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宿終究是沒有追上來,我迷迷糊糊走到了一處無人街角坐著消化這次突變。
天氣挺好的,太陽很大,但是我沒來由地覺得冷。雙臂抱自己再緊都冷。
「蘇小姐。」
一輛路虎停在我面前,孟棲梧搖下車窗,他問我,「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我抬頭去看他,強烈的太陽光密集灑下,光線原因我看不太清他的臉。
上車後,我仍在發抖。孟棲梧貼心地打開了供暖。
「蘇小姐又來學校看男友?」他眼睛正視前方,沒有看我。
「不是了。」我淡淡的回應,氣若遊絲,「他出軌了。」後面這句話我有刻意成分在。
他頭微偏,詫異地瞥了我一眼,不到一秒又若無其事看向正前方,轉移話題道,「蘇小姐吃飯了嗎?我剛下課,正準備去吃飯。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個飯吧。」
「你知道他出軌對象是誰嗎?」我卻不打算放過這個話題。
「這和我沒關系,蘇小姐。如果你需要訴說,我可以當聽眾。」我抬眼看了看這個男人,他正在專注地開著車,嘴角慣性上揚。他溫潤爾雅慣了,見誰都是笑臉,對我也一樣。
「你一直知道是吧?」
「微微的私事我從不插手。」孟棲梧不做任何隱瞞,或者說不屑隱瞞。
「所以你就放任她去搶別人男朋友?!」我突然情緒爆發,朝他吼了出來。「停車!」我覺得惡心。我惡心孟微微不知廉恥不擇手段,更惡心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作為。
孟棲梧理所當然沒有停車,他若無其事地開著車,「蘇小姐,你冷靜點。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覺得是我插手就能避免的嗎?」
他不維護孟微微的錯,也點明了陸宿也不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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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辯。」我突然精疲力竭,轉頭望著窗外不打算說話。
「麗麗,」他突然叫我名字,「要麼放下,要麼還擊。」
我突然聽出了他言外之意,一個報復計劃的雛形慢慢浮現。
我看向孟棲梧,他還是一如往常般溫文爾雅地笑著。
「孟微微不是你女兒嗎?」
「人活在世上總要吃點苦頭。」
我之前怎麼會覺得他是個正人君子呢?
孟棲梧帶我去了河邊一家高檔西餐廳。
我在玻璃倒影裡看到了頭發凌亂妝容殘缺的自己,像個小醜。
「我想你應該喜歡吃西餐。」他熟悉餐桌禮儀,有條不紊地做著準備動作,而我連面前放的杯子具體做什麼都不知道。
「麗麗,不用拘謹。我在這裡。」他坐在對面笑盈盈地看著我,他仿佛叫我「麗麗」上癮,能讓他發自肺腑地快樂。
我心緒稍微平復,但也不想多說話。西餐廳的陌生環境也讓我無所適從。
孟棲梧足夠體貼,他會慢條斯理做每一個步驟方便我參考,在切牛排時還按照是什麼、為什麼、怎麼辦的邏輯來詳解,職業習慣帶到了飯桌上。
我看著切牛排的孟棲梧,突然想到我親生父親,他愛好酗酒賭博,特長打女人,在我十歲的冬天喝醉酒掉河裡淹死了。
「你是個好爸爸。」沒來由的,我又想到了孟微微,她那麼驕傲,氣焰囂張,輕而易舉地搶走了我的男朋友。
他切牛排的動作驟停,表情突然定格,再突然笑開,溫和平緩地回答,「麗麗,我並不覺得這是個讓人高興的誇贊。」
我被他笑得打了個冷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我是說,我並不是一個好父親。」他又專注在被切的牛排上,娓娓敘述,「微微一直都在埋怨我。」
我冷哼,覺得他在說狗話,還說得冠冕堂皇。
牛排終於切完了,他叉起一塊放入口中,慢條斯理、節奏均勻地咀嚼著。
而至於孟微微埋怨什麼,他沒再說下去。我也沒再主動提起話題,一頓在餐具碰觸聲中有驚無險地結束。
飯後孟棲梧堅持送我回去,決心報復還擊的我不多推辭,直接上了他的車。到我宿舍時差不多下午兩點半,我向他道謝後便徑直下車。
剛關上門,身後便傳來一聲「麗麗。」
11、
我轉身看到陸宿坐在樓前花壇邊。他一臉不可置信,一副被人深深背叛的模樣。
「麗麗你剛剛去哪兒了?」
我沒回答他,徑直從他身前走過往樓裡去。他快速地抓住了我,「麗麗你不要這樣,我可以解釋。」
我轉頭嫌惡地看著他,「解釋什麼?解釋你和孟微微為什麼上床?!」我絲毫沒顧忌車裡的孟棲梧,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情緒上頭還是故意。
陸宿被我懟得啞口無言,沉默對峙中,我看著他灰敗的表情瞬間有了報復的快感。
直到「砰」的一聲打破了沉默,孟棲梧從車上下來走了過來。
「孟…孟教授?」陸宿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靂,臉色慘白。
「是真的嗎?」孟棲梧仍舊笑著,和藹溫潤,簡直是為人師表的典範。
陸宿再次低下了頭,不敢說話。
孟棲梧盯著陸宿似乎在等他一個答案,然而沉默佔據了後面的時間。最終,他將我的手緩緩從陸宿手裡抽出來,然後說道,「小陸你先和我回學校吧,放麗麗上去休息。」
我趁機退開了近一米,陸宿似乎震驚孟棲梧對我的稱呼轉換,看著我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孟棲梧打斷,「死纏爛打不是君子作風。」然後他悠悠上了車,淡定地將副座車門打開對他說,「況且,我想你有必要和我談談微微的事。」
陸宿不甘心地看著我好久,最終還是認命地上了車。
12、
那次之後,陸宿沒再來找我,我也不再去學校。
孟微微倒是隔三岔五給我發她和陸宿的親密照。我對孟微微的挑釁視而不見,覺得她犯不著用這般幼稚行徑讓人看不起。
孟微微可能還不知道陸宿還對我糾纏不休,還真以為自己收服了這個男人。
孟棲梧仍舊天天來酒吧,坐在吧臺喝一杯人頭馬,12 點準時離開。他像個害怕自己小孩不幸入歧途的盡職盡責的爸爸。
我習慣了每天晚上等孟棲梧出現在酒吧。有他在我就安心。雖然我明白他也不是什麼徹底的好人。
時間一瞬而過,半年後的一個晚上,我沒等來孟棲梧,倒是等來了孟微微,還有她的小姐妹和陸宿。
孟微微肯定不是大發慈悲來照顧我生意,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我故意避開他們去其他桌上銷酒。
卻在中途上廁所時就被人捂嘴拖進了一個隔間。我被粗魯地推倒在逼仄的地上,兩三個人欺身而上,箍住我開始動手動腳。我的裙子被人掀起,私密處被摸來摸去。當我試圖掙扎反抗,他們就毫不留情對我拳打腳踢。
我的掙扎完全無濟於事。酒吧嘈雜,深夜衛生間就沒幾個清醒的人進出,哪怕是看到也以為是找刺激的。
我第一次感到絕望。
「救命……救命啊……」
快要失去希望時,隔間門被人暴力撞開了。
是和我關系好的一個姐妹帶著幾個工作人員。
我搖搖晃晃站起,她將我扶住。工作人員將欺負我的人拖了出去,免不了一頓暴揍。我囑咐他們一定要問清是誰指使的。
結果不出意外,孟微微。我沒想到她已經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了。
我再也沉不住氣走到她們跟前,拿起一杯酒忘她臉上潑去。在她要反擊時,直接敲碎酒瓶用破碎尖銳那頭對著她,「想死你就撲過來。」
陸宿看不過想做和事佬,被我推倒在地,「知道你女人什麼德性嗎就來勸和?陸宿,我發現你不僅沒擔當還他媽還沒腦子。」
孟微微和她那些小姐妹多少被我唬住了,眾人悻悻落座。
「孟微微,我本來可以報警的。」我抓住她的衣領咬牙切齒道。
但我也不想馬上追究,而是打了電話給孟棲梧希望他能來接我。
凌晨一點,街上不算清冷,酒吧外隨處可見喝多了癱倒在地的和發酒瘋的酒鬼。孟棲梧的車就停在酒吧外臨時停車位。
看見我出來他便迎了上來,把我送上了車,剛上車他就注意到我蹭破的手,拿出醫藥箱準備給我清理傷口。
他握住我的手準備給我傷口消毒。卻在血流出來時突然停止了動作,我抬眼看到了孟棲梧眼中近乎沸騰的興奮,然後他牽起我的手送到嘴邊,久久地吻我傷口。
湿熱的觸感從毛孔蔓延全身。這很不對勁,我猛然顫抖,全身發麻。
「麗麗,你好美。」
那雙眼睛隱隱有種快要得逞的光芒,我害怕得抽回了手,訥訥地說了聲謝謝。
但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恢復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說了聲,「抱歉,我失態了。」
我坐正沒再說話。
「麗麗,以後受欺負記得和我說,我總會幫你的。」他語重心長道,仿佛一個擔心自己兒女受欺負的爸爸。
我又想到了我那個早死的爸爸,他從來不和我說這種要保護我的話,他從來都是施暴者。
「大叔,你想要什麼?」
孟棲梧在旁邊無動於衷地看著我,「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說這句話的孟棲梧又讓我想到了候獵的狼。他足夠謹慎,絕不輕易地暴露;也足夠敏銳,精準地抓住我的弱點來獵取我。
那天的路燈有點晃眼睛,我好像什麼都看不清了。
那一刻,我想到了囂張的孟微微,想到了懦弱的陸宿,本隻有雛形的計劃瞬間清晰了起來。
「我給你。」孟微微,既然你對我糾纏不休不留活路,那我也不客氣了。
聽我答應後,孟棲梧握著方向盤平靜地看了我好久,然後笑開,「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13、
孟棲梧徹底負擔了我的生活,我也理所當然地受著。
我辭職了,從酒吧提供的四人宿舍,搬進了孟棲梧在市中心的單人公寓。
知道我對讀書的渴望,孟棲梧給我帶了許多書放在公寓。
他不會天天來,每周固定周四周五晚上來,偶爾帶我出去吃飯,偶爾心血來潮會在公寓給我煮面吃。
飯後,他基本就是陪我讀書順便為我答疑解惑。
「你也是這麼對孟微微的嗎?」
「什麼?」
「給她買她想要的,陪她讀書,她遇到不懂的你就教她…盡職盡責做一個好爸爸。」
孟棲梧坐得筆直,他說,「麗麗,我可以做你的父親,但不僅於此。」
他卻從來不碰我,也從不過夜,我被規避在他的生活之外,在他的圈養下一個人孤獨地活著。
但我卻沒有不滿,我甚至覺得,這也算另一種我求之不得的安定。
這個狀態持續了快半年,許久不見的孟微微找上了門。
「我之前可真是低估你了。」她這次收斂了氣焰,冷哼道。
她熟門熟路地走進了房裡,四處打量,偶爾順手拿起某樣東西又放下。「我和陸宿馬上就要去英國了。」
「你來找我就為了說這個?」我不打算給她什麼好態度,哪怕我現在隻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情人。
她神色不變地翻著剛拿起的一本書,絲毫沒理會我,自顧自說道,「我們一起去英國留學,打算之後就在那邊定居了。」
「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我站在門口沒動。
「沒什麼,炫耀一下。順便提醒你一下,別以為自己多不得了。這間公寓不知道住進來過多少個像你這樣不要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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