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養風波:一位父親的獨白

是堂弟發來的微信。


那上面,有一張照片。


他將我女兒的照片,和他 P 在了一起。拙劣的技巧,P 成了情侶的造型。


以及,一句話。


「她是我的。」


很奇怪,看著這張照片,我竟止不住地冷笑了起來。


有一點,他說的真對。


我有家有業,才會患得患失,一再忍讓。


可他真的不應該,觸碰我這個父親的底線。


11


當天晚上,妻子哄女兒睡下,來到了我的身邊。


她已經知道了下午的事情。


「要是他再跟到北京來,我們該怎麼辦……」她無助哽咽著,「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才能保護女兒了……」


是啊,到今天,我終於明白了,憤怒,逃避,全都是沒有用的


我陰沉地望著窗外。


一整天的時間,我腦海裡,翻湧過了無數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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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的計劃。


此時此刻,終於落定,停在了一個方案上。


那是我能想到的,最惡毒的復仇。


「你放心,我會讓他們一家消失。」


「徹徹底底地消失。」我說。


我知道,這個計劃很惡毒,但我沒有別的選擇了。


為了妻女,我必須讓他們萬劫不復。


絕望終生。


12


幾天後,妻女和父母,坐上了高鐵,去了妻子娘家。


與此同時,在我的安排下,我爸發了一條朋友圈。


那是他在家裡做飯的照片,配上了文案: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回來了,先給孫女做道好菜。」


這條朋友圈是公開的,我知道,我的那個堂弟,一定會看到。


我就是要讓他認定,我們一家,都回到了小縣城,包括我的女兒。


他必然會因此留在縣城裡,謀劃其他計策。


堂弟,好戲還沒開場,你就在這個縣城裡,老老實實呆著吧。


我收拾完空蕩的家裡,抽完一支煙後,在一個微信群裡,發起了群通話。


打給了我的大學室友們。


他們以為我是來拜年的,可我的第一句話是:


「我需要你們的幫忙,這個忙很危險,甚至,可能會把你們自己搭進去。」


「你們可以拒絕。」


13


幾天之後,縣城裡,來了三個陌生人。


他們操著外地的口音,開著豪車。任誰看,都像是外地來的富商。


他們,就是我的大學室友。


在聽了我的計劃之後,他們果然猶豫了。是的,現在都已有家有業,和我一樣,到了患得患失的年紀。


但半晌過後,他們還是答應了。


我很意外。


他們說,他們會答應,完全是因為,我的那句,「這個忙很危險,你們可以拒絕」。


隻有親兄弟,才會說這樣的話。


14


新年過去,縣城裡,各個商鋪都開始了復工。


三天後,堂弟打工的修車廠裡,來了三個外地的富商。


他們自稱過來投資,有意向,想買下這家修車廠。


這家修車廠,開業到現在,年年賠錢,老板早就想要出手了。


而這三個富商,對價格特別敏感,幾番談判,都在試圖殺價。


這讓老板更是不疑有他,完全相信,這些人,就是過來接盤的冤大頭。


幾輪飯局,終於談妥,合同落定。


三個富商,正式成了修車廠的老板。


堂弟的老板。


15


修車廠的接盤費用,價格不菲。


我抵押了爸媽的房子,又取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才搞定了這筆費用。


為了這趟復仇,我押上了所有。


三位老板,新官上任,一切照舊,員工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同。


不過,這三位老板,有一個小愛好。


喜歡打牌。


這些天來,堂弟也感覺到奇怪,這三個老板,總是邀他一起打兩把。


他們的理由,倒是很合理:


「你在廠裡時間最久,想了解廠裡的員工,必須找你聊聊。正好,晚上一起打牌。」


堂弟還是拒絕了。


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始終惦記著,怎麼得到我女兒,又怎麼可能分出時間,去應酬?


16


當天晚上,那三個老板,便開著豪車,去了堂弟家裡。


「我們過來拜訪一下優秀員工,順便找他出去坐坐。」


為首的老板,一身名貴衣著,一邊說著話,誠懇地同家長握手。


他們為堂弟父親,準備了幾條好煙;


還為堂弟的母親,帶來了一個超厚的紅包,作見面禮。


堂弟家裡的條件本來就一般,此刻,父母眼睛全都直了。


堂弟仍然堅決不肯去應酬。


三個老板也沒有所謂。


「我們在廠裡的辦公室打牌,要是有空,可以過來一起。」


他們說罷便走了,沒有久留。


但我清楚。


魚餌已經下水了。


堂弟一個月,就一千出頭,還總在被辭退的邊緣。


現在聽到領導賞識,他的父母,又怎麼舍得這個機會?


果然,當天晚上,堂弟敲開了辦公室的門。


帶來了水果,拙劣地說著奉承的話語。


不用想,都是父母教他的。


我在家裡,微信收到了舍友的實況轉播。


止不住冷笑。


還記得那日,他在醫院,說我有家有業,患得患失。


原來,大家都一樣。


17


與此同時,我正在家裡,看著一份監控錄像。


「三位富商」,買下修車廠後,調出了所有監控。雖然不多,隻有近一個月內的。


但還是讓我們發現了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情。


年三十的晚上,夜深人靜。


堂弟和他的父母,偷偷溜進了修車廠。


他們,取走了整套修車工具。


他們拿去幹什麼?賣廢鐵麼?


不。


就是那個晚上,我們在家族群裡,收到了他們的辱罵,詛咒我們不得好死。


第二天,我們驅車回北京。車身離奇失控,撞向山崖,如果不是僥幸,早已慘死在了那裡。


我的指關節,被我捏得作響。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怎麼忽略了這一點,我的車一向停在外面。


想要破壞我的車,堂弟當然需要望風的同伙。


他的父母,當然就是同伙。


制造車禍,弄死我們一家。


到那時,堂弟過繼我的女兒。


他的父母,順理成章,吃我們的絕戶,拿走所有財產。


我渾身顫抖著,卻也有著一絲興奮。


這趟極致的復仇。


我終於可以放下任何猶豫了。


18


那之後,每個晚上, 堂弟都會被三個老板,叫到辦公室裡打牌。


堂弟的手氣很好,贏多輸少。到最後,基本都能大賺一筆。


他的腰包日益充實,在廠裡和員工說話,漸漸有了底氣。


據說,由於和老板走得近,員工們都巴結他。


他也時常自作威嚴,指派員工幹活,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小領導。


小人得志,真是樸素現實的嘴臉。


我等的,就是這個嘴臉。


別著急,堂弟,還有一段好日子,在等著你去享受。


19


在我家的客廳裡,坐著一個男人。寸頭,消瘦,和善老實,像是補課老師。


不過,他可是縣城裡,最大的高利貸。


他叫陳宮。他放出去的高利貸,就沒有收不回來的。


他的「金融公司」,很有手段,逼得欠債人生不如死,家破人亡;


卻又能把握尺度,法律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我提出了一個交易,他欣然同意了。


這個交易,對他來說,無本萬利。


我給他倒上酒,他想起了什麼,「你想在牌桌上搞死他……不學點千術麼?我可以教你。」


我搖了搖頭:「不需要,想讓他贏錢,不需要任何千術,放水就夠了。」


「我們要的,就是讓他贏下去,一直贏,直到最後一刻。」


「那個必死的深淵,不用我們推,他自己就會往下跳。」


他愣了愣,隨後,明白了我的意圖。


他舉起酒杯,衝我笑了笑:「你這種人,以後最好不要來我的賭場。我這句話,你要記住。」


我也笑了:「當然,我的腿可不想斷第二次。」


20


當天晚上,一如往常的牌局。


堂弟又一次大殺四方,正在興頭上。


為首的老板點了根煙,用奇怪的眼神,細細打量著他。


堂弟一驚,「怎,怎麼了?」


「你運氣怎麼這麼好,出千了?」


堂弟有些惶恐,我想此刻他一定很後悔,忘了要故意輸兩局,竟觸怒了老板。


他結結巴巴地。出乎意料的是,老板卻大笑了起來。


他大力拍打著堂弟肩膀,「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他招呼另外兩個,開了瓶酒,和堂弟碰了一杯。


「我想升你做法人,但是有個條件……你得幹了這杯。」


堂弟惴惴不安。


他笑了笑:「你小子,運氣太好了。讓你當法人,讓我們廠子也沾點運氣,賞臉給個機會吧。」


另外兩個老板,急忙給堂弟使眼色。


「還看不出來嗎,大哥想栽培你。」


堂弟咧著嘴笑了,他笑得很開心。


一飲而盡。


21


第二天,堂弟出任了法人。


新官上任,第一天,他就拿到了十倍的薪水。


老板們更是同他稱兄道弟,和他談起了分廠的規劃,話裡話外,都是想讓他執掌分廠。


一整日,都能看到他臉上興奮的紅光。


而我們,該收網了。


22


開春時節,街上的雪,融得七七八八。


簡陋的霓虹閃爍。


和往常一樣,辦公室裡,三個老板,又在和堂弟打牌。


這個晚上,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堂弟總是在輸牌。


不過,運氣始終是在他這一邊的。


每次連輸過後,他總能拿到一手好牌。絕地反擊,幾十倍的贏回來。


幾輪下來,他的臉色忽明忽暗,渾身冒汗。


眼神直勾勾盯著牌面,再也離不開半寸。


23


時鍾嘀嗒,過了午夜十二點。


堂弟的臉色差到了極點,又是一輪連輸,腰包裡的現金所剩無幾。


三個老板看了眼時鍾,「差不多了,出去吃個宵夜,散了吧。」


堂弟滿臉不舍,他不甘心。那慣性的思維,已經讓他堅信,連輸過後,下一把,一定是通殺!贏回百倍千倍!


「再來一把吧?最後一把?」他希冀地看著他們。


老板們面露難色,這時候,為首的,突然想起來一個事:「讓他陪你打吧。」


他們打開了隔間的門,從門內,拎出了一個遍體鱗傷的男人。


堂弟的眼神裡,充滿了不可置信。


隨之而來的,是極度的狂喜。


那個男人,是我。


24


我鼻青臉腫,看了眼堂弟,吐了口帶血的唾沫。


「他這是?」堂弟問。


「這小子在北京,欠了我們很多錢,我們過來買廠子,順便把他找到了。」


為首的老板,說著又給了我兩拳,「跑啊?再跑?」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堂弟興奮地自言自語。


「怎麼?你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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