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掉的蘋果

「七百是不多，再加幾個零我也掏得起，可我憑什麼給你！」

我看著他，冷笑一聲說道。

「行，你有種，老子告訴你，就你這態度，今天這事就不是七百塊能解決的！」

三癩子一陣氣結，咬著牙放狠話，然後又去打電話。

不過氣歸氣，他倒是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我的氣度和幾百萬的座駕讓他摸不透我的底，不敢貿然動手。

「掏錢！掏錢！」

僵持了一會，有些村民不耐煩了，舉著鐵锹喊了起來。

這裡的民風都是不分是非嗎？

我忽然感覺很失望。

「诶，那人看著有些眼熟啊，是不是那個叫王利的大老板，是蘋果大王。」

圍觀的村民中，有個人忽然說道。

「蘋果大王？我他媽還蘋果大仙呢，你假酒喝多了吧？」

「就是，王利那種大老板怎麼會來咱這種地方？就算真的是他，那肯定也得後邊跟著幾車保鏢！」

立刻就有人訓斥了一句，那人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了。

我到月華前，當地負責人提出要去高速路口迎接我，但被我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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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生意人，又是來跟地方合作的，太高調了不好。

沒過幾分鍾，幾個身穿黑色制服，手臂上套著紅袖箍的人推開人群走了過來。

「同志，這些人未經許可在國道擺攤經營，無故攔車強買強賣，還惡意敲詐勒索！」

小劉還以為是執行治安的人來了，連忙上前控訴。

「韓哥！」

三癩子立刻湊上去，掏出煙來給為首的家伙點上，很親熱地叫道。

那人看上去明明比他小很多，可他還叫對方哥，應該是有點身份的。

兩人明顯認識，我意識到不對了。

「你有證據嗎？」

那個叫韓哥的家伙吸了口煙，打量著小劉，漫不經心地問道。

「啊？警察同志，現場就在這……」

小劉被問得一愣，下意識解釋。

「小劉，回來。」

我打量了那個韓哥一眼，喊小劉回來。

5

來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警察，隻是身上的衣服有點像警察制服而已。

肩章和胸章都和警察不同，遮擋住臂章的紅袖箍，上邊印著「管理」兩個字。

小劉聽到我的話，當下不再吭聲，默默退了回來。

「你是他的老板？」

那個韓哥看著我，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你是哪的？」

我反問道。

「大莊鄉管理隊，我是隊長！報出你的身份。」

那個韓哥一臉自豪地說道。

我撇撇嘴，沒搭理他。

一個村莊自己組建的管理隊，連執法權都沒有，而且他們明顯就是一伙的，跟這種人做口舌之爭都是徒勞。

「韓隊長問你話呢，還不回答？」

三癩子見我不說話，又狗叫起來。

「隊長？有幾分含金量？管理隊？有沒有執法權？」

我白了他一眼，譏諷著說道。

就這狗腿子的做派，我是一點也看不起。

「呵呵，老子好多年沒見過敢這麼跟我說話的人了，希望你能一直硬下去！」

「三癩子，怎麼回事？」

韓隊長抬手指了指我，不無威脅地說道，然後轉頭看向三癩子問道。

「韓哥，是這麼回事，這家伙過路不買蘋果，還耍橫，把我的盆摔了，果王也磕壞了。」

「我讓他賠七百，他賴著不給，還耍橫！」

三癩子立馬添油加醋地說道。

「哈哈。」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他媽笑什麼？」

三癩子聽出來我在笑話他，立馬衝我怒目而視。

「我做了二十多年的水果生意，從擺攤開始，那時候為了搶地盤，沒少跟人打架。」

「可不管怎麼打，起碼都講規矩，像你這種沒膽子還喜歡告家長的，真是頭一回見。」

「還是說現在的人都是這樣？那可真是黃鼠狼生耗子，一窩不如一窩了。」

我搖搖頭，毫不客氣地嘲諷道。

「你做了二十多年的水果生意，看來是行家了，難怪不買這路邊的蘋果。」

「看你這身打扮，還有這輛車，應該是個水果店的老板，是不是覺得自己有點錢，就敢跟我叫板了？」

「還他媽跟我講規矩？告訴你，在大莊鄉，老子就是規矩！」

韓隊長扔掉手裡的煙頭，惡狠狠地說道。

「那我要是破了你的規矩呢？」

我盯著他的眼睛，毫不畏懼地說道。

做了這些年買賣，什麼風浪沒見過？

要真是被幾個地痞無賴的小角色嚇唬到，那我真是白混了。

「有種！三癩子，等什麼呢？給他上一課！」

韓隊長點點頭，一腳踢在三癩子屁股上。

「哎！」

三癩子立馬小跑過來，拎起一袋蘋果塞到車輪下邊。

其他幾個人也是有樣學樣，紛紛拎起蘋果往我的車輪下邊擺。

不一會，四個輪子下邊堆了十幾袋蘋果。

「來人啊，開車撞人了，把我的蘋果都壓壞了！」

做完這些後，三癩子往車前一躺，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我直接笑了，還有這種操作？

6

話說現場大部分人都是他的同伙，為數不多停下來看熱鬧的過路司機，也不是不清楚他們是什麼德行，這樣賣力演出，真的有必要嗎？

我突然發現，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是會無語的。

緊接著，讓我更無語的事發生了。

「開車撞人，損壞他人財產，該賠！」

「三癩子你放心，我代表大莊鄉管理隊，一定給你討個公道回來。」

憑空一聲巨喝，韓隊長閃亮登場，抱著三癩子悲憤地喊道。

那架勢，好像我真的開車撞了三癩子，而他爹就叫三癩子一樣。

粗糙的演技引得那些圍觀司機紛紛爆起了粗口，不過在那些「隊員」們的注視下，眾人又趕緊閉嘴。

「事實證據擺在眼前，賠償吧！」

爹慘兒孝的戲碼瞬間結束，韓隊長把三癩子往地上一扔，直接讓我賠錢。

好家伙，這鋪墊真是夠草率的，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都開始訛錢了，就不能用點心，好好寫個劇本？

轉折如此突兀，都不讓我有個準備。

「開車撞人，三萬，壓壞的蘋果都是月華精品，一共十六袋，每袋五十斤，算你兩萬！」

「管理隊現場辦公，勞務費兩萬，交通擁堵費，罰款一萬。」

「掏錢吧，一共十萬！」

韓隊長上下嘴唇一碰，就讓我給他交十萬塊。

可比三癩子還要心黑，那一袋蘋果，三癩子也隻敢說是三十斤，到他嘴裡就變五十斤了。

一個訛錢百元起步，一個敲詐萬元起步，的確不是一個等級。

「你們還有沒有王法？光天化日碰瓷訛人，知不知道你們的行為已經涉嫌敲詐勒索，是要判刑的？」

小劉氣憤地說道，試圖闡述法律來讓韓隊長明白他這樣做的後果。

「王法？哈哈！在大莊鄉，老子就是規矩，老子就是王法！」

韓隊長猖狂地笑道，看得出來，他根本沒把小劉的話當回事。

也是，看這幫人囂張的做派，估計是在這一片無法無天慣了。

私設路障，強買強賣給過路司機蘋果。

百十塊錢的事，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也沒有誰真的願意花時間精力去追究他們的責任，這才日漸助長了他們的氣焰。

沒有體驗過法律的毒打，又怎麼會知道法律的嚴厲？

「小劉，報警，我倒要看看，是法律說了算，還是這群地痞無賴說了算！」

我氣衝衝地給小劉下達任務。

「還敢報警？想找死嗎？」

馮隊長一把奪下小劉的手機，用力摔在地上，使勁踩了兩腳。

「兄弟們，給我教訓這幫不懂規矩的外地佬！」

韓隊長一耳光扇在小劉臉上，高聲喊道。

他帶來的那幾個「隊員」也圍了上來，摩拳擦掌準備動手。

僅憑這一點就能看得出來，韓隊長這幫人要比三癩子他們狠得多。

畢竟三癩子他們以耍無賴為主，韓隊長他們是真的敢動手打人。

說話間，韓隊長一拳朝小劉打了過來。

小劉一個文弱書生，平時連吵架都不會，更別提打架了。

我一把拉開他，抬腳把韓隊長踹了出去。

「媽的，給我打！」

韓隊長摔了個狗吃屎，從地上爬起來，呼喊著又衝了上來。

7

司機小馮是退伍兵，身手不錯，立刻把我護在身後，跟那幫人打了起來來。

動手的都是韓隊長帶來的人，反倒是三癩子叫來壯聲勢的那幫村民都在一旁站著，沒一個上來的。

拳來腳往，小馮一連打倒了好幾個人，自己身上也挨了不少下。

「不要動手，不許打人！」

小劉在一旁急得直跺腳，卻幫不上什麼忙。

他的手機被摔壞，我的手機在車上，連報警的機會都沒有。

我瞅準機會，又是一腳把韓隊長踹了出去。

「反了反了，給我往死裡打，打死了算我的！」

韓隊長從來沒吃過這種虧，氣急敗壞地從旁邊的村民手裡搶過一把鐵锹，嗷嗷叫著要打死我。

「韓哥！別衝動！」

關鍵時刻，韓隊長的一個手下從旁邊衝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腰往後拖。

「韓哥，那人看著眼熟，我好像在手機上刷到過他，就是那個很有名的蘋果大王，叫王利。」

那個手下情急之下大聲提醒道。

被我連續兩次踹倒在地的韓隊長已經怒火攻心，根本聽進去，一把甩開那個手下，又朝我衝過來。

「韓哥，冷靜，冷靜啊，萬一他真是王利，打出個好歹了咱可就麻煩了！」

那個手下倒也忠心，再次衝上來抱住韓隊長。

「你確定嗎？」

韓隊長恢復了些許理智，狐疑不定的看著我問道。

「不確定，但看著確實挺像。」

那個手下猶豫了一下說道。

「不確定還怕他個鳥？敢踹老子，今天非得打斷他的腿！」

韓隊長一聽不確定，瞬間又有了底氣，再次把鐵锹舉了起來。

「都別動，我已經報警了！」

情急之下小劉靈感迸發，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