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真相總會浮出水面的。
得知我要去指點薛心兒功法,二師兄氣得跳了腳。也不知怎的,他竟如此不喜薛心兒。
「世上人心兩面,才是正常的,有喜有怒,有笑有淚,你再看薛心兒,她那張笑臉就像是粘上去的。我不信,世上有人一輩子都是乖乖順順的,如果有,那這人定有古怪。」
說實話,二師兄的這番說辭倒是新鮮。貌似有幾分道理。
「你看你二師兄,在為自己的調皮搗蛋找借口了。」大師兄調侃道。
我忍俊不禁。二師兄再次被氣得跳腳。
「師妹,我總覺得你變了,雖然你在和我們打打鬧鬧,可是我總覺得你有心事,很沉重的心事,對嗎?」大師兄說完,二師兄也安靜下來,他們看著我,讓我無所遁形。
「師兄,我經歷了一些事情,如大夢一場空,心神俱疲卻無從談起,我可能再也做不回那個無憂無慮、無所顧忌的自己了。」
「無論你是什麼樣的自己,你永遠是我們最疼愛的妹妹。不要讓自己受委屈,這是兩位師兄對你唯一的訴求,好嗎?」
「嗯。」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有兄如此,何其有幸。
我們三人長大了些才被師父收入門下的,雖然性格各異,感情卻很是合得來,兩位師兄對我更是像親妹妹一樣。
而師父,對我們來說,既是師父又是兄長,師父是千年一遇的修仙天才,少年老成,光風霽月,早早成為了宗門仙尊。仙尊對我們師兄妹三人雖然偶爾會很嚴厲,但是照顧我們還是照顧得很好的,尤其是對我,不過這隻限於薛心兒來到之前。
前一世,師父取走我的心頭血,我身死道消之後不知道師兄們怎麼樣了?有沒有過得幸福呢?
師父醒了,等我趕到的時候,師父正坐在床邊,薛心兒用手帕給他擦拭嘴角,曖昧的場景直直地撞入我的眼裡。
我低下頭,抬腳走進去。前世看得這種場景太多了,隻是這次我不似從前,心裡再沒有前世的波瀾。
「師姐來啦,快進來坐啊。」薛心兒熱情得像個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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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好些了嗎?」我抬頭看過去,師父臉色似乎有些蒼白。
「師姐,都怪我,若不是為了救我,師父也不會受這麼重得傷。」薛心兒十分自責得樣子。
「師父救徒弟本就天經地義,更何況,這些年沒能好好教導你,我也有責任。無須多想,你下去休息吧。」師父的語氣中帶著維護。
「師妹多慮了,我和師父一樣,隻盼著你安好,更何況師父現在也無大礙了。」
我沒有像前世一樣大呼小叫地責怪她,也沒有貼到師父身邊極盡關心。
聽了我的話,房間裡一時安靜下來。我抬頭看去,師父正探究地看著我,薛心兒也有些語塞,似乎沒有想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
「你先退下吧。」
我以為師父是在對我說,剛要離開,又聽到:「心兒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頓住,留在原地。
房間裡隻剩下我和師父兩人,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我都聽你師兄們說了,這次多虧你了,長老們也都對你贊不絕口。」
「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低著頭,恭恭敬敬。
「泠月和以前不一樣了,為什麼總是低著頭?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和我說說,好不好?」
師父突如其來的溫柔,讓我有些無措。師父對我還是不錯的,前世也是。
記得有一次,我因為一時貪玩跟著二師兄跑出了宗門,還差點被山中的妖獸吃掉。危急時刻,師父拿著劍出現了,似乎是跑得太急,風太大,我第一次看見師父衣衫凌亂的樣子。師父打跑了妖獸之後,回過身來緊緊地抱著我。可是我卻很開心,那時我想原來我對師父這麼重要。
「泠月長大了,或許我早該懂事了,才不會讓師父困擾。」
我想師父大概也是很困擾的吧,把我當作徒弟一樣疼愛,卻沒有想到我這個徒弟竟然對他生出了妄念,還屢屢迫害他心愛的女人薛心兒。
我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大師兄和二師兄的聲音,我長噓一口氣,向師父告退,不等師父回答便逃出了房間。
師父他不知道從我重生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再也回不去了,又何必多言。我想,等查清我被陷害的真相,或許我應該從此離開宗門,去人間重新開始我的人生了。
自從我打傷魔尊之後,宗門眾人對我也變得恭敬起來。
「師姐,你好厲害啊,居然打敗了魔尊,真是給我們這一輩的同門師兄弟們長臉。」
「師姐,你可以指導一下我的功法嗎?」
我笑著回應他們,一一同意下來。
這天,我如約來到靈樞院指點薛心兒的功法。沒想到,薛心兒平時看著聰慧,修煉起來悟性卻低得不行。我已經指點了五六日,卻還是毫無進步。而且這幾天薛心兒並無任何破綻,我不禁懷疑,難道是我之前多心了?
「小師妹,我們今日還是把基礎的煉氣之術先復習一遍。」
「師姐,這些天辛苦你了,今日就休息一下吧,我們聊聊天怎麼樣?」還不等我回復,她又自顧自地說道,「師姐織就的仙衣真真是個好東西,刀槍不入,堅如玄鐵,真是便宜師妹我了。」
我沒想到,今日薛心兒竟一反常態。
「師父既然已經送給你了,便是你的東西了。今日你若是不修煉的話,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並不想和她再仙衣這件事上多作糾纏。
「師姐,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父母是怎麼死的嗎?你以為師父是真心喜歡你嗎?我告訴你吧,我也是無意中發現你父母的死和師父有關系,這才明白師父以前為什麼對你這麼好?原來不過是心虛愧疚罷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薛心兒撕下乖巧的面皮,咄咄逼人,她的真面目終於露出來了,我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薛心兒沒有回答我,卻突然詭異一笑。
「救命啊。」薛心兒大叫起來,可我明明站著沒有動。
「師姐,求你饒了我。」薛心兒繼續大叫,院外已經傳來腳步聲。
薛心兒盯著我,眼中帶有狠意,她突然出掌,我以為她要襲擊我,伸手去擋,卻沒想到她反手把掌力推向自己。就在這時,院門被打開,眾人看到的是,我出掌打傷了薛心兒,聽到的是薛心兒不斷的求饒。
師父和眾位長老也匆匆趕來,大師兄和二師兄緊隨其後。
「泠月,你在幹什麼?你可知殘害同門是什麼罪!」二長老掌管刑獄,一進門便大聲質問。
「不是我做的。」我眼神堅定,目光看向師父。
師父眉頭緊皺,示意大長老上前為薛心兒把脈,大長老把脈後衝著師父搖了搖頭。
薛心兒為了陷害我竟不惜自己的性命,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師姐,沒想到你勾結魔族被我發現,不僅不知悔改,竟還要害我性命。」薛心兒虛弱地說道。
「你不要胡說。」二師兄上前為我辯解。
「二師兄一向與師姐交好,自然最容易被蒙蔽,隻是證物此刻就在師姐身上,由不得我們不信。」薛心兒繼續汙蔑我。
二長老示意兩名女弟子對我搜身,果不其然,搜出了魔族用於通信的鬼火令,這東西竟藏在我的袖口裡,我卻渾然不知。
二長老施法打開鬼火令,裡面的內容令眾人大驚。裡面寫著:我因對師父帶回薛心兒心生不滿,韜光養晦,修煉三年,三年間一直與魔族暗中勾結,圖謀攻打衍月宗。可魔尊卻沒想到我為了獲得聲譽和師父的歡心,中途反水,幫助衍月宗打退了魔族。這鬼火令便是魔族用來譴責我的行為的信件。
「難怪她突然轉了性子,閉門修煉三年,沒想到這背後有這麼大的陰謀。」
「真是心狠手辣!」
「難怪她能打敗魔尊,原來這一切都是她的陰謀。」
他們明明前一秒還對我笑臉相迎,這一秒卻對我惡言相向,或許二師兄說得對,人心兩面,才是常態。
我面無表情地聽著眾人對我的批判,覺得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
「師父,你可信我?你覺得泠月是這樣惡毒的人嗎?」這問題在我心裡憋了兩世,此刻我隻想要一個答案。
師父久久未言。
「仙尊,人證物證俱在,宗門法條,不容罔顧啊。」
「師父,不要啊。」
討伐聲、求情聲混成一片。
師父抬手制止,眾人一時安靜下來。
「你怎麼說?」師父看向我,眼中帶著懷疑。
「師父,是她自己打傷自己的,是她陷害我。」我拼命解釋。
「師父,求你,信我這一次。」我心中仍然抱有希望。
「師父,師妹不會說謊的,一定是薛心兒有鬼。」二師兄雙膝跪地,抓著師父的腿,苦苦哀求。
「師父,若一定要罰,徒兒願代師妹受過。」大師兄也跟著跪了下來。
「若能代過,要刑律何用?更何況誰會用自己的生命去陷害別人?又有鬼火令為證,證據確鑿,無可辯駁。仙尊,你貴為一宗之首,萬不可徇私枉法,令宗門眾人心寒。」二長老振振有詞,話語間已定下我的大罪。
「對啊,不能因為她是仙尊的徒弟就饒了她。」
「她是仙尊的徒弟,心兒也是啊,而且仙尊明顯最喜歡的是心兒,把一直不離身的仙衣都送給她了。」
眾人紛紛附和。
「泠月,獻出你一滴心頭血,救心兒一命,今日之事便既往不咎。」師父看著我說道。
「我不要!」我冷冷開口,心中失望至極。
「泠月,不要怪我。」師父抽出匕首,向我走來。
心裡好冷,身上的血液猶如被凍住,我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
好不甘心啊!
師父離我越來越近,我卻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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