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的是真太子

天蒙蒙亮時,蕭序珩終於回了東宮。

我一夜未眠,看到他時終於忍不住紅了眼。

蕭序珩抱住我,輕聲道:「已經沒事了。」

他看到了旁邊的長槍,輕笑了聲:「太子妃還會舞槍?」

我打了他一下。

我唐府武將出身,男子女子皆能上陣殺敵,我已經算被養得嬌氣的了。

8

陛下昨夜病情加重,安王趁機逼宮,誰也沒想到這樣一個向來低調的皇子手上竟然有私兵,昨夜京城的宗室和官員嚇得不輕。

蕭序珩早有防範,蕭容澤沒有得逞,他現在已經被押在皇宮內。

但陛下確實也熬不了幾日了,蕭序珩帶著我去守著。

陛下駕崩那一刻,蕭序珩跪在床榻邊垂淚。

皇家的父子情和兄弟情裡難免摻雜著些雜質,但陛下毫無疑問是優待他這個太子的。

蕭序珩這個太子自然而然該繼承大統。

他成了皇帝,而我這個太子妃還沒當一年,便成皇後了。

先帝駕崩,舉國同哀。

蕭序珩登基前,關在冷宮的淑妃,或者應該喊淑太妃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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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到了御書房,披頭散發地喊出一句:「皇兒,本宮才是你的生母啊!」

往事被揭開了面紗。

蕭序珩一開始覺得荒謬,但淑太妃言之鑿鑿。

我原本與太後在闲聊,聽到宮人來報,說是淑太妃跑出冷宮去找了新帝。

我與太後對視了一眼,見她並未驚訝,反而還來了句:

「拿哀家的令牌去,將安王也押來,既要談往事,該所有人都在場才是。」

「妤清,你也一起吧。」

御書房內,闲雜人等已經屏退。

我扶著太後入內時,淑太妃的嘴臉立刻變得猖狂起來。

「林念,沒想到吧,你跟我鬥了一輩子,辛辛苦苦扶持兒子坐上皇位,不承想他不是你生的兒子吧?那個造反的才是你林念生的好兒子!」

「我從小便不讓他爭,將他扔給宮女,誰知道他還是自己養了私兵去逼宮,還害了我的賦兒和娘家,他簡直死有餘辜!」

說完這句話後,她頓了片刻又笑了起來,眼神懇切地看著蕭序珩:

「珩兒,母妃也是為了你有今日才換了兩個孩子的,先帝傳位給你,你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帝,隻要他們都死了,死人是沒法說話的,就沒人知曉這一切了。」

淑太妃想得很美,她覺得隻要認回了這個親生兒子,她的娘家和小兒子面臨的困境都會迎刃而解。

蕭序珩除去一開始的驚訝後,如今也冷靜下來。

「你說朕是你的親生兒子,有什麼證據嗎?」

「珩兒,母妃當然有證據,你出生時,後背便有一個月牙形狀的胎記,右腿膝蓋上有顆很小的黑痣,」淑太妃立刻道,隨即目光又看向我,猛然道,「不信你問唐妤清,她是你的皇後,她肯定知曉!」

御書房內其實並無多少人。

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了。

我看了蕭序珩一眼,片刻後緩緩道:「陛下後背並無什麼月牙胎記,腿上亦無黑痣。」

9

「你撒謊!」淑太妃眼看著想要過來拉扯我,被蕭序珩攔住。

她被攔下,但話沒停下。

「你就是想蒙騙本宮!你同林念交好,隻認她這個婆母,要坐實珩兒是她親生的事!」

說著,她又看向蕭序珩:「珩兒,當初若不是母妃為你籌謀這一切,怎會有你今日?」

「你已經是皇帝了,何必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話音落下,御書房門外驀地傳來一陣很蒼涼的笑聲。

被押來的蕭容澤用一種復雜且荒謬的目光看向淑太妃,或許是因為笑得太用力,他的眼淚都被擠了出來。

淑太妃看見這個昔日的兒子後,臉上沒有半點溫情。

她用那種對待仇人般恨之入骨的眼神看著蕭容澤:「你這個賤人,你還敢來見我,若不是你,賦兒如今至於也被禁足嗎?」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你知道這些年來,你喊我一聲母妃的時候,我有多惡心嗎?」淑太妃指著太後道,「看到沒有,這才是你的生母!」

「你本該是太子又如何,本該是太後又如何,如今登上皇位的是我兒,太後自然也隻能是我!」

淑太妃仿佛已經看到了日後的日子,臉上的志在必得並不作假。

然而下一刻,蕭容澤的話將她的美夢盡然擊碎。

「母妃,後背有月牙形狀胎記的人,是兒臣。」

「右腿膝蓋上有黑痣的人,還是兒臣。」

蕭容澤一字一頓地說著。

他就這麼看著自己的母妃,蒼白的臉上是無盡的涼薄:

「這麼多年來,原來這就是母妃一直冷待我的原因,您從小對我動輒打罵,夫子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我以為您是希望我好……

「可後來六弟出生了,您不是這麼對他的,您隻疼愛六弟,原來如此哈哈哈哈哈……可惜您機關算盡,沒想到我還就是您親生的吧?」

「這怎麼可能?」淑太妃自以為瞞天過海的伎倆,她根本沒想過會是今日這樣的場面。

她猛然看向太後,見這位半生的宿敵臉上並沒有半分驚訝。

「林念,是你……」

原本勝券在握的女人臉上盡然是崩塌的神情,她苦心經營多年的勝利到頭來隻是一場虛妄的想象。

太後娘娘,也就是她口中的林念,此刻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有些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種了什麼因,便得的什麼果,怨不得任何人。」

蕭容澤被押來看了這麼場鬧劇,最後發現自己隻是皇權鬥爭之下的一枚可憐棋子。

是生母自作聰明的犧牲品,也是其他人將計就計的棋子。

他不知為何笑了笑,隨後朝蕭序珩跪下了:

「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任憑皇兄處置,求皇兄掛念我妻陸芷滿門忠烈,事先一無所知,勿要牽連她。」

淑太妃聽見這句話之後才終於後知後覺地回想起這些年,自己對親兒子做的事。

她像是脫力般猛然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一時間既然說不出什麼話來。

蕭容澤被人押下去時,淑太妃才如夢初醒般朝他的背影喊:「容澤!」

但這個被她傾注了太多惡意的兒子,任由她在身後喊得再撕心裂肺,也沒有回頭。

10

這場鬧劇至此將近落幕。

處理淑太妃是太後的事,我這個做兒媳的不好僭越。

淑太妃坐在御書房的地上,呆滯地看著蕭容澤方才遠去的方向,眼淚止不住地流。

「林念,你太狠了,你當年就知道我換了你的孩子,你不鬧,反而一聲不響地將兩個孩子換回來。這麼多年來,你眼睜睜看著我這麼對自己親兒子,是不是心裡很得意!」

人總是寬以待己。

「孫月璃,你當年既然敢做,就該想到今日的後果,」提及此事,太後依舊有些咬牙,「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被人看見,我就要將你的兒子養在身邊,悉心照料他,而我的親生兒子則在你那兒受虐待,怎麼,你不敢承認是自己害了親兒子嗎?」

「這些年你怎麼對待容澤,我也有所耳聞。」

太後的話不斷刺激著淑太妃。

「這些還不都是因為你!」她猛然提聲道,「你我明明家世相當,一同入宮,憑什麼你是皇後,而我為先帝生了兩個皇子都隻是淑妃?」

「入宮的妃子哪個不是家世顯赫的?」太後反問,「先帝選誰當皇後,自然有他的考量。」

「來人,將淑太妃送回冷宮。」

太後不打算要淑太妃的命,她要對方看著自己的下場。

比起死亡一了百了,活著承受的自然更多。

淑太妃卻猛地掙脫了宮人,衝著太後道:

「林念,別以為你贏了,我就得像個可憐蟲一樣看你每日風光,你以為你能拿捏我了嗎?我詛咒你往後每日惶恐不得終日,兒孫不得善終!」

說完她就猛然撞在殿內的柱子上,再無聲息。

這一幕發生得太過突然,我養在京城中,雖見過死人,但這樣的死法慘烈得讓我心驚。

驚懼之下,我驀地覺得眼前一黑,身體軟了下來。

再無意識。

再醒來時,我躺在床榻上,睜眼看見蕭序珩的背影。

他就坐在旁邊,背對著我,一隻手還抓著我的手輕輕撫摸著。

察覺到我動了,轉頭過來。

他臉上浮現喜色:「妤清,你醒了?」

「我怎麼了?」我並未覺得身體有哪裡不適。

「太醫說,你懷孕了,一月有餘。」

11

新帝登基,皇後有喜。

不管怎麼說都算是一件好事。

太後很是高興,長公主也專門入宮來向我賀喜。

她三歲不到的兒子也跟著進宮了,奶聲奶氣地喊我一聲「舅母」。

我盯著這位小世子看了半晌,驀地笑了:「公主,世子看著和陛下年幼時有幾分相似。」

民間傳言稱,外甥肖舅,看來也不假。

長公主也捂嘴笑了:「你也覺得這小子像序珩小時候啊,鬧脾氣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哈哈哈……」

「誰跟我像了?」外面無人通報,蕭序珩自己一撩簾子便進來了。

那小團子一看見他就衝過去抱大腿:「舅舅!」

緊接著身體騰空,小世子被抱了起來,蕭序珩近距離端詳了一下姐姐的兒子:「這小子和我小時候很像?」

蕭序珩雖然登基了,但長公主還是他姐。

「我同妤清說話,你一聲不吭就走進來了?」

蕭序珩抱著外甥坐了下來:「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

「……」

等長公主領著兒子出宮去,蕭序珩屏退左右後抱著我,同我抱怨朝中事務的繁瑣,還有個別臣子給他沒事找事。

其實有些事我也知道,無非是勸他廣開後宮,開枝散葉。

「母後同我說過小時候的事了,」蕭序珩驀地蹭了一下我的臉頰,「她說我滿月時差點就被換了,是你發現將我抱回來的。」

陳年往事其實沒必要深究,但仔細想想,我如今倒也慶幸了。

若沒有發現,我如今的夫君就不是蕭序珩。

我想了想,還是自己親手抱過的夫君好。

「我也沒想過淑太妃明明記得兒子身上的特徵,這麼多年卻一直沒留心過,」我輕聲道,「安王,也算個可憐人。」

「幸好陛下沒有被換到淑太妃那兒。」我摸摸他的臉,還是有些後怕。

蕭序珩:「還以為皇後隻知道心疼安王呢。」

「……」他到底哪裡來的醋意?

我與蕭容澤為數不多幾次見面都沒什麼交集,說是心疼,不如說是同情。

「臣妾隻心疼陛下。」為人妻子,一兩句哄人開心的話總是要說的。

蕭序珩愉悅地扯了一下唇角。

「陛下會如何處置安王和六皇子?」

這大概也是蕭序珩的煩心事之一:「父皇臨終前曾有遺訓,除非有謀逆或十惡不赦之罪行,否則不得手足相殘。」

「老二的話,是父皇特意交代留他一命的。」

誰也不知先帝彌留之際怎麼想的,但他發話了,蕭序珩這個新帝還是要照做。

哪怕當年先帝登基時也並沒對手足有多留情面,但這就是人性,恨不得兄弟對自己沒半點威脅,又看不得兒子相殘。

沒多久,蕭容澤被剝奪封號,貶為庶人,流放黔州,永世不得回京。

至於六皇子,他才十歲,交由專門的宮人撫養。

除此之外,參與逼宮的人,各有各的命,不是所有人都姓蕭的。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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