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等著這位富家公子開炮嘲笑。
「麻煩把鏈接發我下。」
眾所周知,這位哥從不屑穿假貨。
5
「在哥,你這是?」
在場無一人能猜透這位少爺的想法。
我眼睜睜诶看著姜在從窩著的椅子裡起身,向我走來。
他掏出兜裡的手機,劃拉了幾下,遞到我面前。
我看著屏幕上添加好友的二維碼,不敢動。
我不相信他真是為了要鏈接,還是葫蘆裡面賣著什麼藥。
畢竟有錢人整人的花樣多。
想侮辱我?
姜再抬抬下巴,好像有些不耐煩:「掃啊。」
「學長這種有品位有素質的人肯定很反對假貨流入市場,這種劣質東西就不應該存在在世界上,我猜學長肯定是要通過鏈接,舉報商家賣假貨,免得那些愛慕虛榮的人借此充面子。」
杜佳一臉崇拜地看著姜在,揣測他的內心想法。
她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覺得挺有道理的,那不然一個富家少爺要一個假貨鏈接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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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他是想買來穿?
離譜。
「愣著幹嗎?在哥讓你掃微信。」
杜佳嘴角噙著笑,自作主張地搶過我的手機,人臉識別後點開微信添加好友。
我頭腦發蒙,在她一系列騷操作完成後才意識到她的動作有多無禮囂張。
我把手機搶過來,本就隻有 1% 電量的手機「嗡」聲後黑屏了。
另外一邊,付聰嫌丟臉,丟下我一個人衝出門,我想了想,還是追了上去。
「喂,等等我。」
我推開攔在我跟前的杜佳,在付聰準備跨上出租車前把他拉了下來。
「唐田,你想幹什麼?在這麼多兄弟面前送我那麼廉價的東西,我以後在他們那抬怎麼得起頭?」
「不是,我不知道那是假貨,我以為就是個普通的牌子。」
付聰似乎被氣笑了:「G 家都不知道?」
「嗯,不知道。」
真誠永遠是必殺技,付聰面對我的無知一時無言以對。
「好好好,不知道,那我們現在分手了,知道吧?」
分手?
我搖搖頭,表示不同意他的說法。
「也不知道,行,那現在總知道了吧,別再來煩我。」
付聰嫌棄地瞪了我一眼,丟下一句話就要走。
「我的意思是說,早在飯桌上,你當眾對我甩臉的時候,我就已經和你分手了。
「而不是現在。」
我不覺得窮有什麼錯,從小父母就告訴我不要看見別人發光,就覺得自己黯淡無光,也許某一天你會閃瞎所有人的狗眼。
付聰琢磨了一下我這句話,臉色一變再變,他的傲慢似乎不能接受自己被分手了。
「那你還巴巴追過來挽回我,這樣吧,再給你一個機會,去和我的朋友們解釋,說這隻是個玩笑,是你在整蠱我,所以搞了個假貨。」
他看著我的臉,想了想,自以為是地得出一個結論。
沒辦法,我的臉實在美麗,他既要又要的嘴臉也實在可笑。
「有病。
「你想太多,198。
「微信還是支付寶?現金也行。」
我伸出手,攤在他面前。
他猴急得剛換上就把吊牌拆了,七天無理由包郵退貨也退不了了,我不找他賠找誰賠。
男人可以不要,錢必須得要回來。
「唐田,你真是窮瘋了。」
付聰落了面子,掏出兩百塊砸我手上,隨即拉開停在路邊的出租車車門。
在車開出去的前一秒,我掏出褲袋裡皺巴巴的兩塊錢,從大開的車窗扔了進去。
6
我坐在公交車站目送凌晨最後一輛夜班車緩緩開走。
該死,我的車費被我丟給那個混蛋了。
凌晨的出租車價格瘋漲,我摩挲那兩百塊錢,猶豫了一下。
嗯,4 公裡,步行吧。
可我高估了我的運動細胞,大概一半的路程我已經累得喉嚨充血了。
正在眼冒金星的時候,隨著一陣機車的轟鳴聲,一輛黑色摩託車穩穩停在我前方一米的地方。
我看見了他頭盔下的眼睛,清冷,沒什麼情緒,是姜在。
我們在原地僵持了近一分鍾,敵不動我不動。
在我看來他能這麼準確地停在我面前,肯定是認出了我。
認出了我,然後呢?
「你不是和付聰一起走了?他人呢?」
最終他敗下陣來,率先開口。
「大概,身上刺撓,馬不停蹄地回去換衣服了。」
我斟酌著言語,畢竟,我們不熟。
「哦。
「嗯,那個,還挺遠的,這麼晚了,要不,送你?
「正好順路。」
姜在隔著頭盔摳了摳頭,沒有看我,目視前方,語氣隨意。
「不了,我喜歡走路。
「還有,聲音很大,擾民,我不想成為共犯。」
我從前到後環視了一圈他身下那輛炫酷的黑色機車。
很多時候一到深夜,就是機車黨的狂歡,巨大的轟鳴聲擾得人不厭其煩。
曾經我就在一怒之下舉報了我家附近的那群飆車黨。
姜在一臉平靜,說得一本正經:「嗯嗯,我平常也不會搞出那破動靜,特別裝。」
接著,他似乎是為了證實自己所言不虛,緩緩啟動了摩託車。
把炫酷的機車開成了老年人的代步三輪。
挺好的。
7
果不其然,幾乎不鍛煉的我在步行兩個多小時後的連續三天,腿酸得不像自己的。
蹣跚走在選修課的路上,偶然從路過的同學口中捕捉到了一個名字。
「我又與籃球聯賽的啦啦隊長失之交臂,我還想給姜在加油,給他遞水呢,嗚嗚,他什麼時候才能喝上我親自遞上的水啊?
「哎,誰叫競爭者是舞蹈系的杜佳呢。」
姜在……
那天回到宿舍後我直接累倒在床上,也忘記給手機充電,直到早上醒來後我才看見那個新加的微信號給我發了信息。
姜在不在:【鏈接甩下。】
三個小時後。
姜在不在:【不想發也沒關系,我自己找找就好了。】
六個小時後。
姜在不在:【1】
一大早給我發個 1,啥意思?
於是在時隔他最後一條信息的又兩個小時後,我甩了個鏈接過去。
姜在不在:【!】
姜在不在:【小狗跪地拜拜.jpg】
說來奇怪,自那天之後,姜在這個名字出現在我耳邊的頻率高了起來。
他在學校出名也不是一兩天,但最近我突然接收到了他的很多信息。
讓我莫名想起了一個詞:關注效應。
我選修的課叫電影鑑賞,一堂水課,期末隨便抄點影評啥就能穩穩通過。
老師也佛系,面對空了一半的教室也無動於衷。
因為家庭條件,我幾乎沒看過電影,所以我大概是這堂課唯一的全勤。
由於來得晚,從來空空蕩蕩的教室今天反常得座無虛席。
我平常寵幸的絕佳觀影位置已經有人了,不得已隻好坐到最後的角落裡。
我專注地整理上節課的筆記,身邊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當我收起筆記時才發現我旁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
「田田,對不起,我那天喝了點酒,腦子有點不清醒,說了些胡話。
「不是真心的,我知道你也不是真的想和我分手。」
付聰雙手合十,乞求地看著我,似乎真的很後悔前幾天的事。
「起開。」
付聰被人一把薅起來,正要罵誰那麼不長眼,轉頭看見來人氣焰頓失。
「在哥,你怎麼來了?」
姜在一臉不耐煩,從兜兒裡掏出一支筆扔到桌上:「上課,請無關人員不要隨意佔座。」
「可……可是當初你費心搶這節課不就是為了不上課嗎?你還說這課傻子才……」
姜在哥倆好地挾持著付聰離開了教室,堵住了他後面的話:「今非昔比,現在我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诶,我還有事要和……」
「剛看見杜佳了,她體育課受傷了。」
「受傷了?真是,我不在她身邊她永遠照顧不好自己,在校醫室嗎?」
「快去吧,別回來了。」
我聽著他們遠去的聲音,停滯的筆在紙上暈染開一團黑色的痕跡,凌亂,起伏。
就像此刻在我胸腔裡按捺不住的心跳。
由於老師不籤到,我一直不知道我們班有哪些人。
原來姜在,真的選了這門課。
8
這學期開學選課時,室友問我:「田田,這學期有選修課耶,你選什麼?我要選樂器!」
我小時候很喜歡畫畫,但家庭條件不允許我報班:「插畫吧。」
這時候旁邊一群男生拍著籃球經過,帶起了一陣熾熱的夏風。
「哥,選修選啥啊,不想上這些破課。」
「電影鑑賞。」
四個字輕輕落在我耳邊。
電影鑑賞……
後來班級公布各班選課名單,室友拿著插畫課學生名冊質問我:「唐田,怎麼沒你呢?老師是不是漏了你,我去找導員……」
我連忙把她拉住,解釋道:「那個,我報了電影鑑賞。」
「什麼?我報了插畫,你報了電影鑑賞?我注定要一個人孤孤單單地上一學期課嗎?」
面對室友的哀號,我心虛得低下了頭。
「我很少看電影,所以……」
「好了好了,原諒你了,不過那課不是說是地獄級難搶的超熱門課程嗎?好多人開掛搶,你能搶到也是很幸運啦。」
我訕訕地說道:「是啊。」
那天是周末,我提前一個小時到學校信號最好的信息樓踩點,在一次次系統繁忙中把手都點廢了,在即將失望的時候終於跳出來一個【您已成功選課,目前課程人數 80/80。】
可是第一次上課一直到結束我都沒看到那個我想看見的人。
可能他沒選上?或者他隻是隨口說說而已。
但我當了真。
下課後我才發現前幾天新加的一個人給我發了信息,是付聰。
【哈嘍,你選的什麼課?我看看我們是不是同一棟樓,下課請你吃冰激凌。】
本來不想回復的,但是……
我:【你選的什麼課?】
【!OMG 兄弟們,她回復我了!距離我們在一起還會遠嗎?】
【付撤回了一條消息。】
【古典文學賞析,老師管得很松,我好多兄弟都選了這個。】
哦。
都選了這個嗎?
9
在即將上課時,姜在緊隨著老師之後回來了。
老師看著坐了滿堂的同學,頗感欣慰:「嚯,今天來了這麼多同學,那今天不放戰爭片了,給你們來個清新文藝的。」
他在他超大的影庫裡翻來翻去,終於點開了一個叫「四月物語」的文件夾。
起初我有些坐立不安,但隨著故事的展開我看入了迷。
原來這部電影講的是暗戀啊。
45 分鍾後第一節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出去放風的放風,放水的放水。
我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利用轉脖子的間隙偷瞄了一眼旁邊的人。
我以為像他這樣的男生,不會喜歡看這種類型的電影,還是講小女生的暗戀故事,他應該不屑一顧吧。
卻沒想到向來清冷漠然的姜在盯著屏幕,很是專注。
此時正好播到女主偷偷把寫有男主名字的名牌拿走,我緊了緊放在課桌上的筆記本。
心裡有些好笑,是所有暗戀的女生都會做同樣一件事嗎?
影片很短,隻有一個小時,以女主人公在瓢潑大雨中折返,向男主人公借傘,並表示了他在她心中的不同後戛然而止。
結束時姜在皺著眉頭,轉頭問我:「這就結束了?結果呢?他到底喜不喜歡她?他們在一起了嗎?」
可是暗戀不需要什麼結果,一切你以為的好巧,說不定是早就錯過很多次的蓄謀已久。
我想了想,回答道:「借了傘之後,就有了下次見面的理由。」
我的意思是,未完待續,他們的故事也許沒有結束,而在現實中,和他們類似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他喜歡她,他們會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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