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撩我哥的時候,不是說人工降雨是你求來的嗎?意圖暗示我哥你家有權有勢,說不定可以給他將來事業上的幫助。」
「其實你在說這話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你在說謊。」
「知道為什麼嗎?」
我眯起雙眼,笑得惡劣,「因為人工降雨於公於私都不可能跟你有關。於公,氣象領導曾阿姨我們認識,她也一直規劃給 A 市人工降雨,減少民眾生活壓力,氣象研究所也辛苦研究了許久才有了新技術滿足。於私,我倆的親爹怕我們中暑,特意為此走正規渠道捐了六千萬賣好。」
「你的謊言,在我們面前,自始至終都一覽無餘!」
周粥的臉越來越白。
她瞳孔劇烈顫抖,ṱũ̂ₕ像是被打擊得失了神志。
我卻偏偏要繼續:「對了,你還不知道我們親爹是誰吧?」
「給你個提示。」
「我跟我爸姓。」
姓孟,還能隨便甩出六千萬防中暑,可想而知他的財力。
全世界也隻有那麼一個人。
首富,孟清黎。
8.
最後,輔導員失魂落魄,灰溜溜的走了。
而我看向旁邊一身迷彩的團長,訕笑著跟他解釋,「祁哥,其實我剛才說的都是吹牛,我家絕對沒有嬌慣我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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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作為軍人!絕對是不怕苦不怕累的!團長一定要明察秋毫!」
團長挑了挑眉,哼笑一聲,然後淡淡道:「行了,知道了,出去吧。」
明明挺尋常的幾個字,聽在我耳朵裡,卻仿佛「滾吧。」
Ŧù₁我立馬領著我哥圓潤的滾了,還體貼的帶上了門。
直到遠離了廣播休息室,我才伸了個懶腰:「嘿,沒想到仗勢欺人還真挺爽的。難怪周粥這麼沉迷其中。」
但我伸完懶腰,我就警告自己:「低調做人低調做人,切不可得意忘形!」
然後……
等我和我哥走到上軍訓場時,就接受了所有列隊所有人的注目禮。
我:?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是被押往刑場的邢犯,被遊街示眾。
我有些慌,扭頭看向我哥,低聲問:「老哥,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我們路過的可是好幾個其他學院的列隊。
我就算是再出名,也不可能出名到其他學院的人都對我行注目禮吧……
我哥卻也是一臉茫然:「難道我們暴露了?」
等我們滿頭問號走到自己班時,就發現教官是我哥,首富是我爹,人工降雨防中暑的離譜事已經傳遍了整個學校。
淦!
原來是廣播室的廣播沒關!
我跟周粥炫富的對話全被播了出來!
我一時間羞恥到腳趾扣地。
太社死了!
那段話有多裝逼我是知道的。
我一想到被廣播出去讓所有人聽見,我就尬到摳出個五室一廳!
但經過一起吃瓜討伐輔導員的事,班裡的同學們顯然已經初步培養起了戰友情。
他們並沒有因為我的發言對我有什麼不一樣,反而直呼 666:「這次打臉真爽,我們也不爽輔導員很久了!」
還有像對待尋常同學一樣起哄:「孟蕉,你和教官怎麼不同姓啊?」
我看著大家單純善意的笑,也放松下來。
輕咳一聲,學著輔導員當初的語氣,一本正經回:「我們家講究男女平等,我哥跟我媽姓。」
眾人哈哈大笑。
有人反應過來:「那你們爸爸生病……」
我一揮手:「嗐,哪兒來的事,都是輔導員聽風就是雨,想逼捐給我拉仇恨呢!」
大家也都松了口氣。
氛圍輕松下來,就有人直呼:「孟蕉,那你可真不厚道!教官是你哥都不早說!」
可他話音剛落下,我哥就大喊一聲:「集合!」
我聳了聳肩:「你看,我說了有什麼用?你還指望他是我哥就能打上感情牌對我們手下留情不成?」
那人回想了下我被我哥罰踢正步踢得雙腿發抖的模樣,打了個顫:「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9.
輔導員可算是消停了幾天。
可惜有些事,不是消停了就能停下步伐的。
爸爸給我打電話說,前幾天我讓他幫忙查的事情還真查出點端倪,還找到了一個受害者。
「閨女啊,你想去做什麼就去做,在學校也不是非得低調做人,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了偶爾高調一把也沒事,大不了老爹去你學校跟對方打一架。」
我爹說這話挺認真的,我覺得他可能真挺期待來打架的。
畢竟聽我媽說,他年輕的時候是校霸。
我連連拒絕,表示老爹你當我的靠山就好。
靠山,就該不動如山,等我擺平不了了再出來收拾爛攤子。
我爹隻能失望地掛了電話。
10.
隔天一早,網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申冤者。
她實名舉報 A 大外院輔導員周粥冒名頂替她的高考成績,借此一舉進入 985 大學,畢業後又在親戚暗箱操作下當上 A 大輔導員。
這個申冤者就是我讓我爹幫我找到的受害者——當初被周粥冒名頂替上大學的女孩子。
本來我也隻是想讓我爹利用利用人脈,查一查周粥進 A 大當輔導員的貓膩。
畢竟 A 大這種知名學府,對輔導員的綜合素質要求很高。
周粥的日常表現,給人的感覺就是走後門的基本門檻都沒到的程度。
沒想到,這一查,就查出來了她連高考都是冒名頂替別人的。
以她原來的成績,連大學都上不了,更遑論憑借著 985 的好學歷進 A 大當輔導員。
而被她頂替的姑娘,本來可以從大山裡走出來,擁有遠大前程。
可因為周粥,全毀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靠,身為 A 大人,我氣死了!難怪以前同為大山裡出來的學姐請假,她還諷刺人山溝溝裡來的上什麼大學,敢情還有這麼一層深意在呢?」
「特麼真的一點臉皮都不要了。」
「要什麼臉皮呢?早頂替成癮了,不是還為了追教官,裝比說自己有個有權有勢的領導父親,特意為了教官求來人工降雨,我真的第一次見一個女的這麼油膩!」
「最可笑的是,那人工降雨是教官他爹承包的,笑死我了,臉都丟盡了!」
「我們真領導·曾姐姐也直呼晦氣!」
「哎,就我隻關注這個女孩子,她本來可以有很好的未來的,現在卻隻能在大廠裡擰螺絲[大哭]。」
「代入一下,我已經氣死了@A 大@某某局,趕緊滾出來幹活!」
本來就在新生入學季,各個學校都在被高度關注著。
越來越多的吃瓜 er 湧進這個話題。
女孩筆下的文字又全是感情,字字泣血,直戳人心。
在場的大部分人,就沒幾個沒吃過學習和高考的苦的,都能感同身受,紛紛口誅筆伐。
而 A 大受過周粥壓迫的學子們也都跳出來陳訴她的罪狀——
「尼瑪上學期思政課,就是周粥授課,最後期末給了我 59 分。」
「我卷面分明明八十多分,出勤也是滿分,她卡著 59 給我個不及格!」
「我自然不服,就問她憑什麼?!我現在還記得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坐在辦公室裡蹺著二郎腿,輕蔑地看了我一眼,說:『既然是思政課,尊敬師長是最基本的道德品質。你瞧瞧你現在這副想毆打我的態度,憑什麼及格?』」
「後來我知道,她就是看我不順眼,看不起我家世不好!覺得我不配來 A 大上學!」
「怎麼的?我吃你家大米了?!」
「就這樣,她最後學期末還能被評為『十佳輔導員』!你們就說離不離譜離不離譜!」
「現在看到這條舉報我都笑了,原來我跟在這個被頂替的姑娘是老鄉啊,周粥啊周粥,你是有多心虛,看到我跟人姑娘出身同個縣你都不順眼?!」
「以你的品格,你又有什麼資格成為輔導員,有什麼資格做思政課的授課老師呢?」
「憑你高考冒名頂替,憑你畢業不知知網,憑你空口白話汙蔑他人,憑你有個副校長叔叔於是狗仗人勢欺壓學生嗎?!」
……
一時間,牆倒眾人推!
有一個算一個,列出她的十宗罪。
而我家裡人也終於使了一次特權,提前跟有關部門通了氣。
於是當天下午,牽扯方就出了相關公告,揭開掩埋了多年的真相。
周粥的父親周啟發雖然不是什麼領導,但也是 A 市氣象局的一個職員。
有些人脈在。
在老家周縣也有幾分薄面。
所以他託當年的縣招生辦主任張鎮幫忙頂替一事時,張鎮「兩肋插刀」,精挑細選選了周禾這個大深山裡信息閉塞,且沒人脈好拿捏的優等生。
在託多方面關系,經過一系列的操作後,盜取了周禾的錄取通知書,偽造了檔案和戶籍,讓周粥改名換姓頂替周禾。
一切就緒後,再找副校長叔叔周啟江那邊的關系,跟 C 大內部人員聯系上,讓周粥順利通過 C 大入學資格審查,用著周禾的名字上了 C 大這個知名高校。
周粥頂著周禾這個名字四年,畢業後才改回原名,又走了副校長叔叔的後門,進了 A 大當輔導員。
一切都環環相扣,涉事人員眾多。
可偏偏這麼多人,每一個都接受了周啟發的賄賂,當那個斷人前途,狸貓換太子的劊子手。
所幸,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這些人,一個也逃不掉。
周粥的 C 大學歷被撤銷,也被 A 大開除,且因涉嫌犯罪,被立案調查。
周父周啟發給予開除黨籍處分,開除公職處分,且因涉嫌犯罪,同樣被立案調查。
這父女二人,蹲大牢都是遲早的事。
而那個為虎作伥的招生辦張鎮,因涉嫌嚴重違法違紀,將被紀檢監察機關審查調查。
至於給周粥開後門的副校長叔叔周啟江,還有 C 大狼狽為奸,讓周粥順利通過入學資格審查的內部人員,不是被停職,就是被降職。
名聲掃地,前途堪憂。
公告一出,塵埃落定。
也算是給了周禾交代。
但造成的傷害永遠無法挽回。
即便是旁觀者,也難免為周禾憤憤不平。
學校裡。
一切發生得太快。
周粥還沒有被警察帶走。
但她也隻敢窩在辦公室裡,不Ţůₜ敢出門。
學校裡這麼多學生,她怕出門就沒命回來了。
但還是有很多人去了周粥辦公室。
有在周粥手下受過氣的,有想替天行道的。
他們跑去輔導員辦公室,打算痛打落水狗!
倒也不是真動手打。
到了如今這地步,幾句冷嘲熱諷的唾沫都能淹死她,幾個高高在上的蔑視都能難受死她。
當然,也不乏有人失手推撞發生「意外」的。
可圍觀群眾這麼多,人擠人互相衝撞也是難免的。
所以等警方來逮人時,周粥早已鼻青臉腫。
她哭喊尖叫著控訴:「警察叔叔!這些人喪盡天良,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你看看我都被打成這樣了!警察叔叔,你一定要給我主持公道!
可警官們看向圍觀學生時,同學們紛紛搖頭:「警察叔叔,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人太多了,她可能就擠摔倒了發生了踩踏事件,這完全是意外,不能碰瓷怪在我們身上吧?」
「雖然她平日裡人面獸心,欺壓學生,但我們也隻是十幾歲還沒入社會的少年,都是來看熱鬧的,頂多拍手叫好,能幹出什麼出格的事呢?」
「是啊,周粥,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對呀,我們可沒見過你這種一手遮天的弱女子,還有,周粥,你都比人家大就不要喊人家警察叔叔了吧,請尊稱警察同志。」
「……」
同學們你一句我一句,臉上盡是無辜和天真。
周粥硬生生吐出一口血。
然後在大家「哎呀你沒事吧」的虛偽聲中氣得厥了過去。
最後,她是被警察同志拎死狗一樣,一人一邊拖著上警車的。
圍觀眾人一路跟一路拍,將這「美好」的畫面實時拍攝上傳,跟網絡上同仇敵愾但無法到達現場的吃瓜 er 們一起分享樂子。
場面之壯觀,堪比校慶。
等後來,我們再聽到周粥和周啟發的消息時,我都大二了。
那個時候,周粥和周啟發已經入獄,聽說前副校長去看他們時,發現他們日漸消瘦,身上帶傷。
後來一打聽,才知道,監獄裡有個犯人,長得五大三粗的,進去前是個殺豬的。
但他是殺人進去的。
而且他就是因為家裡女兒被頂替上了大學,頂替者又一手遮天,他投訴無門, 還受盡侮辱。
他又是個暴脾氣,就一怒之下提著殺豬刀把頂替者一家砍了。
知道周啟發和周舟是頂替人上大學才進的監獄,他當即冷笑一聲。
之後的每一天,他隻要看見這兩人,都會趁獄警沒看住, 賞他們一頓打。
偏偏毆打得很有技巧, 疼, 但傷不重。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11.
此時, 我正在食堂, 對面坐著那個文靜的女孩子。
她叫周禾。
如果她沒有被周粥頂替,她會是一個比周粥優秀百倍的女孩子。
可現在,她和我面對面吃的這頓 A 大午餐,是她第一次體驗大學生活,被周粥搶走的大學生活。
我扒完最後一口米飯,看著她細嚼慢咽,珍貴的將最後一粒米飯塞入嘴裡,道:「周禾,如果有機會, 你還願意重新開始、重新高考、重新上大學嗎?」
如果她願意, 我想無論是我父親,還是我母親, 還是我外公,還有我,都很樂意為她出這筆上學的費用。
無論何人何時何地, 想重新開始, 那就永遠不晚。
周禾埋著頭看著餐盤, 沒有說話,
像是在思考。
我也沒開口, 給她考慮的空間。
許久後, 她抬頭看向我。
眼底是漸漸亮起的光:
「我願意。」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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