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

我緊繃的身體瞬間松下來,用手擦了擦眼角,微微彎起了唇角。


趙莉莉身上的事,不能讓李淳知道。


她是個嫉惡如仇的人,心裡又藏不住事情。


一旦被她知道,一定會鬧得人仰馬翻。


趙莉莉狗急跳牆,指不定會繞過我,提前對李淳動手。


我帶給李淳一絲一毫的風險。


我賭不起!


07


前世,其實我和她的關系僅限於室友。


但在我出事後,李淳是第一個選擇維護我的人。


卻因為維護我,遭到了全校人的嫌惡。


他們指著李淳的鼻子罵:


「許願去了不幹淨的地方,你是不是也跟著去了?」


「你為什麼要幫她說話?!」


「去死去死去死……」


李淳逐漸變得沉默寡言,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

Advertisement


某天夜裡,宿舍裡的人聞到血腥味。


李淳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涓涓猩紅的血液從傷口湧出。


學校連夜送她去了醫院搶救,差點沒搶救回來。


李淳的父母為她辦了休學。


我的向日葵枯萎了。


全都是被我害的!


她太耀眼了,大方自信,為人仗義,爽朗又不拘小節。


這樣的人不應該被我牽連。


現在回歸原點,一切都來得及。


後面,李淳又找了我幾次,每次都被我氣個半死。


最終眼不見心不煩,真的搬去了別的宿舍。


隻有等明年的新生入學,才可能會有人住進來。


每天依舊是皮笑肉不笑地跟趙莉莉相處。


還沒等對方再次發威,我上一世的男朋友找上門了。


……


此時我正在食堂吃飯,陸黎沉著臉將我桌子拍得震天響。


「為什麼不回我消息?!」


我咽下一口炒飯,疑惑道:「我們不是分手了嗎?」


陸黎怒氣衝衝:「誰特麼跟你分手了,老子允許了嗎?」


他長著一張俊臉,身上皆是名牌衣服。


而我,穿著 40 塊的襯衫,60 塊的鞋,土得不能再土了。


這種階級上的溝壑,注定兩個人的三觀永遠不在一條平行線上。


我突然笑道:「你長得真好看。」


陸黎微微一愣,耳朵突然紅了起來,他表情別扭,支支吾吾的,活像個小媳婦。


「可是——」


我緩緩道:「怎麼就長了張嘴呢?」


他表情從羞澀轉為暴怒,下意識把我的餐盤掀飛出去。


08


此時,一個西裝革履的俊俏男人,剛好帶著人經過這裡。


我手疾眼快,用外套替他擋住了髒汙的油漬。


周圍人瞬間被我的操作驚呆了,有些同學甚至鼓起了掌。


男人啞然一笑,微微向我點頭。


「謝謝你。」


我搖了搖頭,指著地上掀翻的盤子。


「這是我的午餐。」


這西裝面料很好,一看就是手工定制的,沒有幾十萬估計拿不下來。


媽媽的手術費剛交了一部分,我的錢包暫時經不起折騰了。


一旁的陸黎卻愣住了,他磕磕巴巴地打了聲招呼。


「尉遲先生……」


他聞言望向陸黎,輕蹙眉頭,語氣有些低沉:「十九歲了,還是這麼毛毛躁躁。」


「你父母工作也不容易,多少體諒他們一下。」


我看著這一幕,覺得很是稀奇。


陸黎縮著脖子,半句都不敢反駁,差點把自己埋進地裡。


簡直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趁著對方教訓陸黎的時候,我偷偷摸摸地站起身,準備撤離這個戰場。


「請稍等一下。」


尉遲先生將我叫住,然後抓著陸黎的後領子,低喝一聲:「給她道歉。」


「憑什麼?!」


陸黎有些不服氣,「是她先跟我分手的。」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真心話大冒險,好玩嗎?」


陸黎猛地瞪大眼,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對方和我交往,並非是什麼王子愛上灰姑娘,出現一見鍾情的戲碼。


陸黎玩遊戲輸了,我就成了那個倒霉蛋。


在我被傳染 HIV 後,他在校園網把我從頭到腳批鬥了一遍。


【許願物質虛榮,如果她要臉,當初就不會答應和我交往。】


【幸好沒跟她在一起,差點把我給惡心吐了。】


陌生人的語言攻擊我尚且能忍受。


唯獨陸黎,作為我人生中第二重要的人。


他的話像一把尖刀,狠狠割在我心髒上。


我痛得無法呼吸,感覺胸口破了一個大洞,鮮血淋漓流了一地。


想問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眼神厭惡地看著我,嗤笑道:「玩玩而已,你還當真了?」


「要不是大冒險輸了,我怎麼會跟你這種惡心的女人交往。」


想到這裡,我厭煩地擺了擺手,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到此結束吧。」


陸黎張了張嘴,剛想說話,我的嘴角掛不住,笑了。


不然,我會忍不住揍他一頓。


09


正當我準備離開時,手機突然響了。


看,是出版社打來的電話。


我連忙接通電話,應了幾聲,情不自禁露出大大的笑容。


「好的,我馬上就去。」


出版社約我談合作,隻要順利下去。


媽媽手術剩下的尾款,立馬就能打給醫院。


「喂,話還沒說完,你不準走!」


陸黎怒了,他準備攔下我,卻被尉遲先生給拽住。


我向他道了一聲謝,急匆匆地往校外趕去。


來到出版社後,負責人把合作相關的內容,仔仔細細跟我講了一遍。


事畢後,她伸手與我相握。


我們相視而笑:「合作愉快!」


負責人送了我一些禮物,一路將我送到出版社門口。


一輛低調高奢的商務車,突然在我們面前停下來。


政總!負責人掛出職業微笑,連忙打開車門,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


男人下車後,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我也愣住了。


這位政總,分明就是三小時前才遇到的。


負責人連忙介紹:【政總,這是來跟我們出版社談合作的許小姐。】


尉遲政眉眼彎了彎,眸中盛滿笑意,「您的作品我有看過,非常的出色。」


我被他誇的臉一熱,忍不住勾起嘴角。


不愧是成功人士,說話就是好聽。


簡單跟他聊了幾句,我就找借囗準備離開。


「讓我司機送你回學校。」


我正準備拒絕,他像是猜到了我的想法。


尉遲政眸子黯淡,聲音帶著一絲歉意。


「陸家是我的世交,他對你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也是我這個長輩疏忽了。」


我搖了搖頭,「教育失格,這是父母的責任,而不是世交長輩的義務。


尉遲政失笑道:「居然被小孩子教育了。」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隻比我大了六歲,更何況我還是重生回來的。


最終,實在受不過尉遲政的好意。


我搭上了對方的順風車。


不然,他會用一種可憐巴巴的表情看著我。


一個大老爺們兒裝可憐,我真心受不了。


果然是詭計多端的商人,為了達成自己想要的結果,無所不用其極。


示弱也是手段之一


司機將我送到離學校不遠的地方,我道了聲感謝,然後對尉遲政揮了揮手。


他含笑點了點頭,「去吧。」


目送他們離開後,我一扭頭就看到了李淳。


她站在樹旁偷偷看我,眼裡含著緊張和擔憂。


被我發現後,李淳哼了一聲,扭頭離開了。


我做出西子捧心狀,忍不住揚起笑意。


「我的向日葵太可愛了。」


手頭上的事情都解決後,我把重心放在了趙莉莉身上。


買了很多相同款式的私人用品,比如浴巾或者牙刷,給對方一個害我的機會。


約莫半個月後,學校通知衛生檢查。


屆時負責的老師和學生會,會對整棟宿舍樓進行掃蕩。


這原本是個很常見的事,但在學生床上搜到抗 HIV 的藥,就顯得非常可怕了。


10


前世,趙莉莉故意把 HIV 傳染給我。


還趁檢查衛生的時候,把自己的藥瓶扔到了我床上。


學生會搜到這瓶東西的時候,還好奇地問我,這是什麼東西。


我愣了愣,剛想否認,旁邊的老師突然怒喝一聲。


「這位同學,你得了 HIV,為什麼不報告給學校?!」


在場的所有人,無一不用驚恐的目光看著我。


大家紛紛後退幾步。仿佛,我像個怪物。


我宛如跌入寒窟,瑟縮著身體,連連搖頭:


「沒有,我真的沒有。」


李淳皺著眉,替我說話:「怎麼可能?這肯定是哪裡搞錯了!」


「有沒有搞錯,去醫院檢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旁觀的趙莉莉突然開口了,她拍了拍我的肩,依舊像往常一樣親昵。


「許願你別怕,這肯定是誤會。」


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感激地看著李淳和趙莉莉。


「謝謝你們願意相信我。」


趙莉莉噗嗤一笑,那笑容多麼意味深長。


「當然啦,咱們是好姐妹嘛。」


學校帶著我去做篩查,結果卻讓我徹底崩潰了。


【肯定是哪裡搞錯了!】


我希冀又哀求著老師,哭道:「老師,求你了,再查一次吧!」


老師不忍地偏過頭,嘆了口氣,答應了我的請求。


做了兩次篩查,很明顯我得病了。


學校裡出了個患者,引起了全校師生的恐慌。


校園裡出現了各種謾罵,羞辱我的言辭。


宿舍也因為我發生了爭吵。


趙莉莉把我的東西全部扔到地上,李淳見狀跟她大吵一架。


「她不是那種人,肯定是有人陷害她!」


宿舍長眼裡帶著恐慌,頤聲道:「不管有沒有被陷害,事實證明,許願確實是個 HIV。」


趙莉莉眯起眼,突然道:「李淳,你為什麼要幫她說話,難道你也……」


「夠了!」


我在門外聽了半天,紅著眼走了進來。


我已經辦好退學手續了,讓我收拾一下東西。


趙莉莉扯了扯嘴角,笑道:「那你動作快點,千萬別把我們傳染了。」


宿舍長沉默半晌,再也忍不下去,連忙扯著趙莉莉離開了宿舍。


我忍著眼淚,垂下頭收拾地上的東西。


突然,一張紙巾遞到我面前。


「擦一擦吧,哭得太醜了。」


看著李淳擔憂的樣子,我心裡的委屈再也憋不住,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抱著雙膝,無聲地嚎啕大哭。


她湊近我,想要給我擦眼淚,卻被我躲開了。


我哽咽道:「髒。」


「不髒。」


李淳用手擦了擦我臉上的淚,「大不了我打個阻斷劑。」


我似哭似笑,嬌道:「把我的感動還回來。」


李淳幫我把東西收拾好,笑道:「許願,你一直都很堅強,不要讓我失望。」


我拉著行李箱,一步三回頭。


她向我揮了揮手。


「我們還會再見的。」


半年後,我聽到李淳自殺未遂的消息。


我再次拖著行李箱,回到了讓我深受恐懼的城市。


站在李淳病房門口,我放了一束向日葵,然後離開了這裡。


11


我永遠沒有資格去見她。


轉眼到了衛生檢查的這天。


看著對面下鋪那張空蕩蕩的床,我再次慶幸自己所做的決定。


把宿舍打掃幹淨後,我故意找借口離開了半個小時。


回來摸了摸自己枕頭下面,果然發現了瓶藥。


直到學生會來查寢,趙莉莉難掩激動的表情,看著她們一點點地搜查東西。


「老師,這裡有一瓶藥。」


學生會成員將我枕頭下的藥,遞給了巡查老師。


這一世,在我的刻意引導下,趙莉莉對我積攢了很多怨恨。


從那瓶藥現世時,她立馬驚恐地叫了聲。

字體

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