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單是霸凌過,就不值得原諒。
江隨說我不是沈知墨的時候,有那麼瞬間,我想過將計就計。
思索過後,覺得很卑劣,所以沒有承認。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傳來江隨喑啞的聲音,宛若嘲弄。
「沈知墨,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受害者。」
他緊緊地抓著我顫抖的雙肩,逐字道:「你記住,我永遠不會原諒施暴者,也永遠不會遷怒到無辜的人身上。」
話落,他放開手退後了兩步,臉上已經恢復了平時的冷淡。
「不想叔叔阿姨擔心的話,就跟我回去。」
我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在空蕩的校道裡,滿是孤寂。
想不到,看出我和幾個月前渾然不同的,竟然隻有江隨。
竟然是江隨。
8
因為太久沒有學習,我落下了許多功課。
江隨也是。
不過他頭腦好,很快就趕上了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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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月考的成績,他拿了年級第五。
周遭還有議論的聲音,當我面無表情抓著滿是紅叉的試卷走過時,他們立即停止了談話。
前些天我對自己的狠勁還歷歷在目,霸凌江隨又霸凌自己,私底下已經有人傳開,我就是徹頭徹尾的女瘋子。
沒人會趕著來惹我,也不再去招惹江隨。
蠻好的,我也省得煩心。
右腿已經徹底恢復,我走得利索,腳步生風。
沒記錯的話,今天江隨班裡會有兩個轉學生。
那對姐弟。
原劇情江隨和那姑娘的牽扯是拍了江隨裸照的我在小巷裡逼迫他抽煙,嗆得他連連咳嗽,在我玩夠走後,她出現在江隨面前,遞給了他一瓶水。
這種事後救贖的舉動,她剛開始很是樂此不疲。
後來大概是真的有點喜歡江隨,才對我使了些手段。
覺醒後的我不可能再那麼對待江隨,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直到走至江隨教室門口,我看見裡面的場景,懸著的心才漸漸放了回去。
江隨坐姿端正,兩耳不聞窗外事地看著書。
我大概掃視了眼,卻沒找到夢裡看到的人。
就在這時,一道略顯熟悉的溫柔女聲在耳邊響起,「同學,麻煩借過。」
我轉頭,對上那雙純淨似水的眼睛,心中一窒。
就是她了。
隨之而來的,還有抬手抹汗的少年。
就是他,坦然自若地朝江隨射出了那一槍,殺人對他而言,就像是家常便飯,即便對方還是個警察。
而現在,他似乎被我冰冷且帶著滔天恨意的眼神嚇了一跳,揚起眉毛怒道:「你這人怎麼回事?不讓路還瞪人!」
我強硬讓自己露出抹笑來,側過了身子。
「抱歉,我月考考差了,所以情緒不太好。」
少年聞言瞥向我手中的試卷,癟了癟嘴,「算了,懶得跟你計較。」
話落,他的姐姐就輕輕拍了拍他,朝我笑道:「不好意思,這是我弟弟,他比較暴躁說話衝,你別介意。」
聽到這略顯熟悉的話,我的腦中極快地閃過什麼,恍然。
「不介意。」我聽見自己說。
9
那對姐弟,姐姐叫傅夢棠,弟弟叫傅臻浩。
若不是提前預見過他們的未來,知曉原劇情的發展,根本看不出來他們是毒梟的兒女。
現在的傅夢棠很喜歡扮演溫柔白花的角色,倒是傅臻浩還是性情少年。
知曉這點後,我放心了很多。
能夠覺醒,就是我翻身的最大底牌。
此時的傅臻浩很喜歡打遊戲。
我在網上了花了將近三個月的零花錢買了個很好的遊戲賬號,並且找到當時在醫院打的那場遊戲,用新賬號加上了後羿好友。
都不用確認。
傅臻浩很自戀,頭像就是本人。
短短三個月時間,我就給傅臻浩設了套,從遊戲好友一步步走向網戀。
每次路過江隨教室門口,看著傅臻浩抱著手機呆笑時我就很有報復的快感。
語音的時候我用了變聲器,根本不用擔心現實裡他聽見我的聲音穿幫。
與此同時,我也在密切關注這傅夢棠的動向。
沒有我的推動,她還是看上了江隨。
隻是現在的江隨沒有被拍裸照,沒有被欺辱被威脅,內心自然也沒有那麼脆弱。
他表現得冷淡又疏離。
我很滿意。
可百密一疏,江隨發現了我的秘密。
自傅家姐弟的到來,我便趁江隨不注意將他的哨子偷偷藏了起來。
江隨起初還讓我父親幫忙尋找,後來找不到也就隻能不了了之。
我雖然感到愧疚,但畢竟那哨子若是被傅家人看到,就是要人命的東西。
我不得不這樣做。
本以為三個月過去,江隨找哨子的執念也漸漸消失,可沒料想,他竟早就懷疑起我來。
就在父親對著我的成績單不斷嘆氣的時候,他主動說要幫我補習。
江隨向來冷淡,突如其來的示好讓我措手不及,連帶著還有些驚喜。
為了表示友好,在他來我房間之前,我特地整理了房間,還給他榨了果汁。
榨果汁的空隙,隱約聽到母親對父親說:「她爸,有沒有感覺知墨好像變了一個人,從出院到現在,對江隨特別好...」
母親越說越小聲,「前天你跟我說的那個秘密,知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父親堅定地否認,「不可能,這事兒現在除了我和你,絕對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或許是知墨變懂事了,老婆,你答應過我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去。」
母親似乎捶了父親一下,道:「知道!你也是的,不早跟我說,我當初也不會那麼反對....哎,江隨那孩子,真是命苦,虧得他外公家那麼有錢,連外孫都不要.....」
父親捂住母親的嘴,小聲訓斥,「好了好了,別說了,往後都別提了,對江隨好就行了。」
母親微微哽咽,「好。」
待他們進了房,我才慢慢端著果汁從廚房出來。
接著就對上了江隨漆黑的雙眼。
他好像又長高了不少,幸好最近吃的也好,所以看起來沒那麼清瘦。
我若無其事地舉了舉手中的果汁,朝他笑了笑,「鮮榨的橙汁,剛剛替你先嘗了一口,很甜。」
江隨卻並不打算揭過去,他眯了眯眼,淡聲道:「你聽見了。」
我歪了下腦袋,扯唇,「所以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江隨在我面前好像越來越強勢了些。
江隨緩緩朝我走來,寬松的睡衣擺動著,時不時顯出他精瘦的腰身。
他好像成長了很多。
恍神間,江隨接過我手中的果汁,微涼的指尖劃過我的指腹,有些居高臨下地睨著我,「沈知墨,你是因為知道了才開始對我好的?」
我仰頭笑了笑,「知道什麼?」
江隨盯著我沒有回復。
我又笑,「江隨,我什麼都不知道,如果我說我隻是有些精神分裂你信嗎?」
說著,我佯裝腦袋疼,抬手揪了下耳朵,然後像是拎著什麼往外丟,眼睛彎彎,「好了那個壞家伙被我趕跑了。」
就在我以為江隨不打算理我時,他徑直將果汁一飲而盡,沉沉凝視著我道:「我信。」
聞言,我唇邊的笑意斂了斂,有些無所適從。
江隨也沒有給我反應的時間,抬眸看了眼牆上的時鍾。
「現在該學習了。」
10
其實我以前的成績還看得過去。
隻是自從江隨來了之後,走了兩個月的原劇情就一落千丈,更別提住了六周的院之後了。
江隨看了眼我拿出的皺巴巴試卷,眉心微乎及微地蹙了下。
我眨了眨眼,示意這是我三個月努力挽救後的成果了。
江隨二話沒說,拿出了他的筆記。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江隨的字,果然跟料想的那樣,字如其人,很好看。筆記裡面的知識點記得也很全面。
難得江隨主動提出幫我補習,我收起玩心,開始專心聽他講題。
全然不知江隨講題時,眼睛也在不著痕跡地在我房間各處巡視著。
大概是剛剛給自己喝的那杯果汁多加了冰塊的緣故,二十分鍾後,我鬧起了肚子,隻好讓江隨暫時在我房間裡等著。
殊不知,就是這一舉動讓江隨知道了我的秘密。
我的手機不知在房間裡響了多久,江隨就平靜地坐在那,聽見開門聲,目光緩緩從屏幕上不停閃爍的傅臻浩三個大字落到我身上。
他的唇角勾起,透著似有若無的嘲諷,「沈知墨,這就是你說的努力?」
江隨像是想到了什麼,道:「三月十二號,跟他們在門口說話的是你?」
那天正是傅家姐弟轉學的那天。
原來他看到了。
傅臻浩和他同一個班,傅夢棠時常跟江隨搭話,難免沒有表現出戀愛的腐臭味。
江隨是連我骨子裡的魂魄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人,怎麼會半點沒察覺。
我抿唇走到他身邊,徑直掛斷了電話,單手倚在桌上,垂著眸看他,「是我,但是我跟傅臻浩不是你想的那樣。」
江隨掀了掀眼皮,露出淡漠的黑眸,「我想什麼不重要,你也不需要和我解釋。」
傅臻浩又來電了,手機在我手心又響又震,我惡心透了,再次掛斷。
掛斷的下一秒,傅臻浩的名字再次跳在了屏幕上。
我幹脆摁了關機,「江隨.....」
江隨豁然站起身,睨了眼桌上的筆記,語氣涼薄,「沈知墨,筆記我三天後再跟你拿。」
啪嚓——
在江隨出去前,我率先過去上了鎖,擋在了門前,仰了仰下巴,「江隨,誰告訴你可以不聽別人解釋就走的?」
江隨頓在原地,冷著眼看我,「沈知墨,你很厲害,不需要和我解釋什麼。」
聞言,我的臉有些黑沉,若是先前的愣頭青,大概還真聽不出江隨在陰陽怪氣。
可即便我聽出來,也不想動不動就發火,隻好耐著性子道:「你不就想知道我為什麼突然對你好嗎?連著傅臻浩的事我也可以說給你聽。」
江隨沒說話,就是喉結滾了滾。
我知道他同意了,隨即笑了笑,「現在可以坐回去了嗎?」
這算是給我自己一個臺階下。
幸好江隨還算識趣,重新坐上了椅子。
我捏了捏眉心,試圖更好地整理接下來要說的話。
江隨大概不會相信。
在經歷那八十五遍關於江隨重啟警號又死去的過程後,我愛上了江隨。
起初我自己也不相信,可在這三個月的相處中,我隻能向自己真實的內心妥協。
惡毒女配難逃俗套,愛上了男主。
如果小說作者知道,會不會氣得跳腳?
怪就怪他把江隨塑造得太好,有血有肉的正義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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