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8 歲時被診斷活不過 25 歲。
爸媽為了能給弟弟更好的生活將我變相賣給了池家。
池郢看不起我,處處針對我、霸凌我,甚至裝喜歡我。
可到最後,情根深種的人卻不是我。
1
爸媽將我賣給池家那天,我吃了人生中第一頓飽飯。
我局促地牽著媽媽的手,臉上滿是開心。
我問:「媽媽,我們要去哪兒?」
可媽媽並沒有回答我,而是帶著我越走越遠。
我坐上了汽車,汽車一直開往遠方,直到我一點路都不認識。
我默默地抓緊了媽媽的手,我知道,丟了就回不去了。
到了一個橋邊,橋洞下有許多衣衫褴褸的叫花子。
這時,媽媽終於停了下來。
她蹲下來撫摸著我,將我被汗打湿的碎發別在耳後,輕聲說道:「小花,你就在這裡等媽媽,媽媽去給你買吃的,一會就回來。」
我盯著她閃躲的目光愣了愣,垂下了頭。
媽媽是騙子,她從來不給我買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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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著她的手,抬頭看著她的眼睛,輕聲問:「媽媽,你會回來的,對嗎?」
媽媽的身體微僵,撥開我的手然後摸了一下我的頭,說道:「當然了。」
我看著她遠去的身影緊緊地抿著唇。
她不會回來了。
太陽下山的時候 ,我突然意識到早上的那頓飽飯是李家給我的最後一頓飯。
我站在橋邊看著來往的人一瞬間非常迷茫,直到有個穿著西裝的叔叔走到我面前。
「你就是李小花?」
我抬頭看他,他笑著,似乎是在盡量顯示他的友好。
我抿著唇,有些怯生生地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他蹲下來將身上的西裝披在我的肩上,皺著眉說道:「你不是 8 歲了嗎?怎麼這麼……」
「小?看起來才 5 歲。」
他憋了好一會才憋出「小」這個字。
我從小就沒吃過飽飯,身高怎麼可能和正常孩子一樣?
我低著頭不說話,他仍然自顧自地說道:「你爸媽都跟你說了吧,盡快走吧?」
我抬起頭望向他,眼裡全是迷茫,但還是堅定地說道:「我不跟陌生人走。」
他皺著眉頭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看著我嚴肅地說道:「你爸媽沒跟你說嗎?」
「說什麼?」
我的聲音小得像幼貓。
「你……」
他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最後說道:「你被賣了,你爸媽將你賣給了池家。」
「我是池家的管家,從現在開始,你要好好照顧池郢少爺,他和你差不多大。」
賣?
被賣了是什麼意思?
我忍著眼淚,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爸爸最近總是很開心,買了好多東西,還說要搬到大房子。」
「他也不打我了,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努力做家務,又得了第一名。」
「原來,是因為賣了我有很多錢。」
我抬起頭問他:「叔叔,是我不好嗎?」
眼前的男人怔了一下,將我抱在懷裡,輕輕撫摸著我的頭,安慰道:「你很好,永遠不要質疑自己不夠好。」
忍了那麼久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將男人肩膀上的衣服打湿了一片。
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我用衣袖擦幹了眼淚,牽起了他的手說道:「走吧。」
他笑著看我,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和我姓,名為『時蕪』。」
頓了頓,他開口說道:「若是你不介意,也可以叫我『爸爸』。」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同他說我活不過 25 歲。
我在想,或許這樣也不是壞事。
就當我貪戀這一點溫情吧。
可我還是將這一切想得太美好了。
2
我第一次見池郢時,他像個矜貴的小少爺站在樓上俯視我。
他穿著西裝,打著精致的領結,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麼垃圾。
可我今天穿的是新衣服,是不會髒了這別墅的。
他朝我走下來,看著牽著我手的管家叔叔說道:「新來的?」
管家叔叔此時彎著腰回答道:「是的,池少爺,池先生覺得找個同齡人照顧您比較能讓你接受。」
他看向我,我低下頭。
管家叔叔懟了我一下。
我抬起頭伸出手,輕聲說道:「池郢少爺,你好,我是時蕪。」
他笑了笑,笑起來很好看。
可他轉眼就一把拍開我的手,嫌棄地說道:「權叔,你看人的眼光越來越差了,什麼叫花子都能選中。」
緊接著他頓了頓,笑著看著我,一字一句說道:「我不想留下她,送走吧,髒了我的眼。」
從小到大的不被偏愛讓我很早就學會了看眼色。
從這一刻,我知道池郢很討厭我。?
我抬頭看著權叔,他的眼裡也滿是無奈。
我抿著嘴,手緊緊抓著衣角。
爸媽收了錢肯定是不會退的,若我被退回去了,肯定是會被打死的。
池郢轉身想走,我抓住他的衣角:「等等。」
他轉過頭,一雙好看的眸子滿是戲謔,挑了挑眉說道:「怎麼?」
「我什麼都能做。」
我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
池郢看了我一會,湊近我的耳邊輕聲說道:「那我說,你隻能聽我的呢?」
「可以。」
我沒有猶豫。
他笑了,眼睛彎彎的,十分好看,將我耳邊的碎發攏在耳後:「不聽那老頭的話可是會死的。」
我躲過他修長的手,面無表情地說道:「可以。」
池郢笑了一下,淡淡說道:「權叔,帶她去洗個澡吧,身上臭死了。」
就這樣,我留在了池家。
3
後來,我跟著池郢去上學。
有錢人家上的都是貴族學校。
同班同學都是一個貴族圈子裡的。
他們沒有小孩的天真,身上滿是算計。
剛開始,他們不知道池郢對我的態度,隻是無視我。
後來,池郢有意無意地流露出討厭我的意思後,我便成了他們的玩具。
可池郢從不參與,他隻是看著,臉上帶著惡意。
他們將我鎖在小黑屋裡,這是池郢最愛看的畫面。
其實被鎖小黑屋本沒有多難以接受,但我有幽閉空間恐懼症。
他們無意間找到了最折磨我的方式。
每次被放出來我都丟了半條命。
我甚至放下一切自尊朝他們求饒,可在他們看來,我的命不是命。
他們玩膩了這個把戲之後開始實施真正意義上的霸凌。
他們若受了氣,便打我,拿我出氣。
好長一段時間,我的身上沒有一塊好的地方。
4
池家的醫療系統很完善。
可我不配。
就連池家的醫藥箱我都不敢用。
那些瘀青除了疼一點,總會消散的。
我每天晚上都安慰自己,這樣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
好在,權叔每次見我時都會逗我開心。
雖然我並未回應過他,可他像真當我是女兒般,出去總會給我買玩偶,然後一臉驚喜地讓我猜猜他給我帶了什麼。
要是,他沒拉我的手就好了。
要是,我忍著疼不皺眉就好了。
從我吃痛的表情,權叔察覺出了不對勁。
他將我長長的袖子一把撸上去,那些青紫遍布,令人觸目驚心。
他沉聲問:「怎麼弄的?」
我低下頭,並沒有開口說話。
但其實隨便想想就能知道,權叔又不是一個笨蛋。
他沉著臉,沉默了很久才抬起手摸了摸我的頭又摸了摸我的臉。
「阿蕪,你想不想離開池家?以後我當你的爸爸。」
真的可以嗎?
我沒有說話,但眼睛卻表達出了我的想法。
沒想到,那是我見權叔的最後一面。
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權叔。
他們說權叔死了。
我愣住了,好好的怎麼就死了呢?
直到池郢看著我似笑非笑地說道:「不聽話的人就要處理掉,人是他想帶來就帶來,想帶走就帶走的嗎?」
緊接著,他湊近我耳邊說道:「疼嗎?要長教訓啊。」
我呆愣在原地,無意識地摸了摸被權叔摸過的地方。
淚水緩緩湧上眼眶,不停地掉落,我抽噎道:「權叔我不痛了,也不想離開池家,你回來好不好?」
「是我錯了……」
我該忍住的。
池郢看我痛苦的樣子,笑得格外開心。
從那以後,池郢似乎找到更折磨我的方式。
隻要我痛苦,他就開心。
5
可後來,無論他們怎麼對我,我都不再開口,不哭也不鬧,跟個木偶一樣。
很快,他們便覺得沒意思了。
池郢也覺得沒意思。
上了高中之後,池郢也脫離了貴族學校進入普通的高中。
而我可能也因為長開了,不再是小時候那面黃肌瘦的模樣。
相反,我長得還有些好看。
往我抽屜遞情書的男生不少。
可我隻是將一封封情書都撕碎扔進垃圾桶。
每次看見我撕情書,池郢總會陰陽怪氣地笑:「時蕪,你長得這麼醜也有人能看上你?」
「嗯,是挺沒眼光的。」
我頭也沒抬地輕聲說道。
池郢被一個女生吸引。
那個女生便是沈家剛找回的大小姐沈微柔。
她和那些貴族小姐不一樣,她待人溫柔,清冷如蘭花。
池郢問我覺得她怎麼樣。
我那時看著他露出了笑容:「少爺喜歡的都是頂好的。」
可池郢卻皺了皺眉:「時蕪,你好像越來越諂媚了,挺沒意思的。」
我垂下眸子,輕聲說道:「少爺,時蕪不需要有意思。」
池郢頓了頓,想說什麼,最後卻沒有開口。
在池家的日子裡,我幾乎成了傀儡,可我唯一不停的一件事就是學習。
我努力汲取知識,為了不耽誤學習,每天都學到半夜。
池郢以為我是為了超過沈微柔,便嘲笑我:「你以為成績超過了沈微柔,就有人對你刮目相看了嗎?」
「山雞永遠變不成鳳凰。」
我從不搭理池郢的嘲諷,隻是平靜地說道:「我本來就不是鳳凰,池郢少爺您說得沒錯。」
他靠在門框上,臉上皆是厭惡的表情:「時蕪,你……」
我頓了頓寫字的筆,垂下眸子:「沒有。」
他冷笑了一聲。
6
後來,池郢 16 歲的生日宴會上邀請了很多人。
包括他追了一年的沈微柔。
沈微柔沒有拒絕池郢的追求,也沒有和他在一起。
即使沈微柔是沈家大小姐,可她卻從小流落在外,對許多貴族的規矩並不懂。
池郢過生日,每個被邀請的人都必須被檢查。
可沈微柔卻覺得這是一種侮辱。
我堵在門前,臉上沒有表情:「沈小姐,請別為難我。」
她卻臉色難堪,聲音微抖:「如果池郢看不起我,大可不必請我過來。」
她咬著唇,讓人好不心疼。
池郢的圈內朋友都看著這一出鬧劇。
我剛想再解釋,池郢卻走了過來,拉著她冷眼看著我:「時蕪,你是不是現在拎不清自己是什麼身份?」
周圍的人,我或多或少都認識。
他們有霸凌過我的,也有看不起我的。
當初霸凌過我的人走上前拍著我的臉說道:「我們小時蕪真把自己當池家的女主人了?」
「下賤東西怎麼配呢?」
我抿著嘴,再抬頭給了自己一巴掌,笑著說道:「各位少爺小姐教訓得是。」
他們瞬間和以前一樣覺得無趣。
池郢看向我時,眼中帶著濃濃的失望。
後來,我站在角落裡,守著他們狂歡。
池郢高興了,拿起一瓶酒說道:「今天我高興,就讓我們的時蕪給大家吹一個怎麼樣?」
他看著我時,眼裡帶著挑釁。
我垂下眼睫。
「行啊,我們也好久沒見時蕪了,你說你也真是的,就讓人家站在角落。」
「啊?這麼貴的酒就給她糟蹋了?」
他們看我就像看一件行走的玩具。
我從角落走到桌前,看向池郢。
他盯著我。
我從他手裡接過那瓶酒,在一聲聲的哄鬧聲中喝下了那瓶酒。
池郢此時卻變了臉色。
他奪過了酒瓶,一隻手掐住了我的下巴,冷笑一聲:「好,好!時蕪,你真是好樣的。」
我強忍著眩暈,笑著說道:「還需要我表演其他的嗎?」
其他人都沉默了。
沈微柔將手搭在了池郢那隻掐著我下巴的手上輕輕柔柔地說道:「池郢,讓她出去等著吧,她在這兒,大家都玩得不開心。」
所有人都附和著沈微柔。
我靜靜地站定在原地。
池郢松了手:「沒聽見嗎?還是你醉得不省人事了?」
我看了池郢一眼,笑了一下:「比起醉得不省人事,還是醉死比較好。」
沒再看池郢的眼色,我低著頭強撐著意識走出了大門,此時外面正在下雨。
屋裡的哄鬧聲一遍一遍傳進我的耳朵裡,紙醉金迷。
我坐在大門口,渾身發燙。
此時,我感覺我像是一條拴在池郢身邊的狗。
可最糟糕的不是現在。
池家主回來了。
我因為沒有守著池郢挨了幾十鞭子。
鞭子將我的後背打得皮開肉綻。
我跪在大廳,池郢蹲下身,強迫我看著他,說道:「為什麼不說我爸回來了?」
我的眼裡沒有任何感情,輕聲說道:「少爺您不是在過生日嗎?我這條賤命能買您開心就好。」
7
其實這件事不是第一次發生。
池郢當初和朋友出去,想方設法擺脫了我。
那天,我是自己回池家的。
池家主問我池郢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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