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喻

他一向愛財,又怎麼會一次性花掉全部存款。


「程禮很聰明,這筆錢進進出出過了好幾個戶頭,最後還走了一趟境外。但他越是謹慎,就越說明有問題。於是我深挖下去,發現收款人就是我們總部的負責人。」


「內鬼抓住了?」


「對,我已經派人在監視他們了。關於他們的具體計劃,我也基本掌握了。」


我稍稍松了一口氣。


「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心剛剛安定下來,沈槐序的特助就面色凝重地叩響了門。


「進。」


「總裁,R 公司剛剛空降了一批新品。他們的新品從包裝到配方都和我們還未公開的專利一模一樣。」


「我知道,先別慌。你立刻去通知高層,立刻召開會議。」


「股東們已經在會議室了……」


特助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說下去。」


「研發部的經理說有位叫程禮的先生實名舉報是溫小姐泄露了商業機密,股東們現在情緒都很激動。」


「知道了,我立刻過去。」

Advertisement


我緊張地抓住沈槐序的手。


「我沒有。」


「我信你。」


沈槐序冷靜地打開電腦上傳資料,像是毫不意外。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程禮會弄出這個幺蛾子。」


沈槐序回握住我的手,笑意淡然卻透著狠勁。


「本來我沒想置他於死地,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打你的主意。」


8


會議室。


程禮目光落在我和沈槐序相牽的手上,表情陰毒。


沈槐序按著我的肩膀,示意我坐在原屬於他的上座。


而他自己則站在我身側。


頓時眾人臉色微變,看向我的眼神都收斂不少。


將 u 盤遞給秘書,沈槐序鎮定開口。


「聽說各位對我女朋友有意見?」


在座的都是人精,在瞧見沈槐序對我的態度後紛紛打起了太極,都不願意當出頭鳥。


程禮臉色黑了又黑,按捺不住站起來。


「沈總,我要舉報是溫小姐泄露了商業機密。」


「你有證據嗎?」


沈槐序自若地揚唇,姿態闲適。


「我和溫梨曾是情侶,因此綁定了郵箱賬號。這幾天我無意間發現她給 R 集團發了許多內部資料。」


「你怎麼證明這些文件是溫梨發的?這年頭盜號是常有的事情。」


「我手上還有溫梨出入實驗室拷貝資料的視頻,以及銀行打款記錄。票據現實,溫梨曾經多次給 R 集團的負責人匯錢。這些您又該怎麼解釋。」


手心沁出冷汗,我憤怒地看向程禮。


那時候程禮告訴我,沈槐序為了逼他走,毀了他的研究生課題,請求我去沈氏的實驗室幫他找找線索。


戀愛時,程禮也騙我說要為了我們的未來準備一個結婚基金,忽悠我每個月往一個賬戶裡打錢。


沒想到他從那麼早就開始給自己留後手了。


「打錢不能斷定是不正當交易,進實驗室也不能斷定和本次泄密有關。如果各位股東對這些行為存疑,我不介意申請司法機關介入調查。畢竟我也很想知道,是哪個幕後黑手一直在拖我的人下水。」


程禮似乎沒料到沈槐序會如此氣定神闲,得意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


上輩子,他之所以能一次次激怒沈槐序,從而鑽空子,是因為我被他攥在手裡。


而這一次,沈槐序沒有軟肋。


程禮的表情有些猙獰,他漲紅了臉大聲道。


「那沈總敢不敢找人來對質?」


「隨時恭候。」


程禮瞥了我一眼,急不可耐道。


「人證就是這位 R 集團的財務和沈氏科研部的經理,他們都願意指正有溫梨暗箱操作泄露機密的行為。」


「是嗎?那就說說看。」


沈槐序單手撐著會議桌,上身微微下傾。


明明沒做什麼卻透露出懾人的壓迫感。


仿佛勢在必得,程禮咧開嘴,看沈槐序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輕蔑。


我在心底暗笑,半場開香檳這不純純小醜。


但我表面上還是裝出一副柔弱可欺的樣子。


就讓他再樂一會,這樣落差感才夠大不是嗎?


程禮自信滿滿,鼻孔因為興奮不斷翕動著。


「說話,你們快說。」


那位女財務猶豫片刻,撲通一下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哭訴。


「沈總,是程禮逼我來汙蔑溫小姐的,我一個女孩子在外無依無靠實在是沒有辦法。沈總,求求您救救我。」


科研部經理緊隨其後,面露悲戚。


「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收了程禮的賄賂才意圖栽贓溫小姐。這一切其實都是程禮謀劃的,專利也是他偷的。求沈總看在我自首的份上,能網開一面。」


「對對對,都是程禮策劃的。他早就和 R 集團串通好了要對付咱們沈氏。」


財務忙不迭地附和,聲淚俱下。


沈槐序比程禮或是 R 集團有錢,手腕也更冷血。


他不過是請他們的家人去沈氏名下的私人山谷度了幾天假,這兩個內鬼就嚇破了膽子瞬間倒戈。


形式瞬間調轉,程禮震驚地幾乎站不穩。


「你們瘋了,你們怎麼敢攀咬我!」


「賤人,賤人!收了我的好處,還倒打一耙!」


「他們都在亂講,大家別信。」


程禮氣得顧不上形象破口大罵,甚至口不擇言說自爆了行賄。


在場股東紛紛面露嫌惡,唏噓地發出語氣詞。


這些聲音無疑再次刺激了程禮崩潰的神經,他衝上來就要打我。


「是你,是不是你幹的!ŧù₂」


保安飛快衝上前,將他控制住。


看著他躺在地毯上扭曲的樣子,沈槐序慢條斯理地打開大屏幕。


上面滾動播放著程禮的犯罪證據以及僱人定罪的交易錄像。


「恭喜你,又喜提兩個新罪名。」


「你們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溫梨,你是我老婆也敢背叛我。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早點打死你。」


「不,R 集團會保我的,我和他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為他們做了這麼多,他們不可能不管我的。」


程禮瘋瘋癲癲地嘶吼著,怨毒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擊穿。


「你想太多了,R 集團現在自身難保哪還有功夫搭理你?」


沈槐序笑得諷刺,居高臨下地欣賞著程禮的醜態。


助理將屏幕下方的小窗放大,上面顯示的赫然是直播的頁面。


R 集團本想聯合程禮將沈氏陷入內憂外患的境地,沒想到現在完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彈幕早就刷了不知道幾萬條,都在控訴 R 集團無恥。


輿論沸騰,股票跳水。


R 集團估計再無翻身之日。


「這不可能,重來一次我不可能又輸給你們!」


程禮死不瞑目般瞪大了眼睛,舉止愈發癲狂。


重來一次?


聽到這句話,我驀得愣住,一下子手腳冰涼。


程禮,也重生了!


難怪之前我按前世的記憶去抓內鬼都沒有收獲。


我不敢想如果這次沈槐序沒有提前做好準備,我們會輸得多慘。


沈槐序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情緒,捏了捏我的手心。


「放心,就算重來一百次他也不是你男人的對手。隻要你站在我這邊,我就不可能輸。」


9


警笛聲由遠及近,兩位警察進來準備逮捕程禮。


股東陸續離開,助理開始清理現場。


就在眾人都有所松懈的時候,程禮突然趁著警察給他戴镣銬的間隙掙脫了束縛。


他不要命地掐住我的脖子,掏出一把小刀抵在我臉上。


「後退!都後退!」


「好,我們都退開。」


沈槐序不得不松開抓住我手臂的手,嗓音發顫。


深呼吸,我試圖談判。


「你現在當著警察的面傷人,可就沒有退路了。現在放過我,或許你還能從輕發落。」


「退路?你們都把我逼到這個份上了,我還有什麼退路。」


程禮惡狠狠地咆哮,手中的刀劃破了我的臉頰。


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手指痛苦地蜷縮起來。


「你冷靜,你要有什麼條件盡管提!」


沈槐序渾身緊繃,一瞬不移地盯著我。


「好啊,那你們就都給我陪葬吧!」


「我逃不掉了,你們也別想好過。」


「重來一次,你們依舊不是我的對手!」


程禮雙目猩紅,挾持著我移動到角落裡。


他一腳踢翻飲水機水桶,笑得猖狂。


「沒想到吧,我還有後手。」


「這感覺熟悉嗎?」


「這次,你們還是要死在我的手裡!」


裡面的水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換成了汽油。


刺激性的味道很快彌漫開來。


我止不住地戰慄,絕望地開ţù₆口。


「沈槐序,快走。」


程禮點燃打火機,惡劣地陰陽怪氣。


「喲,這麼痴情呢?」


「隻要你別傷害溫梨,你要沈氏我都可以給你。」


警察趕忙疏散人群,低聲警告沈槐序離開。


但他隻是定定地看著我,沒有絲毫動搖。


「我的愛人還在這裡, 我不可能離開。」


眼淚斷了線般往下掉,我劇烈掙扎。


「沈槐序, 你走啊,走!」


程禮掐著我脖子的手不斷收緊, 威脅道。


「閉嘴!」


眼睛發黑,我劇烈地咳嗽著幾乎要把膽汁嘔出來。


「你,把汽油塗抹到自己身上, 隻要你死, 我就放過她怎麼樣?」


我朝沈槐序拼命搖頭。


心揪成一團, 痛到窒息。


「好, 我聽你的。」


沈槐序蹲下身, 掬起汽油就往衣服上抹。


程禮早已沒了理智,放聲大笑。


「溫梨, 你看你又害死了他。我不是罪魁禍首, 你才是。到了地底下,你們也別怨我,要怪就怪你們自己沒用。」


「不是的,崽崽。你沒有錯,從始自終都是他在從中作梗。」


沈槐序溫柔地朝我笑。


我們之間的溫情顯然讓程禮更加激動, 他握著打火機的手開始不穩。


「隻有弱者才會給自己的失敗找借口, 並且在失敗之後推卸責任。」


沈槐序起身, 步步緊逼。


「你放屁!」


「我沒輸,我沒輸, 我才沒有輸。」


程禮徹底破防,不停地喃喃自語動作變得遲緩。


失神間, 他露出了一直藏在我身後的身體。


隱藏在暗處的警察扣動扳機,打中了程禮。


「跑!」


沈槐序看準機會朝我撲過來, 緊緊將我護在身下。


打火機不可控地掉落,剎那間火焰四起熱浪轟鳴。


電子設備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電流噼啪作響。


恐懼感鋪天蓋地般湧來,我捧著他毫無血色的臉聲嘶力竭地哭喊。


「沈槐序, 醒醒。」


「你醒醒啊!」


「救命,快來人啊!」


10


幸虧消防隊一早就在樓下待命, 大火被及時熄滅。


但沈槐序背部還是被大面積燒傷。


病房裡,我望著他滿是繃帶的身體,眼淚就止不住。


上輩子可怕的畫面不斷閃現,我後怕至極。


沈槐序看著我眼淚汪汪的樣子, 笑得無奈。


「過來,抱抱。」


我抹了把淚, 輕手輕腳地縮進他懷裡。


「崽崽,沒事了,都過去了。」


「可是我還是害怕。」


「我們不想這個了, 聊點別的。」


腦子遲鈍地轉了半天,我還是下意識想到沈槐序兩世都選擇為我赴死。


他答應程禮的時候,甚至沒有遲疑。


沈槐序的世界好像隻有我, 其他的都不足以讓他牽絆。


「沈槐序, 你有放不下的東西嗎?」


「有,但很少。」


「比如?」


「初夏那夜我見你時領略的晚風和十八歲時願意親吻我的你。」


我臉頰發燙,不自覺有些扭捏。


真是的, 最受不了變態突然搞純情了。


「那你不怕死嗎?」


「如果我死了,我的墓碑前會有你的名字嗎?」


沈槐序將我摟得很緊,低聲笑著。


「會的。」


「那便不怕了。」


(全文完)


字體

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