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不同?」我心虛地問。
他放下奏折,伸出食指,從我的眉梢劃到嘴角:「不知道。你說呢,究竟是哪裡不同?」
瞧著這張逐漸放大的俊臉,我一時間臉紅心跳的,小心道:「許是,脫了衣裳,和穿著衣裳,就是不同的。」
他笑了一下,低低道:「是嗎?」
像是有很多話要說,最終卻都蓄在了眼睛裡,半個字也沒說出來。
我被他壓迫著,腰快撐不住了:「皇上,您幹嗎呀,快起來,奏折還沒批完呢。」
「不批了。」他扣住我的腰肢,將我整個人拉進懷裡。
墨條掉在了地上,摔得一聲脆響。
我臉熱得不行,雙手推他:「不行不行,奏折沒批完,不準睡覺!」
「嗯?江貴人好嚴格。」
他抓住我的兩隻手,低頭在我唇上親了親,道:「今日很辛苦,就許朕早些休息吧。」
我陷在這個吻裡,腦袋空白。
「江貴人,朕很想你。」他親吻著,呢喃著。
「不是,早上,才見過嗎?」
「是嗎?朕忘了,還以為很久沒見了呢。那以後天天見,好不好?」
「我,我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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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量?你好大的架子……」
驟雨停歇後我側臥在床上,被他溫柔地擦去眼淚,拍背哄著。
他似乎一直在看我,在想什麼,但我不敢睜眼,始終閉著眼睛裝睡。
快要睡著的時候,他松開我,輕手輕腳地起身,回到了矮幾旁,繼續批閱奏折。
他不止是誰的夫君,更是天下人的皇帝。
我偷偷地睜眼看他的背影,認真的樣子真是讓人著迷。
可惜這一切都不屬於我,至少現在,還不屬於我。
8
「如何?昨晚皇上可有發現什麼端倪?有沒有問什麼話?」
我回去以後,就被江雨鈴抓住質問。
「沒有,皇上公事公辦,話很少。」
江雨鈴聽見公事公辦,臉紅了一下,隨即松開了我的手。
這話她是信的,因為皇上最近過來,話確實都很少,和她相處也隻是尬坐著,沒有太多交流。
「嗯,那就好。」
她看了看我,又道:「努力懷上龍種,旁的不要多想。你若敢有什麼小動作,我便扒了你小娘的皮做燈籠,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我聽話,您別傷害我小娘。」我抽抽鼻子,一副要哭了的樣子。
「行了行了,隻要你聽話,我傷她做什麼?滾吧。」
江雨鈴不耐煩地揮揮手,把我撵了出去。
皇上再召幸已是半個月後,我在他床上等得百無聊賴,才見他快步地走進來。
「朕的小美人在哪裡?」
他迫不及待地掀開珠簾,爬上床,笑吟吟地壓上來。
「怎麼不高興?」他問。
我垂眼摳摳指甲,面色淡淡地說:「唔,有些人說天天見,結果半個月都不見人影呢。」
他聽見這話,很開心似的,問我:「原來是因為這個?」
我沒回話,還是不看他,他伸手捏住我的臉,捏得我嘴巴嘟起,像隻小鴨子一樣。
「朕錯了,別生氣好不好?朕雖然沒見你,可心裡一直想著你呢。」
我不高興地「哼」了一聲,問他:「那你這些天在幹什麼?」
「朕很忙。開鑿運河,朕去監工了幾日;幽州訓兵,朕也親自去坐鎮。這一來一回,半個月就過去了。」
我抬眼,詫異地瞧著他,原來他這麼忙,還出宮去了。
他松開手,低頭親了我一下,說:「你看,你不知道是不是?你不關心朕,根本不知道朕去了哪裡。」
我臉一紅,理虧地埋下頭:「你也沒告訴我呀。」
「朕不說,你就不會問?」他聲音沙啞,垂眸親吻、擁抱我。
沒一會兒,我就又不爭氣地哭了。
他輕聲呢喃:「好乖。」
再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老高了。
我抬手想揉揉眼皮,卻發現自己正被人圈在懷裡,我腦袋空白了一會兒,他不用上朝?
「醒了?」
他慵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嚇了一跳,回過頭,嘴唇恰好擦過他下巴。
他笑笑:「好大的膽子,剛睡醒就調戲朕?」
我眨眨眼,又眨眨眼,驚叫了一聲。
「哎呀!你你你,怎麼還在呢?」
「朕怎麼不能在?」
我側過頭看看窗戶透進來的陽光,急道:「都什麼時辰了,快去上朝!」
他按住我推他的手,道:「今日休沐,江貴人就準朕再躺一躺吧。」
休沐?我想了想,一驚,休沐啊!那他這一整天都沒事了?
糟了!這,我回不去,宮裡不就兩個江貴人?
不不,江雨鈴發現我沒回去,不會出門的。
這樣想,我就松了一口氣。
他用力地抱了抱我,下巴蹭蹭我的肩頭說道:「想天天見朕嗎?」
我想了想,點點頭。
他說:「那等這陣子忙完,咱們天天在一起。」
「之前欠你的……」
他聲音沙啞地說道:「朕都會補給你。」
許久以後,我軟綿綿的,趴在他胸膛上歇氣兒,歇夠了,有氣無力地問他:「皇上,下個月要去秋狩是不是?」
「嗯,怎麼?」
「那臣妾豈不是好久都見不著您了?」
他揉揉我的腰,順著我的話說道:「是啊,那怎麼辦呢?」
我也問:「那怎麼辦呢?」
「你想讓朕帶你去?」
我假意嬌羞:「也不是啦,那多不好呀,哪有帶後妃去秋狩的。」
「是不好,那算了。」
我抬頭看了看他,又趴下,鼻間冷哼一聲。
他輕輕地笑了,問我:「你想出去是嗎?告訴朕,想出去做什麼?」
我甜甜地笑道:「沒什麼,就是想天天見您。」
良久,他揉揉我的頭:「朕姑且信你吧,不過,此事還需慎重考慮。」
那是有戲,還是沒戲呢?
9
這次過後,皇上又開始忙忙碌碌的,好幾天才能見一次。
過了半個月,江雨鈴請了信得過的御醫來號脈,暫時還沒有孕象。
御醫說,我身子好,懷上是遲早的事,不急在這一時。
但江雨鈴是急的,和我換來換去的日子,她累了,而且,她總覺得皇上態度有些奇怪,常常召幸她,白天見了面,卻似乎有些冷淡,說不通。
她擔心我和皇上之間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可是又沒有證據,害怕再這麼下去,我會要徹底俘獲皇上,取代她。
於是她焦慮起來,就像當初猜忌我和九王爺一樣。
不得不說,她每次都猜對了。
沒過幾日,一年一度的秋狩將近時,皇上終於傳了口諭來,讓她跟著一道去。
她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帶我,沒想到出發前一天,皇上竟突然來找她吃飯了。
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吃了一會兒,皇上問她:「半年不曾見過家人了,可想念他們?」
「嗯,想的。」
「那秋狩結束,朕便同你回江府住兩天吧。」
江雨鈴聽他這麼說,差點兒哭出來,隻覺得皇上對她實在是太好了。
眼淚都蓄了一半了,卻又聽見皇上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對了,朕聽說你有個妹妹,和你一道進宮了?」
她身子一僵,半晌,才道:「嗯,是有這麼回事。皇上問她做什麼?」
皇上給她夾了塊肉:「朕聽說,你們姐妹感情篤厚,一個人離不開另一個人,去哪兒都在一起。既然如此,朕也不好把你們分開,秋狩的時候,就把她也帶上吧,給你做個伴。」
江雨鈴還能說什麼呢,隻能感激涕零,謝皇上體恤。
皇上走了以後,她滿腦子疑慮,抓著我問了好幾遍,有沒有什麼事瞞著她。
我哪知道皇上會來呢?我本來以為,我可能去不成了,得自己想辦法混出去呢。
我搖搖頭,抽抽噎噎地掉眼淚,說:「我不敢呀,我的小娘還在江府,我怎麼敢呢?何況,我又有什麼本事讓皇上陪著我一塊兒瞞你呢?」
她想了想,是這麼個理兒,便放開了我,隻是心裡仍然有個疙瘩。
第二天,她故意打扮得明豔照人,我故意素得像張白紙,第一次兩個人同時出現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看了我一眼,說:「察海說你們姐妹兩個長得很像,朕還以為有多像呢。」
江雨鈴松了口氣,問他:「哦?不像嗎?」
「差遠了。」皇上搖搖頭,道:「江貴人的美貌是獨一無二的,一點兒都不像。」
說完,便上了馬。
江雨鈴則在小桃的攙扶下進了馬車,進去前,她還回頭瞧了我一眼,那眼神裡分明有幾分得意。
她是獨一無二的,她太喜歡那句話了。
出了宮,又有些人匯進了隊伍,其中就有九王爺。十七八歲的郎君,一身素色衣衫,在陽光下耀眼極了。
他很是眼尖,一下就從人群裡找到了我,激動又克制地對我笑。
我假裝沒看到。
「那是九王爺嗎?真好看呀。」周圍有宮女低低地贊嘆了一聲。
江雨鈴真是耳尖,瞬間從喧鬧的人聲裡抓取到了「九王爺」三個字,忽地掀開車簾,向他看去。
九王爺發現她在看,便扭過頭,再也不看這邊了。
江雨鈴望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情緒低落地放下簾子。
我納起悶來,她心裡裝著兩個男人,想著這個的時候,把另一個放哪兒呢?她可真忙。
10
到達獵場已經是深夜,大家旅途勞頓,簡單用過飯後,便都歇下了。
我給江雨鈴倒洗腳水的時候,竟撞見了九王爺。
他目光熱切地攔住我,說:「非白,明日我若在賽宴上拔得頭籌,便求皇兄給你我賜婚,好不好?我帶你離開,我再不會讓你受苦了。」
我本來要走的,卻忽然瞥見了暗處的一角裙擺,她在偷聽。
想了想,我回過頭,柔聲問九王爺:「您可知道,賽宴沒那麼好贏,就算贏了,您堂堂王爺要娶我一個身份低賤的宮女,也會面臨無數責難的。」
他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單純與熱血,鄭重道:「我不怕,為了你,我什麼都肯做。」
我饒有興致地瞧著他,問:「真的?九王爺,為了我,您什麼都肯做?」
「當然。」
「好,九王爺,記住您今日的話,可別食言。」
眼角的餘光看見那裙擺消失了,我才倒掉水,回了房間。
江雨鈴臥在床上,雙目緊閉,渾身散發著低氣壓。
她什麼都聽見了,我知道的。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剛剛天亮,所有人便都集結起來了。
獵場很大,橫跨幾個山頭,上百人進去,也會被分散得很開。
山中有一頭白鹿,皇上說,誰能獵得白鹿,誰便拔得頭籌,可以向他要一個賞賜。
我不會騎射,自然隻有遠遠地瞧著的份兒,但江雨鈴會,她穿著火紅的騎裝,騎著駿馬,在一堆男人中間亮眼極了,隻是看著不大高興。
一聲令下,群馬嘶鳴,衝向山林,很快地分散開來,沒了行蹤,偶爾傳來幾聲漸行漸遠的呼喝。
我在營地百無聊賴地等著,過了兩個時辰,小桃忽然拎著一包東西來找我。
見四下無人,她才道:「江非白,小姐的鞋壞了,你陪我去給她送鞋吧。」
我「哦」了一聲,跟著她走進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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