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猶豫撥了過去，等待的間隙，每一秒都好漫長。
許皓格外溫柔地喊了一聲：「璨璨~」
聽到他的聲音，我感覺，心放下了一半。
我深吸一口氣，直截了當問：「許皓，你想跟我說一說嗎，關於照片的事？」
「你看到了？她發給你的？」
「是。」
許皓沉默了幾秒，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小心：
「我說了，你會願意信嗎？」
我鄭重地回：「我信。」
許皓娓娓道來：「我沒有碰她。昨晚我被騙去吃飯了，聽到他們不經我的同意就商議訂婚的事。我很煩躁，喝了酒，很快發困了，就去開房睡覺。醒來看到她站在床頭，我很詫異，她給我看了照片，要我負責。可是，我昨晚睡覺前沒開過門，也沒醉到連做那種事都毫無印象。她在騙我，但我沒有證據。」
我匆忙問：「她也在嗎？你們現在還在房間嗎？」
「還在，她在外面，我在洗手間。」
「許皓，把定位發我，不要離開那裡，等我。」
「你要做什麼？」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叫上虞城，你看行嗎？」
「好。」
Advertisement
我把那張照片發到電腦上。
正要去洗漱，雅雅敲了門，把我拉到樓梯間。
她咬牙切齒：「璨璨，許皓果真是個渣男！表白牆、貼吧、官博都炸了，一堆人發他跟別人的床照，氣死我了！媽的，我現在就想扛著五十米大刀去砍人！」
我湊到她耳邊：「雅雅，我知道他們在哪裡，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幫我出氣？我要去算賬。」
「走！現在就走！」
我轉念一想，來了個主意。
「等等，幫我化個漂亮的妝，最好是能亮瞎全場的那種。做得到不？我還要穿最好看的衣服去。」
「包在我身上，就你這底子疊加我的化妝術，簡直是殺敵於無形了好嘛！姐妹，幹得漂亮！咱們就是去打架，也必須是最明豔張揚的！」
我和雅雅、虞城一起坐上計程車。
虞城忐忑不安地解釋：「嫂子，皓哥不是這種人，肯定是哪裡出的問題……」
我打斷他：「虞城，我特地叫你一起去，是有個請求。萬一打起架了，你能保護我和雅雅嗎？」
「啊？」
我故意撇撇嘴：「不行？不行的話，你現在就下車吧。」
虞城支支吾吾：「嫂子，皓哥不打女人，他絕對不會跟你打架的。我……我打不過他。」
我皺皺眉：「誰說我要跟他打架了，打女生的事，就不為難你們男生了。」
雅雅晃了下我的袖子：「璨璨，真打算上手啊？可以啊，姐妹，我都八百年沒幹架了。」
被雅雅一提，對於打架這事，我內心竟然有些興奮。
「一會看情況，你可得為我撐腰啊，我可記得，你打架猛得很。」
「那必須的。」
我點開許皓發我的微信。
那裡面，有李晴的個人資料。
26
到了酒店。
我按了門鈴。
許皓開的門。
看到我的瞬間，他有些恍惚，伸手想抱我。
「璨璨~」
我推開了他，「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李晴呢？」
話音剛落，李晴披著浴巾，扭著水蛇腰，一臉戲謔地諷刺我：
「喲，這麼不死心，還追到第一現場來了。」
許皓冷聲道：「李晴！」
我用手甩了甩頭發，眉眼彎了彎，雙手環抱，慢條斯理地走近李晴。
踩著高跟鞋的我，正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目不轉睛，不說話。
她似乎被我嚇了一跳，往後退了退。
我又往前逼近，仍是盯著她，直到她退無可退，碰上一堵牆。
我一手按住她的肩，一手捏過她的下颌，逼著她看向我。
「李小姐，又見面了。你怕我？不會吧？你不是很拽嗎？」
「這次你可要好好地、認真地看看我。聽著，你除了有錢，有什麼地方能比得上我嗎？我化完妝，比你漂亮多吧？喲，李小姐，別皺眉頭啊，這可不符合你的高貴氣質。」
「我身高 172cm，你才 163cm，再怎麼喝牛奶，也追不上我了。可惜了，隻能比我矮。聽說你以前連本地的公立高中都考不上，才去國外留的學，請問你大學的績點多少，實不相瞞，四分制的績點，我平均 3.85。」
「許皓跟我發乎情止於禮，你認為，他會瞎了眼，放著我這個大美女不要，轉頭跟你幹偷雞摸狗的事？」
我松開了她的下颌，向雅雅伸手要手機，點開了那張照片。
「李小姐，我得教教你，下次要發照片，記得把 PS 的痕跡做得再漂亮點。你知道嗎，這張照片在電腦上查看屬性是看得到 PS 軟件的程序名稱。雖然我不知道你 PS 了哪些，不過我已經發給朋友幫忙鑑定了，經過像素算法，應該不難圈出 PS 的範圍吧？」
李晴臉色肉眼可見地變難看，她大聲反駁：
「你別胡說！別以為你耍點手段就能嚇唬人！」
我冷哼一聲：「還嘴硬是吧，那我再教教你。你說你跟許皓發生了實質性的關系，那報警吧，拿出點實質性的證據來，比如提取下你昨晚殘留的體液，跟許皓的進行比對，如何？」
「你是瘋了嗎！我幹嘛要去那種鑑定！我又不是要告他！」
我憋了好久的火山，終於忍不住噴發了。
「表白牆、貼吧、微博上的照片，是你故意傳播出去的吧？事情還沒水落石出，你出這一招，不就想逼著許皓對你負責嗎！你幹這事，真他娘的壞！女孩子有名聲，男孩子就沒有名聲了？你這是在毀了許皓！許皓的醜聞，是好事還是壞事，你心裡沒點數嗎！對許家就毫無影響嗎！」
「簡直是無腦！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能這麼不自愛，氣死我了！我要替天行道！」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扇了她一巴掌。
她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站不穩，差點跌坐在地上。
「你……你竟敢打我！」
她說完往我身上抡拳頭，我手腳麻利地躲過了，她又撲了過來。
「宋靜雅！你在看戲嗎！還不趕緊過來幫我！」
「虞城！你他喵的給我攔住擋我的人，攔不住我咒你今年明年後年都單身！我今天必須出這口氣！」
我們三個女生很快扭作一團，李晴路子野得很，出手挺快。
不過好在有宋靜雅，她不愧是幹架人，別看小小的身子，力氣挺大的，三下五除二，把李晴雙手禁錮在身後，然後用膝蓋壓制住李晴的大腿。
我朝雅雅豎了個大拇指：「宋靜雅，好樣的，回去請你吃麻辣火鍋！」
我蹲下身，開始盡情地撓李晴的痒痒，她難受得笑出聲，扭啊扭，像隻可愛的毛毛蟲。
「李小姐，知錯了沒？不說實話，我就繼續了啊，要不要你笑的時候我順便錄個音，回頭發給你？」
李晴恨恨地看著我，像要把我盯成個骷髏。
我繼續撓她兩邊的腰，肆無忌憚的。
過了一會，她終於受不了了。
「停！我說我說！」
「李小姐，早說出來，何苦受這罪不是？」
我默默點開了手機的錄音。
「許皓昨晚喝的酒有安眠藥，這家酒店是我家的產業，我自己拿了房卡進來的。他睡得很死，力氣又大，上衣還是我扯了大半天才扯掉的。想拍張照，他一點也不配合，我實在沒辦法，隻能自己 P 圖了。」
我又撓她痒痒，心滿意足：「李小姐，知錯沒？」
她吞吞吐吐了半天：「知……錯了。」
我忍不住對她科普：「別學那些下三濫手段，別被電視劇毒害了。你有點常識好不好，喝醉了、還吃了安眠藥的人，那方面是不行的。」
說完我站起身來，示意雅雅放開李晴。
剛站起來，有人從身後猛地抱住我，抱得很緊。
耳朵有熱風吹過。
「璨璨，謝謝你，謝謝你相信我。」
我掙脫著，從他懷裡轉了個身，抬手摸了摸他的發：
「還說是校霸呢，這點事都處理不來，丟人！」
剛剛沒留意，這時我才發現，他的臉上，有個好明顯的五指印。
誰打的？
思忖間，看見許皓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中年女人。
我捅了捅許皓的胳膊肘，小聲問：「後面那兩個人是？」
「我爸媽。」
轟！
我的天！
剛剛我張揚跋扈的模樣，全程直播，盡收眼底？
腦殼疼，我想走。
我推開了許皓，裝作若無其事：「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就先回去了。你留下來善後，我還有事要回學校了。」
我趕緊拉著雅雅一個勁往外跑。
許皓跟在後面追了出來，慌慌張張拉住我的手。
「璨璨~」
我轉身，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許皓，臉還疼嗎？你爸媽誤會了是吧，跟他們心平靜和地聊一聊吧，我在學校等你。」
許皓一把將我摁到懷裡，臉緊緊貼著我的頭發。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璨璨，別躲我，等我，我很快去找你。」
「好。」
27
計程車上。
雅雅兩眼像在放光：「璨璨，我都信以為真了，你這個當事人倒好，還能鎮定自若發現不對勁，毫不留情地拆穿、懟人、打人。你真夠冷靜的，我簡直要膜拜死你了。」
我淡淡回：「來之前，我給了許皓一個解釋的機會。」
雅雅滿臉不可思議：「他說的你就信？如果他是渣男，忽悠你，你也信？」
我搖了搖頭：「我有自己的判斷。他真要做那種事，不必繞個大圈子。那天晚上他明明有大把機會對我做那種事，可他沒有，一個出格的動作都沒有。我願意相信他。」
「還以為，你們要鬧掰了，你會提分手呢。」
我緩了幾秒才開口：「其實，我想好了，等他回來找我，我就提。」
「納尼？」
我苦笑了一下：「我不是沒有想過，趁這種時候斷個一幹二淨，但那是不對的，我做不來落井下石的事，我無法看著許皓背黑鍋。我這次果斷地信任他，站在他這邊，也算是彌補了內心的一些愧疚。」
心裡忽然就難受起來，感覺車裡悶悶的。
我搖下車窗，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駛過一段路，看見路邊漫天飛舞的蒲公英，我悄悄伸手抓住了一顆，隨即被風一吹就散，溜走了。
我想，是時候說再見了。
28
下午的最後一堂課，是 C++。
我大二下學期的最後一節課。
盡管許皓上社交賬號自證清白，我還是不可避免地成為同學們的焦點。
他們時不時偷瞄下我，竊竊私語，想問我，又不敢問。
楊帆中午就給我發了微信：「我看到照片了，你還好嗎？打起精神來，下周就開始期末考了。」
我很快回復：「謝謝學長的關心，我挺好的，會認真復習，努力考試！」
隻是，我沒想到，緋聞男主毫不避諱地出現在 C++的教室門口。
許皓的雙手插在褲袋，眼尾輕挑，目光直直地看向我，瞬間引起室內一陣小騷亂。
他熟視無睹大家投來的好奇眼光，徑直走過來，坐到我身邊的空位。
他在桌下握住了我的手，輕聲細語：「璨璨，我來了。」
「嗯，先聽課，有話一會再說。」
29
下課鈴響了。
我默默收拾東西，一直坐著，沒起身，捏了下許皓的衣角。
「等大家都走完，我有話跟你說，就在這。」
「好，都聽你的。」
不一會兒，其他人都走光了，空蕩蕩的大教室，隻剩下我和許皓兩個人。
我強忍著不安的情緒，告訴自己別太緊張。
「許皓，我要認真跟你說件事。我們不合適，分手吧。」
他瞳孔放大，一臉不可置信，冷聲發問：「你再說一遍！」
語氣兇得要命！
像告白那晚，我生出被質問的恐懼。
我攥緊拳頭，試圖給足自己更多的勇氣。
「許皓，我說，我們分……唔……」
剩下的話，被堵在嘴裡說不出。
許久他才放開，一雙猩紅的眸子像要噴出火來，揉著我的後腦勺，嘆了一口氣。
「璨璨，不要說那兩個字好嗎？」
我想把話說明白，不想輕易妥協。
「許皓，跟你在一起，會面臨許多現實問題。今天有李晴，明天有吳晴方晴。歸根結底，我這種小門小戶的人，搭不上高門大戶的你。我們還是……」
他瞪了我一眼，打斷我的話：
「再說我要生氣了，信不信一直堵住你的嘴，堵到你不敢說。」
我開始破罐子破摔：「你怎麼蠻不講理啊，還好兇！」
「媳婦都跑了，誰還講理呀。早上在外面說的好聽，轉眼就拋棄我。渣女！」
「……」
好無語。
我別過臉，不說話。
許皓不要臉地靠在我肩頭，軟著嗓音，嬉皮笑臉地說：
「剛剛情急之下聲音大了些，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俗話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以後就是你的人。」
大哥你能正常點嗎！
我一口拒絕：「不用，不需要。」
「那就反過來，你以後都是我的人。」
「許皓！」
他從口袋掏出一本紅色封皮的小玩意，翻開後放在我眼前。
「這是你的學生證，有印象不？」
我很吃驚：「我一年前丟的，怎麼在你這裡？」
許皓捏起我的臉頰，捏得我有點疼，眼神盡是埋怨。
「一年前你遇到壞人的那晚，是我救了你。小沒良心的，不知道是我就算了，居然還被我撞見你謝錯人。」
我的天！
居然鬧出長達一年的烏龍事件。
「劉璨璨，你才真的不講理。每到周六晚上就讓我忍不住惦記你，想著你會不會又遇到壞人，默默站在天橋上看你，陪你走了一路，走了一年。不用你謝，你以身相許就好了。」
心裡忽然被什麼甜甜的東西塞滿，滋滋往外蔓延。
這麼一說，許多事都對應上了。
學長以為的謝謝，應該是那天下午我請教他的問題，怪不得他很平靜。
許皓之前能猜中我要出門，還有下車的地方，因為他老早就摸清我的規律了。
我故作淡定：「這都什麼年代了，救我的人那可多了，難道每個人都喜歡一遍？」
許皓的眉眼靠得極近，危險的氣息都灑在我臉上了。
「你還想喜歡誰？說說看。」
「不告訴你。」
許皓的額頭貼了過來，與我的額頭相抵。
「璨璨，這輩子你都沒機會了。你敢喜歡其他男生，我就帶著兄弟天天堵他，讓他躲你遠遠的。」
「你這是威脅！」
「那我利誘下你行不？」
「什麼？」
話還沒說完，許皓就脫了上衣，露出緊實的肌肉。
要瘋了！
他想幹嘛！
我慌忙捂住眼睛。
免費的，我現在也不敢看。
許皓拿開我遮在眼上的手，站起身，逼迫我看向他的上半身。
他指了指腰上的紋身：「今天剛紋上的，你看看這寫的什麼？」
我湊近看了看，這歪歪扭扭的字，看上去咋這麼熟悉。
這不是我的名字？？？
心底有塊地方被不經意觸碰了，柔軟得一塌糊塗。
我感覺，自己好幸福。
想改變主意了。
我不應該剝奪彼此相愛的緣分。
我應該給他證明的機會。
在我克制又理性的人生裡，我想放縱一次，大膽去愛。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