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著車上了路。
當我的車快抵達湖泊,這邊已經發出了那個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我往窗外看,他就跪在地上,對著被撈上來的小男孩大哭大叫。
小男孩肚子鼓鼓的,他不斷按著兒子的胸膛,哭得歇斯底裡,可那小男孩一點動靜都沒有。
村民們看到我的車路過,一個個都激動了,連忙衝到了道路上,擋住了我的去路。
他們圍住了我的車,瘋狂砸著我的車玻璃,對我破口大罵。
「是不是你把小孩溺死了!」
「你好狠的心啊!他還是個孩子啊!」
「你馬上滾出來,給我們一個交代!」
我沒有和這些人爭執,我也沒有傻到搖下車窗。
我隻是坐在車裡,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
那大漢見到我,他憤怒地朝我衝了過來,舉起拳頭,狠狠砸在了我的車窗上!
他一下又一下砸著我的車窗,對我怒吼:「畜生!你殺了我的孩子,你這畜生!」
我這才搖下了一點點車窗,確保他的手伸不進來,冷冷地說:「這裡有監控,你自己讓人去查一下監控,你小孩不是我推下去的,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大漢崩潰地說:「你為什麼不救他!」
我沒講話,隻是拿出手機,播放起了剛才的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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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裡,我重復著大漢親口說過的那句話:「我小孩就算淹死都跟你沒關系!」
他呆呆地看著手機視頻,而我認真地和他說:「是你說的,你的小孩輪不到我來救。」
他在短暫的呆滯後,忽然更加瘋狂地踹砸我的車窗,一次次對我怒吼:「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你給我的小孩償命!」
不止是他,村民們也開始瘋狂打砸我的車子。
我知道,一旦車玻璃被他們砸碎了,那我一定會被他們拖出來。
到時候這群人會對我做什麼,可想而知。
這漢子更是拿起塊石頭,把我的車窗狠狠砸裂,對我大哭大叫:「你這敗類,你不救孩子,就等於你害死了孩子!你出來,老子今天弄死你!」
我深深嘆了口氣。
這男人怎麼說話不算話的?
明明是他親口說過,他的孩子不需要我來救,現在事情真的發生了,他又出爾反爾。
我眼看著車窗被砸裂,我卻一點都不慌。
因為我早就報警了。
果不其然,警笛聲響了起來。
村民們聽見警笛聲,都紛紛停手了,說要讓警察來主持公道,把我抓走槍斃!
我聽著他們的話,我卻隻想笑。
隨警笛聲來的,不止是警車,還有救護車。
那也是我叫來的。
當警察下車後,那漢子哭著對警察控訴我的罪行:「警察同志,他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小孩淹死了!他是個畜生啊!你們一定要主持公道,開槍打死他!」
一個警察走到車邊,問我怎麼回事。
我說:「這些村民一直想打我,我可不可以不下車,和你交代情況?」
他點頭說可以。
我拿出手機,把通話記錄給警察看。
我說:「我看見小孩溺水了,我也報警和叫救護車了。作為一個不會遊泳的陌生人,我已經盡到了我的善心,可他們非說小孩是我溺死的,這裡有監控可查,你們去查吧。」
大漢氣瘋了,他大叫:「你報警有什麼用!小孩溺死就這麼點時間,你為什麼不跑來村裡第一時間告訴我們!」
我聳了聳肩說:「那是你的孩子,又不是我的孩子,關我什麼事?」
警方聽得皺起眉頭,最後說帶我回警局做個筆錄,他們還要派人去查監控。
我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岸邊,已經有兩個醫護人員在對小男孩施行急救。
然而,他們急救了一會兒,最終卻還是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大漢見到這一幕,已經完全崩潰了。
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小女孩也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警方讓村民先讓開路,他們會帶我回警局調查情況。
我離開前,我搖下車窗,對那大漢說:「你知道嗎?你小孩不是我害死的,而是你,還有你的女兒。」
他轉過頭,眼睛通紅地看著我。
我說:「是你們寒了好人的心,你們生動地演繹了什麼叫白眼狼。所以當你們再次遇到困難的時候,好心人不會再伸出援手了。尤其是你,小妹妹。」
小女孩嗚嗚哭著。
我說:「別哭了,等你再懂事點,你就會知道。你害死了救過你性命的狗,你也間接害死了你哥哥。你小小年紀,就是一條遭報應的白眼狼!」
大漢怒吼著衝向了我。
我卻隻是對他笑著。
他崩潰地大哭:「老子不會讓你好過!老子一定讓你付出代價!」
我不知道這男人想讓我付出什麼代價。
但至少法律不會讓我付出代價。
警方在經過調查之後,認為我是無罪的,對我進行了一些筆錄調查,就讓我走了。
見死不救,有可能犯法,也有可能不犯法。
如果作為父母或者監護人,對自己的孩子見死不救,那就觸犯了義務法律,要面臨刑事責任。
如果作為醫護人員、消防員、警察,由於職責所在,對自己的孩子見死不救,同樣是犯法了。
但這小孩對我來說就是個陌生人,我不是他的監護人。
而且我也不是具備義務救援的職業,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所以我不犯法,更何況我還主動撥打了報警電話和急救電話。
警察也問過我兩個問題。
第一,他們問我為什麼不去救人。
我說:「我不會遊泳,在救人之前,首先要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第二,他們問我為什麼不跑去喊別人來救援。
我說:「我被孩子的爹帶人打了一頓,打得我沒力氣,跑也跑不動。如果他爹沒打我,我肯定有力氣跑去救人。但很可惜,我身上太痛了,我沒法跑,我也沒力氣喊。不信你們可以看監控毆打我的第一幕,那一腳踢在我胸口,我喘不過氣,根本沒法喊。」
監控證明,這小男孩的爹是真打了我一頓,而且把我打得不輕。
警方都記了下來,然後告訴我可以走了,後續如果需要我配合的話,他們還會聯系我。
我要求做傷情鑑定,逮捕這個小男孩的爹。
他們猶豫一會兒,最終說做傷情鑑定可以,但是先存著,盡量私下和解,畢竟對方家裡死了孩子。
對於這件事,那漢子和村民們很不服氣。
他們說應該先把我給關起來,到底有沒有罪,讓法院來定奪。
警方告訴他們,他們不會讓法院來定奪我的刑事責任,因為他們不會對我進行公訴。
如果這些人不服決定的話,可以對我提起民事訴訟。
事實證明,我還是低估了白眼狼的臉皮。
因為那小男孩的父親,真的對我提起了民事訴訟,上法院告我了。
他們認為,是我的見死不救導致了孩子的死,要求我賠償一百四十萬。
當我收到法院傳票的時候,我都沒忍住笑了。
我反手也提起了訴訟。
第一,我要求以毀壞財務罪和故意傷害罪,逮捕那個男人。
第二,我的車被村民們砸了,我要求他們賠錢。
上法院就上法院, 誰怕誰?
白眼狼是無情的,但執法人員還是有情的。
他們找了我很多次, 希望我可以將刑事主張改為和解賠償,因為對方是真的死了孩子, 這時候還抓爹去坐牢,實在是太超過了。
對於這件事情, 我也咨詢了律師。
律師說最好還是要賠償, 因為在這種情況下, 法院不可能會判決對方坐牢,就算真要有刑事責任,恐怕也是緩刑。
律師還勸我別太過了, 否則事情傳出去,對我而言肯定鬧得很不好看。
無奈之下, 我也隻好主張民事賠償。
那小男孩的父親得知我還敢提出主張,在法庭上氣得大吼大叫, 一直叫我殺人犯。
法官好幾次讓他安靜點,他還是氣得眼睛通紅,坐在他的椅子上死死看著我。
我才懶得理他,既然已經上了法院, 那都交給法庭來定奪。
法庭上,我再一次播放起了那個男人說過的話, 這對我而言可是一個足以惡心人的證據。
他親口承諾過, 他的孩子就算淹死了也不需要我救。
黑將軍遊到了小女孩的身邊,它用身體頂著孩子,往我這邊推。
「「我」男人聽著自己說過的話,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事實上, 這種證據對案件的幫助很小。
但足夠惡心他, 那就夠了。
法院最終做出了決定。
駁回小男孩父親的一切訴訟主張!
那漢子當場就傻眼了, 仿佛失去所有力氣,軟軟地癱在椅子上。
法庭還繼續宣判,要求村民們共同承擔我的修車費、醫藥費、誤工費, 共計兩萬兩千餘元。
當我勝訴的那一刻, 我對那漢子笑了笑,轉身離開。
我已經沒什麼興趣和這種人說話了。
他早就該料到,當他對自己的救命恩人惡語相向的時候,這世上就不會有人願意幫助他了。
就因為他在知道真相後還選擇溺死黑將軍,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我永遠都不會同情他。
對這種人心善,隻會換來白眼狼的血盆大口。
這天, 我開著車進了山,來祭拜黑將軍和他的主人。
我把黑將軍也葬在了這附近,給它立了一個小墳。
我想, 他們生前就一起出生入死。
現在讓黑將軍回到前主人的身邊, 留在他的墓不遠處守望, 也算是一個團聚。
我帶了黑將軍愛吃的排骨,放在了墓碑前,輕輕摸著墓碑上的照片。
我輕聲說:「到頭來我還沒一條狗善良, 如果你那時候還活著, 哪怕隻剩一點力氣,都會選擇救人吧?」
黑將軍已經沒法回答我了。
我隻是坐在墓邊,最終嘆了口氣, 把一碗排骨湯倒在了地上。
「下輩子別當狗了,當人吧,你比一些人還像個人。」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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