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逼近電梯角落。
男人單手插著兜,笑得有些吊兒郎當:“躲什麼躲?”
雪竹語氣驚恐:“廢話,你突然靠過來,我當然要躲了。”
“你知道躲我,那你怎麼不躲你哥?”遲越突然問,語氣喑啞,“你哥難道不比我禽獸?”
雪竹覺得莫名其妙。
“你是你,我哥是我哥,這有什麼好比的?”她推開他,“你別靠過來啊,一身的酒氣。”
遲越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她皺眉,一臉的抗拒,是真的很反感他的靠近。
他心裡好像被冰塊砸了幾下,又冷又痛。
男人抿唇,突然賭氣般的扯過她的胳膊,將她摁在了懷裡。
雪竹用力推他:“喂!”
遲越收緊手臂,嗓音低低啞啞的:“裴雪竹,你是不是討厭我?”
“我不討厭你,不是早八百年前就和解了嗎?”雪竹掙扎著,或許是被抱得太緊,他身上的酒氣讓她很不舒服,“你是不是發酒瘋啊?放開啊,不然我報警了啊。”
遲越又笑了。
雪竹完全不知道他今天是怎麼回事,掙又掙脫不開,兩個人的身高體型差距太大,她根本沒有掙扎的餘地。
還是小時候好,她比他高力氣也比他大,要換那時候遲越早就被她揍倒在地了。
她放棄掙扎,語氣無奈:“你這樣要是被人看見了,那我們就更說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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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越幾乎是咬著牙問她:“你就這麼想跟我說清楚?別人調侃我們就讓你這麼討厭嗎?”
雪竹覺得他簡直在問廢話:“和不喜歡的人被拉郎配當然討厭啊。”
遲越的身體一僵。
然後他放開了她。
雪竹揉了揉胳膊,皺眉問:“你到底在搞什麼?”
她完全沒有考慮過他。
因為他實在藏得太好了,所以就算這樣一個充滿了復雜情緒的擁抱,也還是沒讓她察覺到自己對她那特殊的心意。
裴雪竹一直堅定不移地認為,自己討厭她。
即使他們後來和解了,他也隻是從討厭變成了不討厭。
在這一刻,遲越總算意識到了自己這些年來的笨拙和莽撞有多錯誤。
電梯到層,他突然吊兒郎當地笑著說:“我可能喝多了,一下子腦子糊塗,發酒瘋了。”
雪竹氣得打了他一拳。
遲越生生接下了這一拳。
他突然說:“喂,裴雪竹,你哥哥追你的話,你千萬別答應得太快,女孩子太好追會很掉價的。”
他才不要做什麼月老。
最好那男人一輩子都不知道裴雪竹喜歡他,而且是這麼多年。
大家都是男人,憑什麼他單相思了這麼多年,那男人卻白白得了他喜歡的女孩子這麼多年的愛慕。
那男人越晚追到裴雪竹,他越解氣。
雪竹羞惱:“要你管啊。”
遲越切了聲,恢復到往日的模樣:“誰想管你。”
回到餐廳,雪竹因為要提前走,被一幫同學圍著,非要她自罰三杯才準她走。
遲越回到五班的位置。
朋友們興奮地圍過來:“怎麼樣?告白了嗎?”
遲越搖了搖頭。
朋友們大失所望:“不是吧,你行不行啊遲越,這麼好的機會你又沒把握住?”
遲越不想告訴他們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想,其實告不告白都無所謂了。
如果告了白,反倒會讓她覺得困擾,多年的死對頭喜歡自己,遲越用腳趾都能想到她會有多驚訝多不知所措。
而且她更習慣他以一個嘴損的朋友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既然如此。
那就把這個身份演到底好了。
朋友們都在替他可惜。
可他覺得這份心意其實不需要她知道,本來他喜歡她就是他一個人的事。
如果給她帶來了困擾,反倒會玷汙他的這份喜歡。
這世上倘若人人都有著一腔孤勇,又怎麼會有那麼多遺憾錯過的故事。
之所以佩服那些勇敢追逐的人,正是因為自己並沒有那種勇氣。
而這種不勇敢,才是生活中大部分普通人最真實的狀態。
如果一個人將愛意藏在心中數十年,最終也仍是選擇安靜掩埋,讓它隨著時間消逝或升華,請不要嘲笑他的膽怯和懦弱,因為在愛面前,有人大膽肆意,開朗如熱烈的日光,而有人卻小心翼翼,內斂如潺潺的細水。
無論勇敢與否,這都是最真切的愛意。
遲越突然想,部隊宿舍裡,桌上貼著的她的照片應該揭下來了。
那是他們高三畢業時拍的照,他們都穿著一樣的高中校服,像天空一樣的藍白色,雖然她笑得很不自然,而且這張照片還是在五班和十一班的同學們的起哄下才照的,可這張照片卻不亞於同寢室戰友們時常用來想念慰藉的女友照片。
他之所以在海陸空三軍中選擇了天空,或許就是因為十八歲的裴雪竹穿這身校服的模樣太驚豔。
第65章 . 二十三歲 親密【二更】
聚會結束前提前走肯定要事先和人打個招呼。
“走可以, 沒有不讓你走,你先把這三杯酒給喝了。”
雪竹面前擺著三杯滿好的酒。
宴席過半,大部分的人已經喝得醉醺醺, 撕開了社會人士那層虛與委蛇的偽裝,借著酒勁兒開始撒潑耍賴。
張檸提出要幫雪竹喝, 結果被人攔下:“是裴雪竹要走又不是你走, 你替她喝那她還得留下。”
雪竹覺得頭疼。
其餘幾個憐香惜玉想要替雪竹喝酒的也無一例外地被攔下了。
“你幾個是裴雪竹男朋友嗎?不是她男朋友不是她老公又不是她親屬憑什麼幫喝酒?中午的時候遲越想幫她喝她都沒承認家人的情呢, 想英雄救美也得先問問美領不領你這個情吶。”
雪竹當然不願意麻煩別人。
正膠著著,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肯定是爸爸在催了。
誰能想到這幫男同學喝個爛醉,她過來跟老師打招呼就這樣被攔住了。
“我先接個電話。”
男同學以為她要跑, 挑眉說:“別想跑啊, 就在這兒接。”
雪竹嘆氣, 接起電話。
是孟嶼寧的聲音。
“怎麼還沒下來?”
比起這幫男同學吵嚷的聲音, 這一刻手機裡孟嶼寧溫和詢問的聲音宛如天籟。
雪竹小聲說:“我被人攔下了, 說必須喝了酒才能走。”
孟嶼寧略低沉地說:“你沒跟他們說你不能喝酒嗎?”
“我說了,他們不信。”
“裴雪竹,打個電話怎麼那麼久?快過來把酒喝了就放你走,別磨磨唧唧的,我們這還要再喝下一輪呢。”
雪竹嘆氣:“來了, ”然後對孟嶼寧說,“我看看能不能跟他們撒個嬌裝個可憐吧,嶼寧哥你別跟我爸爸說,我馬上就下來。”
再之後也不等孟嶼寧說話,雪竹被催得有些暴躁, 匆匆掛斷電話。
酒店樓下,被掛斷電話後的孟嶼寧表情略有些復雜。
男人皺著眉,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裴連弈問:“寧寧, 小竹下來沒有?”
“她遇到點麻煩,”孟嶼寧說,“我上去接她。”
***
雪竹小時候其實特別會撒嬌。
小女孩特別會利用自己的優勢,嘟嘴軟聲眨眼又嬌哼,這一套除了宋燕萍不吃,幾乎打遍天下無敵手。
尤其是在男性長輩面前。
被這麼個雪團子圍著,再硬再剛強的心也化成了繞指柔。
後來她長大就不愛用這招了,性格也沒小時候那麼外向了,裴連弈本來就寵她,想要什麼根本不需要她撒嬌,這幾年過去,漸漸地她也變得文靜內向了起來。
“班長,”雪竹嘴角下撇,眼尾也跟著往下垂,整個人看著委屈又蔫答答的,“我真的不能喝,別為難我了好不好?”
起哄起得最厲害的男人就是十一班的班長。
她這一服軟,旁邊跟著起哄的幾個男人立刻猶豫了起來。
班長也愣了愣,不過還是堅定地搖頭:“不行,得喝,誰讓你要先走的。”
張檸扯了扯雪竹的衣服,在她耳邊悄聲說:“我幫你去叫遲越吧。”
“別麻煩他。”雪竹拒絕。
“那你胃不舒服啊,怎麼喝?”張檸拍拍她的肩膀,“等著我去給你叫啊。”
也不等雪竹說什麼,她直接轉頭去找遲越。
班長眼尖,哎了一聲:“張檸你是不是去給裴雪竹搬救兵啊?不行啊,不能叫別人幫忙喝,除非你把她老公或者男朋友找來,我們跟她對象喝也行。”
張檸邊跑邊反駁:“你們這幫難得,我還能不知道你們心裡在想什麼?你們他媽就是欺負雪竹單身!”
目的昭然若揭,這幫喝醉了的男同學竟然也不掩飾。
“就是欺負她沒男朋友,怎麼樣?有本事你現在給她找一個來。”
張檸跑到五班那桌,結果卻沒看到遲越,一問五班的人才知道遲越喝多去了洗手間。
“嘖,關鍵時刻就不在。”
張檸四處張望,想找找看有沒有跟雪竹關系比較好的其他男同學,要是隨便找一個,雪竹肯定不願意麻煩人家。
掃視了一圈,她的眼神突然釘在了某個方位。
餐廳的門口進來了個人。
而就在前幾天,她還在網上搜過他的詞條。
隻可惜照片壓根沒幾張,還都是合照。
她以為自己近視看花了眼,用力閉了閉眼又晃了兩下腦子,睜開眼時還是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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