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光環

我的妹妹從一生下來就有女主光環。


原本我家窮得揭不開鍋,可是有她在,我家住上了別墅,開上了豪車。


她成了爸媽捧在手心裡的寶,而我成了他們恨不得丟掉的垃圾。


後來,我聽爸媽說,妹妹是這個世界的女主,生來就是好運富貴的。


1


我是災星,而妹妹卻是福星。


自從我出生,原本我家日子還算過得去,可隨著我的到來,家裡連僅有的兩畝地都沒有了,爸媽上了寺廟求神拜佛,偶然遇到了一位得道高僧,他說我家的福氣會在後頭,下一個孩子是這個世界的女主。


而我,即便是災星也無所謂。


可其實我知道,我不是災星,家裡的地是我那個好賭的爸輸出去的,可是他們總會把家裡各種各樣的霉運都推在我身上。


爸爸輸了會喝酒,喝了酒就會對我拳腳相加。


每一次,我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鼻青臉腫,抱著頭,沒有力氣反抗,更沒有勇氣反抗。


媽媽會像每一次那樣冷眼旁觀,甚至會覺得我爸下手輕了,她還會上前補兩腳。


我看得出他們兩個人眼裡的怨毒。


「要不是留著你長大嫁人要點彩禮,早就把你扔河裡淹死了。」


這是我聽到最多的一句話。


然後,媽媽會一臉慈愛地摸著自己隆起的肚子,笑得寵溺:

Advertisement


「寶貝啊,你可快快長大,我們家的好日子可全靠你了。」


這樣溫柔的眼神,是我從未在媽媽看我的時候見過的。


等他們打累了,心滿意足地回房睡覺了。


我草草地用手背抹一抹鼻血,縮在漏風的柴房裡,瑟瑟發抖。


在同村,因為爸媽總是說我災星,別人都不敢接近我,生怕我的霉運會傳染。


自從爸媽聽了高僧的話,便連夜開始造娃計劃,也不管我媽是不是高齡產婦,但自從懷上孩子的時候,家裡生活確實比以前好點了。


這個時候,媽媽總是用鼻子衝著我,說我這個災星隻需要在這個家裡發揮最大的價值,到了十八歲就嫁給李拐子,要一筆彩禮。


李拐子是村裡的光棍,四十歲了,因為跛腳,所以一直娶不到媳婦,家裡是有一點積蓄的,至少在他們看來,娶我是夠了。


與其說是娶,倒不如說是賣。


而我,為了少挨一頓打,隻能默默順從。


2


冬天,我拿著爸媽的衣服去河邊洗衣服。


河面結冰,我拿著鋤頭奮力鑿出一個洞來。


刺骨的河水讓我原本就滿是凍瘡的雙手更加刺痛。


洗衣服時,冰水滲進我的傷口,疼得我龇牙咧嘴。


媽媽不讓我在家裡洗衣服,一來浪費水,二來打擾她養胎。


我是習慣了的,可別人家這麼大的孩子都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吃零食的,即便是在這個年代了,我還像舊社會的女孩子一樣,什麼活都落在了我的肩上。


好像妹妹這個福星,並沒有照耀在我身上。


「妮兒,你爸媽不管你嗎?」


沙啞的男聲從我身後傳來,我回頭,看見李拐子一瘸一拐地朝我這兒走來,說著的是關心的話,可笑容卻滿是猥瑣。


當初李拐子來過我家,我也聽到了他們密謀要買我這件事,他們當時也並沒有背著我。


我好像一件商品,任由主人處理我的去處。


可即便知道自己的結局,我還是害怕地縮了縮。


「妮兒,要不你直接去俺家得了,你也不用伺候你爸媽。」


說著,李拐子就上手摩挲著我凍得通紅的臉,他手心裡厚厚的繭子讓我很不舒服。


我急忙起身想要跑,可看看還沒洗完的衣服,我糾結了。


如果把衣服丟了,又少不得爸媽的拳打腳踢。


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的,我淚水就簌簌地下來了,我是淚失禁體質,從小被打到大,看到別人對我有威脅,我就控制不住地哭。


「還真是個漂亮的妮兒,小小年紀就這麼好看,長開了還得了?以後你長大了,萬一你爸媽漲價怎麼辦?」


李拐子嘿嘿笑著,露出一口黃到幾近要黑了的牙湊近我,他身上的味道並不好聞。


我嚇得瑟瑟發抖,拼命搖著頭。


我是如此瘦弱,又小小一隻,根本沒有能力反抗。


李拐子衝著這一點,直接就上手緊緊抓著我的胳膊,明明是白天,我卻如墜入黑暗。


不知道從哪兒飛來了一顆小石子,準確無誤地砸到了李拐子的額頭,我眼睜睜看著李拐子額頭開始出血,他憤怒地大喊:「哪個狗崽子?」


隨後,我被一隻手拽著逃離了這裡。


可我仍舊回頭,戀戀不舍地盯著我落在河邊的衣服。


3


我被帶到了一處遠離李拐子的地方,我這才看清救我的人。


那是村長的兒子,沈瑾安,他比我大五歲,家裡條件很好,長得清秀,小小年紀就被譽為村裡第一大金龜婿。


但是我知道,他家不會讓他在村裡娶的。


平常我跟沈瑾安並不熟稔,這一次他出手救我,是我沒想到的。


我有些生澀地將手從沈瑾安手中抽出來,將頭埋得很低。


「你趕緊回去吧,不然一會兒李拐子還要來找你。」


沈瑾安盯著我,語氣中滿是擔憂。


我握著衣角,因為穿得單薄,鼻涕不停地流,身子顫抖著。


突然,肩上傳來暖流,我詫異抬頭,沈瑾安將自己昂貴的羽絨服披在了我身上,我不解地看向他。


這是我第一次感覺這麼暖和,羽絨服這種東西,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你這小丫頭,也不會說聲謝謝的嗎?」


沈瑾安笑著看我,雖然是責怪的話,可卻絲毫沒有讓我害怕。


我看到沈瑾安的鼻子凍得都有點紅了,我唯唯諾諾地想要把外套還給他,可沈瑾安卻跑開了,他邊跑邊回去,不停地催促我:


「快點回家去吧,不然你爸媽會擔心的。」


這話刺痛了我,我爸媽怎麼會擔心我呢?


他們恨不得我趕緊死,要麼恨不得我快點長大,然後嫁人。


沈瑾安這種從蜜罐裡長大的人是不會懂的。


我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想來李拐子已經走了,這才敢回去。


畢竟,我不敢把爸媽的衣服弄丟。


當我重新回到河邊的時候,卻看到盆裡已經空了,而衣服零零碎碎地散在了遠處的冰面上。


一定是李拐子,沒有在我身上佔上便宜,所以把氣都撒在了衣服上。


好在河面結冰,不然我不會水,一定會淹死的。


我顫顫巍巍地走到冰面上,一件一件地彎腰撿起衣服,每走一步都很忐忑,我害怕一腳踩空,這條小命恐怕就折進去了。


可比起害怕冰碎了,我更怕回去被爸媽毒打。


隻剩最後一件了,我心裡七上八下的,小心翼翼撿起來,終於松了口氣。


可就在此時,我腳下一震,冰面肉眼可見地裂開了,我驚慌失色,連忙朝著其他地方跑去,可是卻遲了,整個身體掉進了冰冷的水裡。


鼻子裡很快嗆進了很多水,難以呼吸,我撲騰著身子,卻沒有任何用處,身子慢慢往下沉,朦朧中,我看到那件羽絨服脫離了我的身體,找不到了。


這是我此生唯一的溫暖,我還想著還給沈瑾安呢。


我身體沒了知覺,眼皮很重,慢慢閉上了。


或許,死了也好吧,以前我並沒有勇氣去死,受盡了折磨,原來,死也沒那麼可怕。


4


等我再睜眼的時候,周身依舊是熟悉的環境。


那個漏風的柴房,我打了個寒戰,又打了好幾個噴嚏。


身子酸痛到不行,又軟,身上燙,我想我應該是發燒了,不知道是誰救了我,我有些遺憾。


院子裡吵吵嚷嚷的,我艱難地起身,看到我家來了不少人,爸爸看到我,不耐煩地衝我吼道:


「沒用的東西,讓你洗個衣服都能丟了,你媽快生了,還不快過來幫忙?」


我喉間緊得厲害,比起我九死一生,竟然丟了衣服比較嚴重。


我抹了抹眼淚,罷了,早就習慣了不是嗎?


一群人將我媽抬到三輪車上,我的手被我媽沉重的後背壓住,疼得我全身出汗,我覺得大概都要骨折了。


我爸一腳將我踹了出去:


「廢物,礙手礙腳。」


眾人對於這樣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們在我身上隻停留了一秒,多的是鄙夷,絲毫沒有同情,一群人浩浩湯湯推著我媽走了。


我原本就虛弱的身體,被這一踹,感覺骨頭都散架了。


妹妹出生了,叫盛開,寓意一朵充滿希望的花朵盛開,而我,叫盛妮,隻是他們隨便給我起的。


兩種不一樣的命運,還是在同一個家,我原以為爸媽重男輕女,所以一開始就對我那種態度,可妹妹的出生,爸媽是放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也是,盛開是天選之女,跟我這種災星怎麼能一樣呢?


他們甚至不讓我接近盛開,有一次,我好奇地偷偷去看睡在搖籃裡的妹妹,她粉嘟嘟的,很可愛,即便我怨毒了父母,可對這個小家伙卻滿懷愛意,我覺得她或許能成為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愛我的人。


豈料盛開舉起小小的手,直接抓了我的眼球,我疼得捂著眼睛蹲在地上,發生了痛苦的呻吟,媽媽聽到動靜跑了進來,根本不關心我的傷勢,而是惡狠狠地給了我一個巴掌:


「掃把星,離我你女兒遠一點,聽不懂嗎?」


盛開是女兒,那我呢……


我心中酸澀得厲害,哭著跑了出去,身後媽媽的咒罵還不肯停,什麼樣的髒話都說了出來,即便這樣的待遇我習慣了,可心中還是每次都能被刺痛。


好在沒傷到眼球,隻是眼角以後留了一個月牙的疤。


5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著,盛開的到來確實是給家裡人帶來了好運,盛開上初中那會兒,我們家已經在城裡買了大別墅,舉家搬進了縣城。


好在我爸媽那會兒已經不稀罕李拐子的那點錢了,隻因為盛開一句在電視裡看到千金小姐身邊都有丫鬟,她也要,於是,我便成了盛開的丫鬟。


我比盛開大四歲,但隻能跟著她的年齡上學,我成為了班裡唯一一個年紀大的人。


不過,盛開很受身邊人的喜歡,長得好看,性格好,對別人也好,除了對我。


我不知道為什麼盛開對我有天生的敵意。


或許是因為我學習成績比她好,又或許我天生逆來順受,總是悶悶的,不喜歡說話,自帶黑暗氣息,誰接近我都要罵一句晦氣。


盛開如同陽光一樣活得明媚,而我像是深溝裡的老鼠,人人喊打。


一個娘胎裡出來的,性格差距這麼大。


可如果,旁人也經歷了我那樣的童年,大概也不會好到哪兒去吧,我沒有被人愛過,當初盛開出生的時候,我甚至還有所期待,帶著僥幸的心理等她長大,等她會說話會走路。


但事與願違,盛開雖然沒有故意針對我,可是因為盛開,我挨打的次數更多了。

字體

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