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愛.

我跟了傅宴西十年。


人前,我是他的得力秘書,人後,我們耳鬢廝磨。


他向我許諾,坐穩傅家繼承人位置就娶我,卻和別人訂了婚。


那人是沈家千金沈意晚,曾在高中霸凌我的人。


他向我解釋:「我和沈意晚訂婚隻是各取所需,我想娶的人隻有你。」


我天真信了。


為他談下百億合同,失去兩個孩子,最後難產死在手術臺上。


同一時間,傅宴西與沈意晚在神父見證下擁吻。


睜眼重生。


我遞交了離職申請,轉身嫁給了那位不好惹的神秘大佬。


婚禮當日,他卻攔在婚車前,紅眼質問:「林知夏,你怎麼敢嫁給別人?」


1


「林知夏,你是喝酒把腦子喝沒了嗎?」


傅宴西眼底嘲弄,刺得我心口一窒。


死前情景歷歷在目。


我躺在手術臺上,身下的血像開閘的水龍頭,怎麼也流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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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意撕扯著我的理智,我抓著就近人祈求:「我…要見…傅宴西……」


「一個被掃地出門的情婦,也配傅先生來見你?忘告訴你了,今天傅先生要在半島酒店迎娶沈小姐。」


無邊黑暗湧來。


眼淚從我臉頰滑落,我艱難抬手撫上腹部,絕望死在了手術臺上。


沒想到睜眼醒來。


我竟回到了第一次流產時。


上輩子為給傅宴西拿下港西地皮,被傅家二房和沈意晚收買的人合伙灌酒到住院。


導致患上長期胃炎,肚子裡的孩子也沒了。


知道這件事的傅宴西向我許諾:「知夏,我一定會讓二房付出代價。」


彼時,我天真信了。


如今想來,傅宴西早想鏟除二房,隻是一直礙於傅老,沒有辦法罷了。


而我失去的孩子,可能是傅家長孫。


傅老重視血脈傳承,才會無視傅宴西對二房動手。


無論是我,還是孩子,都不過是傅宴西成坐穩華譽總裁、傅家唯一繼承人的棋子罷了。


上輩子的我看不明白,覺得我和傅宴西從校園到社會,他是我的救贖,我是他的唯一。


大學畢業那天,傅宴西向我求婚,和我許諾:「知夏,等我掌握傅家,我們就結婚。」


那時他看我的眼神,柔情繾綣,仿佛眼睛隻看得見我。


為此,我放棄了國外高薪 offer,留在傅宴西做秘書,傾盡所有,隻為幫他坐穩華譽總裁位置。


哪怕後來,傅宴西和沈意晚訂了婚。


他一句解釋:「我和沈意晚訂婚隻是各取所需,我想娶的人隻有你。」


我也信了。


因為他是傅宴西。


是在我被校園霸凌,被造蕩婦黃謠,會一次次護著我的傅宴西。


未曾想人心易變,歲月終將愛人臉龐模糊。


傅宴西抬腕看時間,然後和我說:「我先走了,小晚從國外回來,我得去接她。」


他沒等我反應,頭也不回地離開。


剛壓下去的澀意鋪天蓋地湧來,心髒疼得我喘不過來氣。


「林小姐,您要注意休息,您的孩子一定能保住的。」


孩子?!


我顫抖著手撫上小腹,眼淚不停往下掉。


「……真好」


我的孩子還在。


這一世,我不會再讓我的孩子受到一點傷害,也不要再和傅宴西有半分牽扯。


那樣撕心裂肺的疼。


經歷過一次就好了。


2


護士告訴我,是一位跛腳的先生送我來的醫院。


出院前,我拜託她,如果再見到那位先生,一定要第一時間聯系我。


坐上計程車,我跟司機說:「去華譽地產。」


我是去找傅宴西提離職的。


隻是沒想到推門進去,被眼前一幕刺得眼睛一酸。


沈意晚坐在傅宴西辦公桌前,眼睛亮晶晶看著他。


傅宴西站在她身側,耐心給她講解前不久華譽新開盤的十裡君庭,為什麼會在一開盤就被搶售一空。


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為他們鍍上一層金光,耀眼得刺目。


我站在暗影裡,像個可笑的小醜。


還是沈意晚先注意到我:「宴西哥,林秘書來了。」


「專心點,我難得給人上課,別把注意力分給不相關的人。」


傅宴西敲了一下沈意晚腦袋。


沈意晚眨眼應好,朝我挑釁瞥來一眼。


一小時後,沈意晚離開。


傅宴西才終於施舍一個餘光給我:「有什麼事嗎?」


我把準備好的辭職信放到他面前:「傅總,我是來遞交辭職申請的。」


「辭職?」


「是。」


傅宴西起身,把我攬在懷裡,近乎誘哄的語氣:「和我鬧半月小脾氣沒鬧夠,還提辭職?」


以前傅宴西用這樣的語氣哄我兩句,我瞬間繳械投降。


可現在我看見了。


傅宴西說話時,黑眸無波無瀾。


他對我不過逢場作戲,偏我信以為真。


我咽下喉間苦澀,「傅總,我可以幫您拿下港西地皮,作為交換,請傅總放我離開。」


我敢拿港西地皮做籌碼,就是知道一周後的競標,關乎傅宴西明年能否升任華譽集團總公司總裁。


同樣,傅家二房對港西地皮也是虎視眈眈,想借此拉傅宴西下馬。


傅宴西虛眯起眸子,虎口掐住我下颌。


微微用力,我便疼得皺起了眉。


傅宴西冷笑:「林知夏,你怕是忘了,你能有現在這一切全是因為我,離了我,離了傅家,你算什麼?」


我能有今天成就,全靠傅家大太宋槿瀾當年資助。


偏我妄想成為傅太太,才落得那樣下場。


經歷前世一遭,我已經完全清醒,天之驕子如傅宴西,怎麼可能看得上我一個孤女?


從始至終,我們都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是…靠太太,靠您才有今天,但這麼些年,我為華譽拿下的項目,產生的利潤,還不能兩清嗎?」


我的臉因為痛意變得蒼白,杏眼泛著湿漉漉的紅意,眼神卻無比倔強。


像一隻破石而出的青竹,令人移不開眼。


傅宴西喉結滾了滾,低頭咬上我的唇:「林知夏,真想和我兩清,那就把港西地皮拿下。」


「否則辭職一事免談。」


3


從公司回到寶山道公寓,我聯系了搬家公司。


看著空了一半的公寓,一時間想起一些往事。


大二開學不久,我在社團晚會上喝醉,稀裡糊塗和傅宴西睡在一起。


第二天醒來,傅宴西提出和我在一起。


我沒有拒絕,畢竟我從高中就喜歡傅宴西了。


後面因為每次去酒店不方便,在傅宴西提議下,我就搬進這套公寓,從大學一直住到現在。


這套公寓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我和傅宴西的回憶。


搬家師傅的電話拉回我的思緒。


搬完最後的東西,我把自己指紋抹去,頭也不回地離開。


要上車時,我遇見買菜回來的菲佣露西卡。


露西卡看見打著搬家公司標志的面包車,驚訝地問:「林小姐,您這是要去哪?」


「搬家。」


露西卡想問我,傅宴西知道這事嗎。


可我已經和她告別離開。


看著開遠的面包車,露西卡立刻撥通傅宴西電話:「傅先生,林小姐搬走了!」


聽筒沉寂須臾,才響起傅宴西冷漠聲音:


「以後林知夏的事,不用和我說。」


……


新家是我出院後就找好的房子。


剛收拾完臥室,手機屏幕彈出傅宴西發來的消息:【來青港會。】


我想裝沒看見。


傅宴西又發來一條消息:【還想我給你批辭職申請嗎?】


我一口淤氣堵在胸口。


難受得我直犯惡心。


可又拿傅宴西沒有辦法,他那樣的人,隨便動動手指,我連口飯都混不到。


【好,我馬上到。】


4


青港會被譽為全青港最神秘的會所,能成為會員的人都是非富即貴。


我推開包廂門,裡面燈光迷離,氣氛高漲。


傅宴西被眾星捧月坐在中央,一身菘藍綠長裙的沈意晚坐在他身邊。


天鵝頸戴著一條祖母綠配鑽石項鏈,襯得她越發嬌媚動人。


傅宴西聽旁邊人說話,但餘光一直注視著沈意晚。


我握著門把手的指節一白,轉身就要走。


「林知夏,你要去哪?」


傅宴西聲音響起。


一時間,包廂所有人看了過來,讓我如芒在背,不得不提步進去。


「傅總,請問您叫我過來有什麼吩咐?」


傅宴西揚了揚下巴,命令的口吻:「小晚酒精過敏,今晚她的罰酒,你替她喝。」


眾人以為我會如以往乖巧聽話。


但下一秒,我柔聲拒絕了:「抱歉傅總,我胃不好,醫生讓我戒酒。」


傅宴西沉了臉,「是嗎?」


「是。」


氣氛瞬間僵持下來,空氣中針落可聞。


沈意晚合時宜出聲:「宴西哥,還是我自己喝吧,林秘胃不好,我喝了吃點過敏藥就行。」


說著,沈意晚伸手去端酒杯。


手沒伸出兩釐米,就被傅宴西握住手腕。


他皺眉喝道:「她喝了,頂多進醫院躺兩天,你喝了,可是有生命危險。」


「可是……」


「聽話,小晚。」傅宴西放軟語氣,「讓林知夏喝。」


我上輩子是有多自信。


才會覺得傅宴西對沈意晚是逢場作戲,對她才是真愛?


「那隻能辛苦林秘了。」


沈意晚朝我歉意一笑,眼底是明晃晃的惡意。


手臂上的疤泛起痒意。


是高中被沈意晚用卷發棒,或是潑熱湯留下的增生疤。


傅宴西語氣不耐:「是要我親自喂到你嘴邊嗎?」


「我喝。」


壓下滿心苦澀,我顫抖著手去端酒杯。


仰頭要一飲而盡。


被一根玄色金屬手杖把酒杯打翻在地。


5


我順著手杖方向看過去。


身穿灰色高定西服的男人站在身側,燈光下五官清雋,氣質斯文,但眼神壓迫感十足。


看見雕刻著睚眦的手杖頭,立刻認出男人是誰。


——沈聽白。


恆瑞集團總裁,沈家太子爺,青港最神秘的大佬。


上一世因為傅宴西和沈聽白是宿敵。


我和沈聽白打過兩次照面,這人心機手段完全不輸傅宴西,甚至更勝一籌。


可惜美玉有瑕,早年車禍,令他左腿跛腳,才常年出行杵手杖。


沈聽白遞給我一條白色格紋方巾。


「林小姐,擦擦手吧。」


我道謝接過。


傅宴西眸子微眯:「不知道今天吹的什麼風,竟然把沈先生給請來了?」


「自然是乘了傅九公子這股東風。」


沈聽白四兩撥千斤地回,轉頭看向沈意晚:「意晚,晚上來我書房一趟。」


語氣是溫和的,但字裡行間的強勢不容抗拒。


沈意晚垂睫,掩去眸底嫉恨,再抬頭,像是受驚的兔子:「是,哥哥。」


傅宴西握住沈意晚手腕,安撫她:「別怕,有我在。」


沈意晚意外地沒有接話,目不轉睛看著沈聽白。


但沈聽白餘光都沒給她一個,禮貌問我:「林小姐,時間不早了,不知沈某是否有幸送您一程?」


我不知道沈聽白為什麼幫自己,但我是真的不想待在這裡了。


「麻煩沈先生了。」


眼見我和沈聽白要一起離開,傅宴西立刻起身:「——林知夏!」


我像沒有聽見,徑直往外走。


沈聽白停下腳步,回頭輕飄飄望了一眼,正和傅宴西對上。


那一眼沒有挑釁,也沒有溫度,像在看無足輕重的蝼蟻,或者說是垃圾。


傅宴西手背青筋暴起,抄起酒杯砸了個粉碎。


6


沈聽白送我回了家。


從賓利車上下來,我看著車裡的男人說:「沈先生,今晚謝謝您。」


「林小姐客氣了,」沈聽白笑,「不過林小姐謝人,向來隻是一句『謝謝』嗎?」


我一愣,「沈先生想要我做什麼?」


「不做什麼——」


沈聽白刻意停頓,吊足了我的胃口。


在我以為沈聽白會來一句「以身相許」時,他拿出手機,「能有榮幸成為林小姐的微信好友嗎?」


我通過了沈聽白好友請求,看見沈聽白給我備注為「夏」。


一股莫名情緒閃過,快得我抓不住。


和沈聽白揮手道別,我在等電梯時,看見通知欄推送了一條新聞。


【傅九公子拍下天價祖母綠項鏈,隻為博沈大小姐一笑。】


視頻裡,傅宴西和沈意晚站在一起,脖子上正是今晚戴的那條祖母綠項鏈。


記者問:「傅先生這次以 6.2 千萬港幣拍下祖母綠項鏈,是否如外界所傳,是贈給沈小姐的聘禮?」


「不是呢,這條項鏈隻是我送給小晚的生日禮物,至於聘禮……」


傅宴西用一雙深情的桃花眼注視著沈意晚,「當然是更珍貴的禮物,才配得上我的愛人。」


沈意晚同樣回望他,眼底滿是柔情。


我下意識撫上戴著的蝴蝶鑽石項鏈。


這是我和傅宴西在一起不久,闲來逛夜市套圈,傅宴西花了九塊九隨手給她套的。


因為是傅宴西第一次送我禮物。


哪怕是廉價的假鑽石,我也視如珍寶。


我沒有猶豫,扯下項鏈,直接扔進垃圾桶。


手腕卻被一隻修長分明的手攥住。


傅宴西咬牙切齒:「項鏈你不要了?」


「不要了。」


我不要手鏈。


也不要你了。


7


傅宴西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到一絲後悔。


讓他失望了。


我臉上什麼都沒有。


我不想和傅宴西過多糾纏,抬腳就要進電梯。


就在關門那一瞬間,傅宴西忽然走過來,握住我的手,把我往裡一推,抵在了牆上。


「傅……」


剩下的字節被傅宴西來勢洶洶的吻,全部堵在了嗓子眼裡。


不知道是不是傅宴西才抽完煙的原因,他的唇舌都帶著燥喉的煙味,似乎還裹挾著一絲酒的味道。


所到之處,掠奪所有空氣。


我左手護著肚子,右手去推傅宴西,企圖側臉躲過他的親吻。


傅宴西溫熱的薄唇含住她耳垂。


細細描摹,令我立刻軟了身體。


傅宴西唇流連在林知夏耳側,低啞著嗓音問:「沈聽白剛有這麼親你嗎?」


「神經病!」


我喉間湧上一陣惡心感,猛地推開傅宴西,佝偻著背幹嘔不停。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離開我,飛去沈聽白身邊嗎?」


我平靜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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