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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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階梯最頂層,身旁站著許潔。


溫喬語氣不善:「真巧。」


我抬頭,看見她滿是冷意的目光。


這裡都是監控,她們不敢在學校亂來。


我不想糾纏,打算換一條路。


她卻忽然開口:


「溫昭,你很得意吧?


「你一使出離家出走的把戲,全家人都急著讓你回去。


「到現在了,你還要繼續演嗎?」


我停下腳步,問她:「怎麼,你也要邀請我回去嗎?」


溫喬瞬間被激怒:「你——」


許潔在一旁幫腔:「溫昭你可別自作多情!」


「像你這種又土又笨的土包子,哪裡配得上溫家。」


我淡淡道:


「確實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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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垃圾確實該配垃圾桶。


「垃圾太臭,也難免會招來幾隻蒼蠅。」


說完,許潔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溫喬抿著嘴,仿佛要用眼神將我千刀萬剐。


我無意糾纏,轉身就走。


晚上,楚明珩告訴我,溫喬這次考試意外掉出了年級前一百,比明月的名次還低了不少。


難怪她今天看我格外不順眼。


楚明珩還知道,溫喬以前的考試,幾乎都是靠作弊得來的。


而這次十分不湊巧,她找的槍手正好是楚明珩的兄弟。


這次他簡單動了動手腳,溫喬便原形畢露。


這些年,溫喬一直都在騙人。


溫順和乖巧是她的面具。


為的,隻是讓我自慚形穢。


始終活在她的陰影下。


15


一周後,有人匿名向學校舉報作弊。


向來不關心我的班主任,把我叫到了辦公室。


「溫昭,為什麼考試作弊?」


我有些蒙:「我沒有。」


她面色不豫:「有人都舉報到我這裡了,你還要狡辯?!」


說罷,她把那封舉報信扔在了地上。


我認出了這個字跡,是許潔的。


上邊說我提前看了考試卷子,還有模有樣地附帶上了監控 U 盤。


甚至還有同考場的人出來作證,我帶了小抄。


樁樁件件,仿佛一定要讓我坐實罪名。


看完後,我平靜地說:「我沒有作弊。」


班主任眼神輕蔑:


「你以為大家不知道你的真實水平?


「你基礎本來就不好,如果不是作弊,怎麼可能考這麼高?


「你要是現在認錯,成績給你取消了就行。


「如果還不認,到時候年級通報批評就更加難看。


「你不嫌丟臉我還嫌。」


她憤憤不平地說完一大堆,就是為了讓我低頭。


可我沒做過,我不會認。


班主任看我冥頑不靈,打算直接跟校長上報。


第二天,我便被叫去了校長室。


意外的是,他們叫來了我家長。


爸爸坐在沙發上,見到我時欲言又止。


溫家一直都是學校的最大贊助商。


此前除了溫喬溫聿的家長會,他幾乎很少露面。


這次,是他第一次以我家長的名義出席。


我本以為,他是來為我撐腰的。


直到他在眾多老師和校長的面前說:


「昭昭,過來跟老師認個錯。」


我頓時愣在原地。


原來,爸爸也不相信我。


他隻是怕我作弊給溫家丟臉,所以才來的。


我內心一片苦澀:「我沒有作弊。」


爸爸不信,蹙眉道:


「沒有作弊?那你怎麼可能考得這麼好?


「昭昭,聽話乖乖認錯。


「老師們也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既往不咎。」


「姐姐,爸爸這次來就是為了幫你。


「你還是乖乖認個錯吧~」


溫喬出現在我身後,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溫聿站在她身邊,抿唇不語。


我站在中央,被迫接受所有人的凝視。


爸爸坐在高處,一副施舍的模樣。


仿佛我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心軟之下打算大赦的奴僕。


我不自覺發抖,眼眶微紅:「沒做過的,我絕對不認!」


「溫昭!」爸爸聲音染上怒意。


「這樣的事,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他們寧願相信別人的一面之詞,也不願意相信我的清白。


我看著前方,企圖找出他們還在乎我的證據。


可惜,沒有。


溫喬隻會不斷挑釁。


溫聿隻會在意她一個妹妹。


爸爸,隻在乎他的利益。


而我,什麼也不是。


16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異響,校長隨即變了臉。


溫喬的笑僵在臉上,溫聿也抬起頭。


「楚董,您怎麼來了?」校長諂媚的聲音響起。


來人是明月的爸爸,也是校方最大的股東——楚盛。


「怎麼,我不能來?」他眉眼凌厲,不怒自威。


楚盛看了看我,說:「你就是溫昭?」


我點頭。


「聽月月說她朋友在這,正好我一起接回家裡。」


校長有些為難:「這個……可能不太方便。」


溫喬立馬解釋說:「楚叔叔,姐姐因為作弊的事還沒處理完呢,恐怕不能跟您回去了。」


爸爸也忽然開口:「喬喬,別太放肆!」


溫家和楚家曾經有過生意上的往來。


他可不許她在楚盛面前丟了面子。


「作弊?」


楚盛聲音渾厚,並不像他們那般咄咄逼人。


班主任立刻出來跳腳:


「這溫昭啊,以前成績可差了。


「這次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竟然考上了班級前十。


「這不,剛好被人揭發舉報了。


「我一直教導學生們要聽話……


「欸,誰知道這溫昭竟然這麼冥頑不靈。


「看來以前野慣了,怕是沒人教哦……」


這番話一出,似乎無意中諷刺了某些人。


爸爸瞬間黑臉,警示她閉嘴。


「照這麼說,我家月月這次考得不錯,也是作弊來的?」


校長擦了擦額角的汗:「主要是這封舉報信……」


楚盛隻看了一眼,便不屑道:「呵。」


「拙劣的戲碼。」


說完,他篤定道:


「我相信月月的朋友,不會這樣。


「月月是好孩子,她的朋友自然也是一頂一的好。」


一瞬間,心底湧上一股難言的委屈。


「楚叔叔……」


我聽明月說過很多次她的家人。


爸爸溫和謙遜,媽媽知書達理,哥哥也對她疼愛有加。


不缺愛的小孩,才會毫無保留地分享愛。


楚盛和明月有著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


他看我時,也仿佛在看著自己的女兒。


爸爸的臉色難看至極。


「楚盛,你這樣幹涉別人的家事不太妥吧?」


「家事?」


「原來你還記得溫昭是你的家人啊。」


「你——」


一時間,周圍人鴉雀無聲。


「這件事,我會命人重新徹查。」


說完,他走到我面前:


「好孩子,別哭。


「月月相信你,叔叔也相信你。」


我抬起頭,眼淚流得更兇。


原來有人撐腰,是這樣的好。


等我快離開時,忽然有人叫了我一聲。


「昭昭——」


溫聿叫住我。


猶豫幾秒後,他說道:「我也信你。」


我轉過身來告訴他:「不必了。」


溫聿僵在原地。


在他們眼裡,我是愚笨的、土氣的、上不了臺面的。


我的存在就是錯誤。


而溫喬呢,她做了那麼多的錯事,他們卻能一帶而過。


大抵是,她始終堅信我家人能為她兜底。


因為她知道,他們根本不愛我。


我看著他們,已然是失望至極。


下一秒,地上忽然多了幾滴血。


腹部又傳來劇痛,身體也開始搖晃。


我抬手,摸到臉上的血痕。


剛才還一臉冷漠的人,徹底慌了神。


爸爸第一時間衝過來:「昭昭,你怎麼了?」


溫聿也緊張得不行:「我、我帶你去醫院。」


我推開他們,笑著說:


「哥哥,我就要死了。


「你們滿意了嗎?」


那瞬間,他臉上血色褪盡。


17


在醫院醒來時,明月哭紅了眼:「臭阿昭,這麼疼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有點兒不敢看她:「老毛病了,不礙事的。」


她氣呼呼地看著我,臉頰都染成了紅色。


我小心抬眼,卻看到她也穿著病號服。


「月月,你也生病了?」


這下輪到她不知所措:「哪、哪有……」


說著,她胡亂塞給我顆糖:「我先回去了,你可要快點好起來!」


她走後,病房裡隻剩我一個人。


出院那天,溫家人來了。


溫聿手上抱著花:「妹妹,我們來接你。」


爸爸手上捧著一個蛋糕:「昭昭,我們陪你回去過生日。」


媽媽也紅著眼說:「昭昭,快回來吧……」


真奇怪。


以前無論我如何做,都沒能打動他們。


如今我就快死了,他們反倒回了頭。


楚叔叔的保鏢在前面攔著,他們沒法靠近我。


我努力站直,再次問:「現在我再問一次,我和溫喬之間,你們選誰?」


「要你,我們要你。」


「昭昭,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家人。」


「回家吧,我們一直都在等你。」


……


他們異口同聲地回答,生怕慢了半秒。


就好像,我一直都是他們珍重的人。


不遠處的大樹下,溫喬站在那裡,也聽見了他們的回答。


她臉色蒼白,渾身戰慄。


她也會痛嗎?


真好笑。


如今僅僅隻是言語上的偏心,她就如此難過。


那當初的我呢?


她不會不知道在學校被霸凌的苦,也不會不知道在家裡被人無視孤立的痛。


她隻是不能忍受別人搶走她的寵愛。


哪怕,他們並不是她的親人。


我收回視線,輕輕走到溫聿面前。


他以為我終於肯跟他回家。


「妹妹,我——」


話沒說完,手上的花束落地。


「這次,是我不要你們了。」


18


一到楚家,小狗便興奮地迎了上來。


明月把小黃也接了過來。


楚家父母回國,這是他們一家難得的團聚。


楚媽媽準備了很多菜,甚至還有我的那一份。


在家裡,楚叔叔不再嚴肅。


而是嬉笑著拿出在國外給孩子帶的禮物。


「這是月月的。


「這是明珩的。


「還有——」


他從包裡小心翼翼拿出一個粉色的娃娃:「這是小昭的。」


我抬起頭,有些不可置信:「我?」


楚盛笑著點頭:「是啊。」


「月月很早之前就跟我說過你。」


楚媽媽也溫聲道:「小昭,不必害怕。」


「以後啊,楚阿姨和楚叔叔都是你的後盾。」


「就是就是!」明月也積極附和。


「阿昭,以後我年年都陪你過生日!」


楚明珩也笑著說:「那好咯,我可又多了個妹妹。」


暖黃的燈光灑下,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的場景,就在此刻顯現。


說不感動是假的。


何其有幸,我也有被人在乎的一天。


眼眶湿潤,我顫聲說:「謝謝。」


19


晚上,明月早早窩在被子裡。


我一躺下,她便伸手過來揉我肚子:「阿昭,還痛不痛?」


我搖頭:「現在已經不痛了。」


接著,她又小心翼翼地問:「那,會死掉嗎?」


我不敢看她。


斟酌再三,我還是說了實話:「會。」


她眼眶已紅:「那大概什麼時候呢?」


「我也不知道。


「可能,我已經病了很久了。


「也許今天,也許明天,也許以後……」


如果不是系統,三年前我就死了。


她緊緊抱著我,哭聲很悶。


等她從我懷裡起身,兩隻眼睛腫得不像話。


「阿昭,對不起。」


忽然,她拉著我的手,小心地放在胸口。


隔著衣服,我感受到她怦怦跳動的心髒。


「其實,我也騙了你。」


我心裡升起股不好的預感。


她捂著胸口:


「我從小,心髒就不好。


「醫生說,我隨時可能會死掉。


「我爸媽不信,到處給我求醫問藥。


「這麼拉扯著,我也活到了現在。


「可是,我也不總是那麼幸運。


「也許今天,也許明天,也許以後……」


她坐起身,手裡拿著一罐裝著糖的小包。


打開拉鏈,裡邊是各式各樣的藥物。


糖果混著藥,或許就不那麼苦了吧。


「阿昭,別哭。


「給你吃顆糖。」


我有些局促,聲音有些抖:


「疼不疼啊?


「看見你在哭,有一點點痛。」


明月抬手,拭去我眼角的淚。


難怪那天來的人是楚叔叔。


原來她早就安排好了。


眼淚流得很兇。


我摘下脖子上的玉牌,為她戴上。


奶奶,能不能求求她的平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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