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紙鳶

結果到了晚上，江黎鳶給我發了一條微信消息：【老頭子他有病吧，居然想給我訂婚。】

配圖是一張高檔餐廳的照片。

她周圍有很多穿著高定禮服的人，旁邊還有一個挺年輕的帥哥。

估計是江黎鳶的訂婚對象。

我滿心的憧憬突然消失了，隻剩下迷茫。

但我還是回了她一個【震驚.jpg】的可愛表情包。

江黎鳶沒有再回我。

我坐在餐椅上，盯著滿桌子的家常菜，開始發呆。

我沒有吃飯，此時竟然也察覺不到飢餓。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看了眼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

我抿了抿唇，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因為我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抑或是在失望什麼。

於是我站起身，想要把這些沒人動過的菜給收拾掉。

結果我的手剛碰到餐盤，客廳的燈就忽然亮了起來，江黎鳶清脆的聲音響起：

「怎麼不開燈？」

她的目光投向我，然後聲音漸漸變大：

「周熙悅，你怎麼不告訴我你居然做了這麼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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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手揪著衣服，在原地一動不動，想要解釋，卻又因為緊張而結巴了：「那個……一不小心……我……我就做多了。」

江黎鳶盛了碗飯，在餐廳旁坐下，開始吃飯。

我後知後覺地阻止她：「別吃了，都冷掉了。」

江黎鳶瞥了我一眼，面無表情：「我就要吃，怎麼了？」

她吃飯速度挺快的，吃完後又要開始吃蛋糕。

我把蠟燭點燃，又把客廳的燈關了，讓她許願。

江黎鳶閉上眼睛，我看著她鴉羽般的睫毛，原本平靜的內心突然隨著蠟燭一起被點燃了火花。

接下來，江黎鳶吃了我親手制作的蛋糕。

我一臉期待：「好吃嗎？」

她回了兩個字：「難吃。」

緊接著她又吃了一塊蛋糕。

我有些生氣，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突然把奶油抹到了江黎鳶的臉上。

她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做，也就站在原地沒有躲避。

我雙手叉腰：「難吃為什麼還要吃？」

江黎鳶沒說話，她原本清冷的臉龐被抹上奶油後，突然變得有些軟萌。

我又重復了一遍，還喊了她的全名：「江黎鳶，難吃為什麼還要吃？」

江黎鳶突然輕笑了一聲，她舔了舔嘴角的奶油，又從蛋糕上刮下一塊，抹到我的臉頰上：

「周熙悅，你明知故問呢？」

她突然上前一步，淺淺地抱了我一下，在我耳畔低聲道：

「因為奶油很甜，我很喜歡。」

我突然近距離跟江黎鳶接觸，整顆心怦怦直跳。

於是，我強裝鎮定，顫抖著問她：「除了這個，你還有別的喜歡的嗎？」

問出這個問題，我臉熱得不行，但是江黎鳶卻放開了我，目光裡有我看不懂的東西。

她一臉冷靜地說：「目前還沒有。」

我有些失落。

如果江黎鳶能喜歡更多就好了。

比如……我？

14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後，我失眠了一夜。

我看了一晚上亮閃閃的星星，終於確定了一個事實：我喜歡江黎鳶，喜歡上了這個和我擁有相同性別的人。

但我喜歡她，不隻是因為她是女生，而隻是因為她是江黎鳶。

填志願那天，我問江黎鳶：「你準備在國內讀書，還是準備出國呀？」

江黎鳶說，她還是不太確定。

她猶豫了一下，問我：「如果我選擇去國外留學，你會很失望嗎？」

我彈了彈她的腦袋，笑得很甜：「當然不會。」

江黎鳶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雖然從情感角度來說，我更希望江黎鳶能留在國內，最好和我上同一個大學。

但綜合評判，江黎鳶她幾乎是在國外長大的，再加上她以後要繼承江家，所以事實上，去國外留學更適合她。

我愛她，所以希望她變得更好。

我希望她能張開羽翼，自在翱翔，而不是被路邊的野草所牽絆，從而被迫停下腳步。

開學前一個禮拜，沉寂已久的江錦晟又出現了。

我正在看阿姨們跳廣場舞，他卻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還手捧著一大束玫瑰花。

江錦晟單膝下跪，一臉深情款款：

「周熙悅，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他身後的那群狐朋狗友手持熒光棒，開始起哄：「答應他，答應他——」

「？」我面色凝重地看著江錦晟，「怎麼從醫院出來了呢？感覺腦子明明還沒被治好啊！」

江錦晟又開始自言自語：

「周熙悅，我承認自己以前做錯了，對你態度很差。其實我隻是不懂得該如何愛一個人，想吸引你的注意力而已。」

「這次我在醫院躺了三個月，做了無數個失去了你的噩夢後，我才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的內心。」

「周熙悅，你以前任由我欺負，從來不反抗，相信你心裡也是有我的吧。」

我淡淡地看著他，像是透過他的臉龐看到了內裡醜惡的靈魂：「你想多了，我永遠不會愛上施暴者，我周熙悅還沒這麼賤。」

江錦晟急了，他抓住我的胳膊：

「你是不是嫌棄我以前有過女朋友？其實我不喜歡顏嘉，她隻是個胸大無腦的女人，我已經解除跟她的婚約了，我隻是想利用她來讓你吃醋而已！」

我有些煩躁：「松手！」

江錦晟不依不饒：「除非你已經有對象了，不然我是不會松手的。」

我向他舉了舉手上的情侶手表：「看到了嗎？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江錦晟瞪大眼睛，質問我：「是誰？」

我沒有說話，想轉身離開。

江錦晟跟在我身上，突然用很奇怪的語氣，一字一頓道：

「你別告訴我，是江黎鳶？」

我的腳步頓了一下。

看到我的反應，江錦晟更加陰陽怪氣：

「喲，我就說江黎鳶這個神經病怎麼從一開始就這麼護著你，原來你們兩個早就搞上了啊……」

「而且江黎鳶沒告訴你她已經有訂婚對象了嗎？哈哈哈，她還要和她對象一起去國外留學呢。」

我一巴掌呼在他臉上，不卑不亢道：

「江錦晟，喜歡她是我單方面的事情，你給我嘴巴放尊重點。」

不想和他起更多爭執，我匆匆離開，卻遠遠地還能聽到江錦晟煩人的聲音：

「你們兩個女生是沒有未來的，是要被人唾棄的，放棄吧——」

我盯著手上的情侶手表發呆。

這是我用一個暑假的兼職錢買的，一隻戴在我手上，另一隻戴在江黎鳶手上。

江黎鳶出國前，我騙她這是我專門給她挑的開學禮物，是專門的女款。

其實這是情侶款。

我摸著手表，又路過了那張我曾經坐在上面號啕大哭的長椅。

我這才恍然。

原來，我和江黎鳶已經認識一年了啊。

15

春天到了，今天風和日麗，我一時興起，決定去公園放個風箏。

這半年，我和江黎鳶還保持著聯系，我遇到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發給她，而她每次都會回應我。

可是昨天晚上我發給她的消息，她到現在都還沒有回應我哎。

算了，不管。

我拍了張風箏的照片，發給了江黎鳶，還順帶把位置也發給了她。

對面竟然回復了, 雖然隻有兩個字：【等我。】

我沒看懂，回了個問號。

正當我收起手機時, 我突然聽見了遠處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回頭，看到那個讓我魂牽夢縈的女孩正向我走來。

江黎鳶穿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套西裝，戴著金絲框眼鏡, 笑意盈盈：「周熙悅，好久不見。」

我整個人都愣在原地：「江黎鳶，你不是在國外嗎？」

她攤了攤手：「這不是飛機剛落地就趕過來找你了嗎？」

江黎鳶站到我身旁，非常自然地拿起我手上的風箏：

「你不是說如果在國內上大學的話, 要在春天陪你一起放紙鳶嗎？」

我小聲嘟囔：「可你不是已經和你的訂婚對象一起出國留學了嗎？」

「我辦理了休學, 出國是為了處理我媽那邊的事情。」

江黎鳶順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顏嘉終於讓人把我扯了上來。

「遇一」聞言，我結結巴巴：「啊……是……是我誤會了。」

聽到她沒有訂婚對象，我內心不禁傳來一陣竊喜。

一陣風刮過，紙鳶終於飄了起來, 我的心也像浸泡了蜜糖，整個人都飄在雲端。

於是, 我邊走邊說：「江黎鳶，我媽告訴我, 她和我爸就是因為放風箏認識的, 後來我爸也是在這個過程中向她表白的。」

「所以我媽從小就和我說,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就在春天裡邀請她一起放風箏吧。」

我鼓足勇氣：「江黎鳶, 我喜歡你！」

聽到我的話，江黎鳶原本平穩的步伐踉跄了一下, 整個人差點跌在草坪中。

她扶了扶眼鏡，有些無奈：

「怎麼突然就告白了，就不能給我一些緩衝嗎？」

我瞬間將前幾天新學來的土味情話脫口而出：「你說得對，我發現你並不適合談戀愛, 因為你適合和我結婚。」

江黎鳶聽得臉頰泛紅：「哪裡學來的情話？」

我又順口道：「情話是偷的，可喜歡你是真的。」

江黎鳶原本一手牽著風箏，一手插兜；可現在，她把手從褲兜裡拿出來，慢慢地和我十指相扣。

江黎鳶停下腳步，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周熙悅, 我也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你。」

說完這句話, 她又小小聲道：「該死, 早知道昨天去學幾句情話了。」

雖然心裡設想了這個場景千萬遍，但當江黎鳶真的回應我的時候, 我隻感覺頭腦發暈，渾身都洋溢著幸福的感覺。

我沒說話，隻是看著她傻笑。

江黎鳶突然湊近，我聽見她甜膩的聲音：

「我媽曾經對我說過, 如果告白成功了, 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吻。」

「周熙悅，我可以親你一口嗎？」

我紅著臉點點頭。

江黎鳶放開風箏，雙手捧著我的臉，小心翼翼地貼上我的唇。

我也終於敢伸出手, 給予她更熱烈的回應。

今天陽光明媚，將我們兩顆熾熱的心映襯得更加明亮。

一切都剛剛好。

遇見你，很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