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三日後,出嫁的姑娘要回門。
爹娘都笑臉相迎,隻有阿兄拉著個臉。
這頓飯主賓盡歡,當然除了阿兄。
下午我帶著沈從介來到我的閨房休息,想到剛剛阿兄拽著他喝酒的樣子,我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阿兄是武將,今日他是有些喝多了,你別放在心上。」
沈從介聞言倒是不在乎的擺了擺手,「阿兄為人直爽,這樣的赤誠難得,我又怎麼會放在心上,再說我把他的寶貝妹妹娶走,他不放心是正常,隻要是日久見人心,阿兄會知道我是對你好的。」
說到這兒,我就有些好奇上輩子他陪孟清霜回門是怎樣的場景。
我剛問,沈從介一下子臉色難看了,隨即露出了一個冷笑。
「世人都說我狡詐如狐狸,可不知道這孟大人才是真正的胸有城府。
「好好的一頓飯吃成了鴻門宴,每句話都暗含他意,旁敲側擊的打聽我和三皇子的事情,隻怕是真以為我是無知小兒。」
他越說越氣憤,而我卻若有所思。
大伯這人慣是是以利益為主,這輩子他能夠選賀知書做女婿,必定也是看中了白鶴書院在文人之中的位置。
想到這兒,我眼中閃過一絲戲謔,靠在沈從介的身邊。
「夫君,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去看戲了。」
我和沈從介穿過院子,正好就看到孟清霜拽著賀知書,兩人拉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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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書猛地一甩袖子,將孟清霜推倒。
他指著哭泣的孟清霜,大聲斥責:「讀書人正應該心智清明,怎能為官場鑽營,失去了本心,我真沒有想到原來你也是這樣的人,此事休要再提。」
周圍的下人都看著他們。
賀知書氣的臉色漲紅,揮袖轉身就走,獨留孟清霜呼喊他。
等到下人婆子將孟清霜扶了起來,她這才看到了看熱鬧的我和沈從介。
「你是專門來看我笑話的是不是!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就是這樣來羞辱我!
「如今你看到了,你滿意了?」
她那聲嘶力竭的模樣,已然失去了平日裡的雲淡風輕。
她發了瘋的向我衝了過來,抬起手就要打我。
沈從介一個錯身擋在了我的身前。
「大姐姐,這是要做什麼?」
聲音中是難得的狠厲,嚇得孟清霜後退了兩步。
但是這並不妨礙她用惡毒的眼神看著我。
從小到大,她凡事都要壓我一頭,如今她的夫君不如她的心意,可不是得恨我。
隻不過她越是恨我,我越是開心。
如今這一切,也不過是她的報應。
若不是她貪戀賀知書身上君子名聲,也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我伸出了手上提著的禮晃了晃:「大姐姐,我隻是來給大伯母送禮,沒想到卻遇到了你們。
「不過大姐姐,也別怪我說,大姐夫一身文人風骨難得,官場上波雲詭譎,怕也不適合姐夫,你也就別強人所難了。」
她臉色越發的難堪。
我笑瑩瑩的看了她一眼,拽著沈從介往裡走。
身後孟清霜崩潰大哭。
大姐姐,孟清霜,這才哪到哪呀,今後有你難過的時候。
07
晚上回去的時候,我坐在書房寫字。
沈從介走了過來。
「沒想到若風你當真有幾分才華在身上。」
他拿起我寫的計劃,認真的看了起來。
上一世我曾有個想法,就是開一家屬於自己的珠寶商樓。
隻可惜,在我嫁給賀知書後,那些鋪子都被賀知書賣掉了。
他說商賈低賤,不允許我拋頭露面。
「那個,我是想做點生意,但是你放心,萬事都有掌櫃打理,我絕對不會拋頭露面,讓別人知道的。」
雖然沈從介跟我說過他不在乎,可我還是下意識的想跟他解釋。
沈從介沒說什麼,隻不過嘆了口氣。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頂。
「若風,你不必怕我,我是你的夫君,也是你的親人,你想做的我全都支持,在我面前不要這般謹小慎微好嘛?」
我感受到了他手掌的溫熱,他的動作是那麼輕柔,卻又那麼有力量,支撐我的脊梁,讓我能夠去勇敢的做我自己。
心中感動之餘,我想起了沈從介是個做大事的人,若是我的計劃能夠成功,那我是不是也能夠助他一臂之力。
沈從介聽了我的話大笑了起來。
「沒想到若風你這般支持你夫君我,不過三皇子倒是用不上你的銀錢,有我為他殚精竭慮就夠了,銀子的事情他自己想辦法,你掙的可都是咱家的錢,是要留著給咱們自己的孩兒的。」
他看我笑的寵溺,我慌張的低下了頭。
臉頰止不住的發燙。
「知道了,夫君。」
08
我想要開一家不一樣的珠寶商樓。
現在的珠寶商人都追求原料的稀有,而很少在樣式上下功夫。
就算是京城這洛陽紙貴之地,也隻有春風薈萃樓能夠做到兩者兼顧。
但春風薈萃樓的價高,隻有那鼎盛之家能夠負擔的起。
若是我能夠用平常價格制作出精美的飾品衣裳,在樣式上取勝,想必會有不少人來捧場的。
這日我正在看匠人遞上來的圖紙,隻覺得美則美矣,但卻也不夠做到一鳴驚人的。
正在我苦惱之際,沈從介踏著星光走了過來。
「你這團扇何不提些字?」
我有些不解的看著他,讀書習字大多都是男人,女人家還是更喜歡花花蝶蝶的。
「三年一度的春闱馬上就要開始了,有些人家也會有榜下捉婿的習慣,不如請些寒門學子為這扇子衣裳提字,即能讓這些物件多幾分文雅,更是接著春闱的熱鬧給咱們家的生意造造勢。」
我一聽眼睛一亮,是啊,雖說女人家不喜歡字畫,但要是和科考挨上了那便不一樣了。
閨中女子多向往著才子佳人的故事,若是將團扇衣裳與詩文結合,必定受歡迎。
09
經過兩個月的籌劃,終於趕在考生們進京的時候開了張。
商樓的名字就叫扶搖樓,意味祝願學子可如鯤鵬扶搖直上九萬裡。
在原先的基礎上,我們還增加了男子樣式的荷包,發帶等等。
開業第一天,扶搖樓的名字就在京城中打響,來的客人簡直就是絡繹不絕。
特別是經由那幾個寒門學子的介紹,越來越多的書生學子前來。
這日我正聽著掌櫃給我介紹這些日子的營業情況,就聽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
我用眼神示意掌櫃出去看看是發生了什麼事。
等他回來跟我說,「是賀家大爺,相中了一柄扇,看了半天也沒有說要買下,恰好城陽侯府的二公子也看上了這柄扇,這才吵了起來。您看這是怎麼辦?」
賀知書?是了,他最是喜歡這些能夠襯託他風骨的物件。
那時候他花著我的嫁妝毫不手軟,這回我可得好好的宰他一筆。
我嘴邊露出了一絲戲謔的笑,「咱們這也是開門做生意,你去跟他們說,東西隻有一個,自然價高者得。」
掌櫃出去之後,我也走到了門口,聽著他們說話。
「不行,這扇本就是我先看上的,自然是要賣給我。
「若是天下生意都這般做,豈不是失了誠信。」
賀知書對掌櫃的解決辦法並不滿意。
那城陽侯家的二公子也不是省油的燈。
「怎麼就是你先看上的,我昨日來的時候就相中了,今日取了銀錢來買,掌櫃守信,自然應該把這扇子賣給我。」
賀知書被這無賴言語堵住嘴,隻拿著拿扇子也不肯松手。
掌櫃陪著笑,「這是我們東家的意思,我們也是做生意的,求兩位爺體諒體諒。」
城陽侯公子倒是爽快的很,「我倒是沒問題,就是賀家公子,不知你是不是囊中羞澀。」
周圍的人都看著笑話,「是啊,賀家公子,要是沒有銀錢就算了,別耽誤人家做生意。」
賀知書臉上掛不住,咬了咬牙,「我當然有銀錢,趙公子,請。」
這扇子原本隻有五兩銀,那趙公子開口就是二十兩。
賀知書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哪有你這樣叫價的?」
趙公子一臉不耐煩,「別磨嘰,你加是不加。」
賀知書在眾人的注視下,臉憋的通紅,「加!」
「二十.....二十三兩。」
周圍哄堂大笑。
趙公子面露不屑,「我出五十兩!」
賀知書不想加了,當即就想走,可是周圍的人聚集的越來越多,隻喊著,「別走啊,繼續加!」
和趙公子的雲淡風輕比起來,賀知書簡直狼狽極了。
他離不開,又拉不下臉說不要,隻能繼續跟著加。
直到賀知書喊到了一百兩,趙公子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掌櫃,這扇子就給賀公子吧。」
轉身離開的時候還跟身邊的小廝說,「誰用一百兩買這麼個扇子,大傻子吧。」
四周的人聽了哈哈大笑。
賀知書的臉已經從紅轉變成了黑,這時候也沒有人再攔著他,他便也想走。
「诶,賀公子。」
掌櫃攔住了他,並把扇子遞到了他的面前。
「一百兩。」
10
賀知書打了欠條,灰溜溜的走了。
我讓掌櫃把欠條收著,隔一天去賀府要一回,若是不給,就坐在賀府門口不走。
賀知書最愛面子,定然能把錢要回來。
果不其然,掌櫃第二日就把銀錢拿了回來。
「隔壁當鋪的李掌櫃跟我說,那賀公子拿了一副頂好的紅寶石頭面去當了,就隻要一百兩,簡直賺大了。」
紅寶石頭面?
我記得孟清霜出嫁前,大伯母就給她從春風薈萃樓花大價錢打了一副紅寶石頭面,難不成?
我點了點桌子,跟掌櫃說,「你去找李掌櫃,我出一百五十兩,把那頭面賣給我。」
等到掌櫃把頭面拿回來的時候,我一看,可不就是那副頭面,當時她特意戴在頭上跟我顯擺來著。
我讓流雲收了起來。
流雲邊收邊嘀咕,「大娘子,這頭面也就是看著華麗,卻也沒有咱們扶搖樓的精致。」
我笑了笑,靠在椅背上。
「我買的可不是這幅頭面,而是日後我能嘲笑孟清霜的本錢。」
孟清霜傲氣的很,就連落魄了都不想讓我瞧見,更別說這被夫君賣掉了首飾。
要是我帶著這幅頭面去見她,定然能夠將她氣個半死。
扶搖樓的生意越來越好,我忙的不可開交。
這日我好不容易抽出身回家看望爹娘,特意帶了扶搖樓即將推出的新樣式給我娘看看。
我剛到家,孟清霜就來了。
她一如既往的端著架子,隻不過眉眼之間生出了些許的皺紋。
身上的衣服首飾也是有些老舊款式的。
看樣子,她在賀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她進門後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精致的珠釵圖紙。
「這不是那扶搖樓的珠釵?將文人詩詞與綾羅綢緞放在一起,簡直就是汙了文人風骨,這樣的東西也就盛行一時,成不了氣候。」
我沒管她口中酸氣,隻是好奇的問,「大姐姐,這麼巧,你今日也在家中?」
我剛說完,就見孟清霜臉色一變,手上用力的扭著手帕。
我娘在旁邊悄悄告訴我說是孟清霜被賀知書趕了回來。
我略帶詫異的看著我娘,我娘又衝著我眨了眨眼。
我便知道這其中有些蹊蹺。
我們的動作都被孟清霜看在眼裡,我本以為她會直接離去,沒有想到她臉色變了又變,反倒是坐了下來。
「我就是聽說妹妹你回來了,特意來敘敘舊。」
11
那天孟清霜一直等在我們東院用了午膳才走。
我娘跟我說,自從孟清霜嫁到賀家,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幾乎隔幾天就回娘家。
可偏偏大伯最是好面子,對孟清霜的行為也很是不滿意。
大伯母在中間左右為難。
這都是在我意料之中,孟清霜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捧著誇著,這才樣了一身的傲氣,自然是忍受不了賀知書對她百般挑剔。
我本以為孟清霜來隻不過是要在我的面前逞逞強。
可那天半夜我突然從夢中驚醒。
我想起來那些珠釵飾品隻不過是扶搖樓的匠人新畫的圖紙,卻還沒有售賣,孟清霜是怎麼知道?
娘說她回孟府已經好幾日了,都沒有出來見人,怎麼我今日一回來,她就趕忙來打探消息。
我心裡越發不安定。
我的聲響驚醒了沈從介,他坐起身,睡眼惺忪的問我怎麼了。
我把這件事跟他說,他聽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三日後,我正看賬本,管家匆忙的跑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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