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奔赴而來的你

我忽然就看穿了他漫不經心外表下的不安。


沉默許久的系統難得開口。


「他其實是希望你留下的。」


我知道。


以最極端的方式和我開誠布公。


他是做好我要離開的準備的。


那點希冀的火苗被壓得很小很小。


視線亂轉時,猛地落在他微微後撤的右手上。


「受傷了怎麼不清理傷口啊?」


我瞬間將剛才他那番話拋在腦後,去抬他的右手看。


江崇文難得停頓了一下,又立刻把手扯回來。


「什麼意思?」他面上的笑淡了些。


我邊去再度去拉他的手,邊敷衍。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小時候可憐,長大了變態行了吧?」


「現在能跟我去處理傷口了嗎?」


懶得再跟他較勁,我直接把他推到沙發上坐著。

Advertisement


拿來醫藥箱,給他上藥。


「江崇文。」


我垂著眼睛,手上動作不停。


第一次叫他全名。


「別再詆毀自己了。」


我邊給他纏上紗布,邊說,


「你什麼都沒有做錯過。明明別人對你的一點好你都會記好久,幹嘛總是表現的像個變態啊?」


系統剛剛告訴我,江焰的表妹霖霖曾在小時候去江家玩的時候,分給了每個小朋友一顆糖。


包括江崇文。


那是年少的他,第一次被平等地對待。


他記住了好多年。


所以,這次他將女孩救了下來。


那時,我天真地以為江崇文其實是個正常人,變態隻是他偽裝出來的。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


在很多個死去活來的夜晚,他是真變態。


正常人誰會用那些東西啊……


還有,冰塊兒那種東西,怎麼可以放!


18


我很有藝術地在紗布最後綁了個蝴蝶結。


再放到江崇文眼前。


「好看吧?」


「剛才追出去和江焰說什麼?」


他不搭理我的藝術品,徑直問另一個話題。


我聳了下肩,簡言回答,「讓他別再時不時就像個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來了,胡亂鬧一通,還打擾我追你。」


「怪煩的!」


江崇文掀眼看我。


外面的暴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陰沉不再。


雲流曳而過,透進些許微光。


映在男人的眼裡。


我看著這張很難不讓人一見鍾情的臉,有些意動。


鬼使神差地,我輕聲開口。


「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我好像真的,有些喜歡上江崇文了。


「親哪兒?」他問。


我跪在沙發上,捧起他的臉,低頭吻了下他的眼皮。


「親這裡。」我親完才答。


後知後覺,這樣做似乎不太禮貌。


好在江崇文並未介意。


他眼裡是濃到化不開的暗色。


慢慢朝我靠近,彼此的唇似乎隻有 1 釐米。


「為什麼不親這兒?」


他聲音很低,氣氛轟然曖昧升溫。


我眨了眨眼,有些赧然。


「可以嗎?」我小心徵詢他的意見。


「可以。」


男人的嗓音像是在有意蠱惑我。


我思維轉的有些慢,試探地靠過去輕輕碰了一下。


軟軟的,還有些涼。


「不再親一下嗎?」


我沉溺在他的溫柔裡,聽他的話又去親他。


但這次不再是淺嘗而止。


江崇文抱著我,緩緩將我壓在沙發上。


從最初的輾轉摩挲,到後面直接撬開牙關,被他徹底堵住呼吸。


江崇文一隻手抵住我的後頸,來回調整方向,去迎合他的吻。


另一隻手撐在我耳側的沙發扶手上。


恍惚間,我感受到他無言卻洶湧的愛意。


19


那天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江崇文就被助理叫走,去公司處理緊急文件了。


直到晚上才回來。


彼時,我剛洗完澡。


他手裡,拿著一個手掌差不多大的盒子。


一進我的臥室,他就摁著我的肩膀,將我抵在門上。


江崇文微微扯了扯領帶結,就低頭靠過來。


我下意識擋住。


「幹什麼?」


「親你。」


江崇文扯開我的手,強硬地轉過我的下巴。


吻上前一秒,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喃喃開口:「這件事,我惦記了一整個下午。」


親著親著,我忽然被江崇文抱了起來。


他抱著我走到床邊,放下,半靠在床頭。


片刻後,江崇文才微微撤離些。


我平復著呼吸,再去控訴他。


「江先生,不可以隨便就親一個女孩子的。」


「不確認關系,不會再給你親了。」


江崇文應了一聲。


接著從盒子裡拿出一條銀鏈子。


上面綴著細碎的鑽石,格外好看。


他單膝跪在我身前,抬起我的右腳踩在他膝蓋上。


將腳鏈戴在了腳踝處。


下一秒,江崇文毫無徵兆地輕吻了下我的腳背。


他對和我的關系做出界定。


「你是我的。」


!!!!


我瞪大眼睛,腳背登時發麻。


怎麼可以親完我再去親我的腳啊!


在我處於怔愣時,江崇文抬頭看著我。


眉眼溫柔,嘴邊勾著淡淡的笑。


和緩地開口威脅。


「是你自己答應留下來的。」


「如果有一天,你跑了但被我抓了回來,我會廢了你的雙腿,將你永遠鎖在這個房間裡。」


我:「……」


大概全世界隻有江崇文,可以把告白搞得跟威脅一樣吧?


「那如果,我死了呢?」


任務成功,我應該就要離開的吧。


江崇文到時候怎麼辦呢?


我話音剛落,腳腕就傳來一絲痛感。


「嘶——」


江崇文握著我腳腕的手瞬間緊繃。


我抬起頭,愣住。


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從未見過江崇文失態的樣子。


他總是處變不驚,大部分帶著闲適的笑。


這是第一次,他面無表情,甚至有絲風雨欲來的壓抑。


我輕松地笑了一下。


「就是隨口一說。」


江崇文安靜地看著我。


直到我開始發怵,他才斂下神情。


很斯文的口吻:


「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這種話。」


……又搞威脅那一套。


他終於放開我的腳,坐在床邊俯身過來。


我死死捂住嘴。


「不給親!」


「原因?」


「你剛親過哪裡你自己不清楚嗎?!」


在這件事上,我絕不退讓。


「未來三天,你都別想親我了!」


江崇文難得吃癟。


我想起他剛才一大堆的威脅言論,衝著他離開的背影,暗自揮了揮拳頭。


活該活該!


20


三天時限一過,江崇文就沒了顧忌。


他吃完早飯要去公司了,我還在慢吞吞地喝粥。


下一瞬,我就被他提著腰抱起。


本來是我坐在椅子上,卻變成了江崇文坐在椅子上,我坐在他腿上。


「我還在喝粥啊。」


我含糊不清地嘟囔著。


「我馬上要走了,先給我親一會兒,嗯?」


說完,鋪天蓋地的吻就落了下來。


好吧。


我妥協地張開嘴,任由他親了。


但時間太長。


吻著吻著,江崇文就放開我,讓我緩個氣息。


接著,再次親下來。


反復多次。


等江崇文走後,我再去撈我的粥碗,已經涼了!


漸漸地,我學會了換氣。


江崇文偶爾會忙到凌晨才回來。


我幾近睡著。


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江崇文坐在我床邊,手撐著床頭低頭靠近的動作。


我下意識張開嘴,接納他的吻。


江崇文的吻很少急促猛烈。


和他本人一樣,更多的是遊刃有餘的力道。


有好幾次,親著親著,我就這樣睡了過去。


21


安逸的日子讓我差點忘了任務。


系統看不過去,再次幽幽出聲。


「好感度已經到了,讓江崇文發自內心地說出那句話,你的任務就完成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最後一步,讓江崇文對我真情實意地告一次白,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我在原本的世界裡,其實是個孤兒,活得像個透明人。


倒不是說我有多眷戀原本的世界。


猶疑的是,江崇文真的那麼需要我嗎?


他對我的喜歡又有多少?


我是在拿往後餘生做賭注。


讓我開始有動搖的念頭,是遇見江焰那天。


許久不見的男生,意氣風發的少年感不再。


頹靡得不像話。


清晨,酒吧歇業,把喝得爛醉的江焰扔了出來。


他倒在地上,嘴裡還嘀咕著什麼。


報應。


惡意霸凌我的報應。


這是我的第一念頭。


但我並沒有什麼快慰的感覺。


心底毫無起伏。


攻略江焰的兩年裡,我對他從來沒有過一絲心動。


秉持著好歹是江崇文這個世上最後一個有血緣關系的人了,我還是走了過去。


「江焰?」


我蹲在他面前,戳了戳他肩膀。


「江焰,還能不能起來?別睡大街啊。」


好丟人……


這坨爛泥終於有了反應。


「陶枝?」


我點點頭,「你快起來吧,躺在這裡幹什麼?」


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我沒再多話,就要走了。


「陶枝,我隻是一直都想不明白。」


他嗓音很幹澀,卻又有種認命般的平靜。


「為什麼你會突然不喜歡我了?」


我真想告訴他,我從來沒喜歡過你。


但這樣開誠布公,那我兩年對他的死纏爛打就解釋不通了。


面前這個如喪家之犬一樣的男生,與半年前的他,大相徑庭。


我想了想,隻好籠統地回答。


「沒有一個女孩子會一直喜歡一個惡劣欺負自己的人的。」


驀地,我又想起什麼,問他。


「江崇文媽媽是不是有意破壞了你家庭這件事,你調查清楚了嗎?」


男生緊抿著唇,臉色立刻難看起來。


我了然,「看來你都知道了。」


「江焰,你對不起江崇文。你明知道自己誤會他了,卻沒有勇氣承擔責任,主動道歉。」


「你這種人,有什麼值得喜歡的?」


江焰怒火倏地升騰,「這是我自己的事!」


我才懶得管。


江父留給他的家產企業,每況愈下。


江焰自甘墮落,他也沒幾年可造的了。


任由他一個人在那裡跳腳,我很快離開。


22


本就被江焰惹得一肚子悶氣。


回去後,江崇文的第一句話直接點炸我。


「去見江焰了?」


我看著他,脫口而出。


「你監視我?」


氣氛瞬間凝重。


江崇文緩緩抬起頭,和我對視。


良久,他輕笑了一聲,攤開手。


「你看,你也認定了我是個變態。」


「那為什麼還要留下來呢?」


隨意丟開手裡的書,江崇文起身往書房走。


神情看不出一絲怒氣。


但他沒再看我一眼。


偌大的客廳隻留下我一個人。


系統似乎都有些為江崇文不平。


「他去公司也是那條路,他真的隻是路過。江崇文那種人,看到你和曾經追求的人站在一起,他沒走過去打擾你們,真的是用了很大的毅力。」


它嘟囔著,「你上來就揣測他監視,枝枝,你說話真的好過分。」


我不自覺摳著手指。


懊悔的情緒幾乎席卷過頭頂。


我立刻朝著書房的方向走過去。


敲了敲門。


沒人理我。


試探地推開一道縫。


窗邊站著的男人沒有反應。


我才放下心鑽了進去。


「對不起啊,江先生,我錯了。」


我站在他身後,環住他的腰。


我認真地跟他道歉,告訴他我真的很喜歡他。


最後再把今天和江焰所有的對話內容講給他聽。


江崇文沒什麼反應。


隻撂下兩個字,「過來。」


說完就往外走。


我跟著他走進那間放著一堆亂七八糟,不可名狀的東西的房間。


「……」


什麼意思?


要「懲罰」我了嗎?


我按捺住心底的崩潰,等他開口。


「你知道這些是幹什麼用的麼?」


變態用的!


我沒接話,隻是幹巴巴地笑了一下。


江崇文也跟著彎了彎唇,顯然知道我的意思。


他看著牆上的東西,闲散地開口。


「是江焰父親用的。」


又緩緩補充。


「用到我身上的。」


我登時僵住,費力地去理解他話裡的含義。


再次抬頭看向那些東西。


拋去點腦袋裡的那些汙穢,再看它們。


甚至稱得上刑具。


江焰沒有擔當這個特點,大概就是繼承江父的。


在江崇文母親死後,他一度把錯歸咎在江崇文身上。


他認為是江崇文克死了他母親。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江崇文都是在江父的虐打裡度過的。


江崇文認真回憶,放松的神情讓我恍惚以為他說的不是自己的事。


他說, 江父曾經將他踹出最遠的距離是 4 米。


那次, 他斷了兩根肋骨。


江崇文留下這些東西, 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謹慎走好每一步。


以免再度回到那個萬劫不復的地獄時期。


23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流落滿面。


我埋進江崇文的懷裡,無聲痛哭。


為年少時他的遭遇難過, 也為自己剛才不過腦子的話懊悔。


「對不起,江崇文。」


他終於回摟住我。


一隻手撫在我後腦勺上, 嗓音一如既往的溫煦。


「我想, 我大概真的有些心理扭曲, 但我喜歡你,就會為你試著變得正常一點。」


我的哭聲戛然停住。


旋即立刻從他懷裡抬起頭,四目相對。

字體

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