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燦爛永遠熱烈

她現在不應該和聶灼聿在大昭軍營裡互相依偎取暖升溫感情嗎?


虞未央想起了什麼,眼眶瞬間湿潤:「我有東西要給你。」


她遞過來一條帕子,是我十四歲那年隨手丟給聶灼聿的那條。


上面有兩行字:


此身當護國,此心應許卿——吾妻茯苓。


22


聶家上下被無罪釋放,聶灼聿的棺椁運送回京,從東城門到城西,城中百姓自發送行,家家戶戶掛上了白燈籠。


聖上追封其為護國大將軍。


有人敬佩道:「舍身為國,忠肝義膽,即使背負罵名也無怨無悔,聶大將軍實在讓人欽佩!」


誰能想到,兩軍對壘時,被唾罵為叛國賊的聶灼聿會在大戰中一劍斬殺大昭主帥。


然而他自己身處敵營,無法逃脫,被圍殺而亡。


大啟大獲全勝,昭國元氣大傷,至少十年內不會再起事。


23


「事已至此,我就不瞞你了。」


「聶大哥從未變過心,他心上的人一直都是你,而我亦有心上人。」


「我僅僅將聶大哥視作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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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一個自稱劇情修正系統的聲音說我和聶大哥是什麼男女主角,我們倆個必須在一起,還要按照它所說的原著劇情走。」


「自那時候起我和聶大哥便時常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若是違抗,便會受到懲罰,有時候是昏迷,就像聶大哥當初那樣,有時候是心髒絞痛,有時候是失聰目盲,我們不得不當了負心人,聶大哥辜負了你,我也傷了我的景初哥哥。」


「更讓我們無法接受的是,我和聶大哥最後要叛國投敵,轉頭滅了自己的國家。」


「這事我做不來,聶大哥更做不來,我們便商量著怎麼改變最後的劇情,若實在改變不了,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反正我們不會做那叛國賊。」


「商量得好好的,但臨近尾聲聶大哥把我迷暈綁著送回來了,他說我既是被綁的,便不算自己主動違抗劇情,也不需接受來自修正系統的懲罰。」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他不僅自己違抗了所謂的劇情,還替我受了罰,所以最後,他在那場戰爭中明明有機會逃生的,但來自修正系統的懲罰讓他渾身無力,無法抵抗,被人一劍穿了心。」


「聶大哥對得起國家,對得起父母,對得起所有人,唯獨對不起他自己。」


耳邊似乎還在回響著虞未央的話,我垂首看著手中的帕子,雙目微微呆滯。


兄長瞧著我的樣子,搖頭嘆氣,最終如之前一個月一樣,無奈走了。


24


聶灼聿死的第三年,人人都說盛家的二娘子得了失心瘋。


常常對著旁邊的空氣喊聶灼聿不說,還給他裁衣裳,用膳的時候在對面的位子擺上一副碗筷,諸如此類,像是聶灼聿還在世一樣。


弄得也沒人再敢去盛家提親,一直到盛茯苓二十九歲那年病逝都是未嫁之身。


25


聶灼聿番外


我叫聶灼聿,有一個青梅竹馬,名喚盛茯苓。


十五歲那年我跟她說好了,等我打了勝仗回來她就要嫁給我。


可等我回來了,盛茯苓卻連著幾天躲著不見我。


沒辦法,我隻能半夜翻牆頭,才能見她一面。


三年不見,她長高了,也出落得更美了,猶如春日枝頭上徐徐綻放的桃花,嬌美動人。


她問我會不會永遠喜歡她。


當然會。


喜歡她,娶她,是我十五歲那年就認定的事。


這晚過後盛茯苓總算願意見我了,但秋獵之後,她就變得有點奇怪。


她問了我有關虞未央的事,我如實相告了。


她問我喜不喜歡虞未央。


我挺不爽的。


盛茯苓對我竟然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活了十八年,我喜歡的人一直隻有她一個。


虞未央對我有過救命之恩,再加上我兒時一直想要個妹妹但一直沒有實現,我對虞未央亦友亦妹。


我憐她,幫她,但也僅此而已,不會出現除此之外的任何情感。


盛茯苓聽了之後靜默了一會,又說讓我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放棄做將軍,更不要叛國。


說實話,我有點不好受。


在盛茯苓眼裡,我竟是這樣一個人嗎?


盛茯苓有點奇怪,這不像她。


再之後,她讓我一同去城陽寺外摘梨花做點心,還特意叮囑我不要失約。


我非常自信地說絕對不會。


可意外總是讓人猝不及防,虞未央的母親出事了。


還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我隻能失約。


解決之後我趕忙到盛家給盛茯苓賠禮道歉。


她大抵是氣狠了,怎麼也不肯見我。


我便每天都去找她,等她什麼時候消了氣,肯見我了,再鄭重地賠禮道歉。


這之後的日子裡我和虞未央經常偶遇,起初我以為是巧合,後面次數多了,就感覺有點古怪。


我開始避免和虞未央遇見,就算遇見了,也盡量在她看見我之前離開。


就是這個時候,一個自稱劇情修正系統的聲音在我腦子裡出現。


它說我是這個世界的男主,虞未央是女主,我們兩個必須要在一起。


我不能喜歡盛茯苓,我要在結局的時候叛國,還要帶著聶家軍隊滅了生我養我的大啟。


我當然不可能接受,無論是不喜歡盛茯苓,還是叛國。


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如果強行抵抗,便會受到來自系統的懲罰。


第一次是雙目短暫不能視物,第二次是身體裡冰火兩重天,一天一夜。


系統說,每次的懲罰都是不一樣且隨機的。


說不定下一次就是死亡。


我隻能暫時隨著原本的劇情走。


後來我偶然發現虞未央亦是這樣的情況。


她有心愛之人,同樣不想做叛國之事。


我們便一同商量著抗爭劇情的辦法,但一直沒能討論出個所以然。


我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會落得什麼結局,所以不敢、也不能再許諾盛茯苓什麼。


遵循劇情我向父親說以後不會再上戰場,換來了一頓家法。


盛茯苓來了,她問我為什麼又食言了。


我無法言明,隻能說一句對不起。


我知道,她這回不會原諒我了。


盛茯苓對我徹底失望了。


其實細細想來,她幾次問我會不會永遠喜歡她,讓我答應要一直做意氣風發的將軍,永遠不要叛國,許多次的奇怪之處……


應該是早就知道有劇情這個東西了。


她希望我能改變,可結果還是讓她失望了。


按照劇情去為虞未央懸崖摘花那天,我碰見了盛茯苓,她淡淡看我一眼,眸中漠然一片,再沒了往日裡的情意。


我攥緊韁繩,心針扎一樣密密麻麻的疼。


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況且我如今的境遇又有什麼資格說呢。


出了城門,我們分道揚鑣,我向南,她往北。


可沒一會兒,我心髒驟然一痛,然後便是無盡的恐慌,仿佛有什麼令人驚懼的事情即將發生。


似有感應般,我下意識回頭看,那是盛茯苓遠去的方向。


我眸光一凝,扯著韁繩調轉方向,下一秒整個身體忽然僵住,手腳一動不能動。


這是劇情的桎梏。


不行!不行!不行!


盛茯苓不可以出事!!


簌簌飄落的鵝毛大雪中,我臉色發白,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


讓我動!讓我動!


終於,指尖動了動。


緊接著,胸腔一陣錐心刺骨的痛,喉嚨湧上一股腥甜。


我勉力咽下去,顧不得別的,揮動馬鞭向著南邊飛馳而去。


還好,我及時趕到了,幸好,我救到了她,她沒事。


還好,這次的懲罰隻是昏迷一段時間。


並且在訂親宴前一晚醒來。


婚期敲定,聶家開始準備婚事。


我看著備好的一箱箱聘禮,驀然恍惚,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盛茯苓嫁衣如火的模樣。


就在一年前,我還幻想過和盛茯苓成婚的場景,和她穿嫁衣的樣子,一定很美。


可那時的我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我大概此生都娶不到她了。


大婚前五天,我穿著新郎倌的衣裳再一次翻了盛茯苓的牆頭。


我問她我穿這喜服好不好看,她說好看。


雖然是被我煩到了才說的,但也算是誇了。


五天後的婚禮不會出現,這大紅色的新郎服我此生隻會穿這一次。


隻給盛茯苓看。


吾妻茯苓。


兩天後,邊關傳來急報,父親突發惡疾,我代父去了戰場。


昭軍將領抓了虞未央做人質,我不戰而降,投身敵國。


一切都按照原本的劇情有條不紊地進行。


因為我已經被大啟認定為叛國賊,再沒有了退路,昭軍的主帥稍微對我放松了警惕。


我找機會將虞未央秘密送回了大啟。


她被我下了一大包蒙汗藥,至少三天醒不過來。


被動違抗劇情,便不全是她的錯。


在砍下昭軍主帥頭顱後,我就渾身沒了力氣。


槍尖和刀劍一同刺進我身體裡,痛感被放大十倍。


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都痛到極致。


血快要流幹,可我的意識依舊清晰,清晰的感知著肉體上的痛不欲生。


這應該就是雙份的懲罰吧。


【後悔嗎?】冰冷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極致的疼痛下,我扭曲著面容,擠出一絲笑:【不、悔。】


狗屁的移情別戀,通敵叛國,真是爛透了!


我憑什麼要按照那令人作嘔的劇情走?


我不會喜歡除了盛茯苓之外的任何人,也不接受成為不戰而降的叛國賊。


我要愛盛茯苓,我要做她喜歡的將軍,我要父母一輩子為自己的兒子驕傲,我要守住大啟的國土,護好身後的所有百姓。


我做到了。


彌留之際,眼前忽然浮現出那漫天煙火的夜晚,盛茯苓拿著木簪,笑著說願意的樣子。


阿苓,你要平安順遂,健健康康地活下去,長命百歲。


盛茯苓番外


「我給你裁了身衣裳,你看喜不喜歡?」我將衣裳擺開在桌上,問眼前的人。


不,更準確來說是鬼魂。


變成鬼魂的聶灼聿模樣沒什麼太大變化,依然俊得出挑。


隻是膚色透著病態的蒼白,看著少了點精神氣。


「喜歡。」


他慢悠悠答, 話鋒一轉:「可喜歡歸喜歡,我現在又穿不了, 你做了也是浪費。」


我撇嘴:「你覺得好看便是值得。」


聶灼聿笑笑:「你今年過了生辰都二十了,還是一點沒變。」


我也笑了笑,剛開口說一個字, 眼前忽然一片黑,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是半夜,我母親守在床邊,見我醒了, 險些落下淚來。


我安撫好母親, 用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才說動她回房睡覺。


「阿苓。」聶灼聿低聲喚著我的名字, 眼睫低垂。


我搶先開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這是我心甘情願的,你不必對我愧疚。」


2


「三我」但自身陽壽也會受損, 他讓我想清楚。


旁人都說這定是哄人的, 人死怎麼可能復生。


可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每日割破手指供養這顆舍利。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給我留了個念想。


三年後的某一天, 舍利忽然堙滅成煙,聶灼聿的魂體出現在我房中。


但他隻能跟著我, 除了來我身邊,哪也去不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致命的弊端,人和鬼長時間相處,人的身體虛弱不說, 還會折損陽壽。


聶灼聿很清楚這一點,昏暗的房屋中,他注視著我,聲音越發低啞:「人鬼殊途,現在隻是身體虛弱,時間長了, 你會死。」


我不甚在乎:「人活在世上總有一死,我又不能永生。」


聶灼聿:「活到七十歲死和三十歲死是不一樣的。」


我不偏不倚地對上他的目光:「可對我來說, 有意義的一天好過乏味無趣的一年。」


「聶灼聿, 你不要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在為我好,真的想為我好, 就應該尊重我的想法和決定。」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輕聲道:「隻要和你待在一起,我就是快樂的, 如果沒有你, 我不會快樂。」


「你是想讓我快樂地活十幾年,還是不快樂地活幾十年?」


聶灼聿沉默了。


良久,他嘆一口氣,再勾起一抹笑:「好。」


何其有幸遇見你, 盛茯苓。


我眉眼彎彎:「那就說好了,可不許再反悔。」


三生有幸與你相愛,聶灼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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