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將本小姐的皮鞭拿出來!」
沈蔚之的身形晃動了一下,不過片刻便又直挺挺的跪在她面前,「若是能讓小姐消氣,我做什麼都願意。」
還真是一片痴心啊。
我忍不住想笑。
但很顯然,長姐這一次是不打算放過他。
一向溫順的狗突然不聽話了,當然要好好懲罰。
沒錯,沈蔚之是長姐眼中的狗。
她從未正眼瞧過沈蔚之,雖說他們是指腹為婚的對象,但在長姐心中,唯有太子才能與之相配。
像沈蔚之這樣的人,連給她提鞋都不配。
所以自沈蔚之入相府以來,長姐便總愛找機會打罵他。
一開始隻是小打小鬧,到後來見沈蔚之隱忍不發,她便越發放肆,最狠的一次,打的沈蔚之半個月下不來床。
那段時間,是我每晚給他上藥,盡心盡力的照顧他,才讓他慢慢恢復過來。
說起原因,其實也挺可笑的。
我與沈蔚之都是相府中的邊緣人物,隻能抱團取暖。
可我到死才知道,原來沈蔚之是天生賤種。
愛上折磨他的人,並不惜為此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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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在陸婉清的折磨下,還能露出笑容的沈蔚之,我隻覺得可笑。
一個狠毒一個犯賤,他們還真是天生一對!
我沒興趣繼續看下去,便提著燈籠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深夜,有人敲響了我的房門。
「二小姐,求求您去看看我家公子吧,他快被大小姐打死了。」
聽著聲音像是沈蔚之的書童,他倒是忠心耿耿。
我裝作為難的樣子,「不是我不肯,實在是有心無力,你回去吧。」
他還想說什麼,可我已經關上了門。
一覺睡到天亮,別提有多舒服了。
第二天才從蘭香口中聽到,昨兒夜裡沈蔚之是被人抬走的,看樣子傷的不輕。
我心中暗道,活該!
「小姐,我怎麼感覺,你變了……」
我看著蘭香,輕聲道,「人都是會變的,你對別人好,別人未必領情。」
蘭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我沒再多說什麼。
三日後就是太後壽宴。
前世陸婉清就是在太後壽宴上,一曲驚鴻舞贏得滿堂喝彩,更是贏得了太子的青睞,這才有了嫁入東宮的機會。
若不是皇後薨逝,太子須守孝三年,也不必等到兩年以後。
可這一次,我不會再讓她如願。
7
再次見到沈蔚之,他正亦步亦趨的跟在長姐身後,身上穿著裁量得體的新衣,隻是那張臉蒼白的厲害。
今晚是太後壽宴,原本他並沒有資格參加,上一世也是如此。
但是現在,他明顯是要同我們一道入宮。
看來,有些事情還是變了。
長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真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打扮成這幅樣子,是要讓別人嘲笑我們相府,連個庶女都養不起嗎?」
我默默受著,並不吭聲。
多虧了她的「好母親」,我的月俸少得可憐,更別提新衣服了。
不過這些話,我倒也並不想在她面前多說。
陸婉清顯然也不想跟我啰嗦,她一把將沈蔚之推到我身邊,「一身窮酸味兒,你們兩個坐後面那輛馬車!」
我沒說話,依著她的吩咐上了馬車。
沈蔚之隨後也跟上來了。
馬車緩緩向前,氣氛有些冷清。
沈蔚之忽然開口,「幼寧,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你了?」
我側目看他,裝作糊塗的樣子,「怎麼這麼說?」
「從前我受傷了,你都會親自給我上藥的,這一次我受傷這麼久,你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他看我的眼神滿是哀傷,就好像我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一樣。
若不是死過一次,我還真會被他這個演技給騙了。
上一世我幫了他,可是他又是怎麼對我的?
一面接受我的照顧,一面將所有的愛意全都留給了陸婉清。
如今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沒去照顧他。
還真是厚顏無恥!
我面上不顯,隻裝作為難的樣子,「前些時候你我在父親面前說了那樣的話,若是我此時去照顧你,恐怕會傳出闲話。再者說了,長姐心裡還是有分寸的,我相信她不會真的傷了你。」
聽到我的解釋,沈蔚之眼神溫柔了幾分。
我當然知道,他是被我後一句話打動了。
隻可惜,這話不過是诓騙他的!
陸婉清那樣自恃清高的人,怎麼可能看得上沈蔚之!
「再說長姐今日肯帶你入宮,或許是想早些完成婚約。」
「那不過是長輩們說的玩笑話罷了,做不得真的。」
沈蔚之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情緒,可我還是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慌張。
看來沈蔚之這次入宮,目的不純。
馬車停在宮門外,我從車上下來,遠遠地就看到了坐在素輿上的男人。
那是二皇子謝晏綏,兩年前他在漠北大敗敵軍,卻在回程時慘遭埋伏,中了奇毒,自此雙腿不能行走。
原本他是儲君之位的有力競爭者,可如今隻能成為別人口中的廢人。
我心中也有了主意。
8
所謂的太後壽宴,其實也不過是適齡千金們展示自己的場合。
運氣好的,還能被太子看上。
上一世陸婉清便是在太後壽宴上大出風頭,才得了太子的青睞。
隻是今晚,她卻沒有著急展示,反倒是有意無意的將目光放在我身上。
酒過三巡,我裝作不勝酒力,起身離開。
果然,長姐身邊的人有了動作。
我故意裝作沒看見。
走之前從謝晏綏的身旁經過,故意將帕子掉在他旁邊,彎腰的時候,我用口型和他說了一句話,而後撿起錦帕,去了御花園。
冷風將我的酒意吹散了幾分。
身後傳來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
我剛轉過身,一道寒光乍現,斷了我一縷頭發。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月光下,謝晏綏清瘦蒼白。
原本妖冶的五官,在凌厲的目光中顯得肅殺兇狠。
雖是坐在素輿之上,可絲毫不減上位者的強大氣場。
「你是故意引我來這兒的?」
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沈蔚之。
心下了然。
果然,他是被長姐故意帶來的。
「知道欺騙本王有什麼下場嗎?」
「連太醫都治不好本王的腿,你竟敢大言不慚的說你能治!」
我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才勉強開口,「殿下還是相信了不是嗎?」
陸幼寧,一定要冷靜。
決不能讓謝晏綏看出你的害怕。
我努力裝出鎮定自若的模樣,「殿下這腿,我可以治,所以我想和殿下談筆交易。」
謝晏綏挑了挑眉,示意我繼續。
「殿下也看見了,此人跟蹤我來到這裡,意圖不軌,所以我想請殿下陪我演一場戲。」
9
我回到席間。
長姐已經跳完舞,她與太子四目相對,眼中滿是羞澀的愛意。
看來,太子已經上鉤了。
我漫不經心的回到座位。
長姐轉身時恰好看見了我,臉色一變。
我朝她舉杯。
長姐同身邊的丫鬟耳語幾句,不消片刻便起身離開。
宴席過半,我朝謝晏綏使了個眼色。
他當即開口,「父皇,您瞧那邊是何光景?」
眾人朝著他手指的方向,似是看到了金色的鳳凰飛過。
「鳳凰於飛,祥瑞之兆啊!」
皇帝大喜,「看方向似乎是御花園,諸位愛卿,隨朕一同去瞧瞧。」
眾人也都跟著皇帝去了御花園,我則是跟在父親的身邊。
他壓低嗓音問我,「你長姐呢,怎麼不見她?」
「不知道,興許是跳累了,找地方休息吧。」
父親小聲嘟囔了兩句。礙於人多,不敢大聲。
到了御花園,鳳凰的影子都沒看到。
反倒是假山後傳出曖昧的呻吟聲,皇上的臉色都黑了,「來人,將裡面的人拖出來!」
不一會兒,衣衫不整的沈蔚之和陸婉清被拉到了眾人面前。
父親臉色大變,「清兒,你怎麼……」
陸婉清此刻意識尚未清明,仍痴纏著沈蔚之。
「放肆,在朕面前還敢行此苟且之事,還不將他們兩人分開!」
貴妃倒是不客氣,直接命人朝他們潑了一盆涼水。
大冬天的澆了一頭冷水,饒是先前意亂情迷,此刻也清醒了下來。
陸婉清最先反應過來,她看到自己衣衫半露的樣子,尖叫著環抱住自己。
「陸相,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女兒!在太後壽宴上,竟敢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
父親立刻就跪下了,想要給陸婉清求情。
「皇上,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清兒一向規矩本分,怎會做出這樣……」
陸婉清也連忙跪下磕頭,「陛下,臣女冤枉,都是他,是他對臣女有不軌之心,還請陛下明察。」
眼看著太子臉色陰鬱,陸婉清牙齒都快咬碎了。
她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隨後又看向沈蔚之,「你說話啊,是你輕薄於我,我拼命反抗,才沒有讓你得逞……」
剛才的場景,大家都親眼看見。
如今陸婉清的解釋,更像是欲蓋彌彰,可她絕對不能毀了自己的清譽,隻好將希望都放在沈蔚之身上。
沈蔚之分明才從餍足狀態中醒轉過來,卻以極快的速度點頭道:「是草民見色起意,陸小姐已經拒絕草民,可草民心有不甘,才會一時糊塗。」
呵,他還真是深情啊。
父親聽到這,也連忙慍怒駁斥,「沈蔚之,相府平日待你不薄,你怎敢這樣對清兒,你讓她以後還如何做人?」
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將所有的黑鍋都扣到沈蔚之的頭上。
至少這樣,還能保全了陸婉清的聲譽。
在皇帝面前,一個平民和一個丞相之女,不必想都知道應該作何選擇。
「大膽刁民,竟敢在宮中行不軌之事,今日太後壽宴,不宜見血。來人,將他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扔出宮去!」
「此人品行不端,取消其春闱資格,永世不得踏入朝堂半步!」
直到聽到皇帝要取消自己考試資格,沈蔚之方才大夢初醒,不住磕頭求饒。
但沒有人在看他一眼。
侍從們將臉色慘白的沈蔚之拉了下去,而我們陸家,則被皇上要求回府自省。
10
不過幾天的時間,上京城中滿是陸婉清的風流韻事。
有人說她不甘寂寞,在深宮中勾引侍衛,最後被皇上當場抓住。
也有人說,勾引的人其實是個太監,隻是未能滿足,讓她大發脾氣,最後被皇上發現了。
流言傳了幾天,並沒有消停的意思,反倒是越傳越離譜。
原本「鳳凰於飛」不過是為了迎合太後的小把戲,可我沒想到陸婉清這麼沉不住氣,她竟想在宮中毀了我的名聲。
既然她送上門來,我又怎好不加以利用。
陸婉清想做太子妃的美夢,怕是再沒有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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