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書起的渾身顫抖,指著沈清霜的鼻子說要休了她。
再加上秦洛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勸說,夫妻二人的矛盾越發激烈。
孟清霜二話沒說就收拾了東西回了娘家。
可沒到三天她就灰溜溜的回去賀府。
大伯說出嫁了的姑娘就應該孝順婆母,順從夫君,三天兩頭的回娘家成何體統。
而孟清霜的這番作為也是將賀府上下得罪了個幹淨,隻聽得沈清霜在自己院子裡撫著琴,感嘆命運不公。
18
但不管怎樣,賀知書還是秉持心中大義,繼續支持太子。
而他在學子眼中的威望確實不小,越來越多的學子奔向太子。
太子的動靜越來越大
三皇子則按兵不動。
如今的京城中暗潮湧動。
但誰也沒有想到,打破這個僵局隻需要一個賀知書。
太子提拔賀知書,給他安排了御書房的差事。
那可是直接能夠接觸皇上的位置,是這屆舉子中的獨一份。
賀知書被人恭維,得意的不行,漸漸的忘記了自己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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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他竟然攔下了地方送上來的急報。
「所有的奏報都要經過審閱統一呈送給皇上,無論你這是有什麼事,都必須遵循規矩。」
無論人家怎麼懇求,他都是不肯放行,回去的時候還和同僚說。
「官場之上總有這些耍小聰明的人,要是人人都如此,這朝堂可還有紀律可言。」
這一番大道理講下來同僚們都隻是笑而不語。
原本的舉人做官都得是從最底層開始做起,通過觀察學習才能了解每一步應該是什麼章程。
哪怕就是你什麼也不會,平日裡謙虛一些,同僚前輩也願意指點一二。
可是這賀知書為人處事之道半點也不懂,平日裡狂妄的很,跟本沒有人想去幫他。
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回送上來的急報,並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事。
南方發生了瘟疫,傳播速度之快,已經不可控制,僅僅是耽擱的這幾天又死了很多的人。
如今民間怨聲載道,皇上看到奏章的時候眼睛一黑,急火攻心都昏了過去。
等到皇上醒了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要殺了賀知書。
這段時間賀知書給太子帶來了太多好處,所以他暫時還舍不得賀知書死,幾經思考還是出面保下賀知書。
「太子這步棋算是走死了。」
沈從介搖了搖頭,「太子以為他將賀知書救下來,就能夠讓天下學子看到他會是個仁慈的君主,會讓這些讀書人更加擁戴他,可他忘記了這天下百姓能夠多少讀書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國之根本說到底其實是百姓。」
「賀知書耽誤了奏報,是害了百姓性命的罪人,把他救了下來可就算是真正的失去了民心。」
太子不懂,我大伯不懂,賀知書亦是不懂,他們從出生之時眼睛便是向上長的,百姓在他們眼中不過蝼蟻。
這次皇上真的對太子失望了,他將賀知書放了出來,但同時也罷免了賀知書的官職。
另一面皇上偷偷召見了三皇子。
他希望三皇子能夠親自去疫區安撫人心。
如今民心動搖,也隻有皇子親自前去才能夠穩定下來。
此行危險,但若是能夠成功回來,便是能夠得到百姓的擁戴。
皇上也是想要看看三皇子的膽量和智謀是否能夠承擔起大任。
三皇子看透了皇上的心思,自然是義不容辭。
可笑的是太子還天真的以為他的父皇依舊寵愛著他,把這份困難的差事交給了三皇子。
直到兩個月後,三皇子回來,皇上封他為承親王的時候,太子才發現事情不對勁。
19
皇上將越來越多的差事交給三皇子,平日裡下朝後也總是叫三皇子隨侍。
泰山封禪也是讓三皇子跟隨。
明眼人都看出來,皇上逐漸放手,是打算要將皇位傳給三皇子
太子終於是坐不住了,曾經百般寵愛他,會無限原諒他的父皇,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放棄了他。
也就是這個時候,孟清霜來到了沈府。
「妹妹,若風,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賀知書他不是人,他拿走了我所有的嫁妝,整日在外面胡混,喝多了就回來打我!
「還有秦洛那小賤人,天天在賀知書身邊吹枕邊風,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救救我吧。」
孟清霜哭的不成樣子,她扯開了衣裳讓我看,身上青青紫紫的。
賀知書從小到大都覺得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君子,為他自己堅守原則驕傲,也為自己的才識淵博而驕傲。
他不願意出仕,何嘗不是一種畏懼,畏懼終有一天他會發現自己其實什麼也不是。
可偏偏孟清霜給了他勇氣,她跟賀知書說太子對他頗為賞識,隻要有了他,便能夠讓三皇子這個野心勃勃的庶子落敗。
這番說辭即滿足了賀知書的虛榮心,又給了他不違背君子之道而為官的理由。
可是當他真正為官之後,他的所有夢都破碎了,他再也不是品性無雙的君子了,他成為了千古罪人。
從那以後他就放棄了他一直以來的堅持,吃喝玩樂,他一下子放開了對自己所有的禁錮。
算起來,孟清霜也是咎由自取。
如今想起來找我尋求幫助。
可這一切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我露出了一個淡然的笑,「大姐姐,我早說過,你是逼姐夫太甚,原先的日子過的有多好,非要讓他為官,現在,唉,他也不容易,你就忍忍吧。
「再說咱們做當家主母的是要大度,姐夫不過才一個妾室,不算是過分,大姐姐還是放平心態,不然不就是犯了七出之罪中的妒了麼。」
我的話說的是一個雲淡風輕。
孟清霜看著我的眼睛通紅,咬緊了牙像是要吃了我。
可是我沒有半分愧疚,這不就是上輩子她曾跟我說過的話,我隻是稍加更改,原路奉還了而已。
「大姐姐,時候不早了,我家夫君最近升了官,找他吃飯喝酒的也是不少,看這樣子快是要回來了,我還得服侍他,你看......」
孟清霜聽出了我逐客的意思,猛地站了起來,手顫抖的指著我。
「你.......」
「大姐姐,我們為女子的嫁人後要以夫為綱,可不要失了自己的分寸,若是讓大伯知道你在外這樣說自己的丈夫,大伯可是會生氣的。
「畢竟,別人會以為孟家的家教不嚴呢。」
20
眼看著皇上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太子也越來越心急。
就在他得知皇上留下了繼位遺旨後,更加覺得他與皇位無緣。
於是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暗中給皇上下了毒,同時聯合朝堂之上跟站在他一邊的大臣,以謀逆之罪將三皇子下獄。
沈從介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就連阿兄也聯系不上了。
我幫不上他們什麼忙,就隻能耐心等待,不斷祝禱他們能夠平安歸來。
那天夜裡,外面的廝殺聲音震天響,阿兄派來保護我的侍衛告訴我隻要關起門,便不會有事。
我坐在屋內一夜未眠,終於在天曉之際,喪鍾響起,皇上駕崩了。
我手上的茶盞掉在了地上。
是誰贏了?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我的心提了起來。
門被推開,來人將我一把抱住。
是沈從介!
一晚上的提心吊膽終於在這一刻放下,隨之而來的是喜極而泣。
「若風,三皇子登基,我們贏了!」
他的聲音帶著欣喜,從他身上傳來的血腥味道就能夠直到昨夜是有多麼的兇險。
好在如今都挺了過來。
我和沈從介不會再是上輩子那樣悲慘的結局。
沈從介說三皇子之所以能夠這麼快的清除太子餘孽多虧了一個人。
我問是誰。
沈從介眼光流轉,半晌薄唇輕啟。
「太子妃。」
太子為了撇清自己,將太子妃的弟弟殺害,同時將太子妃囚禁,打算登基後就廢了她。
太子妃懷恨在心,偷偷送出了密信給三皇子,將太子這些年所有的謀劃都泄露了出來。
這才讓三皇子他們有所防備。
沈從介眼中有報仇雪恨後的爽快。
上輩子太子買通了孟清霜,害的他沈家一家慘死。
如今這輩子也終食惡果。
三皇子登基後按照先皇的遺旨,將太子貶為庶人,幽禁於常寧宮。
至於他的一眾黨羽全部問斬。
大伯一家也在這行列,而孟清霜卻因為是嫁出去的女兒免了一死。
沈從介和阿兄也因為從龍之功,官職一路高升。
這輩子最後的結局和上一世好像都反過來了。
我家家庭美滿,大伯家命喪黃泉。
我和沈從介也從被別人不屑,到了人人都要巴結討好我們。
沈府也不會被天下讀書人所不齒,反而地位有所提高。
我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卻還要去做最後一件事。
我讓流雲給我帶上了那副紅寶石的頭面。
如今我得意了,也得去看望看望落魄了的大姐姐,以報答上輩子她的「提點之恩」。
21
「孟家出事後,清霜的腦子就出了問題,我們害怕她亂說話就將她關了起來。」
賀家嬸嬸帶我去了關著孟清霜的屋子。
孟清霜身著一襲白衣,坐在鏡子前一遍又一遍的梳著自己的頭發,著了魔一樣喊著鏡中人。
「我是結清縣主,我是結清縣主。」
我眼眸一凝,原來孟清霜不是瘋了,而是全都想起來了。
我讓賀家嬸嬸先出去,我有些話想要單獨跟孟清霜說。
門關上,我開口,「別裝了。」
孟清霜原本梳著頭發的手一頓,幽幽的轉過頭來看我。
「你早就想起來了對不對,你故意讓我嫁給賀知書就是為了報復我對不對,你好狠的心,你過不好就想要毀了我!」
她發了瘋一樣向我衝了過來, 我伸出手拽住了她。
「沒錯, 我就是要報復你, 不僅是你, 我還要報復賀知書。
「你們端著品節高尚, 踩著別人的性命襯託自己, 就該想到會有人回來想你們索命。
「你如今這一切都是我曾經承受過的,我也是想看看大姐姐,當你身處這樣的困境之時, 你有能有何高貴的做法!」
我眼中盛滿怒火,把這些話一字一句的說給孟清霜聽。
孟清霜聽後手一下子松開了,她跌倒在地上,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你說的對, 這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認了,不過你也不能放過賀知書, 你要讓他也下地獄來找我,哈哈哈!」
我看著她瘋狂的樣子退後了兩步, 曾經的我是不是也是這樣,被賀知書, 被命運,逼的逐漸瘋魔。
頭頂上的血紅寶石這時候卻重的很, 我想了想還是把頭上的那副頭面取了下來, 放在了桌子上。
「這頭面本就是你的,如今物歸原主。」
離開的時候, 我聽見孟清霜抱著那副頭面瘋狂大笑。
她屋子裡已經沒有什麼像樣的物件了, 想來是都已經被賀知書賣了。
上輩子在那段最最絕望的時候我多麼希望能有人幫我一把, 如今面對孟清霜, 我就好像看到了自己。
罷了, 她如今也算得到了應有的教訓,就讓她往後餘生都在這賀府與賀知書互相折磨吧。
22
我有心放下過往, 卻沒想到孟清霜還是死了,帶著那副紅寶石頭冠自缢於屋內。
因為孟家的事兒,賀家對她的葬禮也沒有大操大辦。
賀知書更是不知去向。
有權有勢的都算作是紈绔。
「我沒」身中數十刀,行兇之人被抓住的時候仍不知悔改。
「我一家人都死在了瘟疫之中,就差一點點他們就能夠活下來,都是他,害得我妻離子散, 我就是要他償命!」
因果循環,殺人償命,賀知書卻也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賀知書死後,他的父母也相繼離世。
秦洛帶著孩子, 成為了賀家的當家之人。
沈從介的官越做越大,在沈元寶三歲的時候他給我帶回來了一張聖旨。
上面寫著冊封我為一品诰命夫人。
我淡定的把聖旨收了起來。
沈從介見狀倒是有些奇怪。
「你不高興?」
「怎麼會,一品诰命夫人何等榮耀。」
「那你為何不笑?」
「因為這诰命夫人可是我用錢買來的,畢竟皇上還在扶搖樓上佔了股。」
「這本就是我應得的。」
沈從介聽完一臉無奈的看著我。
「你呀, 鑽錢眼兒裡了。」
我倆相視一笑,就像是重生回來的那天。
沒錯,我就是喜歡銀錢。
我和銀錢天下第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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