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琳又關切地問:“要不……我跟你靳叔叔給你張羅張羅?”
向暖:“……”
真就三句話不離感情問題。
靳朝聞在旁邊溫和道:“暖暖還小,不急, 等過兩年再說相親的事也不晚。”
向暖立刻點頭。
誰知向琳卻操心地說:“都26了, 不小了。”
向暖為了自保隻能出賣隊友:“我哥比我還大幾個月呢,等他找到女朋友我就去找男朋友。”
向琳終於不再說什麼了。
而, 默默吃飯的靳言洲聽聞,掀起眼皮來。
他瞅著向暖,很輕地冷哼著笑了下。
向暖表情帶著歉意,用眼神向他道歉,想請他原諒自己拿他做擋箭牌。
結果這人輕飄飄地來了句:“我有女朋友, 不用找, 倒是你, 該找男朋友了。”
向暖:“……”
這年夜飯還能不能好好吃了?
.
年後, 沈城下了一場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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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2018年第一場雪。
向暖穿上衣服,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抱著相機出門去拍照。
雪後的街道銀裝素裹。
冬日的陽光傾瀉下來, 明亮地灑在雪毯上, 閃著細碎的光芒。
向暖打開相機, 找準角度, 按下快門。
拍了一張冷清安靜的街景。
隨後她就這樣舉著相機,透過鏡頭去看周圍的景色。
忽而,有個穿著紅色羽絨服的身影闖入了她的鏡頭中。
在周圍一片純白的背景中,這抹紅格外鮮豔惹眼。
向暖直接摁了快門。
對方似是察覺,一抬頭,兩個人皆愣住。
邱橙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不太確定地喊:“向暖?”
向暖怔怔地望著她,呢喃:“橙子?”
隨即就朝邱橙小跑過去。
腳下的雪被她踩地咯吱咯吱響。
向暖停在邱橙面前,激動地差點就直接上手抱住邱橙。
她驚喜地笑著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邱橙攏了攏發絲,莞爾笑說:“就快過年的時候。”
“好巧,我也是。”向暖開心的杏眼都彎了起來。
外面天冷,兩個人找了家營業的咖啡館坐下聊。
雖然中間有好些年沒有聯系,但到底有很深的友情在,稍微聊了會兒,她倆剛見面時的拘束就消失不見,變得自然而放松。
邱橙甚至對向暖透露她前幾天被逼著去相親,結果相親對象是前男友秋程。
向暖訝異了瞬,似乎是沒想到他們的緣分這麼奇妙。
不過兩個人的名字諧音本來就是很奇妙的緣分了。
隨即,她輕聲問:“橙子,你當年為什麼跟秋學長分手啊?”
“他為了找你還給我打了電話,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兒。”
邱橙低垂下頭,嘴角輕牽,“感覺不合適。”
向暖知道肯定不是這個原因,但,感情是很私人的事,她不方便多打聽。
邱橙說完,旋即抬起頭,笑著問向暖:“你有沒有被家裡人催啊?”
向暖蹙眉,苦著臉嘆氣:“催啊,吃年夜飯的時候我媽都在催我,讓我覺得嘴裡的肉都不香了。”
邱橙望著眼前這個向暖,波浪卷長發柔順地披散著,耳朵上戴著漂亮的耳墜,精致的項鏈襯著性感的鎖骨。
最吸引人的不是這些外貌打扮上的改變,而是她的氣質。
淺笑說話的她語氣自然隨性,很落落大方。
和高中時那個腼腆內向的向暖完全不同。
變自信了,也因為自信而更美更耀眼了。
“暖暖,”邱橙感慨:“你變了好多。”
向暖嘴角噙笑,也嘆息:“畢竟都八年啦。”
其實向暖也看出來邱橙變了很多。
最明顯的是性格上的變化。
高中時期愛說愛笑的邱橙性子活潑開朗,而現在坐在她面前的邱橙偏沉靜穩重,像被歲月磨平了稜角。
他們都不是從前的他們了。
.
餘渡大概是從靳言洲嘴裡聽說向暖和邱橙都回國了,非得吵吵著要聚餐。
於是幾個人就選了個大家都有空的日子,聚在了火鍋店。
秋程也有到場。
這次幾個人坐的位置略微發生了變化。
向暖和邱橙挨在一起,三位男士坐在對面。
在等火鍋裡的水沸騰時,餘渡隨手拍了張他們幾個人都入鏡的照片。
向暖正和邱橙聊衣服和首飾,沒看鏡頭,也不知道餘渡拍了照片。
餘渡拍完就立刻把照片發給了遠在英國的駱夏。
國內晚上八點,英國中午十二點。
駱夏這會兒正在吃午飯。
他聽到提示音,點開微信就看到這麼一張照片。
照片裡隻有餘渡自己看著鏡頭,他身側的靳言洲在低頭劃拉手機,在旁邊的秋程正望著坐在對面的邱橙。
而邱橙和向暖歪頭湊近彼此,拿著手機不知道在說什麼。
駱夏退出大圖,下一秒手指又不受控地點進來。
再一次看了看這張照片。
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變化,但讓駱夏一眼覺出變化巨大的,是向暖。
她曾經剪短的頭發不僅長長了,還燙染了,此時被她用頭花綁了個松松的低馬尾,露出白皙的脖頸和粉粉的耳朵,以及耳朵上掛的耳飾。
有一绺發絲垂落在她的臉側,但遮不住她臉上盈的笑意。
她穿著服貼修身的藕粉色毛衣,襯的身材玲瓏有致。
整個人看上去格外知性優雅。
似乎跟他印象裡的那個內斂膽小的向暖判若兩人。
駱夏的手指滑動,又一次退出大圖。
然後就看到了餘渡發來的消息。
餘渡:【夏哥,就缺你了。】
駱夏嘴角微勾,一邊吃飯一邊單手打字回他:【明年應該可以。】
他在英國呆了八年,沒日沒夜地學習進修,經常忙累到焦頭爛額,隻是為了將年限盡可能地縮短再縮短,就想盡早回國。
餘渡收到駱夏的回復後就立刻興奮地告訴他們:“夏哥剛說他明年應該能回國!”
本來和邱橙在討論裙子的向暖從餘渡嘴裡突然聽到一聲“夏哥”,心不受控地悸了下,手指也跟著頓了頓。
像是早就有了肌肉記憶似的,隻要提到他,記憶就會被喚醒,繼而引著心髒悸動。
明年,回國。
好像和她也沒什麼特別的關系。
向暖輕輕地舒了口氣。
曾經走散的朋友們再次相聚,也就意味著,駱夏這個名字也開始重新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但也隻是偶爾。
.
2019年,六月初,已到盛夏。
回國已經一年半的向暖和在國外相識的師兄顧添合開了一家建築設計工作室。
目前工作室已經步入正軌。
這晚,工作室裡的其他員工已經下班回家,向暖和顧添因為一個設計案臨時需要改動,忙到深夜還沒回家。
已經接連幾天忙於工作睡眠不足的向暖此時又累又倦。
她端起水杯,聲音有些輕啞地問顧添:“師兄,喝水嗎?”
顧添隨口回:“不了。”
向暖便捏著自己的玻璃杯往茶水間走去。
快到茶水間時,她的眼前黑了一瞬,向暖輕蹙眉搖了搖腦袋。
知道是休息不夠才這樣,就沒怎麼在意。
然而,她接水的時候,眼前再次發黑。
向暖頭暈目眩地穩不住身體。
玻璃杯脫手而落。
隨著噼裡啪啦的聲音,向暖坐倒在地。
摁在地上試圖撐住上半身的左手扎進了不少碎玻璃渣。
突然的疼痛讓她登時清明不少。
聽到聲響的顧添跑過來後就看到向暖坐在地上,她的左手沾著一掌心的玻璃渣。
鮮血正往外流。
顧添皺緊眉急忙扶起向暖,低聲問:“怎麼了這是?”
向暖忍著手上鑽心的疼,皺了皺眉,輕嘆著無奈道:“可能這幾天沒睡好,今晚又沒吃飯,有點低血糖,沒多大點事。”
顧添知道她這段時間為了工作熬夜甚至通宵是經常的事,因為他也是如此。
看著她流血的左手,顧添也不敢貿然觸碰,拉著人就風風火火地出了工作室,開車往醫院趕。
掌心一直在持續疼,但也不至於讓向暖還跟上學時那樣掉眼淚。
就隻感覺痛得很不舒服。
“明天你在家休息吧,和對方見面的事我來。”顧添在路上對向暖沉聲道。
向暖也不矯情,點頭應下:“好,那麻煩師兄了。”
本來這個設計案該由她和對方聯系的。
到了醫院,顧添幫向暖掛號,帶她去找大夫。
到了門診科室,一個小護士去準備清創用的東西,另一個去喊值班醫生。
很快,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推門而進。
向暖轉身,和對方打了個照面。
在看到對方的面孔時,向暖胸腔裡的心髒像是出於肌肉記憶的本能,驀地一緊。
眼前這張臉輪廓硬朗,線條流暢。
相比於十八歲的駱夏,二十七歲的他褪去了獨屬於少年的青澀,隻剩下成熟穩重。
明明不太一樣了,可她還是隻一瞬間就將他認了出來。
認出來後,她才看向他的左胸處。
那裡有他的掛牌——
普外科醫師,駱夏。
駱夏也正垂眼盯著向暖,男人在和她的目光交匯後,眸中飛快閃過一絲意外。
旋即,他的嘴角噙上淡笑,率先開口:“好久不見,向暖。”
他笑起來依然幹淨明朗,眼睛亮亮的。
聲音裡少了點清朗,多了些低沉。
九年過去,向暖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連他名字都不敢叫出口的膽小鬼。
她掩下眸中的漣漪,波瀾不驚地輕翹嘴角,坦然大方地莞爾回他:“好久不見,駱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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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在省圖書館,駱夏在有純白窗簾的窗邊倚靠著牆看的那本書叫《挪威的森林》,是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寫的。
向暖後來獨自一個人去過那裡,找到了那本書,也看完了那本書。
書裡有句話說:“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標注1]
那時向暖其實不太確定她是不是還能夠和駱夏第三次相逢。
這世上,許多人一旦走散就徹底走散了,她和駱夏能重逢一次本就已經比大多數人幸運很多。
那些屈指可數能重逢兩次的,大概都是被上帝眷顧的寵兒。
直到今天,直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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