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顛婆。
我懶得理她。
出於禮貌，還是得和她客套。
「原來你是彭叔叔的女兒啊，真巧。」
可是。
彭晚嘉收起了她的熱情。
轉而斜著眼睛，毫不避諱地說：「彭叔叔也是你叫的……不就是個養牛場打雜的，笑死個人。」
真是顛婆。
我咬了咬牙。
忽然卻聽見了我爸嘹亮的聲音。
「什麼？你女兒也是科大的？這麼巧，我女兒邢醒也在科大！」
我看到彭晚嘉皺著眉轉身。
不遠處。
和我爸說話的正是彭叔叔。
彭晚嘉：「汗流浃背.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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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你說誰是養牛場打雜的？」
謝卓不知何時結束了和周寧安的對話，走到我肩側。
彭晚嘉似為掩飾尷尬，又戴上了墨鏡。
語氣驕縱道：「喂，你站哪一邊啊。」
我望了望謝卓。
早就聽聞他也是京圈有名的小少爺，想必和彭晚嘉也有點交情。
可我心裡莫名打起小鼓。
奇怪。
我怎麼會在意謝卓的回答啊。
而謝卓沒有讓我內心掙扎太久。
他不動聲色站得離我更近了一些。
「你在群裡發別人隱私的那天，應該已經知道我站哪邊了吧。」
我訝然看向謝卓的側臉。
因為他的聲調比平常高很多，這句話已經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
彭晚嘉使勁朝他使眼色。
謝卓熟視無睹：「現在你看見了，農村並不是你想得那樣髒亂破舊，而且因為你差點被網暴的人，現在就是你家的合作伙伴。為了顧全大局，你不打算給邢醒道個歉嗎？」
「……」
彭晚嘉嘴角抽搐，憤恨的目光幾乎穿過墨鏡落在謝卓身上。
謝卓冷不丁放大聲音：「那個彭叔叔！」
下一秒。
彭晚嘉從嘴裡蹦出三個字：「對不起。」
然而。
已經晚了。
我爸和彭叔叔一起走過來。
「什麼網暴？晚嘉，你在學校欺負同學了？」
謝卓給了我一個眼神。
我立馬就懂了。
垂下眉眼，狀似林黛玉：「沒關系的彭叔叔，晚嘉隻是和我開個玩笑罷了。」
彭晚嘉：「……」
就這樣，我和謝卓目睹彭晚嘉被彭叔叔教訓了十分鍾。
「看你像什麼樣子，把墨鏡摘下來！」
「今天你給我好好向邢醒賠罪，不準再惹事生非！」
心疼彭晚嘉的同時，我瞥見了在不遠處逗牛的周寧安。
看來。
他一向都是這麼沒擔當啊。
混不吝的富家子。
我咋舌轉頭，卻撞進謝卓的眼裡。
「看什麼呢？」
我耳根發熱：「沒看什麼啊。」
謝卓別過眼神，嘴角勾起得逞般的笑。
喃喃道：「現在知道誰是好人了吧。」
身後，周寧安發出了上不得臺面的哀嚎。
隻見牛牛正嘶鳴著對周寧安吐口水。
謝卓的聲音飄進耳朵：「我教得好不好？」
21
彭晚嘉被罵完，已經不是剛開始那個昂著頭的孔雀公主了。
她跟在周寧安身後求安慰。
周寧安看著我的眼色，前腳和她打打鬧鬧，後腳又給我發消息。
「你別介意啊，我們就是朋友。」
我隻覺得好笑。
回他：「誰不是呢？」
這時，彭叔叔引來一個年輕的哥哥。
他介紹道：「這位是我們請來的廣告策劃師楊總監，負責宣傳片拍攝的全部事宜。」
我若有所思。
這位楊總監我認識。
他在廣告界小有名氣，是被營銷學老師當成正面案例的。
他拍的東西肯定質量很高。
這下，我覺得彭晚嘉的出現也不是那麼晦氣了。
反正她就是來闲玩的。
然而，事情全然和我的想法相悖。
會議室裡。
楊總監闡述了他的設想。
「為了體現牛場專業、綠色以及原生態的飼養環境，我們打算加入兩個人物角色，輔助宣傳片的傳達。」
楊總監的提議很專業，很快大家紛紛表示認可。
但是。
當楊總監問及，牧場裡是否有合適的人物時。
彭晚嘉舉起了手。
「我我我！我想拍廣告！」
「我還帶來一個小伙伴，我覺得可以把我們塑造成牧場裡的小情侶，我們可以演邢叔叔和阿姨的小時候嘛！」
我笑了。
是被離譜笑的。
這私心能不能更明顯一點了？
我看向對面的周寧安。
他隻是笑著看彭晚嘉。
而楊總監聽了彭晚嘉的想法，竟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嗯……這個挺有意思的。」
彭晚嘉得意地看向我。
不是，她究竟在驕傲什麼啊？
我憤起想要離席。
誰知，有人按住了我。
我抬眸，看見笑容清朗的謝卓。
他低頭和聲道：「等我。」
然後大步走向楊總監。
會議室裡。
謝卓自信地高談闊論。
「順天牧場的名字，取自邢叔叔和邢阿姨兩人名字中的一個字。我們都可以看到，順天牧場的繁榮是得益於叔叔阿姨的堅持和努力，他們的確付出了青春。可若是讓兩個不相幹的人來演繹他們，這支宣傳片就缺失了它的初衷。」
「我認為，邢叔叔的女兒邢醒，才是宣傳片主角的最佳人選。」
我驚訝地望著謝卓。
堵在心裡的那口氣，就這樣散開了。
我盯著謝卓。
不知從哪來的勇氣。
站起身說：「我最了解我爸。要我說，謝卓這個小伙子，很有我爸當年的氣質。他也是宣傳片主角的最佳人選。」
視線裡。
謝卓臉上蕩漾著不值錢的笑。
好像。
他比周寧安帥多了嘛。
22
不大不小的會議室，彭叔叔的聲音經久回蕩。
「晚嘉！怎麼這麼不懂事，提前怎麼說得來著？老老實實地跟在我們後面！」
彭晚嘉梗著脖子，不情願地噤了聲。
而謝卓拉著我跑了出去。
我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剛才緊張死我了。」
謝卓站在我身旁，輕捋著我的後背。
「沒有。」
「剛才你可帥了。」
他的聲音裡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忽然想起，不久前被打斷的談話。
直起身：「對了，謝卓。」
「嗯？」
「那會兒在牛棚，你想和我說什麼來著？那天你加我好友……後面是什麼？」
謝卓張了張嘴。
不安地轉了幾圈。
然後站定。
直視著我：「其實……」
謝卓比我高出一個頭。
那麼強烈的氣場，此時卻支支吾吾成了膽小的兔子。
不過，他還是說出來了。
還是一股腦兒不帶喘氣的。
「其實軍訓那天給你送水的人是我但是我臨時被教官叫走了所以我託周寧安給你送了水。」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
生怕他憋過去。
可他還沒完。
「而且, 周寧安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好，他高中時就和彭晚嘉不清不楚, 之前也一直在群裡和她打情罵俏，我想告訴你可又沒有立場。今天我執意想來看望我姨姥姥，也是因為想見見你。萬一……」
我歪著頭, 忍住不笑：「萬一？」
謝卓磕磕巴巴。
哪裡還像是清冷的性子。
半晌。
他抓著衣角，聲音低進了塵埃。
「萬一你能喜歡上我呢。」
23
楊總監敲定了宣傳片的腳本。
最終決定。
就由我爸和我媽當宣傳片的主角。
而我和謝卓友情出演他倆年輕的時候。
我和謝卓對戲。
牽著手漫步在牛場裡。
奇怪。
我心跳得好快。
鏡頭之外。
周寧安神色復雜地看著我們。
彭晚嘉和他說話，他也不理會。
拍攝結束後。
我爸請大家吃全牛宴。
周寧安擠過來坐在我旁邊。
「邢醒，我有話和你說。」
我百無聊賴：「說吧。」
周寧安：「我得和你道個歉。彭晚嘉發在群裡的照片, 不是我主動發給她的, 是她管我要的。」
我：「哦。」
周寧安語氣急促：「你別生我氣了？」
我：「我沒生你氣啊。」
周寧安不解：「那你怎麼一天不回我消息？」
我輕笑了聲。
「周寧安, 你可以看看我們的聊天記錄。」
「其實很多時候，你都是自說自話。我積極地回應你，你卻很少真正回應我。包括，我對你的喜歡。」
「照片不照片的, 我不想計較。因為這就是我的生活，我知道我和你的背景有差別, 可我並不差。」
「你犯不著人前一套背後一套。」
周寧安不說話了。
幾分鍾後。
謝卓端著新出鍋的牛肉湯過來了。
我身邊沒空位。
謝卓用胳膊肘懟了懟周寧安。
「讓一下。」
周寧安：「不是，你坐對面去啊？」
謝卓：「我坐對面。怎麼讓楊總監拍我倆啊？」
周寧安頓了頓, 識趣地離開了。
臨走前, 他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裡, 是說不清的泄氣。
我問謝卓：「楊總監還要拍素材？」
謝卓搖頭：「不拍了。」
「那你怎麼……」
謝卓滿臉天真：「萬一你不喜歡周寧安呢。」
「……」
我這才發現。
謝卓也是個天生的狐狸精啊。
24
這兩天，周寧安後知後覺我對他的疏遠都是真的。
開始給我獻殷勤。
但是我都懂。
他隻是在穩住魚塘裡的魚。
至於謝卓。
借著拍宣傳片, 我倆一直被楊總監要求黏在一起。
「就像談戀愛那樣，我得抓拍你們。」
我悄悄問謝卓：「戀愛怎麼談啊？」
謝卓愣了愣。
打開了百度瀏覽器。
我：「……」
「談戀愛很簡單, 除了牽手、擁抱，親……親也是增進感情的好辦法。」
我盯著謝卓粉嫩的嘴唇。
咽了咽唾沫。
「親親……是什麼啊？」
我們兩個站在牛棚裡，比牛牛的眼神更加清澈愚蠢。
我想，也許就是因此, 牛牛也看不下去了。
我就感覺自己的腰被牛腦袋輕輕頂了一下。
下一秒，我的身體撲進謝卓的懷裡。
家人們。
他有腹肌。
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們親上了。
雖然隻有一秒，謝卓就彈開了。
他的臉也被燙成了小龍蝦。
而楊總監拍手叫好：「這個好！這個好！」
這個……確實好啊。
但是，周寧安恐怕不覺得好。
他的臉已經黑成了牛糞。
25
兩天後。
宣傳片拍攝圓滿收尾。
周寧安要走了。
我沒去送。
他給我發消息。
「邢醒, 你不來送我嗎？」
我沒有猶豫。
打下一行字：「這次就不送了，再見。」
「哦對了, 我的意思是, 再也不用聯系了。」
謝卓也告訴我了。
在我和周寧安分享日常的那兩天。
他毫不例外，把我發給他的照片分享給了所有人。
言語中不乏嘲笑。
「大家快來長長見識, 有味道的農村。」
其中也包括彭晚嘉。
尤其他還給彭晚嘉發了我們的聊天記錄。
彭晚嘉暗暗貶低。
周寧安也不作反駁。
謝卓問我：「邢醒，你會難過嗎？」
「我是不是不該給你看這些。」
我望向謝卓。
輕松一笑。
「不難過。」
「而且我很謝謝你，讓我提早認清了他。」
下一秒。
謝卓褪去了滿臉的陰雲。
笑得肆意：「那你考慮考慮，喜歡一下我唄？」
我故意翻他白眼。
「才不。」
其實啊。
背地裡我都被釣成翹嘴了。
也是很久之後我才知道。
謝卓早就注意我了。
比軍訓還要更早。
那是我們小時候。
謝卓到李奶奶家看探親。
我清楚地記得，那天陽光熾烈。
「作全」我問他為什麼。
他就裂開掉了兩顆牙齒的嘴：「風景好、動物可愛、你也可愛。」
記憶轉了一個圈。
終究還是回到了最初的地點。
這次，謝卓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咧著嘴：「我決定不走了，我要在這裡過年。」
說實話。
當時我還真心動了。
但我很清楚。
這次不是見色起意。
而是有待考察。
這不。
除夕夜那天，謝卓正式向我表白了。
一束山上採的桔梗花, 一對早有預謀的情侶戒指。
煙花下。
他眼裡繁星點點：「以後的日常都和我分享吧。」
我點點頭：「好。」
然後踮起腳，吻上了他溫熱的嘴唇。
謝卓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開始笨拙地回應我。
別問我為什麼主動。
問就是饞了。
籬笆院裡的牛牛哞哞叫了兩聲。
好像很滿意我這次的眼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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