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刺玫瑰

我是京圈太子爺圈養的紅玫瑰。


他誘我生子放棄影後身份回歸家庭。


後來,我難產抑鬱,他卻美人在懷,冷著臉說現在的我毫無魅力。


我不哭不鬧提出離婚。


他不以為意:「蔣南霜,除了我,沒有人會要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


我笑了笑,遞上我的離婚協議。


「你錯了,是沒人想要一根爛黃瓜。」


1


和林朔結婚的第五年,他養的小情人帶著孩子找上門來。


女孩叫許欣怡,青春明媚。


長得很像年輕時的我。


我竟看得一時失了神。


在瑞士休養的這三年,林朔來看我的次數越來越少。


我知道他在國內有很多情人。


也知道我們的婚姻早已破碎不堪。


即使是幾個月見一次,他也毫不避諱自己身上的女士香水味和歡好過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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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都裝作視而不見。


因為要強。


也因為害怕。


不敢面對自己放棄大好前途,苦苦經營了五年的婚姻,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


五年的婚姻,磨平了我身上所有的傲氣。


我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逃避下去,保持著自己那殘留無幾的自尊。


直到那個再普通不過的黃昏。


我剛結束峽谷徒步,遠遠看見自己家門口站了一個推著嬰兒車的時髦女人。


我以為是來求助的遊客,便上前搭話。


許欣怡看到我時愣了一下。


又轉身看了眼門牌,小心試探:「蔣南霜?」


我住的小鎮很偏僻,鮮有國人出現。


除了林朔,沒人會在這裡叫我的名字。


我整個人警惕起來,悶聲問道:「你是?」


她盯著我的臉看了好半晌,突然撲哧笑出聲。


「哥哥果然沒騙我,如果不是親眼見到,誰能想到大名鼎鼎的蔣南霜會變成今天這樣。


「又老又醜。」


我看著自己衣服上的泥點子,和裸露出來的小麥色皮膚,默然。


這和旁人記憶中那個冷豔影後蔣南霜的確判若兩人。


許欣怡勾了勾額頭的碎發,看到我一臉錯愕甚是得意。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許欣怡。


「是林朔的愛人,也是他孩子的媽媽。」


在我詫異的眼神中,她掀開身旁的嬰兒車罩,故作惋惜。


「林朔說他很喜歡小孩,可惜你的肚子不爭氣。


「所以你能滾遠點,別阻礙我們一家三口幸福嗎?」


2


到底是太年輕,沉不住氣。


「小姑娘,你來就是為了宣告主權?」


不過是一個沒有腦子,沒有名分,也沒有安全感的蠢女人。


我拾起笑容,語氣平靜。


「林朔如果想和我離婚,怎麼今天不和你一起來呢?」


許欣怡惡狠狠瞪了我一眼,來不及還嘴又開始尖叫:「啊啊啊你別動我孩子!」


我冷眼瞥向她:「再叫就把你們兩個都丟後面的湖裡。」


胳膊上繃緊的肌肉讓她立刻噤了聲。


我俯身,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此時不哭不鬧正在輕輕吮指的小孩。


隻是觸碰的瞬間。


隱秘在心髒背後的痛苦,便再次在心底蔓延。


曾經,林朔也整日纏著我說想和我生很多小孩。


但上天總和我開些傷人的玩笑。


五年的婚姻,一次流產,一次難產。


讓我變得脆弱,枯萎,抑鬱,避世。


我想過無數種手段輕生,但又覺得這是舍掉寶寶換來的生命。


我沒有權利這麼隨意對待。


「其實你不必拿這麼小的孩子來威脅我。」


我有些於心不忍。


畢竟孩子是無辜的,不是嗎?


「蔣南霜,你少在這裡裝清高,你以為林朔很愛你?


「你難產時他有一直陪在你身邊嗎?


「自那天起,林朔從你身邊消失了整整三天,那三天時間你以為他去哪了?」


許欣怡小心地拉回嬰兒車,摸了摸肚子,揚起嘴角。


「小寶就是那時懷上的。」


我怔在原地。


她的話像一根細針,輕輕挑起我心底那早已發膿的傷口。


早已幹涸麻木的心髒上頓時膿血橫流。


此時我才明白,林朔那句「南霜,孩子以後還會有,但你隻有一個」的話外之意。


我被搶救回來後,意識清醒時聽到的第一句話,支撐我度過危險期的那句柔聲安慰。


原來是這個意思。


蔣南霜,現在的你可真可憐。


3


我和林朔已經失聯半年。


我覺得這其實和離婚沒什麼區別。


許欣怡說她是和林朔一起來瑞士度假的。


林朔在瑞士,但他沒有來找我。


我不知道這樣的時刻,在過去三年裡已經發生了多少次。


但都不重要了。


因為,該結束了,一切都該結束了。


電話撥出,隻有漫長的忙音。


一次,兩次,三次……


林朔沒有接電話。


一個陌生的號碼此時接入,我按下接通。


聽筒那邊是林朔在熟稔地打情罵俏。


語氣親切、寵溺、輕快、愉悅,但很陌生。


「對不起寶寶,今天項目上出了些狀況,沒能陪你和小寶去玩。


「喏,今天剛拍下的項鏈,就當是請罪了。」


「隻送項鏈可不夠,哥哥,腳疼,想要你來揉揉。」


「隻揉腳嗎?這裡呢,這裡呢?」


「討厭,哥哥輕點~」


「啊~」


……


我躺在臥室的地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突然覺得一切都沒意思透了。


那個當下,沒有憤怒,沒有悲傷。


隻覺得釋然。


所有痛苦混沌,都該翻篇了。


蔣南霜的人生,要精彩地活。


4


我聯系了四年前曾邀請我出演電影的大導陳藝。


詢問他最近是否有新的項目在籌備。


「什麼類型我都願意嘗試的。」


陳導嘆了口氣:「你知道這些年你都錯過了什麼嗎?


「30 歲的過氣女演員,還能挑到什麼好劇本?」


陳導對我有怨,我知道。


當年因為林朔不滿意我一拍戲就會離家幾個月,所以他越過我直接推掉了陳導的戲。


又對我軟硬兼施反復勸阻:「我不是讓你放棄自己的事業,我隻是想和你有一個自己的小家。


「大齡生育對產婦會很危險,況且你這些年那麼拼身體上留下了不少隱疾,答應我,這兩年你就先歇歇,等我們有了寶寶,我不要保姆帶,我親自來帶,到時候你再重回影壇,好嗎?到時候你想拍什麼戲我都支持。」


娛樂圈更新換代的速度太快。


剛結婚時,還有人猜測攀上林朔這個太子爺,能給我帶來多少資源。


結婚後我為愛息影回歸家庭,粉絲跑了大半。


眾人除了不解就是不滿。


【印象中蔣南霜不是那種戀愛腦啊?怎麼突然變蠢了。】


【剛拿影後就息影,浪費了名額,也白瞎了那麼好的天賦。】


【姐被下降頭了吧?男人果然影響搞事業。】


【你們懂什麼,姐這是嫁入豪門成為資本了,不用拋頭露面苦哈哈去拍戲了。】


【……】


現在想想,我當時一定是瘋了,才會拋掉自己的事業,去相信一個男人的鬼話。


再次向陳導致歉後,我又懇求道:「不用非得是主角,配角也行的,隻要能出鏡就行。」


陳導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最後還是給我介紹了幾個朋友開的新項目。


其中最適合的是一部懸疑喜劇的鑲邊女一號。


沒有金手指,沒有武力值,勝在運氣不錯,守護者夠多,一路躺平升級。


不是我喜歡的人設。


角色演好了就討喜,演不好就挨罵。


雖不是我心中的復出首選。


但勝在制作班底強大,演員陣容豪華。


如果順利參演,會獲得較大的曝光度。


這些正是我現在所需要的。


5


一周後,林朔才回電。


不耐煩地問我怎麼打了這麼多電話:「是抑鬱症又犯了?


「我最近在忙大項目,沒時間去看你,電話轟炸我還不如去找醫生。


「蔣南霜,你已經 31 了,不是小女孩了,能不要什麼都依賴我嗎?」


無聲的淚滑落,心裡實在酸澀。


認識林朔之前,我一直都很獨立,也很堅強。


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十年,為了保護自己更是築起了堅硬的殼。


林朔把我比作玫瑰,嬌豔美麗引人垂涎。


但渾身帶刺,讓人無法靠近,隻可遠觀。


「可偏偏我就喜歡有脾氣的女人。」


即使我次次拒絕,也從不給他好臉色。


他依舊沒有被我的刺嚇跑。


耐心如林朔,他硬是花了兩年的時間來追求我。


故意制造了一個又一個巧合,準備了一個又一個驚喜。


剛好在附近,剛好在這裡吃飯,剛好認識這個導演……


我說我隻喜歡錢,他說那可太好了,還好他很有錢。


我說我隻想工作,他說他手上有很多項目,想選什麼類型都有。


我說我不想談戀愛,他說沒關系,他追他的我忙我的:「你什麼時候想結婚了,優先考慮下我,畢竟我排很久的隊了。」


後來,我因為拍打戲意外受傷,他推掉所有工作連夜飛到我所在的城市,日夜守在我身旁。


先是死纏爛打後是柔情蜜意,讓我對他卸下心防,我第一次萌生出想依賴一個人的想法。


「南霜小朋友,在我這裡,你不需要那麼堅強。


「我隻希望你可以快樂,對自己不要那麼嚴苛,累的話可以來找我啊。


「南霜,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會永遠在你身後,做你第一個粉絲,你趕不走我的。」


那時的他說到做到,我每場電影開機都能在導演旁邊看到他的身影。


我拍夜戲時,他一個一米九的老總就蜷縮在我的小房車裡,懷裡還揣著給我準備的暖寶寶。


……


從他婚後軟磨硬泡,請求我短暫息影回歸家庭時,一切都變了。


隻是當時的我沉浸在虛幻的愛意中,並未意識到。


能為一朵玫瑰尋死覓活的人必然也能冷淡地將玫瑰拋棄。


「林朔,我隻是想你了。」


沉默片刻,我像往常一樣柔聲哽咽。


然後,掛斷了電話,並一鍵關機。


6


其實,過去的三年裡,這樣敷衍的話我聽了無數次。


林朔總說婚後的我像變了一個人。


起初我很是錯愕,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給林朔帶來了很多困擾。


自己是不是變得很差勁,不值得他愛了。


後來看多了他嫌棄的眼神,才意識到,婚後變了的,又何止我一個。


曾經恨不得每天都要和我黏在一起的人,現在和我分居異國。


曾經每天樂此不疲地對我說著膩人的情話,現在話裡話外透露著我很煩人。


和林朔最後一次見面時,我依舊成宿地做著噩夢。


夢裡,那個離去的孩子渾身是血,淚眼汪汪地邊哭邊爬向我。


越靠近,哭得越厲害。


嘴巴咿咿呀呀,因為說不出話小臉憋到泛紫。


小手抓到我時,我猛地驚醒。


我撲到林朔的懷裡,沒忍住又向他哭訴。


隻是話才說了一半,他抱著我的手突然松開。


他將我推到一旁,重重地嘆了口氣。


語氣頗為煩躁:「蔣南霜,事情都過去多久了,你有完沒完?」


我怔在原地。


我也好想結束這一切,好想從悲痛中抽離出來。


可是,為什麼隻有我被困在了過去呢?


為什麼他不傷心呢?


孩子不是我們兩個人的嗎?


林朔冷漠的表情刺痛了我。


我哭著要他滾,說我再也不想見到他。


他便真的立刻坐飛機離開,從此消失得徹底。


7


回國的飛機上,看著律師新起草的離婚協議,我忽然想起五年前。


為了說服自己可以踏入婚姻,求婚那天,我曾向林朔要一個承諾。


他說隻要我願意嫁給他,他什麼都答應。


他永遠不會讓我傷心。


「南霜,我們沒有離婚,隻有喪偶。


「如果我負了你,我,立刻自斷雙腿!不需要你動手,我自己了結自己!」


他立誓時語氣足夠自信和堅定,一瞬間我也晃了神。


人人都說渾不懔的太子爺真的愛慘了我。


我當時真的信了。


雖打拼多年,但我名下的資產並不多。


和林朔背後的資本相比相差甚遠。


或許是被愛衝昏了頭,或許是如他所說,他從未有和我離婚的想法。


林朔是個精明的生意人。


但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要籤署婚前協議的要求。


現在想來,當時瘋了的人又何止我一個。


我在文件上把財產分割一欄認真做了標注。


喪偶聽著不怎麼悅耳。


我不想他的名字跟我一輩子。


所以,還是在自我了結之前,先放放血吧。


8


時隔三年,回到了我和林朔曾經的家。


別墅內空無一人。


家居擺設,院內綠植,一切如故。


陽光下,花園裡的玫瑰開得格外嬌豔。


看得出來房子雖沒人居住,但有人定期清理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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