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很多年,我寫的破鏡重圓文偶然爆火。
女主是她。
新書發布會,她作為投資方坐在臺下。
她未婚夫說:「我們就要訂婚了,請某些人不要自作多情。」
記者仍不死心,「許小姐,你討厭作者,為什麼還要買下版權?」
許詩涵看都不看我,答得雲淡風輕:「劇情拙劣,我不想再看到它。」
1
「聽說了嗎?其實男女主根本沒有重圓,男主把女主給拋棄了。」
「因為什麼?」
「窮唄。」
「後來許詩涵成了豪門繼承人,他去求人家,許詩涵沒同意。」
「那還有臉寫書?」
發布會場的制冷開到了 18 度。
讀者的謾罵聲此起彼伏。
我低著頭,把名字籤在書的扉頁上。
這本小說是我畢業那年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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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會火。
當初讀者嗑得有多瘋,我和許詩涵的舊事被挖出來,罵得就有多狠。
不過哪怕笑著挨罵,也要把發布會開了。
因為這是投資方的要求。
許詩涵如今正坐在臺下。
看身旁的男人接受採訪。
「我們就要訂婚了,請某些人不要自作多情。」
他盯著我,眼底閃過不懷好意。
「如果毀了人家的一輩子,還能重歸於好的話,太沒道理了。」
這人我認識。
李陸,我們的大學同學。
他家跟許詩涵家是世交。
大學我跟許詩涵談戀愛那會兒,他跑來跟我認兄弟拜把子。
畢業後,卻形同陌路。
話筒緊接著遞給了許詩涵。
「許小姐,聽說您跟作者的故事很火啊,當年是怎麼分手的?」
許詩涵看都不看我,「建議你去問作者。」
那種冷漠的語氣,更加坐實了傳言。
是我不自量力,把許詩涵拋棄的。
四周傳來哄笑聲。
「有人說,您當年的第一志願並不是經商,而是成為舞蹈家。」
「能說一下為什麼回來繼承家業了嗎?」
許詩涵的目光穿過層層人群,盯著我看了會兒。
隨後移開視線。
「當時年輕,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事實證明,人還是要回到自己熟悉的領域。」
「而不是……將錯就錯。」
說完,她問:「顧先生,你覺得呢?」
我面對鏡頭,大腦一片空白。
剛想說些什麼。
許詩涵便垂著眼,投入到與別人的談話中,似乎並不在意我會怎麼答。
會場的大屏幕上,切成了許詩涵的採訪。
「您買下這本書版權的原因是什麼?」
許詩涵語氣冷淡,「情節拙劣,我不想再看到它。」
2
其實我今天才知道,許詩涵是我的投資方。
新書發布會,粉絲沒來幾個。
反而接到了封殺令。
網站馬上就要下架了,紙質書即將停售
「顧城,影視化的事,恐怕不行了。」
發布會結束後,經紀人把我叫住。
我在門前站定,有些怔然。
她的視線落在我耳朵上,遲疑片刻。
問:「你的……耳朵?」
「嗯……醫生說,有項新技術,我想試試。」
這幾年,我的聽力越來越差。
如果不盯著別人的嘴唇,可能根本就無法辨別對方說了什麼。
治療費要十萬,如果沒了稿費,我壓根負擔不起。
經紀人嘆了口氣,「對不起,幫不到你。」
我知道她也很難,我們就是普通的小網站,混口飯吃。
誰知道突然就被資本看中。
幾年前剛畢業那會兒寫的作品,被翻出來炒火了。
我也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沒事,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她拍拍我的肩膀。
話沒說完,我突然被人撞了下,助聽器甩飛了出去。
外賣小哥飛快地消失在電梯裡。
耳邊的嘈雜聲突然像被蒙了一層水霧,嗡嗡地聽不清。
我去撿助聽器的時候,發現已經摔裂了。
直到頭頂的光被人擋住。
一雙紅色高跟鞋落在我面前。
抬起頭。
許詩涵微微緊鎖眉頭,顯現出些許不耐煩。
「你聽不見嗎?擋路了。」
我看清了她的唇語。
也看清了身後很多人輕蔑的神色。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我匆忙將摔爛的助聽器藏進手心。
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身影,心口發痛。
3
我忙活了整整一天,還沒吃飯。
接到朋友的消息,簡單把情況跟他說了下。
「李陸跟許詩涵在一起了?」
朋友看到我的消息,立刻炸了。
「她知道李陸是什麼人嗎?要不是當年他坑了你,你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頓了頓,回復:「人遇到危險都是想逃的,這種事……怨不得別人。」
六月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的。
大雨說下就下。
一街之隔,碩大的 LED 顯示屏上,是許詩涵和李陸兩家新投資的房地產項目。
開展得如火如荼。
我想起曾經在網絡上看過的分析。
豪門的聯姻,向來是堅不可摧的。
畢業後的這些年,我偶爾從同學口中聽過許詩涵的事。
大家都以為她家境貧寒。
成績優異,還拿下了舞蹈大賽等獎。
我們分手的時候,許詩涵已經在跟心儀的大學洽談保送的事情。
可是後來,她的成績突然間一落千丈。
與保送分數線失之交臂。
再出現,便是作為許氏的繼承人,突然曝光在媒體面前。
完全變了個人。
我知道這些變化是因為誰。
因而更說不出任何話,來抵銷那些過往。
雨絲順著風飄進傘下。
弄得我臉上,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我摸了摸耳朵,在路邊打了車,去找人修助聽器。
悶雷像裹了棉花,傳進耳朵裡。
4
唐編輯是個不錯的人。
她不甘心讓我的努力付諸東流,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搭上了一個小影視公司。
那邊願意冒著得罪許詩涵的風險,捧我。
唐編輯組了個飯局。
談成的話,下周就能拿到錢。
隻是不太巧,赴約當晚,她堵在路上了。
留下我和幾個陌生人坐在一起。
更糟糕的是,李陸也來了。
助聽器還沒修好,所以一整晚,我不得不認真盯著別人的嘴唇,辨別他們說了什麼。
李陸翹著二郎腿,說:「幾位不要跟顧先生客氣,他為了錢,可是什麼都能做。」
立刻就有老板跟風:「生活這麼苦,顧先生想不想輕松一點?」
這句話引來一陣哄笑。
我低著頭,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沉默不語。
這場局是唐編輯費盡心思求來的,她父母生病,壓力大,我不忍心讓她的辛苦白費。
隻要等到她來,就好了。
誰知道他們接下來,更是口出狂言。
「今晚陪陪我,我就——」
一道身影突然橫插在我和副總面前,擋住了我的視線。
「你讓他陪你幹什麼?」
我抬起頭,看到許詩涵朝對面冷冰冰丟出一句話。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李陸笑意一收,站起來,「詩涵,你怎麼來了?」
副總噤若寒蟬,連笑都忘了。
「許……許總……」
許詩涵拉起我就走。
我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拽了出去。
李陸臉色一急,喊:「詩涵……你別衝動……」
他的聲音很快被甩在後面。
一路上暢通無阻,直到我被拽到室外。
「要多少?」
許詩涵眼神很冷,明顯處於惱怒的狀態。
我茫然地盯著她,「什麼?」
她從口袋裡抽出一張金卡,扔在我面前。
「幾萬,幾十萬,還是幾百萬?隨你刷,大可不必跑到別人面前搖尾乞憐。」
我心裡針扎一樣,想解釋。
可是要怎麼解釋呢?
我分明是缺錢的。
這些年的生活,磋磨掉了我太多的骨氣。
沒有什麼比貧窮更可怕。
「不是想要錢嗎?」許詩涵咬著牙,「嫌我的錢髒?」
我將卡撿起來,握緊,徒勞地開口:
「借你十萬塊,我會還的。」
我知道她的金卡,遠不止十萬塊,甚至可能沒有限額。
許詩涵板著臉,「是嗎?記住你的話。」
「以後每個月,我都要看到錢進賬。如果沒有,我會讓律師聯系你。」
「所以,你最好不要跟我玩失蹤。」
我咬緊了牙,「我不是那種人。」
「不是?」
許詩涵步步緊逼,「顧城,你在我這裡,是有前科的。」
我如鲠在喉。
我想走,卻被她攔住。
「現在,我們來談談代價。」
「什麼代價?」
「你以為我會心甘情願再讓你利用?」她輕蔑地看著我,「顧城,是你自作自受,連一點情分都不講。」
「那麼在商言商——」
許詩涵的尾音蒙了一層霧,模模糊糊地灌進耳朵裡。
「把結婚協議書籤了,我就給你。」
5
汽車無聲地在街道上穿梭。
許詩涵並沒有放我下車。
因為我十分鍾前,隨口胡謅了一句。
「我要結婚了。」
許詩涵的臉色難看至極,望著窗外一句話不說。
好半晌才問:「跟誰?」
我沒聽真切,抬起頭盯著她的嘴唇,「嗯?什麼?」
許詩涵抬起眼,「我問你,跟誰結婚?」
我張了張嘴,好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許詩涵久經商場,眼光毒辣,從容冷淡地問:「時間,地點,同學都知道嗎?」
這些,我一樣都答不上來。
「顧城,為了躲我,你撒謊都不打草稿嗎?」
「不關你的事。」
「把這個籤了。」
她突然甩過來一份協議。
A4 紙上赫然印著「結婚協議書」幾個大字。
我看到了下面的條款。
她……毫不在意的嗎?
幾乎全是對我有利的條款。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
「理由。」
我把合同推回給她,「你跟李陸——」
話沒說完,我就在許詩涵的臉上,看到了意味深長的探究。
「你不是不在乎嗎?」
「這麼多年,消失得幹幹淨淨,杳無音訊,沒問過我一句,不是嗎?」
「那麼我要跟誰訂婚,我是怎麼想的,又有什麼重要?」
其實我很想說,我問過的……
可現在解釋起來,隻是徒勞。
許詩涵說:「跟李陸結婚,是家族的意思。我跟他沒有任何私人關系。」
「顧城,你想清楚。」
「跟我結婚,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包括出名,小說影視化,以及——」
「錢。」
此刻,我才終於明白,許詩涵為什麼要封殺我。
窮途末路,才更容易被人掣肘。
她一直都是個成功的獵手。
她就是要逼我出現。
「可是你想得到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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