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麼呢?”宋燕萍冷不丁問,“從剛剛開始表情就很奇怪。”
裴連弈搖頭:“想小竹和寧寧的事兒呢。”
“有空想那倆孩子還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身體吧,”宋燕萍又瞅了眼他的啤酒肚,“有空去做個體檢吧。”
裴連弈隻能強調:“我沒毛病,就是這幾年胖了點而已,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都沒得。”
宋燕萍充耳不聞:“那也要去做個體檢,”後又小聲補充了句,“年輕的時候多瘦,現在都快成相撲選手了。”
裴連弈挑眉:“我要現在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那還得了,寧寧和子涵站在我面前都得自慚形穢。”
宋燕萍笑出了聲。
“自戀。”
“燕萍,”裴連弈輕聲問,“你也快退休了吧?”
“嗯。”
“等退了休要不要出去旅旅遊?小竹畢業的時候跟她朋友出去旅遊的時候給我發了照片,風景是真的不錯,”裴連弈頓了頓,手掌不自在地磨蹭著大腿,“我一個人去那也沒意思。”
宋燕萍好半晌沒說話。
裴連弈以為她是不答應,目光漸漸暗淡下來。
“今年單位發的年假我還沒用,”宋燕萍撇過頭說,“不用白不用。”
裴連弈笑起來:“那你記得跟你們領導好好說。”
“嗯。”
Advertisement
都說要考驗兩個人之間是否合得來,出去旅個遊就知道了。
他們曾經很合得來,不然也不會選擇結婚,可也確實合不來,不然也不會選擇離婚。
如今許多年過去,合得來還是合不來,是否真心改掉了曾在婚姻中犯過的錯誤,又是否願意在每次爭吵前選擇好好冷靜下來,跟對方心平氣和的解決問題,既然愛還沒消失,既然已經釋懷,時間會給出答案的。
***
雪竹手腳哆嗦地坐在主駕駛,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發抖。
她是真的有點害怕上路,生怕給孟嶼寧的車磕壞了。
孟嶼寧坐在副駕駛上,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擔驚受怕的模樣,酒意侵襲,說話也不太正經:“我給這輛車買過保險,放心開吧。”
他這一說,雪竹更不敢開了。
“你把安全帶扣好了,”她咽了咽口水說,“萬一要是出車禍了,副駕駛死亡的幾率比主駕駛要大得多。”
孟嶼寧沒忍住笑了出來。
車子發動,平穩地行駛在路上。
其實雪竹的開車技術不算差,她不敢開的主要原因就是膽子比較小,怕出事。
這種情況其實隻要多上幾次路就能克服,但無奈她平時又沒什麼開車的機會,裴連弈給她買了一輛車,但也隻是放在車庫裡落灰。
開了十幾分鍾,雪竹終於沒剛開始那麼緊張了,甚至能跟孟嶼寧闲聊。
“剛剛我爸把你拉到一邊說了什麼?”
孟嶼寧睜開眼,扶著下巴懶洋洋地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你覺得我會信嗎?”雪竹扯了扯唇,“他是不是說我壞話了?”
孟嶼寧微挑眉,反問:“比如呢?”
“比如我懶啊,總喜歡依賴別人,”雪竹說,“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
這點不用裴連弈說,孟嶼寧也知道。
她確實是有點懶的。
有時候遞到手邊的零食也不願意伸手,還要張著唇,讓他喂到嘴邊。
再比如有時候明明不困,但就是要賴在床上看手機,叫她下床也隻是敷衍地應兩聲,孟嶼寧如果要換新床單,還得先把她抱下床,送這位大小姐去沙發上讓她繼續躺著。
不過這些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孟嶼寧樂意縱容著。
但是他今天喝了點酒,平時裡願意溫柔縱容著的行為稍稍被酒意壓抑住,突然輕飄飄地問了句:“小竹,你有沒有覺得你最近胖了?”
這話一出,果然殺傷力極大。
雪竹猛地側過頭:“真的嗎?”
“感覺而已,”孟嶼寧勾唇,閉眼說,“等到家你可以稱一下。”
他說完這句話,突然就覺得車子的速度快了。
到家後,雪竹借用了孟嶼寧家裡的體重秤,站上去,果不其然胖了幾斤。
她跳□□重秤,後退兩步:“真的胖了。”
孟嶼寧剛脫下外套,想過來看一眼:“多少斤了?”
她一個轉身攔住他:“你不需要知道。”
孟嶼寧哭笑不得:“難道我不知道就能掩蓋你重了幾斤的事實嗎?”
雪竹頓時泄了氣,坐在沙發上兀自憂鬱。
她想了很久,最終把自己胖了的原因全部歸咎到孟嶼寧身上。
“就是因為經常來你家玩,你買那麼多零食給我,我每天不是坐著吃就是躺著吃,不是邊看電影邊吃,就是邊打遊戲邊吃,我不胖誰胖啊?”她皺眉,突然站起來,“我以後不來你家了。”
然後被孟嶼寧拉住胳膊。
“我家裡不光有零食,陽臺那兒還有跑步機,你怎麼從來沒用過?”
雪竹語塞。
他好笑地掐了掐她的臉:“自己貪吃就不要把責任都怪到我頭上。”
“…好,不怪你,怪我自己,”雪竹哼哼,“都是我的錯,大不了我以後都不來了。”
她說完又耍小脾氣要走。
孟嶼寧知道她想他哄,於是非常配合地攔住她,帶著她坐在沙發上,手撫上她的手背輕輕拍了拍:“我的錯,不該給你買這麼多零食,明天我就把零食都給扔了,可以嗎?”
雪竹轉了轉眼珠子,別扭道:“那也太浪費了,還是吃完吧,以後少買點就行了。”
“那不行,”他突然正經起來,嚴肅地說,“不買了,不能讓你長胖。”
“不胖,隻是重了幾斤而已,”雪竹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肉,“你看,子涵哥跟我說過,我這個體重其實是偏輕的,反而還要再重一點才健康。”
“是嗎?”他伸出手,“我看看。”
腰上突然被掐了一把,雪竹覺得痒,往旁邊縮了縮。
然後她聽見他笑了一聲。
雪竹不服氣,伸出罪惡的手:“零食是我們倆一起吃的,我也要看你胖了沒有。”
雙手掐上他的腰,是恰到好處的硬,雪竹信口雌黃:“你也胖了,你們年紀大的男人缺乏身材管理意識。”
孟嶼寧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來,慢條斯理地說:“讓我看看我們小竹這張嘴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胡說八道起來這麼理直氣壯,一點都不心虛。”
雪竹不安地挪開眼,嘴很硬:“我怎麼胡說八道了,你本來就年紀大了嘛。”
“果然還是嫌棄了,”他沒生氣,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你小時候偷偷喜歡我的時候怎麼沒嫌我年紀大?”
“……”
雪竹臉色微赧:“那是我小時候沒見過世面。”
孟嶼寧笑了笑,盯著她的眼睛問:“那你現在見過世面了,為什麼還喜歡我?怎麼不去找比我年輕的男孩子?”
“我比較專一嘛。”
“感謝你的專一,請問我該怎麼報答你的專一呢?”
“額,你看著辦吧。”
“以身相許你覺得怎麼樣?”
雪竹眨了眨眼,兩個人額頭抵著額頭,他吹出來的酒氣撲在臉上有點醉人。
她突然抿唇,大著膽子抱著他的脖子在他唇角親了一口,眸中波光流轉:“我覺得可以。”
男人低笑兩聲,覆上她的唇。
第76章 . 二十三歲 童話
天光大亮, 一夜過去。
雪竹在孟嶼寧的懷中醒過來。
這是雪竹心裡所想的,在夜晚結束後的清晨場景。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原來寥寥幾個字就能概括的夜晚, 可以漫長到這個地步。
“這次不許中途叫停了,”他在她耳邊溫聲警告, “再被你折騰幾次我就真的該去看男科了。”
雪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被抱上床的。
孟嶼寧很懂雪竹的點在哪裡, 那雙溫柔的手給予了雪竹極大的心理滿足。
雪竹不敢睜眼, 不自覺回想到過去。
他的手曾握著她的手帶她一起抄寫過語文古詩,教給她橫豎彎鉤的筆順,他清冽的聲音曾給她講過物理題, 將自己最頭疼的電學公式拆開細細給她講, 他們曾一起躺在鄉下爺爺家屋頂的涼席上, 兩個人那時候挨得很近, 肩膀靠著肩膀, 晚上她睡熟了會踢被子,把腿壓在他身上,孟嶼寧會嘆氣,然後替她重新蓋上被子,又把她的腿小心翼翼從自己身上挪開, 生怕把她吵醒,他們同蓋一條薄毯,他們那時候呼吸交聞,親昵而單純。
可誰也沒想到,孟嶼寧的手除了教她寫作業, 還能將染指過的所有地方蹭出電流。
他的聲音在這時候聽上去也並不清冽,低啞得像是刮磨的砂紙,在她耳邊說些令人臉紅的葷話, 男人在動情時刻很難克制住自己內心深處某些直白而露骨的念頭,或許是為了滿足自己,或許是為了逗弄眼前的人,總之會說些平時很難說得出口的話。
孟嶼寧也不例外,在他溫潤的外表下,摘去了遮擋欲/望的眼鏡,斯文幹淨的一張臉動情至極,就像他之前對雪竹強調的那樣,他是普通的男人,所以男人該有的邪念和幻想,他一點也不少。
這樣清冷與汙穢、溫柔與強勢的巨大反差感,讓雪竹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沉淪,雙腿發軟,乃至每一處的細胞都舒展張開來承受他的這種反差。
他們親昵到極致,氛圍也不再單純。
孟嶼寧空出一隻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東西。
他用牙咬著包裝外殼撕開它,泛起湿色的桃花眼一刻也不舍得從她臉上挪開,將她每一個反應盡收眼底,喉結艱難地吞咽,俯下身來用低啞渾濁的聲音叫她的名字:“小竹……”
原來“小竹”兩個字也能曖昧至極到如斯地步。
……
早秋的夜晚下起了雨,孟嶼寧似乎忘了關窗。
在童話故事中,會魔法的仙女常常會在夜晚降臨,因而夜晚總是那樣令人期待。
許多美妙的事就是發生在這朦朦月色下。
南瓜變成了馬車,白鼠變成了白馬,褴褸衣裙變成了鋪滿星光的禮服,木偶也化作了人形。
阿拉丁的魔毯飛過沙漠上方,小飛俠扇動著翅膀在夜空中留下星點的銀光。
船笛聲叫醒沉睡的森林,遠遠駛向深沉的夜色。
窗簾搖搖晃晃,如同煙霧般,伴隨著少女在閣樓處深夜婉轉的吟唱而上下起伏,童話中的月光緋粉,被雪厚厚覆蓋著山丘處成熟的櫻桃果正在等待騎士的採擷,月亮河碧波蕩漾,溪水潺潺溢出黑夜森林,通向囚禁少女的高樓隻有一條狹窄的林間小路,湿滑至極,泥濘不堪,持劍的騎士披著被雨打湿的長袍,艱難地路過叢叢荊棘,直到視野開闊,終於仗劍救下了被束之高樓的少女。
騎士害怕自己的出現會唐突到了從未見過生人的少女,雖已是大汗淋漓,卻仍盡力溫柔地安撫她,變換著姿勢,帶她體驗這緊張又心悸的初次邂逅。
少女在被騎士緊緊擁抱的那瞬間,無垠的夜空中突然被搭起一座彩虹橋,橋的另一端直指向山巔,她的吟唱突然被打斷,尖叫一聲,攀至山巔上更高的雲層。
在初次邂逅過,接下來的第二次、第三次,生澀不再,那就隻能是更加的妙不可言。
仿若身在斑斓炫彩的萬花筒中,懸置感襲來,敏感的神經在短暫的極度緊繃中又倏地松軟下來,雙腳踩在綿軟的雲層間,在一片混沌中看見白光,身體被撞碎又重組,溫暖的感覺泛濫傾瀉直至骨髓,雙腿脫力,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虛弱喘著氣。
……
孟嶼寧抱著她,手掌輕柔地順著她的長發梳理撫摸,在聽到她平穩的呼吸後,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字體大小
主題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