落，有侍衛舉著木匣跑進來，「找到了。」

裡面裝有通敵叛國的證據。

那匣子正是皇後送我的。

趙懷秉看了一眼我，然後對侍衛們說，「我跟你們走一趟。」

趙懷秉再也未看我一眼，抖了一抖衣服，跟著侍衛們離開。

我雙腿一軟，癱在地上。

10

終於，我等到了前來抓我審話的侍衛。

我從來沒想到，像我這樣的人，有朝一日竟然會見到至高無上的人。

整個御書房裡，站了很多人。

有太後、趙懷秉、皇後，還有一個中年男人。

想必那就是吳婉兮的爹爹，吳丞相。

皇上看起來很生氣，但我竟然沒有一絲害怕。

我從容不迫地跪下，沒有聽到指示，頭顱便緊緊貼在冰涼的地板上。

「你就是陳卿卿？」

我又是一磕，「奴婢是。」

「吳丞相之女所中之毒，可是你下的？」

「是。」

「那太子書房中的木匣，作為他的貼身侍女，你可見過？」

「奴婢見過。」

其實，趙懷秉從來不讓人進他的書房。我知道，上位者必定有很多秘密，這秘密大多數在他們的書房中。

「兒臣從未見過此物。」趙懷秉也跪下來，「無論讓兒臣說多少次，兒臣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我聽著趙懷秉堅定的聲音，又磕了幾次。

「回皇上，奴婢有要事要說。」

「抬起頭回話。」

「是。」我抬起頭，看了一眼皇後。隻一眼，皇後便明白了什麼，臉色一下子變了。

「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隻不過奴婢身份卑賤，皇子的事和我無半點關系，奴婢隻需要做好本職工作即可。」

「是皇後指示奴婢幹的。」

此言一出，皇後慌忙跪地，「臣妾冤枉啊。」

「想必皇上已經調查過奴婢的背景，奴婢深受陳家人壓迫，早已怨恨不已。皇後承諾，若是我做成這兩件事，必會幫奴婢報仇。」

「皇上可以看出，那木匣貴重，我一個奴婢怎會擁有？那天宮中人很多都瞧見了，皇後賞了我一盒首飾，這木匣就是裝首飾的盒子。」

「吳姑娘中毒，應該也有太醫前去檢查，裡面的藥物都是極為珍貴的，我怎麼可能會碰到這些東西。皇上不妨去中醫院查一查，這些藥物都有記錄, 誰拿了自然清楚。」

「奴婢也是被仇恨蒙了心，所以答應皇後做這些事。奴婢陷害皇子，毒傷吳姑娘, 罪有應得。」

也是皇後太過心急，皇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她當然急著為自己的三皇子謀出路。

所以才會被我抓住這些把柄。

吳丞相這時走了出來，「請皇上為臣做主，臣隻有這一個女兒，如今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吳丞相頓了頓又說道，「除卻臣的私心, 若是今日這奴婢打死不承認, 那不得落入皇後圈套？還望皇上去奸人，鞏國綱。」

皇後更是慌亂，顧不得平日的形象, 痛哭流涕地求饒。

最終，皇上下旨，將我處以死刑。皇後剝奪褫號, 打入冷宮。

11

在我行刑前一天, 趙懷秉來到獄中看望我。

和他一起來的, 還有太後。

太後見到我渾身鞭傷, 一下子哭出聲來。

「剛剛我截了一封家信。」趙懷秉說著拿出一封信，我眼疾手快連忙接過來。

「（而」但看到太後還能來看我, 我一下子什麼情緒都沒有了。

「卿卿，對不起，我沒辦法求情。」

我看著趙懷秉一臉歉意, 咧開嘴笑了笑，「無妨, 我知道你的為難。」

我想了想，趕緊問道，「婉兮姑娘怎麼樣了？」

「你隻下了一點毒, 婉兮並無大礙。」

趙懷秉說著嘆了口氣, 「為什麼這件事不和我商量？」

「和你商量就做不成了。」我笑了笑, 「你和婉兮姑娘都是良善之人, 不會讓我這麼冒險的。」

太後伸手擦了擦我臉上的汙垢，淚水漣漣，「好孩子，是我們對不起你。」

我搖搖頭，然後笑嘻嘻地說，「太後可是給了我不少好吃的，以前我可沒有福氣享受這些。」

我以為太後會被我逗笑, 但是她還是一直哭。

「對了，幫我對婉兮姑娘道聲抱歉。」

趙懷秉和太後和我聊了幾句，隻能匆匆離開。

我望著牢獄中透進來大的陽光，有些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趙懷秉和他心愛的女子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了。

而我, 這麼普通的女子，做了那麼多不普通的事，這輩子也算值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