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無佛便無魔

我吃著糕點,緊張倒是不緊張,畢竟柳琴小丫頭說了,兩個同居的人走個流程又繼續同居而已,有什麼稀奇的。


慢慢走出去的時候,叫喊聲此起彼伏,還真如一場凡間婚禮般美滿。


好吧,我手心攥得有點緊,腳步有點虛。


雲輕一揮手,銀白色的流光自天邊而來,勾勒出滿天的銀海,隨後幻化作橋,整個大殿頓時亮如白晝。


這女神君就是厲害! 


我遠遠地看著澤羿深邃的目光,終於染上了一層溫柔,一點笑意就讓整個肅穆的大殿似乎多了幾分暖意。


熱鬧的恭賀聲之中,鳴樂聲更大,「禮成」二字久久縈繞心間不肯散去。


洞房那天晚上,交杯酒沒喝,主要是不給喝。


他的手撐在我頭兩側,甚至壓住了我的發絲,眼眸低垂卻沒有動作。我就看著他,他漸漸受不了這種目光,又死皮賴臉親上來。


我感覺到身上的嫁衣被扯開,感覺到他在頸邊輕輕地觸吻,一直往下到鎖骨……


然後就停住了,他也沒敢繼續放肆。


「你不想睡,你家娃娃要睡。」我推開他,鞋子都被我踢開,睡覺去了。


他一轉身就換了外袍,低聲對我道:「要是這個孩子出生了,我一定把他丟遠了。」


幼稚鬼。


(七)


我總算理解了雲輕說的懷著礙事是怎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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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不是難受兩個字能形容的,手指也腫腫的,整個人一副提不起勁的樣子。


「柳琴,你給我講點別的唄,比如說澤羿以前的事情。」我拉著小丫頭道。


柳琴思索了半日,「那時候,君上臉上一般看不出喜怒。不過秦蘊你來了之後,這裡的氣氛就不一樣了。」


這丫頭終於敢喊我大名了。


「哪不一樣?」我翻了個身,饒有興趣道。


「蒼穹殿有溫度了,爺的青春結束了。」柳琴扶著心口嘆道。


我:……


跑去澤羿的書房裡找他,裡面還燈火通明。


「我再也不要下一次了。」我指著這個肚子裡的孩子,嘟囔道。


「不要就不要。」他認真思索道,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我的肚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所謂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所以我覺得我現在估計腦子不好使。


「真吃不下了,別塞啦。」我任性地把碗裡的菜全部都倒回澤羿那。


「你不吃,孩子怎麼辦?」他垂下眸子,半勸半哄道。


我揉了揉眉心,真是麻煩得不行。


說起孩子,我突然想起阿元。


阿元有時候也會來找我玩,問我肚子裡的小家伙什麼時候出來,說是要帶他去看看好玩的東西。


但我卻再也不敢相信他口中那些可愛古怪的玩意了。


畢竟,這一家人過於強悍。


據說,澤羿前幾天百忙之中還去地府找伏寧談了談育兒經,伏寧長篇大論了一番,結果,總結下來隻有兩個字:放養。


(八)


我家小女來的時候有點突然,是一個寒冬的夜晚,溫度有點低。


澤羿看著我滿頭冷汗的樣子急紅了眼,還帶著手足無措的茫然,他不知道能做點什麼。


「我沒事呀。」我摸了摸他的手安撫一下他,本想憋著眼淚,但都白費功夫了。


他把我涼得不行的手放在他炙熱心口處,啞著嗓子對我道:「我這裡疼。」


隱約記得,我跟他講過疼的時候要告訴我。


這個孩子瘦瘦小小的,皺巴巴的,醜得不行。


不是我嫌棄,是真的醜,算了,反正她爹不知道怎麼想的。


之後我聽說他那晚上一直就守在我身邊,挪都挪不走,誰來勸跟誰急。


罷了,他本來就不像是平易近人的模樣,柳琴說那晚上整個蒼穹殿氣壓有點……反正就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九)


小女乳名叫作阿初,性格安靜了點,但雲輕看過之後說是個美人坯子。


不過這孩子和伏寧家的是一樣的培養方法,小的時候是放養,大了之後封了靈力便去尋了師父慢慢學藝。


大概是伏寧和澤羿都覺得娃煩人。


整個蒼穹殿估計隻有柳琴是認真帶娃的,埋汰我道:「秦蘊,你女兒的性格比你好多了。」


「我的性格很惡劣嗎?」我戳了戳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段時間長開了之後果然好看。


柳琴點了點頭,「那時候在幽骨之地,你抬起手想打君上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你活不過半個時辰的。」她一邊逗著小孩玩一邊繼續道,「後來你居然來了,我們都覺得你可能比君上還兇,所以躲你躲得遠遠的。」


怪不得,一開始是個人見到我都躲。


「但其實我很菜。」我嘆氣道。


「你是不是對菜這個字有什麼誤解?」柳琴問我道。


(十)


阿初小可愛不哭不鬧的,兩個眼睛水靈靈看著澤羿,甜甜的一聲爹就把他弄得手足無措。


可惜她爹不會抱孩子,小時候他一抱基本都是哭了的,別扭的樣子成功把我看笑了。


於是很幹脆的,澤羿把孩子還給我,他可能發現抱大人比抱小孩舒服。


「所以,我遇到你的時候,你為什麼說蹲了我兩晚上?」某天,澤羿又給我翻舊賬。


這真是個逃不開的問題。


「因為很早之前就算準了我會遇到你啊。」我蹭了蹭他的鼻尖道。


番外二


澤羿視角


(一)


曾經有人問我,有沒有試過那種試圖力挽狂瀾但最後可能會徒勞無功的絕望感,我回答得很幹脆,沒有。


畢竟,還有什麼比一敗塗地更令人絕望的?


對了,那個人說蹲了我兩個晚上,態度非常地惡劣,如果不是我當晚重傷未愈,我當場就想動手了。


不過這個想法在她抱我的剎那消失得無影無蹤,準確來說,那一瞬間我的大腦是空白的。


(二)


秦蘊,我難得記住了她的名字。


第一晚她就躺在我對面,背對著我。


為什麼有人可以對我毫無防備?要知道我要殺她,就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


白天的時候,我問她會不會把我丟下,我承認我是有私心的。


因為我經脈基本被震斷,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她如果拋下我在這叢林間,我必死無疑。


(三)


想不明白, 秦蘊到底在覬覦我什麼?


人冒著風險去做一些事情,必定有所圖, 所以到底她在圖什麼?


我思考過,試探過,側敲旁擊過, 無果。


(四)


秦蘊居然問我會不會做一個善良的人。


魔族從來不談這兩個可笑的字,我拒絕得很幹脆。


她又問我能不能把我得到的善意回饋給這個世界,我再次拒絕了。


但是我沒來得及告訴她,我所擁有的本就不多, 我比較習慣都握在手中。


哪怕隻是一點點善意, 也是我為數不多值得珍惜的東西了。


不過她好像有點傷心, 我下次是不是應該委婉些?


那要不……


我不當惡人就好了。


(五)


她到底是不是在把我當豬養?!


為什麼隔三差五地抱怨沒有豬飼料……


老實說,有點打擊人。


丹藥一堆接著一堆,我從沒有遇到有人對我這樣毫無保留地付出。


這些東西都來得太突然太容易,讓我有點恍惚。


回想起我的以往, 為一點靈力與妖獸廝殺,為一個位置和兄長明爭暗鬥, 其實防備和算計才是我的常態。


雖是重傷,但是恢復的速度異常驚人, 而且靈力似乎更甚從前。


很多人禁不住這種經脈寸斷的痛苦, 故而成年後靈力便再難進一步。


拜兄長所賜, 我突破了天花板,邁了一大步。


(六)


我突然有點眷戀這樣安逸的日子。


以至於我隻想停留在現在的模樣, 但是我知道我不可能一直在她的庇護之下。


穆佑辰的劍太慢了,他傷不到我的。


但是我失算了, 千算萬算居然沒算到秦蘊會站在我身前,劍沒入肉骨的時候,我的心在顫抖。


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沒用。


下山的時候我想,我應該會一直陪著她很久很久的。


(七)


倉兕的出現告訴我, 我的時間不多了,魔界的妖獸素來兇猛,傷人無數。


伏寧也一再催促我,隻是我有點事情還沒做完,也有點忐忑。


我恢復之後,秦蘊會怎麼樣?


是不是隻要我道歉的速度夠快, 她就不會生我的氣?


其實,我就知道她不舍得推開我。


於是我把渡劫給她了, 手鏈上浸了我的心間血, 那也是我的心意。


(八)


穆佑辰出現的時機剛剛好,省得我去尋他報仇。


人雖然很多, 但剛好可以試試恢復後的靈力。


我說我酒駕撞進來的,你信嗎?


「山如」不過我的劍最後借給了秦蘊,我覺得她刺的力道不夠,她不夠狠, 但好在這劍鋒戾氣也夠穆佑辰喝一壺了。


(九)


伏寧成親的時候, 他家兒子阿元都會跑了,說不羨慕是假的。


但是我很快就後悔了,沒想到懷著孩子這麼折騰人。


我心疼。


(十)


如果,我知道有一天我會這麼離不開她, 我一定會更早說我喜歡她。


山河為碑,日月為證,我將是她……最強大的藩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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