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行，我不小心把你的筆摔壞了，當然得賠償。」江浔遞去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不用看就知道價格昂貴。
眼看就要上課，推拒不得的何皎皎咬著唇收下了，又惹來周圍一圈豔羨。
當眾逼人收禮物，哇塞，真是浪漫死了呢。換誰不心動啊。
撥開前排圍觀的同學，我慢悠悠走到兩人面前。
江浔眉一挑，心聲裡很是得意：【這次我先來一步，我看你能整什麼幺蛾子。】
我沉默不語，江浔哼一聲，撞過我的肩膀準備回班。
「等等。」
我拽住江浔的手：「我還沒感謝江同學這幾天照顧我同桌的事呢。」
8、
江浔有些不耐地瞥我一眼：「林班長還真是關心同學。」
「不過何皎皎已經私下和我道過謝了。」
「私下」兩字他咬得極重，像是挑釁。
我置若罔聞：「是嗎？謝的什麼？」
「是謝你替她抓住偷錢的小偷，還是謝你特意僱人偷她錢？」
空氣仿佛都凝滯了。
江浔臉上的倨傲僵住了，慢慢裂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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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胡說什麼？」
一字一字咬著吐出，看來江少爺很是生氣了。
我勾起嘴角，晃了晃手中的手機。
然後點開一段視頻——午休無人時，一個男生鬼鬼祟祟溜進 7 班，而江浔等在樓道口，等男生摸出何皎皎的錢後，江浔迅速出現來了出捉賊戲碼。
分明是兩人計謀。
7 班門口的監控正好壞了，而男生被抓後認罪又快，任誰都會覺得是江浔恰巧路過，好心抓賊。
好戲。
不旺我裝病，在對面的樓層蹲守三天。
江浔的臉色轉黑轉綠又轉紅，快能上臺表演變臉了。
他死死盯著我：「林序秋，你是真的很有意思啊。你裝病？」
「聰明。」我彎起眼睛，「不過我比你聰明一點。」
眾目睽睽之下，我拽著江浔把人拖到教務處，為他追加了一個處分。
大少爺摔門離開，臨走前還叫我等著。
我把江浔氣得一周不來校的事，成了很長一段時間同學們下課的談資。
我一個也不關心，我隻關心何皎皎。
她可是這談資的主角，要是有什麼難聽的話進她耳朵，她該難受了。
於是晚自習的大課間，我總是找她出去散步散心。
夜幕中幾點星光閃爍，我摸出一把新筆給她：「你上次被他們摔壞的筆，看你好像很喜歡，所以我就去買了把新的。」
一款很普通的藍筆，不知道為什麼何皎皎總是盯著發呆。
她愣了一瞬，接過這把新筆，終於解了我的疑惑：「謝謝......喜歡是因為，那是以前姐姐送我的筆。」
她似乎陷入某些回憶裡，又緩緩開口：「不過後來，她不要我了。」
心髒仿佛被人揪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救贖文女主，隻看見厄運接連不斷地來，身邊的人也在拋棄她。
「不介意的話，你也可以把我當做姐姐。」
看著詫異的她，我聲音輕柔：「我不會不要你。」
9、
那天之後，何皎皎似乎有點變了。
變得開朗了。
往常總愛縮在自己座位上的她，開始會和周圍的人交談了。
雖然還是那幾身舊衣服，但她明顯不再為此自卑了。
又一個自習課結束，我走下講臺，隻見桌上疊了兩張紙。
一張是草稿，寫著課前我和何皎皎探討的物理大題過程。
另一張......是我在講臺寫題的畫像。
而紙張右下角被人小心翼翼寫上的「姐姐」兩字，輕輕撞在我心上。
......
江浔回校後，也像變了個人。
先是在放學時攔住何皎皎，紅著眼道歉，說：「之前的事是我鬼迷心竅了，我其實喜歡你。」
「但林序秋不知道為什麼對我很有敵意，總是防著我......」
被何皎皎冷漠拒絕後，他又使上各種手段示好。
什麼ẗüₑ高級巧克力，定制的鋼筆，不要錢地送。
可惜送得再多，何皎皎都一眼不看。
江浔在她那早成大惡人了。
他屢屢敗退，我樂得看笑話：「江同學，現在道歉可沒用了呢。」
何皎皎在我身邊，他不敢發作，隻敢在心底發火：【為什麼女主的救贖度漲了，還是女配完成的？】
那些來做任務的同學們也平靜了好一段時間，畢竟他們發現沒有男主，女主依舊在被慢慢救贖。
眼看劇情脫軌得越來越嚴重，江浔待不住了。
10、
周六一天的測試結束後，何皎皎被人叫去了另一棟樓的辦公室，說是老師找她。
誰知道等在那的是上一個學校造她謠的人。
江浔特意找來這些人欺負她，想來出英雄救美。
我趕到那間廢棄的教室時，何皎皎正被人壓在桌上，衣服被扯得凌亂。
而為首的短發女生還在不斷地言語羞辱她：「換țùₑ了學校過得挺滋潤嘛。勾引一個不夠，還要勾引江少爺？」
何皎皎咬著牙反駁，額角磕得發紅。
怒氣直衝心頭，我衝過去甩開了那個短發女生。
然而沒等我扶起何皎皎，就聽見背後一道充滿不善的聲音。
「林序秋，你為什麼總要來阻攔我呢？」
江浔背著光站在門口，眼神冷漠至極。
我氣笑了。
所謂救贖就是拼命把女主壓入深淵，再假惺惺地施以援手嗎？
我起身擋在何皎皎身前，憤憤盯著江浔：「沒有原因，就是單純看不慣你裝模作樣的好意。」
「你放心，這不會是最後一次，我會一直保護她。」
短發女生幾人在一旁歪鼻子瞪眼，而江浔驀然垂下眼，陰影籠罩的臉看不清神情。
半晌，他打破僵持：「林序秋，我的演技怎麼樣？」
我皺眉不解，他緩緩抬眼，笑得嚇人。
「讀心術用得怎麼樣？每次都要用心聲給你泄露劇情，好讓你及時出現破壞劇情，我也很累。」
11、
仿佛一道雷劈在我身上。
他一直都知道我的讀心術？
他是故意演戲，刺激我去救贖女主的嗎？
看出我的心神不寧，江浔繼續說：「何皎皎這種活在陰溝裡的人，誰救得了？謝謝你替我解決一個大難題呢。」
所以，江浔的目標從一開始就Ṱū́⁹不是救贖女主，而是讓我去救贖女主。
「看看你惹上多大一個麻煩，如果你接下來救贖失敗，就得被抹殺，開心嗎？」
衣角被人輕輕拽住，我回過頭，看見眼尾發紅的何皎皎。
「......姐姐，你拋棄我吧，我不會怪你。」
她哀切地仰望著我，在我的沉默中逐漸松下手。
一開始，我想要救贖女主的目的確實不純。
是看不得高高在上的男主，是想要打破自己惡毒女配的命運。
但後來ƭųₘ......我似乎真的心疼起她。
想要把她從黑不見底的深淵拉出來，想讓她抬頭看陽光多絢爛。
作者賦予她悲慘的人生，卻沒有想過給她真正的救贖。
所以——
「我不會拋棄你。」
我低下頭，向著已經垂下手的何皎皎伸出手：「你不是麻煩，我的救贖才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是真的心疼你。」
我很堅定，她終於牽住我的手，我笑著拉起她：「我們一起來打破一切，好不好？」
我望進她逐漸漫上水霧的眼睛，恍若很久之前我們也曾這樣對視過。
「不用了，你已經打破了。」
叮咚一聲，腦海裡傳來機械音：【女主救贖完成，抹殺懲罰解除。】
何皎皎臉上的脆弱感一瞬間消散，她看向江浔：「任務完成了，現在不用演了。」
12、
何皎皎的轉變猝不及防。
聽他們給我解釋半天，腦子裡的亂麻才逐漸理清。
與其說我一路對付的是男主，不如說是作者。
作者創造出角色，卻沒有能力控制他們，隻是一味地想要完成救贖的劇情主線。
而男女主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擁有自我意識。女主厭惡倨傲的男主，男主也不願救贖反感自己的女主。
兩人相看兩相厭，救贖自然是以失敗告終。
失敗的懲罰是被抹殺，而後重開，直至完成任務。
但一次次的失敗，早已將恨意深埋兩人心底，怎麼也不可能完成救贖。
劇情一次次的偏離，作者也越來越急，在這一次甚至給了男主讀心術的能力，想要他聽女主心聲好攻略她。
誰想男主早就崩潰，把這能力隨手一扔，正巧扔到我頭上。
也是這一個舉動，意外推進了劇情，我竟然真的救贖了女主。
於是男女主決定演戲，讓我完成對女主的救贖，這樣就可以避免再次被抹殺的結局。
說到這，江浔長舒一口氣：「這一次，總算完成這破救贖任務了，以後劇情再也不會控制我們了。」
我轉頭看向一直望著我的何皎皎，她輕輕笑了笑：「對不起，一直在騙你.....但除了作者給的讀心術，任何透露劇情的舉動都會受到懲罰。」
「我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小白花，你後悔嗎？」
劇情定下的苦難人生，一次次的抹殺重生，換誰不成瘋子？
但，我也不是好東西。
不如我們玩得再瘋點。
「你們打算這就結束？」
「作者呢，怎麼能放過她。」
13、
讀心術在我手上也不是全拿去聽男主心聲的。
在那些來做任務的同學們的心聲裡，我獲得了不少信息。
比如——
【要是劇情完全脫軌，作者可就失去對這個世界的掌控了。】
【主線失敗大不了重來，要是主線被替換還走完了，那作者就要被反噬咯。】
【當時穿書不是說就一簡單本嗎，怎麼劇情越走越奇怪？這作者還說輔助劇情很容易，完成後就能得大獎勵，我看她馬上要被反噬。】
【反噬了她就得進來親自矯正劇情了，我才不摻那渾水，還是趁早溜吧，出去給其他人避雷。】
與其等作者動手，不如先發制人。
除掉她，才是真正的永絕後患。
至於怎麼除嘛......我瞥向江浔。
他後退幾步：「怎麼感覺你比何皎皎還可怕。」
我笑得無辜，不過是想拿他當誘餌嘛。
作者給男主讀心術，可見她重視男主這個角色。要是男主被惡毒女配怎麼樣，她不得急死？
見江浔還有些猶豫，何皎皎冷冷瞥一眼過去，江浔立馬同意了。
也不知是經歷了什麼，江浔竟然有點怕何皎皎。
隔天，江浔故意找人欺辱何皎皎的消息傳遍學校。他名聲掉個幹淨，三天後還失蹤了。
昏暗的庫房裡，我拿著長棍裝模作樣呵斥他：「賤東西，我今天打斷你兩條腿，看你以後還怎麼欺負人！」
「殺了你，會怎麼樣呢？」
殺了男主，劇情可就徹底掰不回來了，作者得玩完。
果然，我這話一出，牆邊立馬閃出一個黑影將我撲到。
14、
她將我重重撲倒在地，摔得我眼前一黑。
一道白光晃過，她亮出尖刀想刺向我。
如猜測一樣，她早就沒有什麼權利了，隻能用最簡單的方法掰正劇情，就是殺掉破壞一切的我。
我絲毫不懼，下一秒，藏在一旁的何皎皎一腳踹翻她。
「......你！」握刀的女人趴在地上喘息，看清來人是何皎皎後神情從狠厲轉為驚懼。
何皎皎站在我身前，漠然看著地上狼狽的作者。
「夠了嗎？一次次把我踩進泥濘，開心嗎？」
作者蒼白著臉，片刻後緩過神：「你故意引我進來？」
「如果你一開始就乖乖接受我設定的救贖，劇情怎麼會一直崩壞？！」
「是嗎？」何皎皎勾起嘴角，「劇情脫離掌控可不是我的錯。」
「你隻管寫下設定，再扔一堆爛俗的救贖戲碼，就要我接受，憑什麼？」
她聲音越來越大，氣息也逐漸不穩。
ŧū́ₛ我拍拍身上的灰起身，安撫性地摸了摸何皎皎的頭。
「以後不會再有人強逼你接受什麼了，現在，我來除掉最後一個威脅。」
我撿起地上的刀，緩步向作者走去。
在她驚恐的眼神中，一刀刺向她的心髒。
片刻後，她消散成碎片。
這才是真正的結束, 不會再被抹殺重生。
陽光終於傾泄進來, 照亮女主苦暗的人生。
我和何皎皎相視一笑，今後將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隻是江浔有點慘, 費了好大勁才澄清了欺負何皎皎的事。
至此，這個故事終於圓滿落幕。
15、【男主視角】
我是救贖文男主, 自小外貌出眾、家境富有, 一路順風順水，從沒有什麼讓我煩心的事。
直到上了高中見到女主。
她父母雙亡，靠著補助金生活，還一路被欺凌著長大, 與我形成了鮮明對比。
腦海中有個聲音，要我救贖她。
好吧, 不過就是給她昂貴的吃穿，然後在她被欺負的時候露面解圍。
挺簡單的。
在被抹殺一次後，我才發現, 這是個什麼狗屁差事。
悽慘的人生沒有養出自卑敏感、等著被拯救的小白女主, 而是養出一朵黑心蓮。
欺凌？
我想問作者見過女主一人幹翻三四個人的樣子嗎？
我依著劇情的安排，想要給女主送吃的, 卻看見她目光冰冷：「裝模作樣, 不需要，離我遠點。」
哪怕女主明白這是必須完成的任務, 我們也無法做到真心實意的救贖。
所以，理所應當的失敗。
失敗被抹殺，然後重新開始，厭惡層層疊加, 救贖再次失敗。
這是個死循環，我怎麼解得了？
作者不斷催促我, 還給我讀心術的能力。
可讀懂女主的心也是徒勞無功，反正都會失敗, 不如在被抹殺前好好享受人生。
於是我隨手將讀心術的使用權讓給女配。
卻沒想到這意外讓女配覺醒，讓一直停滯的救贖度慢慢漲高。
那個惡毒女配竟然成功救贖起女主。
無數被我忽略的畫面浮現眼前。
在劇情沒有操控的稀少時刻，女配其實並不惡毒。
我見過她在女主作業被撕壞時皺眉去警告罪魁禍首, 也見過她呵斥譏諷女主的人。
那把筆......其實也是女配送給女主的。
那時女主眼睛都亮晶晶的，我第一次見她那樣的表情。
或許是因為女配才是發自內心對女主好的人, 而我目的鮮明。
但女配的好是限時特定，在劇情操控的大部分時候，她狠毒惡劣。
她用那把筆劃傷了女主, 嗤笑她不知好歹想接近自己。
這換誰不黑？唯一對自己好的人被操控著傷害自己, 還要被按頭接受所謂的救贖。
那才不是拯救，是把她往更黑暗的深淵推。
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所以在最後一次重生, 女主找到我問是不是哪裡改動導致女配不一樣的時候，我一下就承認了。
女主沉默許久, 才輕輕說道：「所以這一次, 她不會再推開我, 傷害我了，對吧？」
小心翼翼至極，一點不像冷聲讓我滾的那個女主。
我回：「可能吧。隻要救贖完成, 就算完成劇情，不會再被抹殺。」
「試試吧，也許這次能走出不一樣的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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